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耀百货由最高层长官赵总经理掌权，底下四位副总经理分别领导总公司四大单位－－营业、行销、财务及行政管理。四大单位底下再各自分类小部门，由各部门经理负责。

廿二层楼高的龙耀大楼，B3至B5为停车场；B2往上到十四楼为百货公司；十五楼至十八楼进驻各知名餐厅；十九楼开设龙耀健身中心，采会员制，身为龙耀员工，每个月的免费票券乃员工福利之一；廿楼以上为总公司办公室。

顶楼是总经理专区，除了其办公室及秘书室外，尚有两名特助专属办公室、两间会议室以及一间几乎摆着装饰用的董事长办公室；廿一楼为财务及行政管理两大单位办公室；营业及行销单位的办公室则位於廿楼。而独立於四大单位外的客服部，为了贴近顾客，办公室位於十四楼，紧临百货卖场。

周一早上八点半左右，位在市区的龙耀大楼侧门电梯间，陆续涌进总公司的行政人员。虽然九点才上班，但许多部门的员工八点半不到便进公司忙了。

此时走进来的乃企划部经理朱韵光，紧身牛仔裤将她修长的双腿完美呈现，上身一件黑色套头毛衣，随意披了条蓝绿格子的羊毛披肩，踩着细跟高跟鞋走进候梯间。

虽已是三月初，然因强烈冷气团来袭气温骤降，今早的气候冷寒犹如严冬。与管理警卫点头招呼後，朱韵光搓着双手呼气，这波寒流威力真的不小。

总公司行政员工几百人，有些人不同部门，工作了好些年，见面犹是陌生人。朱韵光见了几个熟面孔，大家客气有礼地点头招呼。

几秒後，又有个轻飘的脚步声走进来。一个穿着臃肿羽绒衣的娇小身形停在朱韵光身旁，头上戴着毛线帽，颈部围巾快将其小巧的脸埋没，那团围巾底下的小脸微微抬起，朝着她轻喊声「早」。

「夏江－－」朱韵光本是微笑的面容，在见着来人时瞬间变色。「有那麽冷吗？」

「我怕冷。」带着困意的声音回道。叶夏江是广告宣传部经理，与朱韵光同属行销单位。

这时电梯下来，门一开，众人涌进电梯，朱韵光与叶夏江也走进去。拥挤的电梯内安安静静，只除了偶尔有人吸鼻水的声音－－也不知是感冒或过敏体质？

所幸很快地「当」了声，廿楼一停，电梯门打开，她们挤了出去。有些人走进营业单位办公室，朱韵光与叶夏江则走进行销单位的办公室。

「不是才八点四十吗？大家可真早。」打了卡，见办公室将近一半的座位坐着人，叶夏江喃喃道。

朱韵光苦闷一笑，上班族真不容易呀。

九点整，行销单位头儿走进办公室。圆润体态、长得像某速食店招牌爷爷的李副总，向来与部属关系良好，经常一张笑脸的他，私下被部属昵称「老爹」。

「朱朱、夏江，待会儿你们也上去开会。」

朱韵光点点头，埋头忙母亲节企划案的细节。

坐在斜前方的黄副理冷冷地睨着朱韵光，眼底闪过一丝忿然。她进公司十年了，年资比朱韵光久，去年照理该由她升上经理，然而朱韵光不知耍了什麽手段，让李副总一路偏袒。想想，朱韵光不过是靠外貌罢了，连李副总都免不了受美色影响；对此，黄杏芳心里难免有些不满怨怼。

稍後，李副总领着行销单位两位经理上了顶楼。一进会议室，里头坐满了各单位主管。

「早。」隔壁的冤亲债主－－不，是合作夥伴－－营业单位邱副总，皮笑肉不笑地道。

「早啊。听说商品部经理人选定了？」李副总笑咪咪地道。

邱副总登时沉下脸，没好气地撇着嘴业单位分为商品部及餐饮食品部，但单是一个商品部成员就数十人，占了营业单位的三分之二，甚至比一个行销单位总人数还要多，称得上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

