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纪太医为许樱检査了半天,甚至冒着忌讳亲自掀开了许樱眼皮査看,但最终也一无所获。

纪太医斟酌再三,才说:「就脉象上看,一切安好。只是……许小姐这次的症状,和上次昏迷不醒时有七八分相似。」

釆苹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防止自己不要嚎啕大哭出声。

邓芝看起来比她平静些,可是他站在那里愣了好久,直到纪太医又说:「不过这次有几分不同,许小姐隐约出现了滑脉,往来流利,嗯……这个……」

纪太医下面的话就不太好说了,毕竟许樱还未大婚,他总不能说他怀疑许樱可能出现了怀孕的早期症状。

可是邓芝是如何伶俐,他出门经商见多识广,一听滑脉就联想到了许樱怀孕的可能,本该是大喜,可是看着沉睡不知人事的许樱,他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了。

尽管采苹怀疑是新嫁衣被做了手脚,但是纪太医再三检査过后,确认新送来的衣物并无任何问题,许樱的昏迷不醒,不是衣物造成的。

采苹这下完全慌了。

邓芝坐在床边,手握着许樱的手,嫩若春葱的玉手依然那么温热,那么柔软,可是怎么一夜未见,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睡颜如此甜美,好像沉醉在一个美梦里,嘴角还有隐隐的笑容,可是她身旁清醒的人却是无尽难过与悲痛。

邓芝轻声问纪太医:「太医,您一直为樱儿看病,您说,这次最有可能是怎么造成的?」

纪太医沉思了一会儿,才说:「这个不好猜测,就身体而言,没有什么病症,也许……唉,你要不去王府问问?」

还没等邓芝主动去摄政王府,霍淳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并且不容分说就要将昏迷不醒的许樱带走。

邓芝上前一步挡在霍淳面前,目光直视着霍淳阴郁的眼睛,说:「她现在是我的女人,容不得您动她。」

霍淳却不与他争,只是冷冷地说:「让开。」

「不让。」邓芝的语气也相当平静,可是眼底压抑的怒火证明他已接近失控。

他也好,许樱也好,在霍淳这样的达官贵人眼中算什么?腻了就扔,高兴了就赏?

霍淳闭了闭眼睛,低喝一声:「我再说一句,让开……」

「不让!」邓芝的声音也扬高了。「她不是玩物,你说要就要,说抛弃就抛弃!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就算你身为天下至尊的王爷也要懂得朋友妻,不可欺!」

霍淳皱紧眉头,「你不想她活命了?」

邓芝一惊,问:「果然和你有关系?」

霍淳的目光闪了闪,然后移开了目光。

「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昏迷过去?」

霍淳的目光落在昏迷的许樱身上,声音也有点虚了:「事关人命,如果你放心不下,就和我一起回去王府。事关重大,这里待不得。」

邓芝想了想,还是许樱的性命要紧,最终妥协让步。

一行人低调而迅速地赶回王府,许樱被重新安置在了樱花园。

在樱花园,邓芝意外见到了方仲白。

方仲白虽然自小修道,但因出身尊贵,向来也是养尊处优,就连他的道袍都要比其他道士精致华美许多。可是现在的方仲白灰头土脸,眼底下有深深的青色,整个人显得疲惫又焦躁。

方仲白的手里紧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米黄色小葫芦,葫芦看起来很常见,就像寻常农家所栽种的葫芦,只有表面很光滑。

许樱被安置妥当之后,方仲白就在许樱的卧室里摆起了七星唤魂阵,这一次他没有等到深夜,而是掐指选择了黄昏日落时分的阴阳交替时刻。

而在方仲白施法前,邓芝一直追问霍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樱是不是又被人陷害了?

难道是巫蛊之术?这是宫廷里最盛行的害人之术了。

可是许樱已经离开了摄政王府,离开了霍淳,为什么内宫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还要迫害许樱,赶尽杀绝?

难道是在为她的兄弟国舅爷卫敛出气?

