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瑟约渡假饭店,台湾目前首屈一指的顶级饭店。

对于台湾这个蕞尔小岛来说,即使地狭人绸,在经济面却仍然能够发展出令人惊叹的成绩,其中休闲渡假观光事业所带动的利益更不容小觑,尤其现代人注重娱乐,对于休闲的需求和标准也愈订愈高。

“瑟约”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于三年前成立后立刻脱颖而出,打着顶级渡假饭店的气势,“瑟约”全方位的发展完全仿照中东杜拜帆船酒店成功的行销模式,在台湾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火速杀出一条血路。

座落在海之滨,“瑟约”的美轮美奂早已是被炒烂的新闻;无论晨昏,它自然能够散发出独特的魅力,涌进的中外宾客络绎不绝,许多国际巨星、世界知名人士都指定要到“瑟约”住上一晚。

而一间渡假饭店的成功,凭恃的绝对不止是华丽的外观而已,无形的劳务及顶级精致的服务通常才是将它们推上高峰的关键──

“钻石管家”的制度,正是打响“瑟约”的制胜武器。

所谓的“钻石管家”,简而言之,就是“瑟约”里的高级全能管家,以一支极为别致考究的钻石钥匙别在胸前领口;所谓的“钻石管家”,所拥有的意义就代表了最高的服务品质和极高标的水准;“钻石管家”能够达成顾客所有的要求和最顶级的服务,让每一位客人都备感尊宠。

也因为这样的高标准,目前台湾通过国际“钻石管家”评核的人数寥寥可数:因为他不只要精通多国语言,对于各个国家的风俗民情更要完全掌握,才能在服务客人时有完美表现。除此之外,时尚资讯、流行时事、品酒饮茶、股市财经……“钻石管家”都不能有所忽略,才有足够资格得到这样的头衔。

而所谓的“寥寥可数”,事实上台湾目前通过认证的仅有两人,其余二十八人尚在培训阶段,且已经全数被网罗进“瑟约”了。正因为如此,“瑟约”的声势更如日中天,和“钻石管家”间关系更加紧密,犹如鱼帮水、水帮鱼一般完美。

不同于平日的悠闲步调,今天上午的“瑟约”似乎显得特别忙碌,总裁韩约瑟甚至亲赴饭店,就是为了下午即将抵达的贵宾做事先的演练,他号召了手下两名“钻石管家”爱将与他在个人办公室会谈。

踩着沉稳的步伐,程宁一早被总裁秘书通知后,就把手边的工作仔细交办完毕,一丝不苟地准备会晤韩总裁。

此刻走在她身边的正是另一名“钻石管家”──司徒深。

两人齐肩走着,同样出类拔萃的外型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礼,而身为“钻石管家”的两人,也早已习惯地回给众人适当的微笑当作回礼。

“你想总裁找我们什么事呢?凌秘书说有贵客上门。”司徒深率先开口,在行进的同时,以程宁听得见的音量说着。

“是吗?这我倒是没过问。”程宁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

事实上她知道司徒深和她一样并不是那么在意,两人共事多年,早有深厚默契,他们对总裁交办下来的事只求做到最完美,其余的从来就不是他们关切的重点。

登上电梯直达位于饭店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后,只见尽忠职守的凌秘书早已经在门外恭候,一见到两人,便立即引领进入。

“两位钻石管家,这边请,总裁已久候。”凌秘书伸手指引。

进入总裁办公室后,程宁对于这间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并没有太多惊叹:老总裁对她的知遇之恩她始终铭记在心,多次找她恳谈已经让她对这里相当的熟悉。

“总裁。”程宁和司徒深异口同声问候。

“好的,坐下吧。”韩约瑟微笑回应。

总裁韩约瑟是个聪明却不外显精光的长者,年纪介于五十至六十之间,目光和煦、充满正直,他光明磊落的为人处世原则一直是程宁万分尊敬的地方,也是让她愿意追随他多年的原因。

“两位时间宝贵,那么我就不多占用时间,直接切入主题了。今天找两位来主要是希望你们能参与下午的一场会议──相信两位都听过‘泱系’吧?近几年从欧洲迅速窜红回亚洲的国际级大型渡假村开发集团。‘泱系’擅长土地的开发和渡假村的建设,他们旗下最强的能力便是沟通和谈判,通常让他们相中的区域都能十拿九稳,完整地纳入‘泱系’旗下。”韩约瑟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会儿。“而今年,‘泱系’打算进军台湾地区。直话直说,他们有计划地想要收购‘瑟约’,同时扩大开发,将‘瑟约’网罗成为其旗下的亚洲旗舰渡假村。”