前些天商品部经理因某些原因与公司起争执，愤而辞职离开公司。这位经理在百货界经历丰富，与各商品厂商熟稔，在没有任何交接情况下离开，造成公司不少困扰。上头当然将责任归咎於其顶头上司，邱副总正为此事被叮得满头包，此刻李副总哪壶不开提哪壶，邱副总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你消息可真灵通。」邱副总冷冷回道。

李副总呵呵笑着。这时，两名女秘书走进会议室发放资料。

「总经理挑秘书是不是有身高限制？」瞧两名身材修长的女秘书，朱韵光忍不住嘲讽道。

「搞不好连体重、三围都有规定。」叶夏江附和。她见过秘书室另外两个秘书，也都是这种高身材。

「咱们行销单位也来规定好了。」一旁的李副总搞笑说着，却招来下属的两记白眼。他很识相地连忙改口：「咱们行销美女着重实力，能力最重要。」

这时前门走进三名高大男子，乃赵总经理及两名特助。

「看来顶楼是长人国的天下。」身高一五八的叶夏江轻哼一声。

朱韵光斜睐着她，忍俊不禁地说：「你也不赖。」

今早的会议除了例行会报外，主要是针对即将到来的母亲节活动。赵总经理将营业目标订出来由各部门讨论，当会议来到尾声时，总经理突然提及商品部经理出缺一事。

「商品部经理的职位不能空缺太久，但一个优秀的商品部经理需要具备丰富深厚的百货经验，徵聘方面不能太过轻率。我与几位副总讨论之後，决定暂时先由公司内部调任，之後再请邱副总协助人事部对外徵选适合的人才。」赵总经理瞥向邱副总。

「总经理说的是。商品部不同於一般部门，担任经理一职，得要有实力、有经验、有担当、处事圆融者才行。」邱副总圆滑地回道。

朱韵光忍不住翻白眼。这话说了等於没说，重点是由内部哪位人员代理？企划部与商品部作业关系密切，她自然多了几分关注。

「我这两位特助，大家瞧－－可有实力？有担当？处事可圆融？」赵总经理像是不经意地说起，众人听了莫不惊讶地瞪大眼，纷纷倒抽口气。

在座的几位副总心里有底，面色如常，然其他主管经理莫不面面相觑。

「总经理真爱说笑。」有人打哈哈道。

「我像开玩笑吗？」一张俊容冷峻无比。

其他人更不敢多说什麽，这时大家才意识到赵总真的有此打算。

「商品部与行销企划息息相关，朱经理－－」赵总经理故意顿了下，问道：「你觉得冷面虎如何？」

这话惹来一群人面面相觑。莫特助似笑非笑地盯着范姜特助，而范姜珣则是不怕「犯上」地赏以白眼，赵总经理非但不以为意，还难得地露出笑容。

冷面虎与笑面虎乃朱韵光随口道出的绰号。有回在交谊厅她说顶楼有三只老虎，宜安追问是什麽虎，她顺口掰道：冷面虎、笑面虎以及－－还好後面那句未说出口就被她的助理小唐打断－－不意消息上达顶楼，想来总经理是故意藉题发挥。

「总经理日理万机，不留着自用吗？」朱韵光乾笑几声。

「身为上司，我理当为了大局割爱。」赵总经理嘴角微扯。

「可真难为总经理了。」她跟着演起戏来。

「我也真舍不得范姜，还好就几个月。」赵总皮笑肉不笑。

朱韵光嘴角轻扯，瞧了两名特助－－莫黎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范姜珣这时正好将目光转过来，深邃的黑眸直盯着她，冷然的外表瞧不出任何情绪。

「范姜特助曾有几年的百货营业经验，由他暂代商品部经理是最佳人选，今日人事异动会下来，明日范姜直接上任吧。」赵总经理最後宣布。

＊＊＊

翌日气温仍偏低。八点五十，朱韵光跟着人潮挤进电梯，她被前面的人往後方推挤，直至背部抵住一道墙－－严格来说是人墙。她後面站了个男人，应该是……因为身後那堵人墙颇坚硬，女人的肌肉怎麽也练不成那样，况且身高一六六的她穿了近十公分的高跟鞋，但後面那人显然还是比她高了些。

