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几天苏如霏真的忙昏了头，新公司已经成立，陈程也认了半数股份，当上执行长，这天苏如霏在挑选婚礼谢卡时，陈程走了过来。
“工程下个月就要动工了吗？”
“Palatine”整个开发案规模不小，规画成设备完善的度假村。
“是啊！好多事情要忙呢！”
“那……资金呢？”
“子扬会先支应一些，不过后续的金额，还要等公司董事会通过才能决定。”
“那要是不通过怎么办？”陈程显得有些急。“我们已经要支付工程订金了，到底……”
“你别急，我已经和多家银行接触，最近你哪天有空，我带他们鉴估一下。”
“鉴估什么？”
“‘远利’的资产市值啊！要贷款总要鉴价吧？”
“你……”陈程忍住，尽量温柔说道：“真的要动到陈家的资产？”
“怎么了吗？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业啊！总不好意思都依靠别人，再说那些固定资产不利用，放在那里也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陈程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想再听那种话。
只是苏如霏被他的态度吓了好大一跳。“陈程……你怎么了？”
“喔……我是说……”陈程发现自己刚刚失控，好不容易布的局，就算达不到目的，也不能什么都没有，不然真的是被人要着玩。“我是说……你说的对，我们怎么可以一直靠别人，那个……厉子扬会先支援多少？”
“一千万美金，让我们先因应一些工程订金。”
“好，那我找一个日子，跟银行谈谈贷款。”
苏如霏看见陈程脸色缓和了许多，温柔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压力大，别担心，这几年我也累积了一些存款，可以拿出来先周转。”
陈程眼睛转了一转。“喔？那怎么可以呢？我怎能让自己的老婆这样牺牲？”
苏如霏笑着说道：“怎么会牺牲呢？到时赚了钱，我可要跟你算利息喔！”
“好好……利息从优、从优。”陈程开着应付的玩笑，他的内心有不一样的打算。“婚礼还有许多要忙的对吧！这样好了，公司的事情我负责，你专心办婚礼就好了，我们分头进行，你说怎么样？”
“好啊！你是老公，说什么都好。”
苏如霏满心欢喜地打点婚礼大大小小的事情，看着陈程也在公司忙里忙外，心中满是甜蜜，有什么比和另一半一起携手打天下来的幸福呢？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婚礼筹画，却成了澳门的一个大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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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霏一辈子也忘不了她这场“婚礼”。
说婚礼太勉强，因为男主角根本没有出现……
苏如霏一身白纱，婉约动人，教堂里摆满鲜花，牧师已经等了许久。
嘟……嘟……
电话没人接，不仅陈程，连陈家的主要长辈都没到，苏如霏开始着急了。
教堂里的客人已经议论纷纷，大家伸头东张西望，不明所以。
苏如霏不知道，糟糕的还不是“落跑新郎”，更惨的还在后头。
她的手机响起，厉子扬在电话那头有些急切。“如霏，事情不大对……”
“怎么了？”一向沉稳的厉子扬从没有用这么着急的口气和她说过话。
“我今早汇入的资金，好像有点问题。”
“怎么了吗？”
“好像根本没有汇入你们的公司帐户。”
“什么？！怎么可能？公司才成立，户头也没几个，怎么会没进来？”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一定很忙，我刚刚帮你查过了公司的所有户头，真的都没有，才赶忙打电话给你。”
“会不会是银行弄错了？”
“我也还在查，你别急，时间不是已经到了，婚礼开始了吗？”厉子扬是因为实在抽不了身，不然他会亲自参加这好友的婚礼。
“没……还没。”苏如霏想尽各种可能的理由，然而她感觉一朵乌云悄悄飘进她心中。“可能……可能……”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苏小姐！您在房间里面吗？我是银行的李小姐，有急事——”
苏如霏开了门，就看见银行的李小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您……您户头的资金，已经被领走大半了。”
苏如霏瞪大双眼。“被领走？！”
“是！是陈先生领走的。”
“喔！那没关系，是我们要支付工程款，我让他先动用我私人资金……”
哪知话没说完，对方马上打断。“不对不对！工程公司一直打电话到银行来，问我们怎么还没入帐！”
“什么意思？”
“就是陈先生领走钱了，可是一毛都没有付给人家！”
轰——
这下不止乌云，苏如霏感觉她的天空在打雷。“怎么可能？会不会弄错了？”
她开始有些手足无措，此刻又是一阵敲门声，教堂的人探头问道：“抱歉，苏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举行婚礼？”
“那个……”苏如霏答不上话，手机又在此刻响起，是厉子扬！“子扬吗？是不是查到了？”
“是…”
“那就好。”苏如霏喘了一口气。
“是查到了，查到假帐户。”厉子扬声音低沉，听得出事态严重。
“假、假帐……户？”刚刚吐出的那口气她又倒吸了回去。“什么假帐户？”
“如霏，你先冷静下来，你办事一向精明，你仔细想一下，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我尽量帮你再查查。”
