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周末夜,忙碌了一周的人们此刻正陶醉在夜生活里头。

「LibertyLounge」是今年甫开张营业的高档消费场所,优雅舒适的环境,加上此刻在台上演奏的爵士乐团,都市的周末夜正洋溢着欢乐的热闹气氛。

靠坐在吧台上的莫汝芯却觉得自己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她的同事们有的举杯欢笑,有的随着爵士乐轻轻起舞,只有她独自坐在吧台前,面前搁了一杯热可可。

有人来pub是喝热可可的吗?可是喝酒不行耶,她的肠胃素来不好,医生叮嘱她刺激性的饮品和食物是绝对不能碰的。

所以当老板提议来这个高档消费场所庆功的时候,她只能够点一杯热可可。

老实说,如果不是老板指名要她一起来参加庆功,她此刻或许已经洗完热水澡,正窝在沙发上看韩剧。

总好过此刻一个人待在这里发獃。

「汝、芯。」软绵绵的身子挨了过来,年轻女孩搭过她的肩膀,漾着灿烂笑容,「别只是坐在这里,我们难得来到高档场所,过去认识一下新朋友吧。」

年轻女孩是公司里新进不久的新人艾薇,她向不远的那张桌子挥手,坐在那儿的几个男人回以微笑,莫汝芯只瞄了一眼就转回头,「你自己去吧,艾薇。」

她没心情,也没精神。来这里纯粹是老板之命难违而已。

「汝芯,你这样不行喔,快要迈入三十大关了还不主动争取一下机会!」艾薇发表关怀朋友宣言,忽然压低声量:「我告诉你喔,那几个人中有一个是电子软体公司的小开,另外两个都是知名大企业的高级主管,过去打个招呼交换一下名片也好,说不定以後会有无穷的发展机会--」

「LibertyLounge」是会员制酒吧,他们都是靠老板的那张白金会员卡才进得来,能够想像得到来这里的人都是社交圈名人,所以当老板提议来这里庆功的时候,公司里的女同仁高兴得几乎要高喊「俐姐万岁」……

但莫汝芯对这些非富即贵的名人们完全没兴趣。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桎梏里面走出来,决定了以後不再和那些钻石级别、黄金级别的男人有所交集。

「无穷的发展机会就留给你了。」她挥挥手。

「独食难肥嘛……」其实艾薇是想多找一个人相伴才不会显得自己意图明显,而且还可以壮胆。

「你不是嚷着要减肥吗?这最适合你不过了。」

「汝芯你好坏,一点义气都没有……」娇嗲魔音开始攻击,娇滴滴的人儿扯住她的手,说什麽也要找人过去壮胆。

「你再嚷下去金龟子要飞走了。」

一个优雅的女人走了过来,好心提醒忙着拉人的下属。艾薇脸上一红,唤了一声「俐姐」,甄美俐努了努嘴。

「他们都在看喔,勇敢一点去吧,真爱是要靠自己追求的。」甄美俐给自己的下属加油打气。

「那……我过去了,不打扰你们聊天。」艾薇向莫汝芯打个手势,内容大概是「请你自求多福」。

莫汝芯嘴角一勾,啜了一口热可可,在旁的甄美俐好奇凑前。「你笑什麽?」

「艾薇叫我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什麽意思?

「对她们来说,和你说话是一件苦差事。」

甄美俐在她身旁坐下,点了一杯Margarita,笑问:「我是一个很差劲的老板吗?」

「你不是一个差劲的老板,你只是一个做起事来要求完美,而且很拚命、一赶案子就化身无敌女魔头的老板。」所以员工们私底下对这个俐姐很是敬畏。

甄美俐眯着眼睛看过来。她耸肩表示抱歉。

别怪她,她莫汝芯是一个老实人。

「别说这个。你今晚真的决定老实的坐在这里?」甄美俐转过身来,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然後向刚好投望过来的某位男士举了举杯,微笑致意。

