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尾声

四年后,焦俏终于从她那个比古大夫可怕百倍、疯狂千倍、癫狂一万倍、绰号“赛医圣”的师父手中出师了。

她迫不及待地离开槐树村。妈的,这年头是不是做大夫的都要如此疯狂,否则就不算名医?

后来,她在江湖上混了几年,才知原来赛医圣就是昔年鼎鼎有名的鬼谷五子之一,“医圣”卓不凡,传奇中的传奇。

好啦!她认可这样的师傅可怕是有道理的,谁教人家厉害呢?这个世界,拳头大的人作主,她一尾小可怜,只能乖乖被欺负。

她四处流浪,有时去义诊,厌了,便背起长剑,做个快意恩仇的女侠,乱管闲事,把江湖搅得乌烟瘴气。

但其实她最想做的事是回烟城,回到有任十美的地方,可她不敢。这么多年了,她每天都想着十美,几乎没有一晚能够好好入睡,总是思念他,哭着睡着,又莫名其妙落了一枕头眼泪地清醒,然后独坐到天明。

相思像张网,将她捆得密密麻麻,几乎透不过气。她好几次都走到烟城城门口了,又慌慌张张地逃了,因为她怕,怕万一自己的心病至今未愈,她拿什么脸去见十美?

直到她参加小师弟的婚礼,偶然与弟媳妇谈了几句,那时,方笑颜笑着对她说:“师姊若当场将那两人狠狠揍上一顿,消了心口怨气,兴许那结早就解了,又怎会自苦多年?”

“可……那又不是十美的错……”她无法相信,多年来困扰她的心病居然是因为愤怒,难道她的妒忌竟如此深浓?

“错不错不是重点,重点是,师姊乃直率之人,心里有疙瘩不发泄便不痛快,那为何要忍着?苦了自己、也苦了对方。”

对啊!焦俏突然发现自己真蠢,那年,当她看见惜春使计欺侮十美时,她真恨不能杀了惜春,但看在她已卖身入任家,大夫人又十分宠信她,因此,她只是轻轻教训了她一顿,便饶了她。至于十美……她气死这个笨蛋了,都跟他说过几百遍,惜春对他别有所图,他也不知道警惕,弄到差点被人……总之,当时若非在任家,得留点颜面,她就直接拆房子泄愤了。

不过,后来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因为舍不得。她太爱十美了,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她平时凶狠,却是那种一头栽进情海,哪怕灭顶也在所不惜的人。

她如何忍心伤害他,所以她拚命忍着、忍着,忍到最后,便成了她心底一个结,并且随着时光日久,那个结越打越深、越打越乱,最终,她作茧自缚了。

“事情原来竟是如此简单,哈哈哈……”她大笑良久,那日的喜酒,她痛饮了近三十斤女儿红,大醉三日。第四日清醒,也不与主人告辞,便快马加鞭赶回烟城了,性子果真如方笑颜所说的直率。

焦俏没回自己的家,也没梳洗,一身狼狈便去敲任府大门。她相信十美对自己的爱,他必定未再成亲,所以她这正牌少奶奶也直接找上门了。

谁知这么巧,她才敲一下门,那门板便打开了。

任十美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她。他其实始终暗中注意着她,当然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也回望着他,多少年了,他依然如当年初见般光华灿烂,不过眉宇间添了一点硬朗,更增魅力。

她的心怦咚、怦咚跳了起来,浓烈的爱意盈满胸口,几乎要冲出来了。

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怎么舍得离开他如此之久,她是这般恋着他……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的相思,她是一天想他三百回也不厌倦的。

她抿了抿唇,几度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是他打破了僵局。“回来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仿佛她根本不是离家数年,只是出去散个步,很快便返抵家门。

“累了吧?你想先洗个澡,再吃饭?还是先吃饭再洗澡?”他说。其实他真的不觉得她离开很久,因为这几年,他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她,偶尔自己也会偷偷相随,只是不让她知道罢了。他看见她学医的辛苦,看见她行医时的快乐,看见她行侠仗义的豪气,看见无数不同于在任府、在烟城时的焦俏。

他发现她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如此美丽,深深吸引着他,他庆幸自己放她飞出去,不仅开阔了她的眼界,也让自己更爱她。

浓情就在两人不得相见,只能暗地偷望、相思时,不停地增加,直到他们再也承受不住,焦俏终于回来了。

任十美的身体微微发颤。他太兴奋了,好想高声吹呼,他的妻子终于回来了。

但那样会吓着她吧?所以他忍着。

焦俏看他故作镇定的样子,禁不住想笑。这家伙,还是这么闷骚。

可他忍得住,她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她缓缓地走向他,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她来到他面前。

“我回来了,十美。”她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他。

他整个人都呆了,直到怀中柔软娇躯彻底温暖了他的心窝,他终于反应过来——焦俏,他最心爱的妻子,那让他恋入心底的女子,她主动亲近他了!

