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她本还以为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更感动人的话,可是他出口的话语却让她的心重重一沉,是啊,她早就告诉过自己许多次,不该有所希冀,只有够认分、够自制,她才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况且他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他专用的厨娘,是只负责他起居及三餐的女人,而不是他的女人。

想到这儿,和秀敏突然觉得胸口好痛、好闷,像是有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心口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再也走不动了。

发现她没跟上来,傅文绝停下脚步,回过头,这才发现她站在他身后十步以外。「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跟上?」

她只是低着头,迟迟没有回话。

他刚被赵君清激怒,气还没平息,语气显得急躁不悦。「你究竟在做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掉头走向她,来到她面前,他不解的看着她,待她缓缓抬起脸,他这才发现她眼眶泛红。

「你可别哭。」他有点慌了,他从来不懂得该如何安慰人。「我已经打了他替你出气,他也决计不会再骚扰你,你就当遇到一条疯狗,别气别哭了,嗯?」

她秀眉一拧,在心里偷偷腹诽,她难过,全都是因为他啊!

从他要她以厨娘的身分待在他身边之后,他就时不时的给她一种期待,有时是眼神、有时是动作、有时是言语,不管是什么,他让她对他有着一份期盼及想象,就像刚才那样。

可也是他,让她知道自己的想象都是假的,像梦一样不真实。

他再怎么重视她,她不过是个负责他起居及三餐的厨娘,现在不可能,未来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

她知道他们身分悬殊,纵使他对她有心有情,两人也未必能开花结果,她要的只是一个表示、一个证明,她只是想知道这一切不是她一厢情愿,不过他却让她看见了最残酷的事实,原来对他而言,她什么都不是。

「你就乖乖的待在小苑,别到处乱跑了,行吗?」傅文绝命令道。

对于他想守护的、想扞卫的,他的态度向来是强悍而霸道的,他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人,所以忍受不了任何人欺她伤她,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她藏在自己的袖子里。

「我……我不是你养的小狗。」和秀敏微弱的声音带着泣音。

他没听清楚,皱了皱眉头。「什么?」

「我说……」她抬起眼直视着他的同时,眼泪也顺势滑落。「我不是你养的小狗。」

「谁说你是小狗了?」

「那我到底是什么?」和秀敏气愤的质问。

「你当然是、是我的……」

「专属厨娘?!」她感到委屈又愤怒。「如果只是这样,请你不要说出或做出什么会让我误会的话及动作,不要让我对你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傅文绝心头一震,惊疑的看着她。

老舒说她对他有情,事实上,他也感觉得到,不过她从没说出口,连暗示都不曾,可她方才说的话,他是不是能解读为她是在向他表示什么?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慌,却又雀跃不已。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我也从没奢望待在你身边服侍你会有什么结果,我只是、只是再也受不了这种不上不下的心情,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存在对你有着某种程度的意义!」

和秀敏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跟他说这些话,她虽然一直是个勇敢的姑娘,但向来要强,脸皮又薄,主动向男人示爱这种事,她根本做不到,可是他却逼得她失去了分寸,她觉得好丢脸,她想,她已经无法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我……我要回家,请你另请高明。」说完,她转身就想逃离。

傅文绝眼捷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她惊疑的回过头,迎上的是他深邃的眼眸,他的眼神平时是那么的冷,而此刻却是炽热,她一阵心悸,只能无措的看着他。

「你想知道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什么吗?」傅文绝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幽幽地道:「有些事,你该知道我说不出口,但说不出口不表示没有。」

他那苦恼、不知所措的神情,让和秀敏再次有了些许期待,她隐约感觉得到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你把我留在这儿,就只是为了让我给你准备三餐?」

「是也不是。」他的眉心好似打了几个死结,脸不自觉微微涨红。「我确实喜欢吃你煮的东西,可那并不完全是我把你留下的主因。」

「那么……还有什么?」

「我不确定我现在能跟你说什么。」傅文绝直视着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只能说你的期待,我懂,只是……」