廿楼一到，前方走出一些人，她跟着走了出去，见营业单位的邱副总朝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天要下红雨罗！朱韵光纳闷地停下步伐。

「各位、各位－－」邱副总拍拍手，这时营业单位办公室涌出了好多人，就连隔壁行销单位也有些人好奇地探头张望。

朱韵光怔楞地杵在原地，不晓得邱副总今儿个又吃错了什麽药。

「各位同仁，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上任的商品部经理－－范姜珣！」邱副总一说完，四周旋即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随着掌声响起，身材高大的男子打她身後出现。

朱韵光这才想起昨天的人事异动，原来邱副总的笑脸不是给她的。不过，这会不会太隆重了？还亲自率队出来迎接？不知冷面虎做何感想？

她抬眼睐向范姜珣，对方适巧也看向她。

以往多半是赵总经理突发奇想下楼巡视时，又或者是由赵总主持的大型会议两人才会见上面；然而他们之间业务并无直接相关，因此她与范姜珣虽不算陌生，却也无任何交集，同事多年，见过几次面，话呢？没说上三句吧。

范姜珣望着朱韵光；对她，他并不陌生。虽然先前待在顶楼，然对於她的二三事不时有所耳闻。她有着亮丽的外貌，身材高，体型穠纤合宜；细致的脸庞嵌着亮丽的五官，神采显得自信独立；一头披肩的微卷长发，令她带了点慵懒的气韵－－这点对男人是很大的致命伤。

当他瞧着她时，朱韵光同样打量着他。范姜珣的身形高大，脸庞轮廓分明，双眼深邃湛黑……好吧，若撇开那过度自信的神情，范姜珣的外貌算是赏心悦目；尤其那健壮的身材，想必是十九楼健身中心的成果，至少有六块肌吧－－好久没吃了……呃……她是指速食店的六块鸡啦。

「刚好，范姜，我跟你介绍一下。」邱副总的声音及时将朱韵光拉回神。他走向两人中间，介绍道：「这位是行销单位的大美女，企划部经理朱韵光。」

「朱朱，这位是咱们新上任的商品部代理经理范姜珣，才三十出头，年轻有为，是不可限量的绩优股，咱们营业单位未婚的女同事有福了。」後面一句，他刻意大声朗道，语罢还自认幽默地哈哈大笑。

范姜珣朝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时李副总走出行销单位，笑脸喊道：「范姜！」

范姜珣转头，朝着李副总由衷地露出一记笑容。李副总走过去拍拍范姜珣的肩，开玩笑地说：「请对行销单位手下留情。」

「还请李副总多多照顾。」范姜珣轻笑回道。

李副总闻言呵呵大笑，见邱副总神色不悦地盯着他们说：「快过去吧，省得你们邱副总待会儿埋怨我占用你太多时间。」

范姜珣向他点头致意，转身走进营业单位，於是一场噪动停歇，各部门员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哎唷！忘了打卡。」一坐下，朱韵光懊恼地轻喊。

「帮你打了。」助理小唐溜到身边眨着眼。

朱韵光扬眉一笑，赞许地点点头。

隶属行销单位的企划部由她负责，底下除黄副理、小唐外，尚有一名组长及六位专员，负责规划筹备整年度的行销活动。近年来百货业竞争激烈，几乎每个月都得找出主题来做行销，一整年活动一档接一档，想要停下来喘息一下都算奢求。

一坐上办公桌，朱韵光开始忙碌，为了五月母亲节的活动；这阵子行销单位已经开始紧锣密鼓，一待企划案拍定，接续的联络及宣传记者会更是忙翻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小唐走到身旁问她中午吃什麽时，她方惊觉时间已然来到十二点半。

