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劫起 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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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昏昏沉沉的，世界一片昏暗。

艾希儿沉睡着，在永恒的梦靥里，仿佛永远也不会醒来。

这个世界过于悲伤，如果不醒来或许更好吧？

只是，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她还是睁开了双眼。没有天花板，没有落地窗，这里是哪里？柔和的风透过古拙的木质窗户吹进来，抚摸着她，很舒服。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舒心过了？记不清，梦里只有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她坐起身，望着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心底说不出的坦荡。

几个宫女低着头匆忙的走过，急急的忙碌着。

宫女？说来，从刚才就注意到了，这房间意外的宽敞奢华。雕栏屏风，锦绣帷帐，哪一样都不是在她的常识内可以见到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醒了？”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向她问道。

艾希儿看着她，茫然点了点头。女子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不知为何她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她想不起来，这样想着的时候，心里忽然撕裂了般的疼痛。

“传御医。”女子注意到了艾希儿痛苦的样子向着身后吩咐道，立即便有几个宫娥从远处离开了。

艾希儿抬起头看着她。微微笑着。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只是女子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只缓缓地走了过来。那张脸仿佛从来都不会笑。她有这样地感觉。

女子看着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她地额头。

“好些了么？”声音婉转轻柔。意外地让人安心。

艾希儿点了点头。当女子地手抚上额头地时候。一股清凉从心底升起。驱散了她心中地那股忧郁之气。

“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地名字么？”女子问道。

“名字？”

“！！！”

想不起来！我是谁？自恢复意识以来，昏沉当中艾希儿就在想这个问题，可无论怎样都记不起任何线索，脑海中一片空白！

“记不起了么？”女子淡淡的问着。

艾希儿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

“别担心，慢慢想就是了。”女子似乎并未生气的样子，也或者没有笑容的她也不知道生气？

“这里是宗周的王宫，名为琼台，除了我和大王，平常没什么人进来，你可以安心的在这住着。”

“王宫？”艾希儿望着她，陷入了迷惘。

“三个月前岁祭之时，你凭空出现在太庙，是大王不避忌讳将你带来王宫静养，只不过你一直沉睡着，今日方醒。”

“看你样子，也不是哪家公卿之女，想必今后也是没有去处，难不成你不愿意留在宫里？”

“……”艾希儿一时说不出话来，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这里是王宫，怕不是自己应该呆的地方。想到这里，她才恍然记起，眼前这女子不是王后便是宫妃，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能够这样坐着都很勉强。这身体怎么了？

“你不要动。”女子按住了她，“我在这宫里也是孤单一人，除了大王，没人会正眼看我一下，你也无须多礼，就当自己家里一般吧。”语气柔和，却自有一股悲凉。

“嗯。”艾希儿点了点头，身上仍然无力，也只能如此。

“这么说，我睡了三个多月？”安下心来，艾希儿不禁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问：“饿了么？”

不说还好，这一提，艾希儿的肚子立刻闹了起来，几个月没有进食，不饿才怪，不过，换了常人，早就饿死了吧？我，究竟是谁？

“呵呵。”女人似乎笑了笑，如果说那一点轻微的表情也能算是笑的话。“来人，去弄点吃的，要柔软一些的。”女人向着屏风外面吩咐着，立即便有宫人踏着碎步离开了。

“谢王后。”艾希儿衷心的感谢着。

“王后？”女人愣了一下，“我可不是王后哦，王后可是另有其人的。”

“……”艾希儿自觉说错了话，没敢再说什么。

女人看着她，握住了她手，道：“我说过的，在这琼台你无须多礼，也不必担心说错话，我不会怪你的。”

艾希儿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大习惯，“谢王妃。”

“呵呵，”女人的脸颊又动了一下，似乎笑了，“你还真讲礼呢，不过啊，我连王妃都不是。”

“？？？”艾希儿不解的望着她，难道是公主？

“呵呵。”女人不再看她，而是抬起头望着东面，悠悠的道：“王后，这会儿恐怕正为了你我不自在呢。”

