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途中也曾遇盗匪,她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每次全拿命在拚,啥儿也不管,专打对方的当家。

即便打斗时受了些伤,她也吊儿郎当笑道——

“头儿”只能有一个,有她这个“头儿”,就万不能教对方也有“头儿”!

当真教他啼笑皆非啊!

内心对她……对她……他不会说,总之有什么东西凿深了,刻在他心版上,很痛,也很痛快。

然后,像是也习惯她的狠劲,或者,是被她的狠劲“带坏”了,他愈来愈有浑不怕、往前冲的气魄,仿佛回到年少在外流浪的那些岁月,尽管颠沛困顿、吃足苦头,却也能日日击琴而歌。

一路风风雨雨,冬雪飘尽,春临大地,一行人在初春时候抵达域外第一个小国。

万事起头难,自从寻到那个小国,在王城中落脚整整一个月后,马队再次启程,走往邻近第二、第三个异域时,一切似乎变得容易至极。

域外的风俗民情全然异于汉土,男人多轮廓深邃、挺拔强悍,姑娘家则娇娆美丽、能歌能舞,怎么看、怎么有味儿。

众人在小国王城住下的某一日,她舆他午后同游城中闹市,经过一条两旁装饰得甚为华丽的青石街道,两旁多是美丽姑娘挥帕、抛媚眼,连窗台都露出不少只滑嫩藕臂招揽客人,不需问也能知晓,那是当地有名的花街。

沿途过去,起码有十来个美姑娘上前拉扯他衣袖,挽留再挽留,对他大献殷勤、猛抛媚眼儿。

他自始至终冷淡着脸,一一拔开那些陆续缠上的香手,她竟只是笑,看好戏般笑得前俯后仰,不能抑制。

“喜欢那样的美姑娘吗?”她问。“倘若有看上眼的,那就要来吧,快活个一次、两次无所谓,我成全你。”

闻言,他怒火攻心,死瞪着,也不知究竟气恨她什么?

她笑笑又道:“唉,没想到域外的男人长得这么好,粗犷高大、五官深邃,嗯……就这样办吧,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你去找合意的姑娘,我去寻称心的汉子,难得到此一游,总得尽兴些,是吧?”

是吧?是吧?

是、是个他……姥姥的吧!

她还真敢说!

玉铎元真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被气昏的一天,无奈脑子晕得厉害,他眼前一片红雾,然后在下一瞬清醒过来时,便望见她好不得意的笑脸。

这一晚,他疯了似地抱她。

她狠,他也狠。

两人像春天野地里发情的兽,相互啃咬吮弄,即便满身伤也不在乎。恼恨中有着浓情,化不开的浓意,恨恨地直想往对方身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再痛也畅意。

“你吃醋了吗?不想让我找其他男人……”跨骑着他,她神情迷乱,嘴角有抹得意的笑。

或者是恼羞成怒,又或者……他不觉间也把她瞧作自己的属物,既是“走婚”了,就得守着双方该有的忠诚,可她、她……她好样儿的,存心惹火他吗?

“我会被你搞死……”她虚软低喃,汗湿的身子瘫在他底下,颜红如醉。

他不再是淡情的玉铎元,他有血、有肉、有妒意和欲火。

那一晚,他们当真死过,死在彼此怀里。

昏昏然又茫茫然,两具裸躯交缠无歇,谁也不让谁,谁都想攻破谁,结果双赢也双输。她似乎哭了,又笑又哭,紧搂着他不能放;而他满心颤栗,浑浑然不能自己,只晓得抱紧怀中女体,在她深处尽情解放、恣意腾飞。

尔后,春去夏来,经历大半年的走域外,该探的事探得了,该采买的货全收拾妥当,一行人往来时路返回时,时节已到盛夏时分。

回程的景致美如画。

原先许多被雪覆盖的所在都开满花,远远的山头上仍有万年雪,但溪谷、丘陵、山坡等处,沿途天蓝云清,草绿花红,走过那些地方,时常听见骡马队里有谁吹起口哨、哼着小曲儿。

“玉爷,我说你还真该养几匹骡子试试。骡子比马力气大、耐劲儿,特别是母骡子,温驯又机警,再有,它们做得多、食量却小。虽说咱们称作‘马帮’,其实驮货劳动的全是骡子,嗯……可要是改作‘骡帮’,听起来还真少了点气势。”领着头骡走在最前端的黑大汉转过头来,咧出两排亮晃晃的白牙,年轻黝黑的脸庞只要提及他的“养骡经”,总要黑得发亮。

