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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帝国的阳光。

窗内,是帝国的子民。

岁月,将伴随着帝国崛壮成长。

我,将使帝国的疆域无限延展。

进攻的号角,从那片灰暗森林的尽头传来,狼烟四起,遮去了远方的天空,颤抖的空气中,混杂着人们惊恐的怒喝和嘶声的惨呼。

我知道,老西的部队,遇上了敌人。

进攻,进攻,进攻,让血和火成为异族人最后的记忆。这是老西常爱说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左脸颊上的刀口就象会动的蜈蚣,又扭又跳,很难看,但却很能吸引我的目光。

在我眼里,那才是真正男子汉的标记。

老西是老兵,他说他曾杀过三个人,三个和他一样强壮的异族人。

他说,没有受过伤的士兵,就不能称为老兵。

他说,老兵的骄傲,就是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现在,老西和其他的老兵们再次出征,用他们的刀和斧子,去履行对帝国的忠诚。

我看着身边的小铁,他和我一样,也是新兵,刚刚从兵营里出来,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负过伤。

经验值,我俩都是零,这是让人脸红的数字。

小铁也在看着我,他捏着的拳头很紧,他轻声说,很想和老西一起出征,战斗,流血。流异族人的血,也流一点自己的血。

他说,做梦都想成为老西那样的老兵,骄傲的老兵。

我沉默了,抬了抬手中的刀,这就是我的武器,杀人的武器,她唯一想饮的就是,人的血。

刀锋很青,就象许久没晒过阳光人的脸,刀刃很光滑,就象处女的皮肤,漫柔而甜蜜。

我用中指轻弹刀刃。

“铮”,余音悠悠,那是一声很清脆的声音,它在空中孤独地游荡,反复碰撞着陌生的空气粒子,在我听来,那种声音却是很空洞的。

我曾听老西说过,只有饮过血的刀,才会出那种至清至纯、空谷幽兰的声音,那声音美得就象情人在耳边呢喃,好听极了。

现在,我听不到老西所说的那种声音。

阳光,淡淡地洒在我的脸上,也洒在刀刃上,反射着迷离的光芒,那是孤独而忧郁的光芒。

我和小铁,就这么站着,站在农田的旁边,也站在城堡的旁边。

城堡很高很雄伟,它是权力的象征,也是帝国的象征,里面居住着一个男子,他,就是帝国的皇帝,我们誓死效忠的陛下。

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我们的领土,辽阔而宽广,我们的国家,繁荣而昌盛,我们的人民,幸福而快乐。

士兵们为他,扩张领土,农夫们为他,辛勤劳作;男人为他,壮大帝国的实力,女人为他,繁延帝国的后代。

我们就是帝国时代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我们,只为陛下一人活着。

小铁说,快看,我们的陛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城堡上,那个高大健壮、一身华丽锦衣的男子,正默默地注视着远方。

远方,那是异族人的土地,也是老西他们要去征服的土地。

农田上,农夫们已经拜倒在地,他们面向城墙上的锦衣男子,虔诚地将头埋在了地下。从他们忠诚的泪水中,你会现,做为帝国的子民,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地崇拜我们的陛下。

我和小铁也跪了下去。

单膝着地,一手抚心,深深躬下了腰,这是我们士兵最崇敬的礼仪。

这种仪式好象与生俱来的,它自我的本能,贯穿着我们的血脉和灵魂,它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我们称它是“神的力量”。

城堡上的皇帝,并没有看一眼忠实膜拜他的子民,他那孤独而高傲的身影,从城墙上消失了。

人们,又恢复了手中的伙计。农夫们种田伐木,士兵们站岗哨。

小换痴痴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城墙,轻轻说,陛下,我愿意为你流尽每一滴血。

我说,我也是。

一刀,两刀,三刀……血,喷得我一脸都是,也喷得他一脸都是。

我瞪着红的双眼,狞笑着,将刀深深地**他的胸膛。

他倒下了,睁着惊恐的双眼倒下一步。他,手中仍握着刀,刀锋就离我的脖子,两个指头。

我终于杀人了,也终于负了伤。

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对老西说,瞧,我也有,老兵的骄傲。

我笑了。

大笑。

战场,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我的笑声,放肆的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我的身上,每个人的眼神,阴郁而可怕。

我的笑声,嘎然而止。

我现,周围的同伴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现,十丈外,围住我的异族士兵,至少有两打。

