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麦世杰强势命令下，裘丽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其余的时间部属于老公。

若是遇到他必须要留在公司处理公事时，麦世杰还是会抽出时间赶到学校接她下课，再带着她折回公司继续工作。

裘丽有时心疼他为了她，公司、学校来回奔波，甚至曾经提议，若是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时，她可以自己回家，或是去公司等他，要是不放心，可以请其他人代劳。

麦世杰总是强硬拒绝她的好意，坚持这事绝不假他人之手，因为老婆是他的！

真是标准的大男人。

裘丽枕着他的肩，盈满笑意的眸子熠熠闪烁，「今天怎么这么好，有空陪我。」

麦世杰侧面凝视倚在肩上的娇容，唇边漾着幸福的微笑，「以前答应过你，每天都会陪你看夕阳，可是到最后总是抽不出时间。」低沉的语气中藏着歉意。

裘丽像只小猫儿般在他强壮的手臂上摩蹭，「你对我已经够好了，不差这一项。再说，你是忙公事，又不是故意失信。」

温馨的谅解，让麦世杰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大手抚着她精致的小脸，「谢谢你能体谅我。」

脸上暖暖的温热熨烫了她的心，裘丽仰着头瞥那张俊脸一眼，「如果这点都无法体谅，就太说不过去了。」稍稍转首将唇贴在大手掌心，印下一个感激之吻，「像你每天不辞辛苦接送我上下课，又该怎么说。」

麦世杰笑了笑，她竟然拿这事做比较，「那不一样，爱你、疼你是我应该做的。」

裘丽双手伸进他的臂弯，紧紧抱住他的手，让脸靠得更紧，「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应该，那我体谅你难道不应该？」

麦世杰听了她的强辩，脸上掩不住调侃的笑意，「这张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

「不是我会说话，只是就事论事。」裘丽继续强辩。

麦世杰笑了几声，将手从蔓藤似的双臂中抽开，环住她的肩，手指着对岸的大楼，「我想在那儿买一间房子。」

裘丽不解地望着麦世杰，「我们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买房子？」

麦世杰双手握住裘丽的手，大手疼爱地轻拍着她的手背，「我心里一直惦记欠你这个承诺，所以我打算在这儿买一间房子，以后我就可以天天陪你看夕阳了。」温厚嗓音里有着浓浓的爱意。

裘丽神情激动地仰望这个用心疼爱她的男人，「世杰。」

「不要再用这种眼神感激我。」麦世杰的眼神凝视夕阳西下的河面。

裘丽抿着嘴微笑，真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拥有他的爱。

麦世杰拍一拍她的手，起身，大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牵起，「该回家了。」

「嗯。」裘丽面露微笑回应他。

倏然，麦世杰的手机声响起，不得不暂时放开裘丽，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

「什么事？」

警卫急煞地说：「总裁，裘秘书……」

「裘雁？」笑容瞬间从麦世杰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是冰冷的寒霜。

裘丽听到裘雁的名字和麦世杰刹那间丕变的表情，她的心也跟着紧绷。

「裘秘书像发了疯似的拿鸡蛋砸大门、撒冥纸，我们制止不了她，只好报警处理，没想到却引来一大群记者。」

「记者？」麦世杰的脸色更沉。

记者？！

前一会儿提到裘雁，这会儿又说到记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我马上回去处理。」麦世杰愤然关掉手机。

裘丽忐忑不安地问着麦世杰：「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听到你提起裘雁，又说到记者？」

看她一脸惴惴不安，麦世杰不想让她烦心，坚定地握住她的肩膀，极力地挤出一丝笑，「没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

「不要骗我！」

麦世杰定定地看着裘丽，「裘雁在公司大门口砸鸡蛋、撤冥纸，怪诞的举动引来了记者。」

砸鸡蛋？撤冥纸？

「裘雁……」

「裘丽，你先回家，我去公司看看。」麦世杰不想让裘丽看到裘雁的怪异行径。

「不！」裘丽将拒绝丢回麦世杰的身上，「我跟你一起去。」

麦世杰不愿意看到裘丽心灵受伤，极力劝阻，「你还是先回家。」

「我说，不！」裘丽语气强硬执拗，「她是我姐姐！」

麦世杰拗不过她的倔强，「好，我可以答应你，让你一起去，可是你要答应我，万一出现不利于你的情形时，你得马上离开现场。」

不利于她的情形？！

会出现什么不利于她的情形？裘丽不信裘雁真的能否决了二十几年的姐妹情。

「好，我答应你。」

既然裘丽答应了，麦世杰只好带她同行，「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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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经过东浩集团的大门，门前聚集一群闻风而至的记者，还有警察和好奇围观的民众。