「帮我买个御饭团回来就行，鲑鱼哇沙米。」她头未抬地说道。

「经理，我看你快成仙了啦，一个御饭团够塞牙缝吗？」小唐不认同地皱起眉。

「少罗唆，你快去吃饭，回来再帮我买。我上回预付的钱也该吃光了吧？」她停下手边工作，打开钱包拿出一千元。

「上回预付的还剩两百六十八，谁让你吃那麽少。」小唐拿出小册子翻阅。

「那再存一千元进去。待会儿得去冲杯咖啡，抚慰一下忙碌的心灵。」她将一千元塞进小唐手中。

小唐走回自己的座位，几秒後又折回朱韵光身旁。

「空腹别喝咖啡，这菠罗面包先吃。」说着，将个小面包放在她桌面。

「菠罗面包热量很高，你知不知道？」朱韵光嘴里虽这麽说，却还是朝小唐露出感谢的笑容。

「所以我才买迷你菠罗啊！热量才二分之一。安啦，大美人。」小唐俏皮一笑，挥挥手走人。

朱韵光微笑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唐读夜大时就到公司工读，工作认真，肯吃苦，也因此去年毕业後，她立即呈上小唐的升等报告，今年初小唐总算升为正式员工，成为她的助理。

稍後，朱韵光拎着菠罗面包及自己的马克杯走出办公室，准备往右弯进茶水室时，瞥见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朱朱，你中午就吃那麽点儿？」郑台丽颇不认同地低嚷。

「先垫个胃，待会助理会帮我买午餐回来。」朱韵光笑了笑，歪着头朝茶水室一点，郑台丽点点头，两人相偕走了进去。

中午的茶水室空无一人，这倒难得。行销单位的员工可能都下楼用餐，而营业单位应该是在交谊厅举办范姜珣的小欢迎会吧？

朱韵光走到咖啡机前－－这是公司最大德政之一，昂贵便利的咖啡机，不管是黑咖啡或是特调咖啡，只要伸手往键上一按，咖啡很快便注满杯，而且咖啡豆永不缺货。

她打开上方橱柜拿出公用咖啡杯，伸手欲按向义式浓缩键时，随口问道：「还是Espresso？」

郑台丽顿了一下。「不了，今天改喝拿铁。」

朱韵光停住动作，转头讶然地说：「副总，难得你会喝有奶的饮料。」

「人生偶尔要转个弯，奶香四溢的女人较吃香。」郑台丽嘲讽的笑容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寂寞。

噗哧一声，朱韵光好笑地摇摇头。她为郑台丽冲了杯拿铁，再为自己选了杯卡布奇诺，两人坐在茶水室那排长桌高脚椅上，轻啜着咖啡，眼神望向落地窗外灰茫茫的天空。

她刚进公司就是郑台丽带她，那年两人都在行政管理部，现在她在企划部，郑副总则是管理着整个财务单位。

「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八年有了吧？」郑台丽一时有感而发。

「嗯。今年六月就满八年了。」她一毕业就进公司。

「八年啊……女人的青春有几个八年？」郑台丽低喃着，脸上流露细微的哀戚神色。

「怎麽了？」觉得今天的郑副总不太一样？

「没什麽，不就感慨年华逝去。对了，范姜珣今天上任吧？」郑台丽笑问道。

「嗯。」朱韵光拿起菠罗面包啃着。

「怎样？长得很男人吧？」郑台丽眨着眼。

「他是男人啊。」朱韵光不以为然地回道。

「男人中的男人。」郑台丽别有用心地睐了一眼。

「副总很呷意哦？」朱韵光开着玩笑。

「要是年轻个十岁，我一定倒追他。」郑台丽爽朗地道。

「现在也行呀，姐弟恋正流行。」朱韵光一脸「有何不可」的表情。

「差十几岁？那太辛苦了。」郑台丽挥着手，突然问：「你对范姜有没有兴趣？要不要副总帮忙？」

「副总，你们财务最近太闲吗？你还兼职当媒人？」她没好气地睨了眼。

「朱朱，那是你欸，要别人我还懒得理呢。」郑台丽回瞪她一眼。眼前明明就是个漂亮的女孩，却被工作占去大半时间，连谈个恋爱都没空。想想，朱朱空窗好些年了吧？

「感恩！」朱韵光笑了笑，说：「不过，我目前没谈恋爱的打算，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千万别这麽想。你以为等你打算恋爱了，周遭好的对象还会等在那里吗？这个时代，好男人可是人人抢，机不可失。」郑台丽不认同地摇摇头。