“？？”

艾希儿还在困惑，外面忽然传来了喝骂声。

“找死啊，你！”紧接着就听一个宫人忙不迭的开始求饶。

“哼，正说着呢，他就来了。”女子看了艾希儿一眼，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下就来。”说完，站起身向屏风外走去。

“你们做什么？这些花是大王种与褒娘娘不时赏玩的，怎可随意采摘！还不住手！”

“谁管你褒娘娘！我们奉了东宫令旨要来**供奉正宫姜王后，哪个敢来阻挡！”

“……”

原来她是褒娘娘？怎会不是王妃呢？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直到这时，艾希儿才注意到，这处琼台原来分为内外三重，这里却是中间的一个类似隔间的所在，对面仍是一个隔间，中间只以数面异常宽大的屏风隔开。这两处只是偏殿，正殿却还在后面，竟是异常的宽大奢华。她正要看个仔细耳边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却越激烈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个贱婢！无名无位，也敢自称娘娘，今日定要你好看！”

艾希儿向外张望着，视线却给屏风挡住了，只听见外面紧接着便传来更加混乱的嘈杂声，双方似乎动了手。

“千岁，看大王面上，还请千万留手，万一伤了娘娘，王后面上也不好过，留手吧，千岁。”

“哇哇哇哇哇哇！”

一声小孩子的啼哭忽然异常响亮的从对面的隔间传了出来，外面的吵闹声霎时平静下来，紧接着便听见起初那个声音恨恨的道：“今日就到这里，若不是看在王弟面上定教你好看。我们走。”

而几乎就在同时，那褒娘娘顶着一头乱冲进了对面的隔间，无数宫娥也随即涌了过去。

“快传御医！”

“！！！”

那御医却早已被传召了来，只是见着刚才院内的情景有些吓住，此时仍然有些目瞪口呆。宫娥们也顾不得礼数，立即上去了四五个人把他推入了隔间。

艾希儿看不见对面的情况，只清楚的知道那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过不片刻传来了咚咚的磕头声。

“娘娘恕罪，小人无能，殿下只怕不好了！”

“……”

对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原来不是她？殿下？是说的那孩子吧？说来，那孩子的哭声的确有些怪异。直到这时，那孩子的哭声仍旧没有止住，撕心裂肺一般的哭着，让人心里格外难过。只是，这样一个孩子又会有什么不好呢？

“是么？”褒娘娘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都下去吧，啊，等大王朝会完毕，你们立即唤他过来。”

声音仍是那么轻柔，不紧不慢，似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慌乱的样子，说来，刚才在外面也没听见她说话，这人的定力，可真有点匪夷所思了，艾希儿不禁佩服起来。

宫娥们退了出去，人人面带忧惧。御医随即也也退了出来，他的额上此时正一片血肉模糊，想必刚才的头磕的也是十分夸张。他正要跟在宫娥们身后出去，褒娘娘从隔间走了出来。

“御医先留步。”褒娘娘道。

“是，是，娘娘有何吩咐？”御医哆嗦着问道。

“你别怕。原本要你看的病人在这边呢。”说时，褒娘娘走了过来，在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仍在哭着。

她的脸上看不见一点表情，御医越的惧怕了，忙不迭的赶了过来，却不小心摔了一跤，也顾不上疼痛，来到床前便要为艾希儿把脉。褒娘娘皱了一下眉，也没多说什么。

艾希儿看着那孩子，心里忽然一颤，随即向那御医问道：“这孩子，你说他没救了，是么？”

“噗通！”御医一个哆嗦又摔倒了。

艾希儿看着他。“下去吧，我的病你更治不好了。”

