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神海羲关上门,漫步至躺在床铺上的灵旁边,顺势坐下,一双眼打量着他。

生病的灵还是一样很美,他一身淡蓝色睡衣,因发烧而产生的燥热让他下意识地扯开前襟,露出粉白的胸膛。

在月光映照下,可以清楚看见一颗颗汗珠布满他的额头、脸颊,更沾湿了身体,仿佛妖精般冶艳,却又像天使般纯真,衬着无与伦比的柔媚脸庞,倍增诱惑。

「倔强的家伙……」神海羲低喃着,灵的美让他瞬间心一动,眸光一沉,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却又突然在瞬间抽回手。

该死!他刚刚在想什么?他到底想干嘛?

来见灵,不过是想看看他能够倔强到什么时候,况且,他也不希望这么轻易就失去如此优秀的手下,加上三十几年来,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心中涌起的挫败、愤怒及难以形容的新鲜感,让他几乎是毫无自觉地就向炼馆走来,只为了会一会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对手。

然而刚刚……他竟想侵犯灵!真是天大的笑话!

神海羲敛下眼,收放自如地压抑下心中的冲动,几秒后,他再度将目光转回灵身上,微蹙眉头。

虽然灵无法用表情诉说他的身体有多难受,神海羲却仿佛能体会。

他全身冒汗,口中不断吐出热气,好像体温就要将他烧毁一般痛苦,他咳了几声,头别向另一边,软弱无力地以手腕擦掉自己额上的汗珠,浑然不知神海羲就在自己身旁。

「萌……你回房休息,不用管我了……」灵依旧闭着眼睛,虚弱地开口。

他知道萌一直在房里照顾自己,这让他感到很抱歉,坚持不让顺平医治是他的问题,没必要拖累萌,他翻过身,背对着萌。

「我不是萌。」神海羲轻轻回道。看来他真的病得不轻,居然察觉不出有别人走进他房内。

灵迟疑了—下,头脑昏沉沉的他几乎无法思考,在自己房里的人不是萌?

「谁……」他缓缓翻回身子,目光迷蒙地看着一旁的高大身影。

男人昂然的身躯遮去了他的视线,宽厚的肩膀、强悍的气息,彷佛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审视自己,不仅狂妄且霸道,而当月光照射在他那张刚强的脸庞后,灵倏地一惊。他完全翻过身,平躺在床上看着他,脸上表情虽平淡,内心却狂跳不已。

怎么会是神海羲?他从未到过自己得房间,今天是见鬼还是做梦了?

「放心吧,你并没有看错人。」神海羲好心提醒。

「怎么……会是你……」过度的惊讶及身体的难受让他连主人二字都忘了说出,只是半眯瞳眸,迷惘不已。

「难道我不该来?」他微笑,却极冷。

「不是……你未曾踏入炼馆过……我吓了一跳……」他坦言,却对神海羲的出现抱持怀疑。

「那么你认为我为何来这里?」神海羲平静问道。

灵想了一会儿,得到一个解答。

「为了任务……」他非常老实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没办法,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否则他实在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禾介呢……这次暗杀的对象是谁……」他试着起身,却虚软无力。

听到灵的回答,神海羲比他更错愕,身子病成这样,他还想出去杀人?

「别不自量力,现在的你,连小孩子都能杀了你。」神海羲略感不悦地讽刺。

灵别开脸,疲累地问道:「那你有什么事……」头好晕,全身骨头也酸痛不已,他根本懒得讲话。

「我来看一个笑话。」神海羲眯起眼,扯动嘴角道:「你宁可在这里病死,也不愿意接受治疗,这种行为不只可笑,还愚蠢至极。」

灵一听心生怒意,也许是生病的关系,让他讲话更为直接。「那又如何……这世上很多人不也在做着可笑的事情,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影响。」语毕,他又难受地咳了起来。

「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神海羲也认同,不论谁离开人世间,地球依旧照常转着,绝不会有丝毫改变,但这个利用他十年又公然向他挑衅的灵,他绝不会让他现在就死去。

谁才是支配者,谁才是影皇,他一定得要他清楚明白!