“哪个环节出问题……子扬，其实这些事我没有经手——”苏如霏说到这里，声音已经颤抖。“陈程负责公事，我负责婚礼……”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苏如霏面如死灰，脑袋一团混乱。
“苏小姐，有什么问题吗？宾客和牧师都等很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为什么……还不见新郎到场？”另一位教堂的人员进来，眼神有些怪异地看着她。
“而且男方的重要家属也都没到，怎么会这样？”
对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
苏如霏急得不知所措，没想到此时新娘室又冲进两个人，这回连门都没敲。
“苏小姐，今天不是要付工程订金吗？怎么找不到陈先生的人？”工地的代表有些怒意地说道：“该不是‘Palatine’出什么问题吧？我们是看在‘Palatine’的名气才答应先动工再付订金的，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你们没理由连这都在拖吧？”
另一个工地人员也接着说道：“是啊是啊！大财团怎么可以这样，我都已经跟我的下游包商说好今天会付他们钱，你们不付工程款，我怎么付帐？我公司还要信誉啊！你们不能害人。”
苏如霏满脸惶恐，连忙说道：“不！‘Palatine’很守信用的，我们不会做郡种事的。”
“Palatine”这么些年的名声怎么可以毁在这小小的订金上？可是……陈程人在哪里？自己的资金又被领到哪了？还有子扬汇的—千万美金……到哪去了？
她心急如焚，开始知道事情好像出乎她意料，难道……陈程在骗她？！
他不是真心爱你，他爱的是钱。
不！为何这个时候她脑中会出现这样的声音？为什么霍洛英那张脸硬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苏如霏六神无主，眼泪快流下来，此时她的手机不断狂响——
“如霏！真的有问题，帐号是假的，钱已经被盗领一空了！我帮你报了警……喂？你有没有在听？”厉子扬在电话那头说着，她已经慌得听不清楚。
“喂？苏小姐吗？我们这里是银行，您公司的户头有些问题，我们跟您核对一下资料……”
“苏小姐！‘Palatine’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大家都在传今天付不出钱？”
“您好，苏小姐吗？香港的一位厉先生帮您报了案，请您来警局一趟……”
通通电话声声催促，听的苏如霏已毫无招架之力，而门外的宾客也坐不住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听说新郎根本没来……”
“我刚刚看到银行的人跑休息室耶！”
“对、对，刚刚从那里出来的人说，他们公司不付钱……”
“他们公司不是‘Palatine’吗？怎么可能不付钱？”
教堂里一阵议论纷纷，大家开始朝苏如霏的房里探头探脑。
叩、叩！“苏小姐在吗？我是报社记者，刚刚接到消息说‘Palatine’有货款没支付，听说银行那边资金也有问题……”
门外是报社财经记者，要是让他报导这样的事，伤害了“Palatine”名声不说，也害了子扬，还让公爵丢脸……
祸不单行，另一家报社记者可没那么客气，一进来就拿着相机“喀擦、喀嚓”掹拍，气得苏如霏大骂。“你做什么？”
“您好，我是社会版记者，刚刚听到消息，这场婚礼没有新郎是吗？您可以说明一下事情来龙去脉吗？”记者不慌不忙应着。
面对这名毫不客气的八卦报记者，苏如霏怒道：“出去！谁让你进来？”
她六神无主，脸色刷白，全身不自主颤抖。
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的世界整片死灰，所有吵杂的议论她一句也听不见，只有那个她曾经怒声驳斥的话语，不断不断在耳边响起，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要跟陈程结婚，他不会给你幸福的，他对你不是真心……
我说这些是为你好，陈程他要的是你的钱……
霍洛英真的说对了？难道她这辈子，真要栽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苏如霏开始失声哭泣，房里挤进更多人，看热闹的、要钱的，和一堆挖新闻的记者……
三十岁，应该是人生阅历丰富的时候了，为什么一向自恃能干的自己，会遇到这种事？能怪谁？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连别人的真心劝告，都听不进去……
苏如霏两行一串又一串的泪，沾湿了礼服，落进心中无底的深渊。
就在此刻，她以为她听错了。外面竟然奏起结婚进行曲？！
没错，是结婚进行曲——
怎么回事？陈程来了吗？他在哪？我要问清楚……
苏如霏拎起礼服长裙，慌忙起身，一回头，没想到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霍洛英穿着一身白看着她。
她身穿着洁白的婚纱，双手挽着长裙，侧分的头发在后脑杓挽起，耳上的长坠还在摇曳。她就是这么漂亮、这么迷人、这么让人……想要霸占。
霍洛英心中知道，她是他一生唯一想要的女人，她不能属于任何人，她的婚礼男主角只能是自己！
苏如霏看着他，半个字也说不出。
他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用一种……傲睨的姿态看着她——没错，傲睨，因为他说过，她会为她的无知，付出代价。
“你、你怎么在这里？”场外的音乐是甜蜜的进行曲，不过苏如霏听得头皮发麻：心里怎么有一种不样的预感？
“来参加我自己的婚礼。”
“啥？”
“你说过，你的婚礼不欢迎我，那么我自己的婚礼，总能来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苏如霏泪痕未干，现在又是一脸怒意，这家伙分明是来乱的！她握着拳头说道：“我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没事不要再来捣乱。”