麦世杰按下车窗观察情形，发现比他想象中还壮观，「裘丽，你还是决定要去？」

裘丽从未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心中不禁有些畏惧，但是想着此事是裘雁引起，她神情黯然地叹口气。

「她是我姐姐，我要去面对。」

麦世杰伸手握住正在冒汗的小手，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现在走还来得及。」

「不……」

麦世杰见不顾自己安危的裘丽，心烦意乱地抽回手，双手压在方向盘上，「你要知道，一旦记者知道了你，往后你就不可能再过无拘无束的生活。」

有这么严重吗？

裘丽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会吗？我也没看到有哪个记者追着你跑。」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

「我？！」麦世杰涩涩地苦笑，「我向来一举一动都很谨慎，再说，记者在我身上挖不到新闻，可是你不一定，裘雁会抓狂地对记者爆出你和我之间的事情，这种新闻是记者感到最有趣的八卦。」

裘丽顿时惊疑不止，「真的会这样……」

「从此你的生活就少不了想偷窥的记者。」这就是麦世杰最担心的事情。

裘丽也曾经从报章杂志看到这类报导，但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有一天会降临在她的身上。

裘丽心里极度不安。

「这样，你还坚持要下去吗？」麦世杰已经尽力将她可能会面临的情形，详细告诉她，等她决定。

「我……我还是要去。」想到裘雁，裘丽决定还是面对。

「该说的都说了，既然你坚持要去面对，我们就一起面对。」麦世杰深深地叹一口气。

裘丽压低眼睑掩去眼里的胆怯，手按住车门把手——

突地，一只大手攫住她的手臂。

「答应我，当你无力面对时，不要管我，尽管冲出人群叫部计程车回家。」麦世杰还是不放心。

裘丽别开头刻意回避他的眼睛，「好，我答应你。」推开车门，她毅然地下车，决定面对她人生最大的挑战。

麦世杰迅速跳下车，来到裘丽的身边勾住她的肩膀，保护着她。

没多久，有一人发现了他们，手指向他们，「是东浩集团的总裁。」

众家记者一听是东浩集团的总裁，纷纷将摄影机转向麦世杰和裘丽，快速闪烁的镁光灯，几乎让裘丽睁不开眼，畏惧地低下头缩在健硕的胸前。

「麦总裁，据说蛋洗贵集团大门的是贵集团的秘书，而且还是你的贴身秘书。」

「你的秘书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疯狂举动？」

一人一句，每一个问题像解剖刀般犀利。

麦世杰紧搂着裘丽，神情坦然地面对记者，「我刚到，还没能了解实际情况。」

「总裁，是不是贵公司的内部出了问题？」愈问愈离谱。

「总裁，你身边这位小姐是你什么人？」

裘丽低头不语，现在，她终于体会到被媒体包围的恐惧感。

麦世杰悄悄缩紧揽着羸弱玉肩的手，不发一语地穿过人墙，来到大门前。

裘雁一见窝在麦世杰怀中的裘丽，张目怒视，手指着裘丽，疯狂的歇斯底里怒吼：「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

闻言，记者揣疑的眼神紧盯着裘雁。莫非眼前这女人是因为嫉妒，而蛋洗东浩集团的大门？

裘雁愤恨地挣脱警察的箝制冲上来，双手用力拉扯麦世杰圈住裘丽的手臂，「不准你抱她！」

麦世杰愤然大手一挥，暴吼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裘雁的双手又再度抓住麦世杰的手，死命地拉扯，「她没资格，你不能这样当众抱她！」