“焦俏、焦俏、焦俏……”她开心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大声欢呼。“我的娘子……你总算回来了!焦俏……”他不在乎她一身尘灰,把她抱起来,不停地转圈圈。

几个门房从没见过主子如此失态,想来他们夫妻恩爱,只是……爱过了头,不免令人害羞,他们不约而同转过身子,只留下那方旖旎天地给两位主子。

焦俏嗅着他的气味、感受着他的温暖,心里感动,但喉头还是有些不对劲,好像什么东西滚呀滚的,想要冲出来似的。

看来她的心病只好了一半。

这时,她想起了方笑颜的话。一开始揍人一顿,发泄光毕就好,何必自苦那么久?

于是,她屈肘给了他狠狠一拐子,心里大声喝骂:你个白痴,跟你说几百遍了,那个惜春对你不怀好意,你不听,还大意到让人占尽便宜,你真是……

“啊!”她大叫一声,又给了他一拳。

任十美先挨一拐,已经疼得腰快直不起来,再被揍一拳,胸口仿佛被铁锤撞了一下,他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焦俏……你……咳咳咳……”他嘴角溢出一丝血。他做错了什么,她下手这样狠?

焦俏见他吐血,心疼得都揪成一团了。

她重新抱住他。“十美、十美……对不起,可是……这是你应得的,你当年怎么能够如此大意呢?以后再也不许了,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若是再有下回,我……”她不会再揍他,因为看他受伤,她更痛,但是她会永远离开他,就算她会因此饱受相思折磨、痛苦至死,她也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他沉默了一下,轻轻地拥住她。“我知道了,我保证永不再犯。”

他们紧紧相拥,她倾听他的心跳声,和着她的心,化成一曲优美的旋律,真好听。这是自成亲以来,她亲近他最开心的一刻。

她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涌出,最后充斥全身,令她感到无比幸福,却没有丝毫不适,于是她知道,那困扰她多年的心结终于解了。

从今而后,他们可以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全书完

番外之〈那个洞啊那个房〉

焦俏回来后,任十美便想把那封离缘书还给她,她却将它贴在卧房内室的墙上,说是警惕他,莫再重蹈覆辙。

他啼笑皆非。一个惜春已经让他吃尽苦头了,他哪敢再有下回?

不过她怎么说、就怎么做,横竖离缘书是贴在内室里,也不会有多少人看见。

然后焦俏就去洗澡、睡觉,直睡了两个日夜,才彻底清醒。

其实也不能怪她,任谁喝到醉死再醒来,一定会有些宿醉,得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但她醉后清醒,便立刻跨马直奔烟城,与任十美团聚,那之后有些不适,也属正常。

可她这种大梦不醒的样子却把十美吓坏了,每天照三餐去把古大夫请来帮她把脉,都说她只是太累,才会一直睡觉。

但任十美不放心,便一直缠着古大夫,让他想办法将人弄醒,结果古大夫被他惹烦了,索性让他跟着一起睡。

所以焦俏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正是任十美的睡颜。那剑眉有着墨染般的颜色,鼻梁挺直、有若刀削,双唇是漂亮的菱形,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冬雪初融、春回大地般,令万物都充满了生机。

但她觉得,他最漂亮的还是那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当他斜眼睨着看人时,简直是勾人魂魄似的。

不过他此时睡着了,眼睛闭起来,看不见那黑白分明的双瞳里的无限风采。可尽管如此,那长长覆下来的睫毛,依然令人心醉。

“这家伙,睫毛居然比我还长。”她语气有几分嫉妒。“但是……真漂亮……”她没管住自己的色心,轻轻翻过身子,吻上他的眼睫。

他还没清醒,不过已经被骚扰得睡不安稳了。

她看着好笑,又吻了他的鼻、他的唇、他的颊,还有那长着一颗小痣的耳垂。平时看着没感觉,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这痣好性感。

她吻了一回,不过瘾,再吻一回,细细地吮吻一番。

被这么反覆折腾半天,任十美要还能睡得着,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又中招了;第二,他冷感。而他两者都不是,因此他很快睁开眼,见是焦俏在他身上作怪,稍稍松下一口气。他多怕惜春的旧事重演啊!

但她今天如此热情,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他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

“焦俏,你醒了……嗯……”想一想,这句话好像白问的,她若不醒,怎能将他的五官亲了个遍。“你怎么会睡这样久?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太累了,现在睡一觉,已经好了。只是……有一点点饿……”她微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好媚,像能勾魂摄魄似的。