「你只是想来嘲笑找吗?」灵侧身蜷缩起身躯,手捂着嘴巴止不住咳,只希望这种无聊的对话快点结束。

「不……」神海羲漠视他的痛楚,眼眸凛寒如冰,他冷邪地道:「我在想,你的安全是我给的,若是我丢弃你,结果……会是如何?」他勾起一抹笑。

「什么意思……」灵以眼角余光睨着他,黑瞳闪着火苗。

神海羲望进他眼里,字字威胁:「意思是,我不需要一个轻视自己生命的影子,这样的人,等于毫无用处!」

「你说什么……」

灵压制咳意,忿然握紧拳头。

「灵,这是警告,你可以选择固守原则到痛苦而死,也能自我放逐地颓废生存,但得到的结果只会有一个,就是被我丢弃!」神海羲收起笑容,冷俊狂霸的脸孔阴寒无比,仿若严冬。

闻言,灵顿时失控,他从床铺爬起身,扬手揪住神海羲的领子,整个身躯跨坐在他腿上,睡衣因这激烈的动作而滑落,露出他纤细的肩膀;而大腿则毫无遮掩地敞开,白皙的肌肤撼动人心,形成一副令人血脉偾张的景象。

「不许你这么做,你不能违背承诺。」对自己的模样毫无自觉,灵狠狠抓紧顾不得身子有多难受,他凑到他眼前,嘴唇颤抖地吐出声。

「若是我坚持呢?」神海羲瞳眸幽黯地眯起,将灵不曾暴露的完美曲线尽收眼底,而感受到他近距离传递过来的热气与喘息声,以及眸中透出的噬血杀意,他竟发现自己腹下起了些微躁动。

灵垂下眼,飞快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刀,瞬间抵在神海羲的喉前,火眸再度同他交接,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为了得到自已想要的东西,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危险气息。

「我会杀了你……」

灵在他左颈边留下一道血痕,被抛弃的冲击力对他来讲实在过大,他心慌之下,只好动手要挟他。

「杀我?你用什么理由杀我?」神海羲好笑地反问。他又听到一句让他惊讶的话了,别说是本馆,他不论走到哪里,都还没见过有人敢这样直接开口说要取他性命的。

「你……不守承诺……」灵语气渐缓,刀子也跟着掉落,他实在病得太重。

神海羲抬起头凝视他,嘴角咧开一抹冷笑,嗓音已经明显低哑,「灵,你做尽了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情,违逆、威胁、漠视生命,现在又加上一条出手伤害主人,难道你认为自己有遵守承诺?」他的话中尽是讥讽,同时也在拼命压抑体内的火苗。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真有本事,竟能在瞬间挑起他的怒气与欲火,若不是自己刻意压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是没有……」灵眼中的火光因他的话而浇熄他缓缓放开手,身子开始摇晃起来,显然快失去意识了。

「药你吃还是不吃?」神海羲下最后通牒。

「我吃……」灵半眯起瞳眸,声音越来越小,他反射性地抓着神海羲的衣服,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才有了支撑点。他垂下头倚着他的胸膛,脑子晕得几乎快要缺氧,最后气若游丝地喃语:「我……吃药……就是了……别丢下我……吃药……」他的手渐渐滑下,身子朝后方倒去。

「很好。」

神海羲一把揽住他,让他娇弱的身躯安然地躺在自己怀中。

与他之间的承诺,果然是灵最大的羁绊,虽然他答应为他生、为他死、视他如命,可一切都是假象罢了。

灵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有自己,换言之,倘若有一天神海羲不能再给予他要的东西,那么影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废物,完全没有价值可言。

到底谁才是被丢弃的人呢?

看着完全昏死过去的灵,神海羲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欣赏他,那种对于万物皆漠然的眼神,只容得下自己的强烈意识,还有绝不允许任何人侵犯领域的警告气息却又充满无邪自然的天真,让他的心霎时震动了一下。

灵,是很特别,也许从这一刻开始,灵在他的心中……是特别的……

***

自从神海羲无缘无故地到了炼馆一趟之后,便发生了萌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包括望、以及顺平等人,全都诧异不已。

一向最恨看医生和吃药的灵,竟然主动要求顺平替他看诊,不仅如此,开出的药不用萌提醒,甚至不用强灌到他嘴里,他也会自动自发全部都乖乖地吞进去,半点怨言也没有,连警告的匕首也没再拿出来过,真的是大白天里活见鬼了!