看着好友得体的举止与笑容,莫汝芯揉了揉眉,「我更想待在家里看韩剧,如果老板大人您允许的话。」

「你的申请驳回。」甄美俐转回身来,白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今晚庆功宴的地点是我特地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解救你这个缺少爱情滋润的女人。」

莫汝芯翻个白眼,「兜了一个大圈,你的用意和艾薇一样。」

早知道她就躲回家了。

「我和艾薇那个小妹妹不一样。小妹妹看上的男人哪适合你,你要的是成熟稳重型的,刚才我遇上了一个,现在他就在我的四点钟方向。」甄美俐靠前,碰了一下她的手肘,「很不错的,你瞥一眼看看……」

「没兴趣。」

莫汝芯自顾自地喝着热可可,甄美俐摇了摇头,「汝芯,你离开他也快两年了吧,这两年来他身边的女朋友像是巴黎时装秀一样,春季换几款、夏季换几款、秋季又再换,冬季--」

「俐姐,那是他的事。」她并不想知道那些属於他私生活的事。

「我想说的是你也应该抬头看向前方啊。他和你离婚将近两年,你也落魄了两年,总不能直到终老身边还是没个伴儿。」

「在你们眼里,我过得很落魄吗?」她睨一眼永远闪闪发光的俐姐,「这两年来我很努力地过自己的生活,很认真打拚自己的事业,并没有你们想像的落魄。」

就算刚开始一个人生活时的确让她旁徨了,但时日一久,她也慢慢找回自己的生活节奏,尤其是最近这一年,她觉得自己过得满充实。

「你工作认真是好事,我这个老板也乐见其成,但是我没看过你放松下来好好享受生活的时候。」甄美俐摇头,她这个工作狂只是借助工作来麻醉自己。

「俐姐,这番话你比较像是在说自己。」莫汝芯白她一眼。

她才不想从另一号工作狂口中听到批评自己是工作狂的话。

「嗤,真是的,我是一个懂得生活的时尚女性好吗?」甄美俐眯眼,举了举杯,「工作的时候就努力打拚,务求完美;完成工作之後就放松自己、犒赏自己,谈一场恋爱或是去旅行……就好像这次的饮料广告一样,我可是卯足全力达到客户的要求,交出亮眼成绩又得到客户的赞赏,还让公司进帐不少,所以我决定去旅行以犒赏一下自己。」

「慢着,俐姐,这次该不是又去一两个月吧?」想起以往可怕的经验,莫汝芯决定先问个清楚,好让自己心里有个谱。

她的这个老板大人平时工作的时候认真到近乎苛刻的程度,但只要一完成手上的大案子,必定会去旅行一趟,玩得不亦乐乎之余,公司的大小事务就全落在她这个副手身上。

「去马尔地夫的话至少要一个月才好玩。」

「马尔地夫……一个月?」

「那麽漂亮的地方需要时间去慢慢探索嘛,而且麦文说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会带我去其它地方……」

「麦文?」这个陌生男人是哪根葱?她上次听到的是劳德……等一下!是劳德还是劳诺鲁?

「上个月刚认识的。他是英国人,很有绅士风度,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够体贴。而且嘻嘻,多金。」甄美俐捂嘴轻笑。

「上次的劳德还是劳诺鲁你也是这麽说的。」

「上次是上次,这次我比上次认真。」

你每次都是这麽说的。业界都知道你是拜金女。

但俐姐似乎对这个称号完全不在乎。

莫汝芯没在学姐兼老板面前吐槽,只是举杯,「我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的甄美俐揽过她的肩头,「公司就暂时拜托你了。还有,我昨天下午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他介绍了一个案子给我们,对方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大企业,听说最近想引进韩国着名的美容产品『TheResonance』,正在找合适的广告商合作。」