谈租约、谈买卖时,他机锋百出,从不迟疑犹豫,可是谈情,他真如老舒所说,是个愚钝之人,那些动听的话,他一句也不会说。

她紧抿着唇,幽幽地道:「有那么难吗?我不是要你承诺什么,更不是跟你讨什么……」她感觉得出来他就快要说出什么了,只需要一点点的压力及动力,于是她背过身,假装要走。

他心一急,便脱口道:「和秀敏,我需要你,我喜欢你。」

和秀敏神情一愣,脚步一顿,这确实是她想听的,可当他真的说出口时,她又不禁感到惊慌失措。

她没敢回头,就怕自己的表情显得可笑滑稽,她的心跳得又急又重,整个人像是要昏厥了般。

突然,一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很轻柔,却又有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如果我不喜欢你,不会让你待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不会让你走进我的生活。」傅文绝微弯下身,低沉的嗓音轻轻扫过她的耳际。

和秀敏觉得身子一阵酥麻,不自觉倒抽了一口气,随即她一鼓作气的转过身,直视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

「行了。」他站直身子,浓眉一揪,打断了她,「我都说到这分上了,再说你不明白,我可不饶你,以后别再问我这种蠢问题,再问,我也不会回答你,听明白了吗?」

他的口气很不温柔,甚至像在威吓,但她却感受到满满的、确定的情与爱。

「好了,现在回小苑去,别再到处跑了。」说着,傅文绝推了她一把,随即转身离开。

这日,傅文绝与管事出门巡视田地,迎面来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正是去年泼他一身墨的庄四维。

「傅大少爷。」庄四维来到傅文绝面前,神情有点尴尬不安。

傅文绝停下脚步,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长高了。」

庄四维难掩讶异,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小事。「呃……是的。」

「今天不是来泼我墨的吧?」他打趣的问。

庄四维倏地涨红了脸,连声澄清,「不,不是的。」

「那么你有什么事吗?」傅文绝问。

庄四维抿着嘴,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关于、关于……」

「说吧,是缴租有问题吗?」

庄四维尴尬又羞惭的点点头。「本来该找管事说的,可是……」

「不打紧,跟我说也行。」

傅文绝的反应让庄四维震惊不已,从前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冷冰冰的人,凡事没得商量,现在他的态度还是不热络,却让人觉得多了一丝温暖。

「大少爷,我一家六口,只有我与娘亲及一个弟弟能耕作,我娘从去年冬天就一直生病,弟弟也才十二,他们能做的活儿有限,剩下的三个弟妹都还年幼……」

说起自己家里的状况,庄四维脸上满是忧愁。「今年收成不好,勉强只能猢口,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交租,所以想请大少爷宽限一季,待秋收时补上。」

「嗯。」傅文绝听完,想也没想就从腰间的锦囊里拿出五两银子递上前。「拿着。」

庄四维惊疑的看着他,迟迟不敢伸手接过。

傅文绝干脆抓起他的手,将五两银子放在他长满粗茧的手心里。

银子是冰凉的,却实实在在烧烫着庄四维的手心。「大少爷……」才一开口,他就忍不住流下泪来。

「别担心交租的事,让你娘先把病养好吧。」傅文绝说完,就要离开。

庄四维手里紧抓着五两银子,又追了上去。「大少爷,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傅文绝停下脚步,没有半点不耐。

「去年大少爷要开茶楼,为了资金说要卖地时,大家都非常生气,我也是因为一时冲动才会泼墨泄愤,当时大少爷对我说,只要有心,纵使山穷水尽,也还有活路可走,你也说开茶楼就是要给我们这些佃农子弟们开另一条路,让我们养家活口……」庄四维整理一下激动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道:「我一直在等着大少爷开茶楼,可现在……大少爷的计划是不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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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家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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