程宁表情平静地听着,还没听出这件事和她的关联,不过,有人想要并购“瑟约”这件事倒是令她小小的惊讶了下,那恐怕不是一笔小金额就可以解决的事,而听总裁的口气,对方似乎来势汹汹。

“当然,瑟约是我韩某人花费了极大的心力经营的,绝对不可能轻易就被并购。但不可否认,‘泱系’的出现,势必对我们有所影响,不妥协,就只能彼此竞争。”韩约瑟早就明白这样的立场。

程宁和司徒深对看了一眼,静待韩约瑟接下来的话。

“当然,即使我对自己的事业有信心,但竞争我是绝对不乐见,也就这么刚好,现在有了一个可以化解竞争的机会。原来,‘泱系’背后的负责人竟然是我多年前曾经在义大利碰过的小老弟,我没想到他也跨进休旅业了,所以,今天下午就是要会会他。

“而我这个小老弟呢,人虽年轻,野心却不小。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决定不跟我成为竞争对手,甚至,他和我谈定合作事宜,准备投资‘瑟约’,让‘瑟约’拓展版图,放眼全亚洲,同时,未来他在台湾的渡假村将不提供住宿,住宿部分完全和我们合作,将为我们带来无限的商机。这其中,他会这么积极想要加入‘瑟约’最重要的原因……”韩约瑟忽然停顿下来,微笑看着面前的两人。“就是因为他对‘钻石管家’的制管相当感兴趣。”看着面前两个亲手栽培出的得力助手,韩约瑟眼里的神色相当满意。

“那么,总裁对于我们今天下午的出席,赋予什么样的责任?”司徒深废话不多话,直接切入重点。

“嗯,很好。我希望你们能够在他抵达台湾的同时,成为他个人的‘钻石管家’,全程参与他的生活,甚至比他的秘书还万能,让他深刻感受与我们合作绝对是他正确的投资。同时,他的渡假村在这一段期间将会与不同国家的各领域团队见面,你们出色的语言能力也会是我们饭店最有力的金字招牌,让我们的实力发挥到最高境界。”

程宁总算明白了。未来几周,她和司徒深的工作,就是成为‘泱系’大老板的私人管家。

果然是个重要人物,还要一次出动两名“钻石管家”。平时,极为重要的各国元首或世界排名前几大的财团主席才会出动到她和司徒深,多半时候培训未来的“钻石管家”才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我相信你们不会有问题的。”韩约瑟的声音听来铿锵有力。

“是的,总裁,我们不会让你……还有他失望的。”程宁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率先替自己和司徒深做了回答。

有了过去几年的经验做后盾,她早已经不怕任何大场面,她相信司徒深也是。

程宁看着韩约瑟的眼,回应给他的自信心就像她从来不曾让他失望一样。

算起来,程宁正式踏进休旅业已经超过八年的时间了。十年前,她还是个青涩懵懂的高中女孩,一个人只身到美国闯荡,为了生活费拚命打工,辛苦地读完两年高中之后,为了生存,只好暂停学业,顺势从餐厅打工的身份升格为正职。

也是在这样的机缘下,程宁遇到了韩约瑟──当时他和几个欧洲小国的人士会晤,在用餐期间似乎因为一些文化习俗的不同而产生龃龉,生意似乎就快谈不下去。

在一旁服务的程宁,早把所有过程看进眼里,深谙各国语言和礼俗的她,就这么直接介入了他们的谈话,轻易地将彼此交谈上产生的语言误会给解释清楚。

一来一往间,想当然尔,成功地为韩约瑟解了围,更为他赢回一笔不小的金额。

就是这一次,韩约瑟看中程宁的内涵和才情,主动与她接触,积极培训她做为未来“钻石管家”的候选人;他让她学习所有的才艺和礼仪,学费和才艺费都无预算上限,自此打开了程宁的人生另一页。

而事实证明,程宁的确没有让韩约瑟失望,她的表现远远超过韩约瑟的期待和想像。

此刻,站在装潢气派而充满浓浓中国味的宴客厅里;为了表达对贵宾的重视,程宁特地为自己换上一袭削肩的黑色小礼服,合身的剪裁将她窈窕的曲线完整展现,及膝的裙长则让她纤细匀称的小腿美好地显现在众人面前。

服贴而柔顺的及肩细发、优雅的颈部线条,合宜的妆搭配明亮动人的五官,程宁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闪闪动人的发光体,胸前别着的钻石钥匙更为她出众的外型加了分,证明她绝对不是虚有其表,而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聪明女人。

本来一切都该极为顺利和流畅地进行,程宁想着,当看见那位重要的客人时,她绝对会展现出她的专业,让他留下极好的印象。

但程宁万万没想到,当看见那位韩约瑟口中重要的宾客时……她竟然像看见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一样,若非司徒深用手肘顶她,恐怕她还会像棵植物似地伫在原地。

是她看错了吗?