「你要我去谈?」

「嗯。如果可以的话,就把案子争取回来,这样年终奖金就有着落了。」

「我尽力就是。」莫汝芯点头。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员工们的实力。」

在广告业界,她们的公司算不上响叮当,成立的时间也只有区区几年,比起业界其他的大牌,她们还算是新人。但甄美俐的人脉广、人缘好,开业之後接了几件较大型的案子,因此打响了名号。加上她眼光独到,聘请的员工虽然资历不深,但广告设计这一行讲究的是创意,资历反而是其次,是以这班年轻的员工凭着创新和大胆创意,反而赢得客户的好评。

当然,要在这一行立足光凭人脉和创意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个懂得经营和管理的人才。在这一方面,甄美俐找到了大学时期的学妹莫汝芯,莫汝芯虽是广告设计出身,但对管理颇具长才,且懂得进退,所以她就放心地把副手的位置交给她。

而且莫汝芯是一个使命必达的好员工,有她出马,甄美俐当然可以放心地去和新男友游马尔地夫了。

看着眼睛闪满粉红爱心的俐姐,莫汝芯有丁点的羡慕。

但转念一想,她羡慕什麽呢?她和俐姐不同,人家俐姐是钻石级的轻熟女,她则是一个离婚两年的失婚少妇。

爱情得不到,她唯有专注於打拚事业。

「汝芯,话说回来,你一直单身的缘故该不是还对你的前夫念念不忘吧?」甄美俐突然冒出这句话,戳中她的死穴。

「俐姐,你再问这句话我就要告假了,让你去不成马尔地夫。」警告地瞪过去一眼,谁叫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当我没问过。」甄美俐吐舌,然後笑指她面前的热可可,「不过我想也知道你一定放不下。就好像这杯热可可一样,无论你去到什麽地方、什麽时候,你点的饮料永远是热可可,专一得枯燥无味。你应该学我这样,放开一点,不要执着於单一的人和事,白兰地加鲜奶也是不错喝的说。」

莫汝芯再次白她一眼,她笑笑地揉着莫汝芯的肩窝。

「希望我放假回来之後会看到不一样的莫汝芯喔。」

她看着说完话之後即走离的甄美俐,像只花蝴蝶般走向舞池,又忍不住羡慕起那个女人的豁达。

「俐姐,要变得不一样的话……是需要勇气的。」她轻笑摇头。

离开「LibertyLounge」时已近午夜十二点,莫汝芯步行至停车位时,不禁戒备地停下脚步。

她将包包抱在胸前,盯着那个靠在她车边的男人看。

街灯有些昏暗,这时间路上行人稀少,她刚才贪一时方便将车子停在巷子里,现在巷子里根本找不到半个人影。

只有一个行迹可疑的高大男人倚在她的车门旁。

她刚才应该找个伴过来一起上车的。现在要是发生什麽事的话,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悄悄地将手机紧握在手,另一只手握紧车钥匙,她的车钥匙上有迷你防狼喷雾器,必要时候可以直接喷向坏人的脸部,争取时间逃走。

准备好一切,她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

男人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抬头朝她看来。

街灯在男人头顶洒落,她完全看不清楚男人的长相,男人却可以把她看得很清楚,他突然摇摇晃晃地朝她走来。

莫汝芯慌了,紧紧握住迷你防狼喷雾钥匙圈,吓得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

「……是你?」

男人一开口,熟悉无比的嗓音让她全身一震。

惊恐情绪逸去,取而代之的是讶异。她倏然瞠目,终於借助灯光将男人看了个清楚。

对方有着俊秀不凡的外表,向来冷漠的眼神此刻同样填满讶异,也有几分的难以置信,应该是意想不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她。

莫汝芯的胸口微微一窒,因认出男人是谁使得呼吸变得不顺畅。

没想到刚刚俐姐在她面前说起这个男人,转个身,她就遇见了这个男人。

分离了两年,即便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她的小心谨慎让她避开许多可能与他碰面的机会;她相信他也一样,所以这两年来,她和他几乎没碰过面。

更没想过会在一条巷子里碰面。

这男人,名字叫做段天优,是她的前夫。

男人看着讶异得说不出话来的她,语气有些不悦地开口:「你怎麽会在这里出现?」

「我不能在这里出现吗?」毕竟和男人相处过许多年,她一下子就听出他话中的含意。

男人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真的这麽认为。

她抑下心底的怒意,越过他,「我的车子刚好停在这里,就是阁下尊臀刚才靠着的那辆车,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以为她是谁?跟踪狂?还有,他又以为自己是谁?万人迷吗?