“力爷说得很是,骡子果真比马好用得多。”走在后头的玉铎元微微笑,朝力头颔首。

“呼——噗噗噗——”

跟在玉铎元身后的枣红大马突然大甩马头,圆黑鼻孔喷气,若非主子忍着笑、硬扯住它,瞧它马嘴大张,都快咬中玉铎元肩头了。

此时正值黄昏,长长的队伍走在山壁土径上,峰回路转,蜿蜒盘绕,一边是陡峭山壁,另一边则是几要瞧不见底的深谷。

去年冬天走这一段路时,漫天飞雪,寒风呼啸,有三匹骡子摔落深谷,众人倒平安通过了。今日再走,路好走不少,至少不用把脚一次次从雪中拔出,每踏一步就要气喘吁吁。

山径狭窄,即便是夏季,风势仍相当强大。

众人皆跨下自个儿的坐骑,拉着马、牵着驮货的骡只,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缓行。为了稳住重心,大伙儿除尽量靠山壁行走外,还分作五人一小队,五人间以草绳环环相衔。

力头与那只领头的母骡感情非比寻常,他领着母骡走在最前端,带着二骡的亦是“霸寨马帮”的好手,排在第三的则是玉家来的人,第四是玉铎元,押后的是石云秋。

经过几个月的患难与共,两帮子人马越相处越有味,都搅成一大镬了。

力头又说了些什么,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大笑起来,也热络地搭话。此一时分,玉铎元淡淡地听着前头谈笑,半侧面容,沉静的目光像是欣赏沿途景色,跟着却往后挪移,静而深邃地与女子似含笑意的眼眸对上。

她那样的眸光,有些神秘,带着温存,仿佛说着那些仅有他俩才能体会的秘密……他心口一热,腹中滚出熟悉的热流。唉,如何能不热?

“头儿,前头不远处有个大窟窿,不好走,得留神了!”力头忽而张声提点。

石云秋道:“知道了!”

随即,她让人往后传话,一小队传过一小队,不一会儿,留心大窟窿的事儿便已传到最尾端压队的莫老爹那儿。

这一端,力头已领着母骡过了大窟窿,二骡也过了,三骡跟在后头,意外却选在此刻发生——

众人留意着步伐,偏偏危险不在脚底下,而是头顶上!

先是一阵轻微声响,但传进耳中却教人不由得头皮发麻,石云秋心头陡凛,已要扬声提呼,声响却猛地变大,跟着,好几颗拳头般的石头连番滚落,猛往下头砸!

他们紧贴山壁闪躲,忽然间,一颗大石掉下,砸中那三头骡,那骡子吃痛嚎叫、大受惊吓,猛地乱踢乱踹起来,就听见惊吼一声,玉家那名手下已被骡子拦腰一撞,撞出山径外,直坠,而他的腰间绳子分别绑着马帮汉子和玉铎元,牵一发动全身。

“稳住!”玉铎元厉声大喊,放低身躯,双手紧扯腰间粗绳。

“小心上头!”

石云秋原要发袖箭射死那头嚎叫失控的骡子,怕其他骡马受影响,但落石却再下一阵,来得更急,她忙定住脚步,边要后头各小队按伏着别轻举妄动。

结果,落石把发狂的骡子打下深谷了。

事情起于肘腋之间,该是悬在底下的那人大骇、急着欲往上爬,忽见一头骡子当头掉落,挣扎得更是使劲儿,猛扯绳子,突然连闻两声低吼,领着二骡的马帮汉子和玉铎元纷纷被拽下去。

接二连三,石云秋底盘松动。

“力头!”她双腿一滑,瞬间亦被拖落下去,枣红马虽咬住她披风,无奈那块藏青布料“刷”地被扯裂了。

“喝啊啊——”力头一听见她疾呼,全神凝注,暴喝如雷,使出浑身气力扎紧下盘。他肌肉陡绷,块垒分明的肌理霎时间“啪啪啪”撑破衣衫,粗颈和臂上的血筋立现,一人独撑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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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马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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