“饿了?那我叫人送膳食过来——”他还没说完,就被她一口吻住。

“可我比较想吃你。”思念真的是魔鬼啊,她以前不是这般急色的,但分别数年,日夜相思,加上心结又解,她现在看到他,真恨不能时时贴在他身上,永远不下来了。

任十美呆了。她说什么?她想吃他?那种吃吗?她的心病好了?她对他产生情欲了……

他还没想完所有问题,已经被她剥个精光。

她其实很喜欢他的身体,他的面容是华美中带着一股英气,但他的身材却是精壮结实。

他的胸膛宽阔,腰部紧实,臀部挺翘,两条腿笔直修长,每次他穿上长袍,腰带一束,哇!她光是想像就快流口水了。

她体内的火烧得她快爆炸,她要发泄,她要把这几年来的苦苦相思一次弥补回来。

她热情地吻他,从头到脚,不漏掉任何一寸肌肤。

他的味道尝起来真是……要命的性感。

任十美身上的欲望渐渐被点燃,神智也恢复正常了。

焦俏的表现证明了她的心病确已痊愈,并且,她很爱他,那些爱因为心结,一直压抑着,一朝得到宣泄,便如冲天烈焰一般焚烧。

他反被动为主动,也开始脱起她的衣服。

那薄薄的单衣只消轻轻一拉,美丽无比的春光便完全展现出来。

他先是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个火热的吻印上她的唇。

然后,他的手开始爱抚她身子,细细地挑逗,只想令她到达情欲的高峰。

他摸得她好痒……却好像不只是痒,还有某种奇怪的滋味,酥酥麻麻的,又有一些烧热在她体内流窜。

情不自禁的,她发出娇柔的呻吟,雪白的身子弓起,似要闪躲他的挑逗,又像扑火药的飞蛾,不停靠近他。

两具赤裸的身体互相厮磨,汗如雨一般地落下,却有说不出的快感。

他们一边吻、一边交缠着,正当他要进入她之时,她脑海里所有的旖旎浪漫全都消失了。

“哇——”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怎么这样疼?“十美、十美,你慢一点……”

“我知道。”他满头都是汗。爹居然没告诉他,男人的第一次也会痛?太不负责了!不过说也奇怪,他看过一些艳书、春宫图,并无类似记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搞不清楚状况,但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他一个用力,试图强度难关,但是……

“我叫你慢一点啊!”她拚命推她。“好疼的!”

“我……”任十美真是冤枉。“我已经很慢了,而且我也疼啊!”

“什么?”焦俏呆掉了。“男人也会疼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经验。”别忘了,他十四岁就认识她,然后爱上她,从此眼里心里再也看不上其他女人,所以,要他上哪里找经验去?

“我也没有啊!”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忍一下,听说过了就不痛了。”

“你怎么不忍?”

“我一直在忍啊!你以为像现在这样动弹不得,我很舒服吗?”他痛得都快飙泪了好不好?

“要不……”她一咬牙。“算了,你来吧!干脆一点,一次到底。”

“会很痛喔!”

“总比卡在半途好。”

他听她说得也有道理,但想一鼓作气,直攻关顶,结果……

“哇!这是什么东西?”她还是受不了,用力推开他。“有没有搞错,怎么会这样痛?”比她跟人打架,不小心挨了几刀还疼。

不过这样也好,他被推得在床上翻了几个滚,两人总算分开了,不再卡半途,进退两难。

一对小夫妻赤裸着身子坐在床上,彼此对视。这样不行啊!不行周公礼,怎成真夫妻?

没办法了,她问:“喂,你房间有没有那些不该存在,但其实却又存在的东西?”

“你直接说艳书和春宫图不就得了?”

“知道就好,赶快拿出来啦!”

他从床底抱了一个小箱子出来,两夫妻凑过去,很仔细地研究了一番,并且就着画上的姿势,一一尝试,结果……

“哇!”两个人一起扭到腰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她大骂。

“焦俏,你觉不觉得……嗯,我们需要帮忙,比如,我去找我爹,问清楚细节,你呢,暂且回家找岳母,把洞房情况问仔细点,切莫漏掉一丝一毫。”

她的脸很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但也没其他办法了,只得颔首。

“等我腰好一点,不疼了,再回去问我娘。”她说。结果这一扭伤,害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当然,任十美也没有躲过这场灾祸。

所以说,洞啊房呀,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还是要研究清楚再来,才不会造成麻烦。

后来古大夫来给他们看诊,一眼便瞧出两个家伙为何会搞成这样,他给他们的腰部扎了几针,然后扔下一盒药膏,再送他们两个字——笨蛋。

任十美和焦俏虽然心有不悦,却不敢得罪他,等他一走,才拿起药膏,互相帮对方的腰部按摩。

结果搽了又搽,一盒药膏都用完了,仍然半点效果也没有,两个人还是痛得起不了床,只得再去请古大夫救命。

古大夫知道他们把药膏拿来抹腰伤后,再也不肯理他们,而且自那之后,他见到他们都叫——蠢猪。因为药膏是送他们洞房时增添情趣用的,至于扭到腰,这两个人不都是武人吗?不会彼此推拿啊?尤其焦俏自己也学过医,怎么会犯下如此错误?如果他们这样还不蠢,这世上就没有蠢人了。

任十美和焦俏半句辩解都不敢,因为当时,他们脑筋都被情人和洞房失败弄乱了,谁还记得什么武功和医术?两人只能含泪吞下那可悲的绰号。不过以后,他们精修房中术,还研究出一套双修秘笈,不仅可以增添功力,还能养生长寿。

但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现在呢,继续躺床吧!谁教他们腰伤未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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