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见他态度坚决,话题也转了开来,草儿只好默默的起身离座,黯淡的脸上说不清是失望或是惴惴不安。

关於这件事,男人们讨论了意外的久,赫连远後来还进屋拿了些地图之类的东西,似乎已经末雨绸缪的计画起布防一事:但见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时,也只是微笑着捏捏她的脸,顺道偷亲两口,随即便卷着一堆东西又要出去,并没多说什麽。

「等等!」她扯住赫连远的衣袖,阻止他又要离开的身影,「我……我有事情跟你说。」

「晚点再提。」他现在忙着,一时无法分心去想别的事情。

「是很重要的事!」草儿拚命拉住他已经跨到门边的脚步,努力的强调。

赫连远转头看向她满脸紧张惶恐的模样,有些不解,「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件重要事情?」他还真忘了问。「好吧!你说……」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周承翰已经先在门外唤道:「将军,守关士兵来报,西原国使者求见,是否放行?」

「领他们过来。」赫连远朝外头回了声,随即又叹了口气,真是说人人到。「你在这儿待着,我把这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草儿不发一语的松开了手指,脸色苍白的看着他的身影隐没在门板後,感觉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冰凉。

赫连远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径自走了出去,等那个使者下了马车、缓步到自己面前时,才冷冷的开口道:「今天是来下战帖还是递降书?」

「将军。」那信使并没有被赫连远的嘲讽激怒,依然恭敬的行了个礼,「今日无关战事。我国太子殿下派我前来,请求将军相助。」

「他也有这一天。」赫连远嗤哼一声,但没继续为难来人,开门见山的问道:「可是要找你们太师的千金?」

「正是。」

「据说她也是太子妃人选之一,会不会是根本不愿意所以才要逃跑?」赫连远一脸认真的提出意见,「本将军觉得她的脑子相当清楚,你们实在毋须太过担心……」说到嫁给公孙少辰,逃走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

使者沉默了一会,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继续垂着头说道:「太子殿下派人寻遍西原国内却毫无下落,前天终於得到消息,说她因故来到了东陵国……若是如此,赫连将军必定有所察觉。」

「与我何干?我是她的奶娘吗?」少栽赃他!别以为他不知道这是那个阴险皇太子的恶意嫁祸。

「赫连将军这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认帐?」

西原国的使者还没开口,一个慵懒的质问声已抢先从屋外飘了进来,而那随之进屋的高挺身影更是引起众人一阵骚乱,惊愕的看着那个始终低头弯腰、像个称职的随从一般候在门边的男人站直身子,除下头上的布帽、抹去脸上尘土和胡须等伪装,敌国太子那张略带邪气的俊美脸庞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唯一不为所动的赫连远,冷冷瞪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却态度雍容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与之对峙。

反正这位太子就是个趋凶避吉的家伙,哪里有热闹就往哪去,更别说这几年两人几乎是打成仇了,他一点也不意外这混蛋会为了来找自己麻烦而如此纡尊降贵。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变装癖好。」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将手中的布帽随手塞给退立到自己身後的正牌使者,公孙少辰一脸自得。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不晓得太子殿下知不知道,你未经通报擅入我军营地,已可视作奸细,将你拿下盘查。」赫连远口气平淡,脸上的表情却明白显现出他对於这番处置的渴望。

「只能怪我寻妻心切,还请赫连将军包涵。」说是这麽说,他倒是一副悠哉模样。

没看到那姑娘为了躲避亲事,都逃得不见踪影了,还叫得这麽亲热?「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不快去想点办法,却跑到我这儿来含血喷人,这又是在唱哪出戏?」连妻子都弃夫而去,检讨检讨吧你!

公孙少辰不以为忤的微微勾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或许赫连将军有点头绪。」

「没有。」他想也没想,直接否认,「太子殿下请回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快滚吧!看见他就烦。

「可……」

「如果还有别的事,不妨写封信呈给我国陛下。若皇上下了旨意,我也好奉旨办事。」又不是你给本将军饭吃,少来指手画脚。

公孙少辰那双仿佛蕴着光的眼珠子环绕屋内一圈,不禁叹了口气,「其实这寒酸地方我原本也不打算久待,只要找到我想找的人……」

「那更不需要继续浪费时间了。」

「那可未必。」

邪恶的公孙少辰冲着赫连远又是一笑,让他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在看到公孙少辰转头看向里间的同时,心里更是跟着泛起恶寒。

「你这淘气的小东西,还真瞒着我跑到这儿来,让我一阵好找。」

……不会吧?

