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李天亮在中场得球，迅速带球入了明珠队的禁区。

两名后卫赶来防守。

李天亮不隗是得过联赛金球奖的球员，只见他一盘一带，脱兔般的晃过了后卫，直入球门前，出其不意的起脚挑射。

进了！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嘘声。

明珠队的很多老球迷，是看着李天亮从明珠队的青年队成长起来的，现在，他代表别的球队进了球。

电视机旁，李出云注意到镜头扫过徐飒的脸，他的表情平静，似乎不为暂时的失利所动。

一比零的比分一直持续到下半场时间过半。

徐飒在中场断球后，突然急速启动，带球直入对方前场。

徐飒的速度太快了，两名对方的防守队员硬是没有追上他，眼看着徐飒带球进了禁区。

和对方的一名后卫直接面对，徐飒没有带球再突破，而是左右一摆，似乎要往前，却突然用脚后跟一磕，把球传给了这时已经从后面斜插上来，无人防守的雷军。

雷军接到传球后连停球都没有，直接起脚打门。

一记大力的抽射好像炮弹那样的直入了球门。

进了！

全场欢呼雷动。

雷军兴奋的跑过来，和徐飒抱在一起。

看电视转播的李出云，听到身后有人说一句：「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靠徐飒。「

平分之后，比赛又进入拉锯战。

李天亮在和明珠队的队员的贴身逼抢当中，被绊倒在地上。

裁判并没有吹哨，示意比赛继续。

这时，徐飒从一旁跑了过来，伸手把摔在地上的李天亮拉了起来。

转身跑开之前，徐飒伸手轻轻拍了拍李天亮的脸。

这一幕，电视机前的李出云都看在眼底。

徐飒，他还是牵挂着已经远去异乡的好友。

一比一，一直保持到了终场，谁也没有能再次洞穿对方的大门。

看样子，虽然两个队都不甘愿，但还是接受了平局的结果。

终场的哨声响起，徐飒和明珠队的队友们，高举手臂鼓掌，感谢球迷的支持。

脱下球衣搭在肩头，徐飒走过去，和李天亮拥抱在一起。

两个男人互相拥抱，握手，然后走向各自球队的休息区。

李出云不禁代替徐飒怅然，他真的是不想和一起长大的队友分开。

***

李出云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把自己和徐飒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起先李出云开始隐约透露自己和人同居，可这完全没有引起父母的注意。

「说不定人家过两天就把你甩了，你也不照照镜子。」

听到母亲毫不客气的评说，李出云气的说不出话。「我就这么糟糕吗？」一想到徐母对自己的赞美，李出云就觉得母亲的评价一点也不公平。

「那你倒是把人带来给我和你爸看看。」

一听这话，李出云又吱唔以对了。

受到打击的李出云没有气馁，还是在父母面前反复强调着恋人是如何的好，如何照顾和爱护自己，又是如何的体贴，以及很会做家事，等等等等，对恋人给出大量赞美之词。

「那就是人家在照顾你啰。」李妈妈说道。

「呃……的确他照顾我比较多。」

李妈妈一直对儿子说的话半信半疑，因为儿子一直不肯把他口中的恋人带回家里来给自己看看。「哼，我看，你也别挑了，有人要就不错了！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我啊，我也不指望你给我带回一个多好的人，人家肯当你的义务饲养员兼清洁工，让我省心，我就很满意了。」

不满意母亲如此的眨值，李出云想要反驳，又听到了母亲说的「饲养」、「清洁」，他突然想到和徐飒在一起。有时两个人笑闹，徐飒会温柔的喂饭给自己吃，又想到和徐飒在浴室的时光，一下子脸涨的通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儿子在一旁憋的脸红红的模样，李妈妈开始反省，是不是说的过分了，自己儿子还是相当不错的，也许他真的遇到了不错的人。