御医慌慌张张爬了起来，没得到娘娘的肯他怎敢擅自离开。

“下去吧。”褒娘娘道。

“可以把孩子给我看一下么？”御医去后，艾希儿对褒娘娘说道。

那褒娘娘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许疑惑，却依旧把孩子递了过去。

说也奇怪，艾希儿才接过手来，那孩子立即就不哭了，甚而咯咯的笑了起来。他的母亲，褒娘娘也不由得一脸惊疑的望着眼前这个少女。

“呵呵。”艾希儿只是笑了笑，看着那孩子的脸，鼻子，眉毛，眼神，心底忽然又传来一阵刺痛，左穿又突，势不可挡。

“怎么回事！”艾希儿皱起了眉，强自忍受着，冷汗一颗一颗的渗出额头，打湿了怀中幼儿的襁褓。

“怎么了？”褒娘娘见她神色不对，忙把一双手按上了她的额头。

艾希儿心里立刻清凉了许多，刺痛也渐渐远去。“没事。”她尴尬的回了句。

“是么？”褒娘娘收回了手。

艾希儿点了点头，看着那双手，心下有微微的疑惑。少顷，她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放到唇边，用力一咬，鲜血霎时汩汩的涌了出来。

“？？”褒娘娘有些愣住，艾希儿却也没有解释，将滴着血的手指放到孩子嘴里，任由他**着。过了片刻，孩子苍白的脸色渐渐的有了几分血色。艾希儿看着他，将咬破的手指放到他额前，用血迹点了一个圆点。

“堕天之皇，以剑为名，赐尔血食，复尔元神，九灵七魄，天地归元，定！”

褒娘娘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神情已经不似先前的冷静沉着。

最后一滴鲜血渗入了孩子的肌肤，在他额前永远的留下了那个烙印。艾希儿做完，把孩子还给了他的母亲。

“好了，自今以后，他再也不会病倒，只是，这额前的烙印可能永远也无法消除了。”

“那没什么，只要有性命在便成了。”褒娘娘接过孩子便抹了抹他的额前的那个红点。

“…………”艾希儿不禁愣住，只一瞬间心里陡然一惊，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那般作为，怎可能是人类所为，若被以妖物对待，力量尽失的现在自己要何以自保！

“参见大王！参见大王！”殿外传来宫娥们跪拜的声音，显然孩子的父亲回来了。

艾希儿木然的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可她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体力，又耗费了不少元气救那孩子，这时却是连动都有些吃力了。

褒娘娘按住了她。“我说过的，无须多礼。”

“……”艾希儿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心下暗自提起了警惕。

“爱妃！”一个男人慌慌张张闯了进来，立时便见到爱妃蓬乱的头还有那乌青的面容，脸色一下子就沉呃下来，“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伤，谁弄的！”

褒娘娘忽然落下泪来。“方才，太子无端引着一班宫人前来摘花，贱妾听到声响出门观看，还未立稳脚跟便被他一顿毒打，若不是宫娥解劝，伯盘啼哭，贱妾已死了多时了。还望大王做主。”

“……”那大王立时愣住，望着爱妃一时无语，忽然眼神一动，望见了艾希儿。

“参见大王。”艾希儿心下忐忑，却也没敢造次。

“你是？啊，你醒了？”

“是。”艾希儿小心应对着。

褒娘娘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哭哭啼啼的道：“刚才伯盘受惊，病情转剧，御医已说救不活的了。”

“什么！”

“太子明知伯盘重病受不得惊吓却来无端搅扰，分明是要取我母子性命，大王就忍心看我母子死于他人之手么？”

“这？”

“大王若是不信，可问满殿宫娥，我这妹妹也可作证。”说时，她忽然走过来把一只手按在了艾希儿的肩头。后者立时皱起了眉头，却只恨现在一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任她摆布。

那大王望了一眼爱妃怀内的孩子正有些不信，艾希儿暗自叹了口气，道：“确有此事，至于殿下却是被我所救。”

“这孽畜！”那大王再也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宫监何在！草旨，太子好勇无礼，着即立刻往申国，听申侯教训。今后未得诏令，不得还都。亦不许进宫申诉！东宫太傅少傅辅导无状，一体削职。”

艾希儿抬起头望着站在一旁的褒娘娘，这人的脸上仍是不带一丝表情，既没有难过也没有欣喜，仍是那副万事不关己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她的深浅。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压着自己的这只手竟会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