「要不是你行迹可疑地靠在我车上,我才不需要站在那儿吹风……」边嘀咕边打开车门。什麽激动、惊讶的心情统统去死吧,她以前还曾想像过自己和他久别重逢之後极可能出现的场面--可能是别扭地互相寒暄,或是默然不语地互相凝睇,再不就是努力装作普通朋友一样说句「真巧啊好久不见」之类的话。

但这个男人显然不是正常人可以了解的人类。

一见面,他以为她是故意跟踪他,故意制造碰面的机会。

天知道要是可以的话,她若在街头看到他就会选择从街尾溜走。

不想见面是为了不想彼此尴尬,她无法装出「离婚後还是朋友」的样子;看到他,她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和他有关的回忆都是苦涩的。一如她最讨厌的不加糖咖啡。

既然没什麽好说的,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打开车门正想上车,身後男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原先打定主意死也不要回头看的莫汝芯最终还是忍不住回了头。男人俯身弯腰大呕起来,呕到虚脱无力,乾脆靠墙滑坐下来。

她想起了刚才男人朝她走来的时候步伐不稳,而且她刚才似乎从他身上闻到了酒气。

不用说,他一定是在附近某个高级场所应酬了,不胜酒力才会这般呕吐起来。

这种情况以前她见过不下百遍。

但那又怎样?不管了,反正她现在好心上前的话也只会被人家当作驴肝肺。

男人看来也没有等她相助的意思,他揉着眉头,一边翻找着大衣的内袋。

她转身上车,正要关上车门,似乎听到男人懊恼的声音响起。

「搞什麽……不是说好半小时前就赶来了吗?车子……抛锚?现在什麽时候……怎麽可能有计程车……」

男人拿着终於翻找出来的手机,一边扶额一边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每次喝太多酒就会起疹子,记得有一次他得了急性过敏症,连呼吸道都红肿起来,她三更半夜带着他去急诊打针,情况才没继续恶化,但那一次已足以把她吓得半死了。

要是现在他酒疹过於严重,导致呼吸道红肿晕倒在巷子里,等到天明被人发现恐怕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

莫汝芯甩去脑中浮现的画面,微微咬牙下了车。

「成叔的车子抛锚了?」她直接来到男人面前。

成叔是段家的司机,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叔,以前常叫她「芯丫头」,虽是佣人,却是陪伴她和男人一起长大的长辈。

「……不是……是阿罗……」他搔着颈後的部位,一脸烦躁的样子。

「罗秘书?」她想起了那个长得白净斯文的男人,还记得他每次被骂的时候总是惊慌失措的神情。

罗秘书日後一定会因为车子抛锚一事被这个男人骂死。

男人发出低吟,全身搔痒不已,难忍之下不断抠抓。

她看到了他脸颊上的红肿,疹子这种东西要是继续抠抓下去的话只会变得更加严重,说不定会导致蜂窝性组织炎。她蹲下身,他浑身酒气加上呕吐的气味让她蹙起了眉。

「我送你回去。」

「嗄?」

「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段天优挑高眉头看过来,她摊手,「你自己选择。提醒你一句,酒疹继续吹风的话只会更搔痒难止。」

他的表情很难看,抑怒之中隐藏一丝难堪。平素高高在上的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看到这种丑样,且还是给最不想见到的那个女人看到;更难堪的是这女人此刻正向他伸出援手。