私下里，李妈妈开始和李父商量，想要请儿子的恋人来家里吃饭，见见面。

「看样子他是很认真。」李父说道。

「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带人回来，这孩子怎么就没有人追呢？功课也不是不好，模样也还过的去，别人家儿子我看都有女孩子倒追，他就没有。」

「我看这次多半是真的了，再说儿子也不小了，该成家了，虽然说现在还在念书，但是也可以结婚了。」

李妈妈开始对未见面的儿媳有了憧憬，想象着那个儿子口中温柔体贴孝顺懂事的人的模样。

到了后来，李出云吞吞吐吐的透露出自己的恋人，是和自己同性别的人，李妈妈听了，哈哈大笑，完全不相信。

「你不是一直夸说朋友是多么好多么好的一个人吗？又温柔体贴，又爱护你，又懂事孝顺，家事一把抓，你倒说说看，哪儿找一这么好的男人？更别提你说他很帅了，你也不想想，多少女人打着灯笼还找不到这样的好男人，就你？」

看到母亲完全以为自己在讲笑话的样子，李出云急的团团转，恨不得马上大叫，告诉她自己就是找到了这样一个女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一旁看报纸的李父，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盯着儿子看了半天，张大了嘴巴说道：「小云，你没有搞错吧，你的意思是，媳妇是……」

看着父亲夸张的表情，李出云把到了嘴边的「徐飒」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李出云很无奈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徐飒。

徐飒听完，也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伯父以为我是……太有意思了。」

「你笑什么，我正头疼呢。」

徐飒安抚李出云。「算了，你也别再拐弯抹角的了，直接让我去你们家。」

李出云犹豫不决的看着徐飒。「这，行吗？」

「努力表现啰，我想，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我。」

***

又一个周末，明珠队主场，和成都队进行比赛。李出云专门买了票，和父亲一起去看。

成都队也是中超强队，打法以硬朗著称，这将会是一场很激烈的比赛。

新明珠体育场内，又是座无虚席。

比赛果然很激烈，双方的拼抢都比较凶狠，犯规不断。

就在下午场比赛刚开始的时候，香岛市的天空飘超了小雨。

看台有顶棚，没有影响到观战的人们，看着运动员们在细雨中比赛，湿透了的球衣让李出云不安了起来。

虽然是八月，但是穿着湿透的衣服，不冷吗？

转过身问父亲：「就这样一直踢下去？」

李父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是啊。这点雨算什么，再大些都会继续踢得，你还没见过在雪中踢球的比赛呢。」

说着，李父的视线又转到了球场上。「下雨了，草地湿滑，球不容易控制，得小心。」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点，打在场上队员们的身上。

草地上积起了水，拼抢中，不时有人滑倒在地，浓起一片水花，泥水让队员们的球衣，都快分辨不清颜色了。

看到徐飒在场上不停的奔跑，指挥若定，李出云心中涌起异样的滋味。

李出云自己承认，他是一个比较贪享受的人，从没试过淋雨，爱旅行是没错，但不管是去多么偏远的地方，他都会尽量选择比较舒适的旅馆，和更便捷的交通工具。

很难想象自己带着一身的泥水，奔跑在人雨中的样子。

徐飒的脸上，一定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带球突破的时候，徐飒被对方的球员铲倒在地，裁判没有吹哨，徐飒一骨碌爬了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泥，接着再跑。

比赛，在风雨中继续。

离终场还有十分钟了，双方此时都毫无建树。

这时，就见徐飒在边路，利用对方傅球当中的失误，把球断到了自己的脚下。

球场上的喇叭声顿时响了起来，仿佛进攻的号角。

徐飒带球迅速突破，灵巧的左突右晃，把拦截的对手一个个甩在身后。

在雨中，湿滑的草地上，他的速度仍然这么快，盘、带的动作无懈可击。

要经过怎么样艰苦的训练，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他在训练中，已经不知道跑过多少公里的路，又在训练中跌倒、爬起多少次。

