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真是抱歉,劳烦各位在忙碌的时候跑这一趟,现在我们就开始挑选下个月即将远赴边疆和亲的公主所要带的嫁妆。」一名由内务府司库派出的官员站在大厅的前方朗声说话。

三男五女马上动作,走到蔚尔曜的身旁。

「陈大人,别来无恙。」他拱手问好,态度不卑不亢,神情自若。

「这次又有劳蔚当家亲自前来,此时正是贵商行进货时期,想必十分忙碌,实在是过意不去。」陈大人知道蔚尔曜靠山稳固,人脉极广,完全不是他这小小七品官能抗衡得了的,因此说起话来便多了些许恭敬。

「陈大人,你多礼了。」他微笑的回话,接着从木盒里取出一支缀有靛蓝渐层羽毛的发簪,放在陈大人的手上,「这支发簪十分精美吧!本体是采纯金杆打造,并在上头镂雕祥云图样,再以凤凰昂然为题打造金簪顶端,最後再用点翠手法将羽毛镶嵌在凤凰的尾巴上,实属上品。」

「的确别致。」陈大人不断的把玩着发簪,感觉这发饰虽然花样繁复,却不失高雅,凤凰配上羽毛,拿在手上不感到沉重,的确是会令女子喜爱的饰品。

「你再看这只。」蔚尔曜再从木盒里取出一只银色手环,「采用纯银制成的女子手环,上头是用作工繁杂的錾刻手法,以牡丹为题,刻上牡丹盛开、花开富贵的样式,并在每朵花蕊上镶有和阗玉,不仅耀眼,而且十分特别。」

「的确如此。」陈大人又接过手环,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木盒里的其他饰品,出自蓝芍芍之手的女用装饰物一个比一个别致,让他喜出望外,啧啧称奇。

「陈大人,你看这些东西如何?我想公主会喜爱这样的饰品。」蔚尔曜不推销自己商行的瓷器,反而将全副心神放在蓝芍芍的商品上。

「大人,这些饰品不只五公主会爱不释手,奴婢想,其他公主必定也会想要拥有。」站在陈大人後头的女官说出自己的意见,她十分了解後宫女眷的喜恶,一眼便分辨得出这些东西能否得到主子们的青睐。

「真是如此吗?」陈大人虽是男子,但是对样式新颖、作工繁杂又细腻的饰品也十分有兴趣,想必女子会更加喜爱。

「是的,木盒里的东西就请陈大人全数购买。」女官说得信誓旦旦。

「我明白了。」陈大人将手上的两样饰品轻轻的放回木盒,抬起头,看着蔚尔曜,「蔚当家,你带来的饰品,我全买了。」

「谢谢大人。」蔚尔曜加深笑容,口吻却依旧平淡。

「只是我不懂,蔚当家,你是何时开始做起女子饰品的买卖?」陈大人趁着身後的王大人将填价格的空白窗体交给蔚尔曜时,不解的问。

「这位是我的妹子,这些饰品全都出自她的手,倘若这些东西能入得了宫中女眷的眼,可以跟我联络,好让我的妹子再入宫替女眷们量身打造饰品。」他一直替蓝芍芍打通关系,完全没有替蔚家商行招揽生意。

陈大人转头看着蓝芍芍,口吻温和的说:「你好,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如此别出心裁的女用饰品,将来宫中若是有采买此类货品的打算时,再劳烦姑娘了。」