没想到神海羲的影响力这么大,一出马果然就是不一样,早知道就早点去求他,灵也不用痛苦这么多天,萌在心里下最终结论。

不过那晚他们两人到底谈了什么,萌心里是好奇不已,可惜不管她怎么问,灵永远只有一个回答——忘了。

虽然没得到秘密的萌觉得有点失落,但是看到灵愿意放下坚持,她也乐得开怀,至于他们谈什么,也就不重要啦!

花了三个多星期,灵的身子才终于恢复健康,萌总算放下心来,不用再天天看着他。

这天午后,灵独自待在房里,因为天气冷,他围着一件毛毯,手中捧着热牛奶悠闲啜饮,一如往常地在角落的窗台屈膝而坐,眼睛很自然地就飘到神海羲的书房。

今天他没在阅读,也没打盹、他正在跟一个女人进行性关系。书上是这么写的,男女之间的肉体接触,可称为鱼水之欢、性爱、或者周公之礼,双方的身体会处于—种相当兴奋快乐的状态,并且互相抚摸对方的肌肤藉以得到发泄,最后两者以性器官交合,达到高潮的境界。后来还有写什么?忘了。

灵喝了一口牛奶,没什么兴趣再回想书本上的内容,比起两性关系,他觉得人体解剖学还好看些,反正他也不知道什么叫作兴奋状态,不如研究怎么在人体上开刀,起码对他执行任务有帮助。

目光始终不曾自神海羲脸上移开,灵只觉得今天的他在行鱼水之欢时似乎一点都不快乐,倒像在发泄情绪。

他抬高女人的双脚,狠狠地剌穿,并掐捏她白嫩的皮肤,动作看来相当粗暴,跟以前乐在其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而女人的表情好痛苦,似乎在求饶一样,难道性爱不一定会让身体兴奋,也有可能因为某些不明原因让双方都愤怒难受?

灵真的很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没见过神海羲发怒的样子,记忆中,他生过气吗?

答案是没有,确定。

上次自己拿刀割伤他颈子,他连吭都没吭一声,以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会抢在别人碰到他之前杀掉对方,也许更快,但是他没有,为什么?

天晓得他在发什么神经……

灵又喝下一大口热牛奶,一点都摸不清神海羲的心思,他只知道书房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女人狼狈不堪地被遣退下去,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但是神海羲完全都不理她,灵下了结论——正常的。

他继续凝望神海羲,他背着窗户,起身套上长裤,数秒后,他缓缓转过头,睁着—双噬血幽眸直望向窗外,而那目标……竟是自己!

瞬间,灵全身像是被雷劈到般颤动了一下,连手中的牛奶都给打翻掉,他起身迅速拉上窗帘,转身躲在墙后。

他知道自己正在看他吗?

不,不可能,也许是巧合,灵冷静推断着。

本屋跟炼馆之间的距离是零点二公里,他可以瞥见的书房范围目测大约是零点三公尺,加上自己的房间是在三楼最偏僻的地方,怎么想他也不会神通广大到如此地步,况且要发现的话早发现了,所以他推断的结果是,他眼花看错了。

灵悄悄探出头瞄了书房一眼,却发现神海羲早已离开,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也许真是自己想太多,八成是大病初愈产生的错觉吧。

他拿起抹布替自己翻倒的牛奶清理善后,心里还在思考刚刚的问题。

究竟什么原因会让进行性爱的男女有完全不快乐的情绪产生,书本上写得不够详细,他找个时间去恒馆的图书室翻翻看好了,还有上次被克已借走的漫画,也顺便问一下他还了没有。

此时的灵完全不晓得神海羲之所以会感到烦躁,原因全都出在他身上,只是一派轻松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计画着打发时间的休闲活动。

而一向猎取别人性命的他,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别人的目标,一个危险的阴谋,正在朝他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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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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