就在李出云独自想着愣神的功夫，徐飒已经带球冲至对方门前，面对门将，他冷静的起脚，球直入球门的死角。

进了！

全场一片欢呼。

进球后，徐飒没有狂喜的欢呼跳跃、他握紧拳头高高举起，用力的一挥。

和几个跑过来的队友拥抱之后，徐飒马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进入了重新攻防的状态。

李父开心的鼓掌，兴奋的坐不住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重新坐下来之后，李父语气赞赏的说道：「还是徐飒好。」

「为什么？」

李父指着球场上说道：「这孩子，心理素质好，沉稳、赢了，开心；输了，不气馁，不到终场不放弃。他不狂，这一点我最欣赏，有些人输不起，更赢不起，徐飒不一样。」

明珠队以一比零结束了这场比赛，拿到了三分。

送父亲回去的路上，李父兴奋的和出租车司机说个不停。

没有在自己的家里久留，李出云匆匆赶回了自己爱的小巢。

明珠队每次比赛结束之后，球员们都会开会，总结一场比赛的得失，教练会让大家再看一遍比赛录像，徐飒不会那么快回来。

缩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李出云等待着徐飒，想要帮徐飒做姜汤喝，又找不到材料，只能先准备热水和茶叶。

一听到门响，李出云就跳了起来。

让徐飒在沙发上坐下休息，李出云捧来了热茶。

握着茶杯，徐飒另一只手搂住身边的恋人，注意到他神色有异。就问道：「小熊猫，你怎么了？」

「嗯，我今天去看你比赛。」

「看到我进球了？」

「嗯。」李出云低名头，靠在徐飒的胸前，小声应道。

「帅不帅？」

没有回答徐飒的问题，李出云伸手抚摸徐飒额前的头发，头发还没有干透。

鼻尖在徐飒的下巴上轻轻蹭着，李出云说道：「我看到你在雨里踢球，衣服都湿透了。」

徐飒并不以为意。「这雨不算什么。」

「可是我觉得很心疼！」抬起头，看着徐飒，李出云的大眼睛湿润了。

徐飒看着李出云的眼睛，明白对方体贴自己的心意，他抬手把茶杯放在一边，抱住了身边的李出云。

伸手抬起李出云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徐飒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没事，我的身体棒的很。」

李出云在徐飒怀中撒娇似的磨蹭着：「可是，我就是觉得很心疼。」

在李出云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徐飒说道：「我知道我的小熊猫心疼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料自己。」

这一对恋人拥抱在一起，享受属于自己的甜蜜时光。

徐飒勾起李出云的下巴，拇指轻轻在他的下巴上轻轻划动，语气中透出一股诱惑。「小熊猫，我得去洗澡了，我怕感冒。」

李出云轻轻「嗯」了一声，仍然抱紧徐飒不放。

更加诱惑的声音又问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嗯。」

徐飒抚摸李出云的耳朵，后者痒的直摆头，「小熊猫，今天怎么这么乖？」

「我一直就很乖。」

抱起李出云走向浴室，徐飒又说道：「小熊猫，我今天什么都可以做吗？」

李出云斜瞟着徐飒，一副质疑他的表情。「你不是一直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

***

仔细考虑了一下，李出云把自己和徐飒的事情向父亲托出，不过，他隐去了峦人的名字，只是明确表示自己的恋人是同性，这段感情已经很稳定，自己希望能够长久的交往下去。

李父听了，想了一会，问道：「你已经慎重考虑过这件事？」

「是。」

「已经决定了以后都要在一起？」

「是。」

李父看着儿子坚定的麦情，然后他点了点头。「爸爸不是不开通，你都这么大了，如果你真的已经决定了，作为家长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硬是要反对，逼迫你，可能结果更糟。不过，你要知道，感情这东西，很难捉摸，谁也不会知道将来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承担下来，酸甜苦辣。」