「副总，我都三十了。」朱韵光双手一摊。

「那又如何？我记得范姜也三十了吧？」

「二十几和三十几，男人永远会选择二十几岁的女人。」朱韵光好看的唇形嘲讽地往上一扯。

这话里的自嘲意味压根不像朱韵光会说的话，郑台丽不禁挑眉询问。

朱韵光无奈耸着肩，喟然而叹。

「今早，邱副总跟大家介绍时，说是三十出头的范姜经理年轻有为，是人人争抢的绩优股。记不记得去年我刚升企划部经理时，邱副总说什麽？」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郑台丽，後者则是纳闷地摇摇头。

「他说，『朱朱啊，女人年过三十老态就出来喽！再这麽下去，小心嫁不掉，别忘了滞销商品很伤脑筋的。』瞧！多麽不公平的待遇，同样三十岁，同为部门经理，他就年轻有为、是人人喜欢的『绩优股』、『热销商品』；而我呢？就成了人老珠黄？人人闻之色变的『跌停板』及『滞销货』！」不说倒罢，这一讲起，朱韵光便觉愤慨难平、不吐不快。

「那个邱『沙猪』说的话能听，大便都能吃了。」郑台丽嗤之以鼻。

朱韵光噗哧一笑。「就是嘛！我觉得女人三十，正是美好的开始。」

「说得好！」郑台丽击掌赞道，下一瞬间却是脸色陡变，目光略为发窘地望向门口。

朱韵光随之回首一看，范姜珣高大的身躯立在门口，一脸尴尬不自在。

这麽巧？朱韵光在心里暗骂一句。

「嗨！范姜。」郑台丽率先打破僵局。因为职务的关系，她与顶楼两名特助有些交集。

「郑副总。」范姜珣唇畔浅浅一勾。

「新官上任的滋味如何？」郑台丽笑问，商品部那群全公司最资深的员工可不太好应付。

「目前还没感觉。」范姜珣如实地说。

朱韵光淡淡一觑，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这话是夸耀或真的只是……陈述事实？

「斗争还没开始－－」郑台丽话到一半，手机突然响起。「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她起身走到角落，轻声接起电话。

留在原地的两人眼神交会，沉默片刻，各自尴尬一笑。

「有点事，我先回办公室了。」不一会儿，郑台丽走过来，语带歉意。「朱朱，改天再找你聊。」然後挥挥手走了出去。

朱韵光点点头，目送郑台丽离去，转回来时恰与范姜珣的目光对上－－

「呃……我过来倒杯咖啡。」范姜珣隐约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听她们的谈话。

「嗯。」她想着该回办公室了，於是拿起自己的马克杯走了出去，却在门口停了下来，思索着什麽，几秒後又折了回来，站在他面前。

范姜珣疑惑地挑着眉。

「我不知道你听到多少，但我想说的是……我刚才那些话纯粹是不满社会对男女的僵化认知，以及有些人对男女不公平的批判眼光，不是针对你个人，希望你别介意。」

「我知－－」范姜珣点头，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还有，郑副总说的那些话……只是开玩笑。」虽不确定他听到多少，她仍觉得必须解释一下。

范姜珣挑眉望着她，显然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不好意思，我先回办公室了。」说完，转身离开茶水室。

范姜珣望着消失的背影，忆及稍早前听到她口中那有关「男女三十」的论调，他嘴角扯了记轻笑。他从未想到，同是三十岁，却是男女大不同－－他是知晓社会对男女的不同评价，只是没想到会形成热销与滞销的终极两端。

他，刚迈入而立之年。

三十岁的他，有着男人的稳重沉着，私底下也有着大男孩的任性好玩；不过，目前他以工作为重，代理商品部经理是个大挑战，他很乐意试试身手。

他上任的第一天，商品部的大哥大姐们－－位居百货公司最大最重要的部门，里头卧虎藏龙，年资最浅的专员也都有五、六年的资历－－中午在会议室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会。

三十岁的他，居於商品部第二年轻者，又该如何领导商品部数十位资深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