「姐……」裘丽脸色苍白地哀求，试着唤回裘雁的本性。

裘雁收回手，两手垂贴在两侧，紧紧握成拳，怒目道：「我不是你姐姐，你更不是我妹妹，你是狐狸精、是恶魔！」

「随便你怎么说，我只求你快醒醒，结束这场闹剧。」裘丽苦口婆心劝解。

「裘丽说的对，明天不止我和裘丽会上报，连你也会上报，你有必要这么做吗？」麦世杰冷语冰人。

裘雁冷笑两声，神情颓丧手一挥，「我不在乎，我说过，我不会让裘丽如愿做总裁夫人，我会不顾一切将这事闹大，闹到全台湾人都知道，狐狸精妹妹抢姐姐的心上人。」

愈说愈不像话！

怒火掠过麦世杰的眼底，他咆哮道：「说够了没有！」

「不够，不够，我还没说够！」裘雁充满怨愤的眼睛，直视着麦世杰，「我每天上班精心打扮，只为取悦你；认真工作，只为你能多看我一眼，结果呢？你却喜欢平凡无奇的蹩脚货。」

麦世杰怒瞪面目可憎的裘雁，「如果说够了，请你闭嘴！」

「你——」裘雁恨恨地瞪着麦世杰。

麦世杰不想让这闹剧扩大，双手保护着裘丽来到警察面前，「警察先生，请你们将那女人带离现场。」

警察也看出眼前只是为了争风吃醋而演变成的闹剧，「既然麦先生这么说，我们只好暂时将她带到警察局，等她安静了再放她回去。」

「好，麻烦你。」

裘雁一听麦世杰央请警察带她离开，顿时脸色骤变，「我不会离开，我不要离开！」

她冷不防冲上前，从麦世杰的怀里抢下了裘丽。

裘丽没想到裘雁会做出这种举动，全身一阵惊颤，愕视着裘雁，「姐。」

麦世杰错愕地怔了一下，反应迅速回瞪着裘雁，「你要做什么？放开裘丽！」

裘雁一只手掐住裘丽的脖颈，状似发疯地咆哮：「不要过来，否则我当场掐死她！」

「你敢！」麦世杰摆出要冲上来的姿势。

裘丽曾经目睹麦世杰了得的功夫，她知道他绝对能制服裘雁，但是她不愿意看到裘雁受伤。

被掐在裘雁手中的裘丽，痛苦地对着麦世杰摇头，「不要过来。」

麦世杰不理会裘丽的话，又上前跨了一大步。

裘丽顿时惊慌地大声吓阻：「不要过来！」

麦世杰才停住脚步，一份心痛跃上俊脸，「裘丽。」

「放心，我不会有事。」裘丽温柔轻声地安抚麦世杰。

麦世杰看着裘丽受制裘雁的手中，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涌上心头，「裘雁，我命令你，马上放开裘丽。」

「放？不！」裘雁冷哼，强拉着裘丽发疯似的从人墙空隙冲出。

麦世杰心系裘丽的安危马上跟上，失去理智的裘雁只顾着拉着裘丽想冲过马路。

叭——

一部轿车疾驶而来。

眼看轿车逼近，裘丽顿时情急地猛力推开裘雁，轿车闪避不及地撞上了来不及躲闪的裘丽，裘丽瞬间就像一只皮球般弹起，又重重落下。

麦世杰见状，发出凄厉叫吼：「裘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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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现场更加混乱，救护车赶至现场，火速将裘丽送到医院急救。

麦世杰颤巍巍的手将那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悲痛地一会儿亲吻，一会儿贴在脸庞，「老婆，醒一醒，不要丢下我……」

裘丽依然毫无动静。

麦世杰哀戚的声音在狭窄的车里回荡。

救护车终于抵达医院，麦世杰看着救护人员将裘丽推进手术室，他颓丧地跌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麦世杰十指合握着，「老天，不要带走裘丽。」

原吉闻讯火速赶到医院，「总裁，裘丽她……」

「不知道，医生正在里面急救。」

「裘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原吉感慨地叹口气。

提到那罪魁祸首，麦世杰怒从中来，猛然起身，睁大一双欲要置人于死地的怒目，「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我非亲手将她大卸八块不可。」

原吉用身体阻止麦世杰的冲动，「总裁，先别管裘雁，先等裘丽出来。」

想到血色尽失的裘丽，麦世杰双肩重重地垂下，无助地跌回椅子上，将脸埋进双掌中。

裘丽，你千万要活下来，我求你。

他一声一声在心里呐喊。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缓缓地开启，医生摘下头上的绿色手术帽，「请问哪一位是裘丽的家属？」

麦世杰立即奔至医生面前，「我是她先生，她现在……」屏气凝神地注视着医生。

医生一脸歉意注视着麦世杰，「很抱歉。」

「很抱歉？」麦世杰的心重重地震一下，身体不稳地晃动，「你是说……我老婆她……她……」死字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原吉连忙向前扶住麦世杰，「总裁。」