李小云说道：「我知道。」

「再者，你们这段感情，与平常人的不一样，要承受的压力也更多，你自己要心里有数。平常的日子里，要低调，别张扬，一定会有歧视的眼光，但也不要太在意。如果你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个人交往，就对人家一心一意。我可不允许你在外面乱搞。」

「我不会！」

李父又叮嘱道：「你既然已经打算长期的交往，就要珍惜这段感情，遇事两个人多商量，生活中要忍让，包容，理解，多替对方着想。」

看着儿子，李父叹了一口气：「唉，小云，告诉你，感情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两个人相处，就更不是简单的事情。以后，你经历的多了，就会明白。」

想到徐飒，李出云觉得，自己有信心，和他一起，把这段感情长长久久的经营下去。

「这事，告诉你妈了没有？」

李出云摇摇头。「还没有，先告诉你了。」

「去说吧，算啦，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李出云急忙为自己辩白：「我很听话啊。」

「听话，听话为什么不领个媳妇回来？」

李小云懊恼的低下了头。

李妈妈听了儿子的表白，大惊失色。「什么？什么，你真的要带个男人回来？」

「嗯。」

李妈妈惊叫道：「小云他爸，小云他爸，你听听，听听，这孩子说的那是什么，这孩子怎么了？」

李父过来，把妻子扶到沙发上坐好。「别叫了，再叫也不管用了。」

李妈妈抖着手指着儿子。「他、他……」

「事情已然如此，你也不要太激动了。」

「我能不激动吗？」

李父安抚着李妈妈。「他都告诉我了，看样子，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你没听小云之前说的吗？那个人对他也不错，是有感情的，如果他们真的打算认真交往，就随他去吧」

「这能随他去吗？那可是个男人，男人呀！」

「我知道，这也没办法啊。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玩玩就算了，小云是认真的在和对方交往，都同居在一起了。我们能怎么样？拆散？这不是逼着孩子出走？」

李妈妈又坐回到了沙发上，不甘的盯着李出云：「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养的这么好，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李出云低着头，苦着脸，听母亲的教训。

李妈妈开始了长篇大论，数落李出云的种种不是，从李出云三岁时和邻居家的孩子打架说起，一直说到他上大一时掉进学校游泳池，把李出云那些曾让自己操心的鸡毛蒜皮的陈年老帐都翻了出来。

李出云坐在一旁听着，知道母亲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其实很疼爱自己，所以李出云完全不介意母亲平日里的唠唠叨叨，只是在被数落的时候，他惊叹母亲的记忆力，感觉母亲已经可以去当历史学家了。

最后，李妈妈又说道：「我们俩好不容易把你养大，养的白白胖胖，送你上大学，盼着你能有个满意的工作，成家立业，可是你居然……」

「我又没有做坏事。」李出云忍不住小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那这是好事吗？你跟男人能过到一块去吗？你本来就懒，他再懒，这还能过日子吗？」

「他才不赖。」

「哪有不懒的男人？」

李父出面打圆场。「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他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打骂都没有用，说的再多，把孩子逼走了，有什么好处。」

李妈妈听了，这才闭了口。

过了一会，李妈妈问李出云。「你真的要跟他一块？」

「是。」

「你都还没工作，拿什么养家？」

「我一直都在赚钱，生活不是问题，他也有工作。」

李父在一旁听了，有些释然，是了，如果这一对都有稳定的收入，那么共同生活不是问题，生活当中会少掉很多磨擦，当然，如果有一定的经济基础，那就更好了，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进行下去。

李妈妈看起来是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她有些疲累的站了起来，吩咐道：「小云，你马上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如果我不中意，这事情还没完。」

等李妈妈回房之后，李父凑近了，小声问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要是你妈见了，真的不同意，还要闹，那……」

「她会同意的。」

「人很优秀，又长的帅？」

「帅的要命啊。」

李父咋舌，对儿子的话表示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