是她眼花了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情景……怎么会是这个场合……怎么会是在这里……

程宁感觉整个人体温似乎在直线上升,胸前心脏像擂鼓似地让她惊悸……

邵叙泱。

程宁看见偕同韩约瑟步入宴客厅里的人──竟然是邵叙泱!

等程宁回过神的时候,邵叙泱早已越过她入座。

明明已经过了十年了,为什么她却可以在第一眼就认出他……

“这位就是我的小老弟邵叙泱,呵呵。”

听见韩约瑟的介绍,程宁强迫自己深吸口气,将姿态调整到最佳状态。

是啊,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不是吗……

“叙泱,这两位就是我目前最优秀的‘钻石管家’,未来,有他们的协助,我相信会给你带来更多难以想像的惊喜。”韩约瑟将程宁和司徒深引领至邵叙泱面前,让彼此正式地面对面。

“来,那我就请他们和你自我介绍。”

“邵先生,我是司徒深,很高兴能有为你服务的机会。”司徒深率先向邵叙泱表达出欢迎之意,不卑不亢的声音姿态拿捏得极为刚好。

邵叙泱的反应仅仅是浅浅地微笑,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程宁再次吸气,当她意识到邵叙泱已经走到她面前时,她听见自己镇定的声音已经比她的大脑思考更快的脱口而出。

“您好,邵先生,我是程宁,您未来几周的钻石管家,如果有任何的需求,都竭诚希望能为您服务。”

程宁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好,她没有出任何的差错,她的谈吐、她的仪态绝对都维持在最佳状态,邵叙泱看见的会是她最完美的一面……

但程宁却发现,当她和邵叙泱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所带来的冲击她却忘了去衡量。

她总算有了今天第一个最接近邵叙泱的机会,她看见他穿着一身合身的灰色西装,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挺拔而颀长;十年不见,摆脱了年轻时候的坦率气息,取而代之在邵叙泱身上感受到的是一种沉稳和冷静的企业家风范。

眉如剑、鼻如翼,他的气息仍是那样让人无法忽视……

“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两位。”极简的回答,邵叙泱并没有特别将眼神停留在任何人身上。“我对‘钻石管家’的好感又再加分了。”他微笑,转过身继续和韩约瑟交谈。

看见邵叙泱听见她名字时眼里盛装着的陌生和他没有任何迟疑停驻的眼神,一种莫名的感受忽然冲击过程宁的心脏……

初次见面……初次见面……邵叙泱是这么说的……

他不记得她了。

程宁站在一旁,看着邵叙泱和韩约瑟持续谈着接下来的合作可能,她的心思突然飘得好远、好远……

一转眼,竟然已经十年过去了,她怎么会以为他会记得她?

而她,凭什么希望他记住她?

她一点也不介意的……十年可以改变好多、好多的,不是吗?她根本都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个怯懦寒伧的她?更何况她和邵叙泱的短暂交错,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的……

不会有人记得……不会有人像她一样记得……

“程宁?”

“啊?怎么了?”

司徒深的表情有点纳闷,他不曾看见程宁分心的样子。“我们该走了,总裁说希望单独和邵先生叙旧、吃顿饭。”

“喔,是的。”她向司徒深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和司徒深相偕离开宴客厅,程宁完全没发现一道目光正瞥向她。

等离开了宴会厅,司徒深才开口询问。

“程宁,你怎么了?你今天有点反常,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的……真的很抱歉……”

“你明天一个人可以吧?”

“明天怎么了?”她竟然失神到这种程度!还好他们很快就离开,否则她的表现就太差劲了,一点也没有一个“钻石管家”该具备的专业。

“邵先生认为他一个人不需要劳师动众让我们两人去服务他,所以他和总裁说只需要你一个人安排他的生活起居便可。”

程宁忽然感觉心一震。“有这回事吗?”

“怎么了?”司徒深觉得程宁真的有点奇怪,平时即使是服务达官显贵,她都没有显示出一丝丝惊慌,怎么他刚才觉得程宁有点错愕?