莫汝芯双手环抱,「段天优,你是怕我还是怎样?」

他一脸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你那麽讨厌我,自然是情愿留在这里冻死也不想搭我的车。」叹了一口气,莫汝芯转身就走。

他咬了咬牙,在她刻意放缓脚步没走多远之後,站了起来。

「等一下……」

她回头,他脚步蹒跚地走上来,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她继续走着,等到他上了车,她踩下油门穿出巷子。

一路上,她不时偷瞥副座上的他。他微微弓起背,她听见了他略重的呼吸声,还有他抓痒的声音。想了一下,她拐进另一条街道,在路旁停好车子。

他微讶地看过来,她只是简略说了一句:「等我一下。」

下了车,她匆匆走进一间药局,他透过车窗看到她正在和里面的药剂师比手划脚说着话,还指了一下待在车子里的他。药剂师似乎叫她等一下,她从药局走出来,他还以为她会上车了,没想到她进了隔壁的便利商店。

过了五分钟,她提着一个便利商店的袋子和一袋药上车,扔去车後座之後,她凑前问他:「除了痒之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她眸里的关切让他有好一下回不过神来。

「那就好。不然像上次那样的话我就要带你去急诊了。」她流畅地驶进车道,「我买了你惯用的药膏,因为不知道你家里还有没有存货,所以我多买了几支,以後也许可以用得着。你知道自己这种过敏体质就别喝那麽多,受苦的始终是自己。」

以前他每次出席这种应酬,她总会提醒他少喝一点,家里也随时摆放了从药局买回来的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她习以为常地说着,旁座的男人却别过脸去。

以前她常常帮他打点这个、打点那个,不时在他耳边叮嘱,他每次都笑说她还没过门就变成了管家婆,以後他的日子可难熬了。

那时的他和她是热恋中的情侣;在他和他的前任女友分开之後,她的默默陪伴和关怀终於打动了他,她等了许多年终於成了他的女友。

但,那段快乐的时光只维持了短短的半年;之後,他在长辈的胁迫之下和她结婚,她和他在同一屋檐下度过了宛如陌生人的三个月,换来了一纸离婚证书。

眨眼间,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抱歉,我太多话了。」意识到男人的不悦,莫汝芯这才想起此刻的自己早已失去对他耳提面命的资格。

车内的气氛变得静默,他沉默了好久,最後才冒出一句话。

「买药的钱,我待会儿再给你。」

他没有道谢,只是转移了话题。

莫汝芯隐约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排斥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只要听他的语气就能猜出他的心思。她很清楚他说这句话是意味着要和她划清界线。

他不愿意欠她丁点的人情。

莫汝芯不再说话,脸上挂着硬装上去的淡漠。

直到她开车来到他家门口,他勉力扶着车门下车,她从後座取出刚才买来的药膏,还有从便利商店带回来的东西塞过给他。

「药膏是这袋,另外这袋是方便冲泡的姜茶……喝太多又在外面吹了风,很容易着凉,喝些姜茶会比较好。」她犹豫了好一下该不该多嘴,最後还是多嘴了。

他接过两个袋子,似在酝酿某句难以启齿的话。她没继续等下去,转身上车的时候他叫住她。

「……谢谢你。」

要向她道声谢果然是件为难他的事。莫汝芯边自嘲边上车,他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连目送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真够绝情啊。但转念一想,她还想要求些什麽呢?

明明就知道他是那种一旦被他归类为讨厌的对象,就永远讨厌下去的性格,再说当年的那件事他对她不仅只有讨厌,说不定还有怨恨呢。

他还愿意对她说句「谢谢你」已经不错了。

果然,从此不要再相遇是对的选择。

她发动引擎,眼角余光这才瞄到副座上有男人留下的一张千元大钞,那是他刚才说要给她的钱。

一千元,划清关系,以後不要再有瓜葛了。

这是他想传达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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