邓芝紧握着拳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反而是他害了许樱。

可是霍淳一直紧紧抿着嘴唇,根本不肯开口说话,被邓芝追问急了,才说:「等樱儿醒了,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邓芝也明白生死攸关,其他一切问题都可以以后再问,所以他只能强压下内心的隹躁,耐心等待。

方仲白独自一人在内室施法。

直到午夜时刻,方仲白才从内室走出来,此时他的脸色苍白,身上的道袍犹如水浇了一遍,刚踏出内室门口,脚一软,便跌倒在了地上。

霍淳将他扶到次间靠窗户的榻上,间他:「一切可顺利?」

方仲白摇了摇头。

一直盯着他看的邓芝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他想冲进内室去看许樱,却被方仲白叫住:「阵法未消,你先不要进去。」

邓芝无奈,只好停住脚步。

方仲白喘息了一会儿,才对同样焦躁的霍淳和邓芝说:「施法应该还算顺利,樱儿的魂魄已经入体,可是不知为何人还是未醒。而且……」

他犹豫了好久,才又说:「我刚才为她用天眼査看了一下,发现她的体内现在有两个生魂,也就是说,原来的樱儿回归了,而后来的那一位也并没有被驱逐。或许两魂相争,才造成她昏迷不醒。」

霍淳眯起眼沉思。

邓芝先是一头雾水,后来才有些领悟,等到他猜出了霍淳和方仲白在做什么打算时,不由勃然大怒。

他也顾不得以下犯上的大罪,一把揪住霍淳的衣领,直逼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许樱赏赐给我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是不知哪里来的生魂附体?真正的许樱的生魂跑了?现在你们又把她寻回来,就要把我的许樱给杀死吗?」

霍淳沉默不语。

方仲白也很尴尬。

怪不得。

怪不得邓芝老觉得他的樱儿与众不同,与以前传闻中的绝色美人、灵秀才女许樱不同,他本还以为是许樱遭逢大变,所以性格也变了,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换了个灵魂。

难怪她会说:「你是我唯一的男人。」

他的樱儿,那个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灵魂,从来没和这位霍大王爷有过纠葛,更不曾认识什么纠缠不休的国舅爷,她干干净净来到他身边,遇到他,爱上他,怀着一个惊天大秘密不能说,却还是努力带给身边的人欢笑。

可是这个他珍爱的人,现在却要被眼前的这男人杀死了,只为了他自己的女人。

邓芝瞪着霍淳半晌,忽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许悲怆和凄凉,他松开了紧抓着霍淳衣领的手,退后一步,他说:「王爷,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痴情人,为了你所爱的女人,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是不是除了你的女人,其他人就都是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方仲白觉得房间内气氛剑拔弩张,想试着开口劝阻,可是张了几次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他惹的祸啊。

霍淳第一次在人前低下了头,声音有几许嘶哑:「不,我是天下第一混蛋,我害得樱儿吃尽人间的各种苦头,我……」

他顿了一下,似乎也在竭力压制胸膛内某种就要爆炸的情绪,他说:「事已至此,我就全部告诉你吧。三年前樱儿为了抵抗卫敛,险些自尽而亡,虽然侥幸留下了一缕芳魂,终究是受了重伤,昏迷三年。我用尽了各种方法为她调养,却始终无法将她唤醒,只好采用最后一招,七星唤魂术,这种与阴间夺人的法术向来危险,就算是国师赵元出手,恐怕都不一定有十足把握,而仲白这小子更是在施法时心不在焉,最终招来了其他的生魂,放走了樱儿。」

邓芝沉默地听着。

霍淳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我也曾怀疑过樱儿是不是被恶鬼附体,也曾想过当时就想办法除掉这个陌生的魂魄,可是这毕竟是樱儿的身体,我也总怀着有朝一日樱儿也许会回来的念头,而且我几经观察,确信新的魂魄并非凶神恶煞,而是和樱儿一样刚刚离魂的可怜女子,所以才容许她活下去,就当是替樱儿照顾身体。但是我也不会再爱她,对她也不会再有对樱儿心动的感觉,所以才让她迁居出府。至于要不要把她许配给你,我也曾犹豫,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倒是发展神速,如今都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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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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