“嗯,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是邵叙泱亲自指定要她?不不不……这一定只是巧合而己,通常男仕都希望被女性服务不是吗?绝对只是巧合罢了。

“好吧,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可别失常了,接下来你可要成为邵先生的贴身管家。”

“我知道,谢谢你,司徒。”话虽这么说着,程宁却突然没有信心了起来。

要她一个人和邵叙泱独处吗?会不会让他想起什么?如果他想起来了,会不会排斥她的服务?如果他认出她了,会不会记得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

一阵压力和疲倦袭来,程宁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和韩约瑟深谈后,回到韩约瑟特地为他准备、位于饭店顶楼视野极佳的房间里,邵叙泱并没有立刻休息,他拿出手机,按下一组熟悉的号码

“喂,凤管家吗?没错,是我。前几天请你帮忙打听的那一件事……是的,就是后面程家的消息……喔,不,我是想跟你说不需要打探了。嗯,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邵叙泱合上手机,整个人躺进舒适的座椅里。

他闭上眼睛,试着将所有情绪仔仔细细地敛起。

清晨七点钟。根据总裁的交代,邵叙泱有早起的习惯,他习惯早起先进行短暂的运动,结束后会回到饭店沐浴;接着会看几份报纸,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才会开始一天在台湾的参观行程;约莫下午开始,他安排了接见各国团队;晚上则会参加一些欢迎他的派对。

韩总裁甚至交给程宁一副钥匙,说是邵叙泱的交代,他让“钻石管家”能够自由进出他的房间。

叮咚、叮咚。

连续按了几声门铃后,程宁皱起眉。根据总裁的说法,邵叙泱应该早就醒来了不是吗?可是她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了。

手里握着钥匙,程宁对于该不该打开门有些犹豫,如果今天换作是其他服务的客人,她肯定没有那么多迟疑,可是今天她却踌躇了。

只因为里面的人是邵叙泱……明明她昨晚已经为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不是吗?

她是一个专业的“钻石管家”,这些都只是工作而已啊。

她不该因为工作而紧张的。

思及此,程宁伸出手,准确地将钥匙塞进钥匙孔里,顺利转开。

“邵先生?”进了门后,程宁安静地将门关上。“邵先生,您早,我是程宁,来接您到球场。邵先生?”

回答程宁的是一室安静。

七点钟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洒进室内,将客厅照得十分舒坦。

在这个顶楼的顶级套房里,就像是一个完整的居家环境,划分了客厅、厨房、和室、书房以及主卧房等空间,极为宽敞舒适,装潢高级而讲究。

“邵先生?”小心翼翼踩着安静的步伐,程宁确认了所有空间,最后只剩下卧房还没有确认,她不确定邵叙泱是不是还没起床。

房门半掩着,程宁走近,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

被褥是突起的,程宁总算是确认了邵叙泱还在睡。

考虑了一会儿之后,程宁还是走近了邵叙泱,也因为这一走近,合着眼还在睡觉的邵叙泱的模样全映入程宁眼帘。

她看他合着眼,思绪突然飞到十年前……他总是赖在她的床上,让她不知所措……好几个夜晚,她总是就这么正襟危坐地待在床边等他醒来,但总是没等到他醒来,第二天她总会发现自己在床上躺得好好的,而邵叙泱也早就已经离开。她知道是他把她抱上床的,即使她装作不知道,但她其实是知道的。

她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还有好几个夜晚,她总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邵叙泱吻了她,但她不敢探究,胆小得连是梦是真都不想去知道。

于是,那时候,他愈靠近,她愈是想逃……只想逃得愈远愈好……

盯着邵叙泱的脸,程宁就这么忘了动作,只是一迳地看着他。

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他。她不想欺骗自己,但这么多年来,她想起他的次数,竟然远比她能负荷的还要多……还要多……

程宁感觉到邵叙泱似乎要醒了,眼睫轻轻地翕动……

程宁一个踉跄,想趁邵叙泱清醒前至少能离开他眼前。

不过她却发现来不及了,她看见邵叙泱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邵先生,你醒了啊?”迅速地清清喉咙,程宁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自然的,她走到窗边,伸手替他拉开了窗帘,一瞬间,原本幽暗的房间变得光明。“今天天气相当好呢!听韩总裁说邵先生有运动的习惯,恰好我们饭店附近就有一个符合国际标准的高尔夫球场,所以我就为邵先生做了这样的安排。”

邵叙泱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把窗帘关上。”哑着声,皱眉。

“啊,抱歉。”程宁迅速地又拉上了窗帘,不料那紧张的动作竟成了反效果。

她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邵叙泱。

“邵先生您醒来了就好。因为不晓得邵先生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我已经请厨房将中、西式的类型都送上来,不如邵先生您先盥洗,等一会儿在外头我会将早餐布置好,您吃过后就可以出发到球场去,我会接送您。”程宁将一连串的行程叙述得极为详尽。