赫连远死死的盯着缩在阴影中的草儿,感觉心脏和呼吸都快同时停止,又惊又怒的目光中还有一丝仿佛临死挣扎的期望,盼她开口狠狠训斥这个随便跑来人家家里抢娘子的神经病。

但是——

草儿虽是如赫连远所愿的开了口,闪躲的目光却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是弱弱的唤道:「太子哥哥……」

望着那个躲在门後、一脸苍白的看着自己的小泵娘,公孙少辰并未上前,只是若无其事的温和笑道,显得既温柔又无奈。

「有什麽话咱们大可好好的说,何必一个人冒险乱跑?难道不知大伙儿有多担心吗?尤其太师更是为了没把你看好而自责得很……唉!想到你在外头不知受了多少苦,我都快心疼死了。」

面不改色说着让草儿脸色愈发惨白的肉麻话,也不管身旁那些一脸惊疑的围观群众,公孙少辰转头看回面如死灰的赫连远,那张俊美笑颜已多了几丝不怀好意。

「赫连将军,你倒是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何本王未来的王妃,会出现在你的军营里头?」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有如墓地一般的死寂,众人的目光各自落在这三人身上,或同情或猜疑,还有几个给草儿夹过菜、如今心灵也受到冲击的纯情男子,要不是渴望着看到後续发展,恐怕已经因为这意外的发展而忍不住泪奔而去了。

「太子殿下想要本将军的交代,我倒也想听听这位姑娘如何向我交代?」

沉默了一会儿之後,赫连远再度开口,声音虽然听似低沉无波,但又隐着一丝干涩。

公孙少辰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方才那张刚毅脸庞上惊怒交加的神情,眨眼之间已经敛成一脸淡漠,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或者就算发生了什麽,他也不是那麽在乎。

这样的赫连远,让公孙少辰心里有些佩服。要是有人胆敢对他这样耍弄,就算自己懒得花心思将对方玩弄得半残,也早就叫人拖出去打死了,哪里还有什麽心思听那些马後炮交代?

这份沉稳忍耐,确实是他比不上的——不过他是什麽人?西原国的皇太子!一向都只有他让别人忍耐的分,什麽时候轮得到他来忍了?

不过身为一个大方的太子殿下,公孙少辰还是很干脆的施恩,「这倒是,这回确实给你惹麻烦了,那麽……给你们一个时辰,好好把话说开吧!我这回就学你当回正人君子,在贵国关卡外头的那片树林等着,免得又担上什麽刺探军情之嫌。宝儿,这回你是闹得过火了点,罚你待会自己走过来啊!」

见这股妖气终於转身出屋,和使者一起回到在外头等待的马草上,周承翰看了面无表情的将军一眼,识相的将其他人也一并赶了出去,自己则乖乖的担起「驱邪」出境的重责大任。

等到闲杂人等尽数离开之後,原本僵硬不语的赫连远这才颓坐到椅子上吐了口长气,沉默不语的单手撑颊望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女人,眉眼之间有些难以理解的阴霾,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些什麽。

看着他这副模样,草儿心里又急又慌又害怕,想开口解释,喉咙却像是被勒住了似的紧得难受,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真是被你搞糊涂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於悠悠说道,意外轻缓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只有一种令她不安的质疑与困惑。

「之前是丫鬟,现在是邻国太师的义女;口口声声说我们订亲多年,却又成了西原国的太子妃人选。」赫连远摇摇头,仿佛事不关己的勾起一个讽笑,「甚至连名字都不一样!还以为之前是我将你蒙在鼓里,没想到被耍得团团转的其实是我啊……」

他话里的嘲讽让她微微一缩,呆望着他好一会儿之後,才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麽决心似的走到他面前,「我没打算骗你的,只是……」

「有难言之隐?我懂。」他大方体谅。「堂堂的东陵国将军被西原国的太子妃惹得昏头转向,这说出去丢脸的可是我,你还真是为我留面子了!」他该下跪谢恩吗?

「不是的,你别这样……」他这样让她心里更急,忍不住就想抬步上前,却被他饱含谴责与痛楚的凌厉目光震慑,自责又委屈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见她眼眶泛红,那泡眼泪似乎一个眨眼就要成串滚落,赫连远叹了口气,像是很不耐烦的逃开了目光,「不是这样又是怎样?有必要连名字都是假的吗?当我那样叫你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麽?觉得对我愧疚,还是觉得这将军就是个傻瓜?」

「我没有!」

他连番的指控责备让她心里难受,脾气也不禁硬了起来,三两步跨到他面前,双眼噙泪的怒瞪着他,「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一开始我不就说了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结果你反而假装成另一个人,白白浪费了好多时间;後来要不是公主突然跑来,揭穿了你的身分,你什麽时候才愿意告诉我你就是赫连远?你这麽做难道就不过分?」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过分的家伙。」对於她的指控,赫连远脸上依然是一副冰冷淡漠的神情,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不可取。

「我只想知道,你这个西原国的准太子妃既然已经不将幼时的婚约当成一回事,那又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接近我?是和公孙少辰串通好来捉弄我,还是打算报复我这个莫名其妙忘了你、让你苦等这麽多年的混蛋?还有,你究竟是谁?」

赫连远没想到他对这女孩观察相处多时,终於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感情和信任放到她身上,原以为自己找到相伴一生的对象,结果得到的却是如此难堪、仿佛当众甩他一巴掌的背叛——尤其想到方才她对公孙少辰唤得这麽亲热,他心里那把燎原大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紧紧抿着唇,努力忍耐着那股在心中翻腾的愤怒、失望,心痛……正如自己说过的,他确确实实不在意她究竟是什麽身分,和他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也好,落魄无依的小丫鬟也罢,但是西原国的准太子妃引这实在不在他的心理准备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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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妻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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