他一步步逼近苏如霏。“到现在，我在你眼中，还是一个只会捣乱、长不大的小孩子？这个你瞧不起的人，早告诉你会后悔，不过高傲的你不肯听，现在是谁比较不懂事？”他的双眼狠狠地瞅着她，一口气也不让她喘。“你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弄清楚发生哪些事了吗？”
他口气狂妄，不可一世的样子，让苏如霏不得不应道：“好，之前是我傻，没听你的劝，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是来结束这场笑话。”霍洛英回复方才的神情，不疾不徐的说道：“看来你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
他清了清喉咙。“陈程——你那亲爱的未婚夫，已经私吞贵公司公款，还顺便盗领你的积蓄，一家大小卷款潜逃——”他说得不慌不忙，苏如霏则是一脸不敢置信。
“哼哼！不过换做是我也宁愿这样做，这笔巨款足够我在海外一辈子吃喝不尽，总比娶一个笨女人好。”
“你、说、什、么？”她自己这般遭遇已经够惨，为何还要让人这样嘲讽？
“哼，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对自己的老公礼貌一点。”
“礼貌你个头！老……公？！”
“嗯，很好，再叫一遍。”
“公你个头！你到底在搞什么？没事就给我离开！”
苏如霏气的头脑发昏，霍洛英却说的慢条斯理。“外面的结婚进行曲已经奏了两遍了，在第三遍之前，你最好给我听清楚。”他忽然眼神一收，用食指勾起她的下巴，“陈程这人渣我会找回来，不过外面那些等着工程款的人……可不能等。”
苏如霏转过眼，赫然见到霍洛英的手下，不知什么时候围成两圈，挡住所有旁观者，不过那些工程业主、记者们，显然急着想要往里钻。
她将视线调回，又惊见霍洛英一张脸冰寒，接着他用低沉威胁的语气说道：“‘Palatine’蒙羞，公款私吞、营运出状况，工程订金违约……这些标题怎么样？”
“胡说八道！”
“你要不要问问那些记者，这条大新闻要怎么报？”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苏如霏气结，霍洛英高傲的声音又响起。
“我霍家什么没有，钱多，我霍洛英什么没有，人多。而你……我的大小姐，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开始绕着她慢慢转。“告诉你，陈程他老爸在我手中，警方不方便做的事……我乐意代劳，喀喀！”最后这两声是霍洛英拳头一紧的声音，听得苏如霏一阵颤抖。
“至于丢掉的钱……我霍家也愿意代付，让你不用再向‘Palatine’开口。”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人我找、钱我付。”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我要帮的不是你。”
“霍、洛、英，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要帮的是我老婆。”
老……婆？苏如霏傻眼！他、难道他……他胆敢……
“怎么？这场交易我吃亏吧！你该庆幸遇到我……”
“你这混蛋！实在幼……”
她想骂幼稚，但是霍洛英双眼往她脸上一瞪，她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幼稚……自己搞成这样，是不是更幼稚？
“音乐快要奏完了，你最好赶快决定。”
“你、你……”
“你只要乖乖跟我走完这红地毯，明天你公司照开、饭店照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怎么？怀疑我霍家的实力？”
“不是，这样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是没什么好处，所以我明白告诉你，‘Pahtine’另外一半的股权，我要。”
“你——”
“我怎样？趁人之危吗？哼！起码我雪中送火，正大光明。”
“白痴！雪中送炭！”
苏如霏火起来骂人，后方一排的属下又在憋笑。
“炭炭炭！我看你‘火’烧屁股还不知道，”霍洛英强调那个“火”字，又瞧了她一眼，指着外面那些越围越多的工程业主。“对！我就是讲话粗俗，怎么样？你现在去问问看！问他们现在这状况，工程还要不要进行、饭店还要不要盖？”
“你——”
“不用你你你，一个现成的金主，和现成的老公，是你该偷笑。”
“混……蛋！”
她跌到椅子上，昏沉的脑袋开始乱转，年迈的公爵、他一手创建的集团名声、分家后大力帮忙的子扬、正在动工的度假村……要是停摆，光是赔违约金就赔不完了，还要赔上无价的商誉……老天！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吗？
然而苏如霏很快就知道这不是玩笑。
“最后问一次，要或不要？”
他傲慢、威胁，甚至嘲笑，而现在她只能低头、任他摆弄？
外面的音乐渐渐小声，最后停止，霍洛英睨着她，开了口。“我看算了，这场婚礼注定没有男主角。”
他跨出脚步，就要走出去。
“等……等一下……”苏如霏几乎干枯的喉咙，发出如蚊蚋般的声音。
“嗯？听不到。”哪知那恶魔，恶劣到连头都没有转，他站在原地，背对着她说了这几个字。
没看到他，都知道他的脸是什么表情！苏如霏双拳紧握，气的全身都要冒烟，无奈形势所逼，这是她最后唯一的机会，她不得不。
“好，就照你说的……”
她咬牙切齿，话讲在嘴里，背对着她的霍洛英嘴上勾起一抹笑，举起手要外面的音乐再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