“程宁,你很紧张吗?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慵懒的声音传来,邵叙泱即使眼神还迷蒙,却还是把程宁紧张的动作收进了眼底,她快把窗帘线全卷进自己手里了。

“啊?”听见邵叙泱的回答,程宁手一滑,“唰”地一声又把窗帘线给全放了!她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刚才邵叙泱是用着什么样的口气叫着她。

僵硬着身体,程宁缓缓地转过身。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她连说话都变得很困难。

“你要一直待在我房里吗?钻石管家。”邵叙泱没有回答,说话的同时已经站起身,只拉了一条薄被遮住下半身,上半身是全然的光裸。

他的自在完全对比出程宁的紧张失措。

程宁迅速地转过身,脸蛋火速地胀红,但她极力维持着冷静。“邵先生,很抱歉……我只是……抱歉,那么我先出去为您准备早餐。”

话落,程宁火速背对着邵叙泱冲出房间。

盯着程宁落荒而逃的背影,邵叙泱唇角勾了一抹笑。

钻石管家?他怎么一点也不认为她可以胜任?

因为邵叙泱的反应太过于陌生和冷淡,所以程宁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拙劣。

她甚至怀疑刚才她在房间里听见的那一句话是自己的幻觉。

“程宁,你很紧张吗?你以前可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

她听见他是这么对她说的,不是吗?但此时此刻,梳洗完毕、一身清爽的邵叙泱坐在光线极佳的餐桌前,用着优雅的姿态手持着餐具,一口一口吃着程宁为他布置好的餐点,却不曾开口再对她说话,甚至,连正眼看她一眼都没有。

“邵先生,听韩总裁说您长年旅居世界各地,恐怕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到台湾了。实际上台湾这几年来对于大型渡假村的接受度是愈来愈高了,尤其向往东南亚地区的休闲方式或近来兴起的杜拜那种渡假胜地模式,结合了纾压、运动、休闲、娱乐,已经是台湾人接受度最高的一种方式,很多上班族家庭周休二日都会做这样的尝试。那么,未来‘瑟约’除了饭店经营这一块,也会齐头多方面并进,愈来愈丰富。”程宁整理着手中的五份中外报纸,试着轻快地和邵叙泱交谈。

十年的时间不短,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就像此刻安静坐在她面前的邵叙泱。

从前她就知道他各方面都很出色,有着雄厚的背景让他看来充满贵气,那是一种与生俱来、丝毫造假不出的气质;再加上他好看的面孔,以前就经常是旁人注目的焦点──但这十年却让他淬炼出一种属于成熟男人的气息,即使不说话,也让人无法忽视他。

似乎是用餐完毕了,邵叙泱放下手中餐具,并没有接过程宁递过来的报纸。

“邵先生今天不阅报吗?还是可以往球场启程了呢?”

邵叙泱没有答话,只是悠哉的靠向椅背,还有,专注的盯着她。

被紧盯的程宁感觉有点心慌,她小心地掩去这些翻搅的情绪,开始着手收拾桌面的餐具。

“那么我们就直接起身前往球场了,您的座车已经备好停妥在中庭了。”

“程宁。”邵叙泱开口唤了声,轻轻地。

猝不及防的程宁却忽然心一惊,连手里的刀叉都脱手,在桌面形成匡乡的清脆声响。

而邵叙泱竟然笑了!越过桌面,他倾身靠在程宁面前。

“再多的包装,你却还是程宁。”他笑得更放肆,竟然有一种满意的神情。

“你说什么?邵先生,我听不懂。”程宁连忙收起掉落的刀叉,正经的神情又再端起。

“好久不见啊,程宁。”他微笑,改变姿势支着头看着她,就好像多年前的习惯一样,他总是喜欢坐在她后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还记得……”程宁瞪大眼睛,总算确认了她真的没有听错。

邵叙泱的反应是不置可否,他旋风似的站起身,好像刚才的谈笑并不存在。“今天早上不运动了,我和人有约。”他抬头看了眼壁钟,似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刚才说……你会接送我吗?你已经会开车了啊……那我们走吧。”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火花,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更没有程宁以为会出现的“叙旧”话题。

程宁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喉头,差点噎着她。

当了数年的“钻石管家”,程宁只觉得今天的自己根本一点也不适任。

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客人的几句话给撩拨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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