眼前的丫头不仅有一双巧手,还有蔚尔曜当靠山,她的未来是不容小觑。

「谢谢大人。」蓝芍芍赶紧鞠躬,模样生涩又可爱。

陈大人笑得合不拢嘴,过了一会儿,才正色的说:「蔚当家,请让我瞧瞧你带来的瓷器。」他知道蔚尔曜贩卖的瓷器深受皇室喜爱,因此细心挑选蔚家商行的瓷器也是重头戏之一。

蔚家商行的瓷器全是极品,远近驰名,除了蔚家自己有火窑场烧制外,蔚尔曜还从东瀛与其他国家购买瓷器,总是供不应求,不但让他站稳皇商地位,更将他推向京城第一大富商。

酉时,袁众任在稻禾香叫了一大桌酒菜,以今天成功的卖出饰品为由,热情的宴请蓝芍芍、蓝翠翠和几位友人。

甫从皇宫返回司珍坊的蓝芍芍其实已经疲惫不堪,毕竟一早她便捧着沉甸甸的木盒来到皇宫侧门,然後站在内务府主持的采购会里好几个时辰,虽然有蔚尔曜的陪伴,让她的心情十分愉悦,但是返回店铺後,随即觉得疲劳,令她想要推却袁众任的邀请,却又不好意思。

「我们一同举杯,庆祝芍芍与翠翠离成功又迈进一大步。」袁众任举起酒杯,朝坐在圆桌旁的好友们高喊着。

「恭喜芍芍与翠翠,相信你们两人一定会让司珍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小狗子附和。

「是呀!芍芍跟翠翠都是不简单的女孩,你们俩一定成的。」阿猫也说话了。

看着认识最少都超过五年以上的朋友们全都热情相挺,蓝芍芍就算再怎麽疲累,也打起精神,露出灿烂的笑容,「各位大哥、大姊,谢谢你们,倘若今天没有你们的无私帮助,我与翠翠也不可能会拥有司珍坊。」

她感激的看着坐在圆桌旁的好友们,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渗出一丝遗憾。

其实她十分明白,今天之所以能踏进宫门,辛苦制作的饰品能让专司皇宫采购的内务府官员瞧见,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蔚尔曜的帮忙与协助,现在她坐在稻禾香里接受众人的欢呼,着实受之有愧。

「大家怎麽都只夸我跟芍芍姊?其实我个人觉得,今天司珍坊是因为有曜哥哥的帮助,才能走入宫墙,应当要请他来此一聚才对。」蓝翠翠开口,也不晓得是洞悉蓝芍芍的心事,还是善解人意。

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凝结,众人噤若寒蝉。

「怎麽了?」她偏着头,露出疑惑的神情,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麽。

「各位,你们怎麽突然变得安静?」蓝芍芍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本气氛不是挺活络的吗?为何在翠翠提起曜哥哥後,眼前的这些人马上面有难色?

「哪有突然变得安静?」小狗子朗声大笑,用手肘推着身旁的阿猫,挤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我们的确很久没有见到蔚当家了,找一天,咱们就去请蔚当家来聚首,如何?」

「是呀!好像已经有五年还是六年没同蔚当家说话了,找一天就来聚聚。」阿猫接收到求救讯号,赶紧帮腔。

小狗子的妻子瞟了眼沉下脸的袁众任,心下一惊,急忙开口,「不过蔚当家家大业大,工作一定十分繁忙,咱们还是别去吵他,省得他烦心。」

「曜哥哥不管多麽忙,都会抽出时间同我们这些老朋友……」聚首,他才不是你们口里所说的那样无情的人。蓝翠翠因为在桌下的大腿被蓝芍芍用力捏了下,聪明如她立刻闭上嘴,在心底嘀咕。

袁大哥的脸色为何如此凝重?蓝芍芍不明白,但是应该与翠翠提及曜哥哥有极大的关系。

「袁大哥,谢谢你今天帮我和翠翠办了这场庆功宴,而且还能借机看到许久没见面的大哥大姊们,我真的好开心。」蓝芍芍为了化解尴尬,站起身,朝大家举起酒杯,「芍芍在此谢过大家的鼎力相助,往後我与翠翠会更加努力的经营司珍坊,好快些将跟各位借来开店的银两加倍还给大家。」她仰起头,一口饮尽略显浓烈的陈年老酒。