我现,头顶的天空,阴郁而惨淡。

来吧,龌龊的异族人,帝国士兵的字典里是没有“投降”两个字。

我笑了,骄傲地笑了,老兵就应该这么死。

我举起了刀,冲了过去。

双方的兵力对比是1:24,我占绝对的劣势,但是起冲锋的人却是我。

我很自豪,老兵,就应该这么去战斗。

一刀,两刀,三刀……血喷得我一脸都是,也喷得别人一脸都是。

我不知道自己砍中了别人多少刀,也不知道别人砍中了我多少刀。

我只知道,我还活着,就要不停地去战斗,直流尽最后一滴血。

温柔的、红色的、炫丽的,也带着梦幻般的光,将我包围,我已分不清那是刀光,还是血光。

我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力量开始随那不再回头的血水,枯萎。我知道,我的生命也已悄悄地游离于体外了。

我倒下了,终于倒下了。

我手里已没有了刀,刀,就插在一个异族人的胸口上。

我的身上却突然多了许多把刀,那是异族人的刀,每一把刀,都深深地**我的体内。

我突然觉得很孤独,就象是荒野中垂死的狼。

我的血,已枯绝,我的泪,却刚刚涌出。

我看着天空。

天空阴郁而惨淡。

我不知道为什么帝国时代的天空,总是那么地阴郁而惨淡。

好久没下雨了吧?我轻轻地叹息。

我突然想到,也许,帝国的皇帝,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注视着我头顶上的天空,阴郁而惨淡的天空。

陛下,我终于为你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嘴角边轻浮起一丝笑意,眼角处渗出晶莹的泪花,我的泪,只为陛下一人流的。

眼皮,越来越沉重,我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真正的夜降临了,我却感到一身的骄傲徐徐展开。

原来,死亡和黑夜,就是罗蜜欧和朱丽叶。

原来,生命的幻美,就在于毁灭前的悲壮。

原来……

我醒来了,神经质般地醒来了。

原来,那只是梦,虚幻的梦。我摆了摆头,没错,审现实中的我,我仍活着,并没有在死神的怀里深眠。

其实,在这虚幻和现实互相冲突又互相融合的世界里,生与死,只是不同的数字符号,它们的距离正如o与1之间,近而又远的差距。

在这个没有过去和将来、弥漫着狂势主义和仇恨主义互相交织的年代,每个人早就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孤寂的伤口,在彼此的互相欺骗中,寻找一种很虚幻的欢乐。梦,大概就是人们麻痹自己的最主要工具之一。

我,对死亡的记忆,大概就是梦醒后那满额的汗水。

我的手碰到一件硬金属,我抄起来看了看,那是我的刀,刀锋青。这把刀只有在梦里才饮过血。

我举目四望,兵营里很静,新兵们睡得很死,他们大概也正做着和我一样,既兴奋又紧张的梦吧。

我苦笑,想倒头又睡,但眼角的余光好象扫到了什么。

我别过头去,哦,原来是少了个人。

小铁。

今晚,并不是他在值班,他深更半夜会去哪儿呢?

我知道,士兵的秩序本上是有条不允许随便走动的禁令的。

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好朋友,我很担心他。

我,悄悄爬了起来,走到兵营门口。

外面的月光,很美,流淌着玉一样的柔韵,大概处女的脸也没有她光滑吧。

月色撩人,将如水的月光涤荡着苍茫的大地,我的梢上,也隐隐披上了层寂寞的雪银。

借着依稀的月光,我看见林子边上凸起的黑影。

流动巡逻队走了过来,我藏身在一块大石头的背后,躲开了巡逻队的视线。

我知道,如果被巡逻队现,我将会作为叛逆者,毫不留情地被当场处决掉。

等巡逻队走远了,我这才悄悄地掩到了林子边上,我,谁也不想惊动。

那凸起的黑影是人,两个人。

一个是小铁,另一个是农夫,是个面色娇好、清秀温柔的女子。

他们在干什么?

我又前进了几米,疑惑和好奇几何般地迅膨胀。

小铁说,丽,明早我可能会出征,象老西一样,为陛下去征服异族人的土地,你要等我回来。

丽轻轻说,铁,我会站在林子边上,等你凯旋而归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下去。

小铁,没有说话,任何的话语已是多余的,他将丽紧紧地拥抱和怀,他的指尖在颤,身子也在颤,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可以肯定,那定是张满脸泪花的脸。

我悄悄地回到了兵营,久久难以入睡。

这算什么?爱情吗?这无用又可笑的垃圾,却如此轻易地骗走我最要好的朋友的泪水,这泪水,本该只为陛下一人流的。

我并不想去举报,如果那么做了,小铁和丽会同时被处决的。

帝国时代的人们,对有关爱的字眼,是有很强的排斥力的,在我眼里,爱情就象带刺的玫瑰,,看起来很美,却制造着流血的悲剧,更严重的是,它毫不留情地腐蚀着人们金子一样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帝国的壮大,领土的扩张,是绝不容许这种精神鸦片成为陛下征服四方的绊脚步石的。

这是没有结局的爱情。我冷笑。

我,渐渐地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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