医生面有难色解释：「尊夫人伤势过重，就算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我也无法保证她能够醒来。」

麦世杰甩掉原吉的搀扶，激动地揪住医生的前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医生解释。

「植物人？」麦世杰心魂重挫地靠着墙，借助墙的力量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吉不能置信地看着医生，「难道没有办法让她醒来吗？」

「除非奇迹。」医生歉疚地低下头。

此时，手术室的门再度开启，两位医护人员推着一张床出来，麦世杰一眼即认出躺在床上宛如天使般沉睡的裘丽，他冲上前试图叫唤——

可当他靠近裘丽，望着她甜甜入睡的样子，他突然不舍得吵醒她。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手指温柔地轻触她依然柔嫩的脸蛋，「我知道你有点累，让你睡一下。」

原吉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忍耐不住地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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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麦世杰寸步不离地守在裘丽的身边，他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再也没了往日的飞扬神采。

夜里，他异常冷静地孤坐在黑夜中，想着她无邪的笑靥。

此时，病房门悄然无声地打开。

原吉手捧着一叠必须经过总裁批示的公文，放在桌上，望着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的麦世杰，「总裁，我将今天的公文全带来了。」

「搁着。」他无意回头，只是淡淡地吩咐。

原吉看了像娃娃股沉睡的裘丽，又看看日渐消瘦的麦世杰，「依我之见，请个看护……」

「不，我要亲自照顾裘丽。」麦世杰谨记着那份誓言——永远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可是公司不能没有你。」原吉无力地叹口气。

原吉的话麦世杰置若罔闻，他一手扶着窗帘，注视着窗外景致，「原吉，我想买一间可以观看渔人码头夕阳的房子。」

「买房子？」原吉先是一怔，「你不想住阳明山别墅？」

「我答应过裘丽，每天要陪她看夕阳。」麦世杰幽幽地道。

麦世杰每一件事几乎是以裘丽为主，尽管她沉睡不起，他依然细心对待，任谁看了都不禁鼻酸。

「一定要景观最棒的一间。」麦世杰不忘叮嘱。

「我知道。」原吉点头。

此刻，传来一阵敲门声。

麦世杰没理会，依然站在窗边纹风不动。

原吉快步走到门边，当他开启房门，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惊讶，「裘……裘雁？」

听到原吉唤出裘雁的名字，那双黯然无光的眸子忽地有了一丝情绪，麦世杰转过身来，「原吉，让她进来。」

裘雁一脸愧疚地走进病床，瞥着不再笑、不再闹、不再张大那双俏灵灵眸子的裘丽，泪水掩不住滑落，轻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嘴里默念：「对不起，裘丽，我不是真心要对你这样。」

麦世杰气愤难耐，大步来到裘雁的面前，「她这个样子已经如你愿，你还想对裘丽做什么？」

裘雁神情怆然望着麦世杰，几天不见，动人俊美的面容已不复见，「你不要误会，我是来跟裘丽道歉的，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她变成这样的。」

难以平复的怒火逼得麦世杰举起手——

不要，不要……

耳边好似飘来裘丽的哀求，麦世杰闭上眼，收回停滞半空中的手，「如果我动手打了你，裘丽一定会不开心。」

他的声音像把锋利的刀刺进裘雁的心。

裘雁扑到裘丽的床边哭出来，「裘丽……」

麦世杰张开眼睛看着裘雁，「其实，那天我可以安全地从你手中救下裘丽，是裘丽哀求我不要靠近，在她心里，你永远是她姐姐。」

裘雁闻言，悲恸的哭声更剧，「裘丽……」

原吉悄然转身拭着泪，走到裘雁的身旁，试着拉起悔恨不已的裘雁，「起来吧！」

裘雁后悔那天对裘丽所做出的一切，跪在床边不起，「我对不起裘丽。」

「起来吧。」麦世杰双肩颓垂。

原吉试图拉起跪在床边的裘雁，「相信裘丽不会想看到你为她难过。」

「没错，裘丽不会想看到你为她流泪。」麦世杰强忍着痛说。

「那我能为她做什么？」裘雁双眸因悲痛而激动。

「你不需要为她做什么，你只要好好的过日子，相信这就是裘丽最大的愿望。」

此话一出，麦世杰顿觉心头一阵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