「芍芍,你实在太客气了,挣钱的事别太心急,欠大家的钱慢慢还,没关系,而你欠我的钱,就别还了。」袁众任看着她努力的想要缓和气氛,赶紧咧开嘴,不再沉着一张脸。

众人看了,暗暗松口气。

不晓得是喝了酒,话变多,还是心有所感,袁众任一脸愁苦,嗓音沙哑的说:「都是我害的,倘若我早早戒了赌博的恶习,就不会把原先咱们在海上纵横时抢来的大批银两全都输光,千金难买早知道,若那些钱还在咱们的裤袋里,芍芍与翠翠就不需要窝在这麽小的店铺里,也能住大宅邸了。」

「不,都是我带大哥去赌博,若要怪,也该怪我。」小狗子急切的将过错往自己的身上揽。

「袁大哥,你别这样说,就当那些输掉的钱不属於咱们,毕竟那些钱也是不义之财,输了反而好,以後落入钱袋里的,都是咱们靠着这双手努力踏实赚来的钱财,才是最要紧的。」蓝芍芍语带安慰的说。

「是,芍芍,你说得是。」袁众任总算露出笑容。

大家继续你一言,我一语,但是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达成袁众任早先告诉他们的密谋。

申时刚过,蓝芍芍一行人是最後一批离开的客人,稻禾香的员工们开始着手整理店面。

一名雇员瞧见老板梁尚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随即上前,「老板,你瞧,被那名年轻人搀扶着走出去的小姑娘怎麽有点面熟?」

梁尚维眯起眼,仔细的瞧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也觉得她很眼熟。

「老板,不是我爱说,方才我仔细的观察过,那桌的几个客人彷佛有意要灌醉同桌的两名年纪较轻的姑娘,刚刚已经有人将其中一名姑娘带走,现在这名年轻人单独扶着小姑娘离开,不晓得其中有何缘故?」雇员搔了搔下颚,怎麽想都觉得这群人的举动实在怪异。「但愿是我想太多了。」

梁尚维一语不发,下一刻,想起那眼熟的丫头究竟是谁,连忙看向雇员,「你去跟着他们,看那个年轻人带小姑娘上哪去,知道去向後赶紧回报,切记,别让他发现你的行踪。」

「咦?」雇员不知所措,但是看见老板急忙扯下挂在颈子上的巾子,接着又急忙跑了出去,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也赶紧穿上外袍,随即跟了上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雇员匆忙跑回稻禾香,只见梁尚维一脸焦急的站在店铺门口,而他身後另一名同样心急如焚的男人,竟然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富商蔚尔曜。

「他们上哪去了?」梁尚维急忙询问。

「就在……」雇员气喘如牛,说出那对男女的去处。

「谢谢你,辛苦了。」蔚尔曜捺着性子听完雇员的话,拍了拍他的肩头,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方才梁尚维急切的跑到蔚家,告诉蔚尔曜,前几日跟他到稻禾香吃饭的其中一名小丫头似乎喝醉了,被当时也在场的年轻男子搀扶着离开,彷佛事有蹊跷。

一听到这个消息,蔚尔曜顾不得手边还没做完的工作,取了一件外袍,就跟梁尚维匆忙的来到稻禾香,等待雇员回报。

顶着夜风,他顺着龙门大街,再拐入小巷子,来到雇员所说的地点,满心的焦急与担忧。

不需要多加思考,他便明白袁众任究竟想做些什麽,但是默默的期盼,袁众任不会对蓝芍芍做出如此污秽下流的事情。

他看着眼前不算简陋的民房,矮墙与蓝色大门,正是雇员形容的房子。

没有敲门,身手矫健的他轻而易举的翻过矮墙,看见主屋里闪烁着微弱的烛光,轻手轻脚的靠近,从微微敞开的窗子往内看,映入眼底的景象让他怒不可遏。

袁众任褪去身上的衣物,仅着长裤,而躺在床上的蓝芍芍则被褪去外袍,只有粉色肚兜裹着酥胸。

「袁、众、任!」蔚尔曜愤怒不已,用力踹开房门,总是温文的眼眸射出暴怒的火光。

袁众任立刻转头,看见他,惊恐得瞠大眼眸,「蔚大哥?!」

「你这是在做什麽?」蔚尔曜一把推开他,拦腰抱起昏迷的蓝芍芍,再用身上的披风紧紧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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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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