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地军医
第一章战地军医
“这不是打仗，这是在绞肉馅！”当一条左臂被炸飞到曹大年怀里的时候，这个第一次参加战斗的四等军医再也忍受不住了，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自从侦察连被发现以来，纽曼人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攻击。
小小的一座山头，倾泻下来的炸弹多达五百枚，愣是把一座花岗岩石的山峰削低了七米多高。如果不是山峰南侧的岩石中间有道六十多米长，三十多米深向北倾斜的裂缝组成了一个可以让人躲避的反斜面；如果不是这座小山地形复杂陡峭，不适于重型机甲兵展开的话，战斗早就在开始之后的十分钟之内结束了。
战斗已经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包括曹大年这个参军不到一年的军医在内，一百一十七个卡伦联邦最精锐的雷霆侦察兵能够睁开眼睛的只剩下了十四个。
曹大年本不是军人，他是卡伦联邦主星卡伦星球医科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毕业之后开家私人诊所，过上衣食无忧，每天都可以借着检查身体的机会抚摸女病人敏感部位的妇科大夫。然而战争改变了这一切。
两年前，纽曼帝国和卡伦联邦的探险队同时发现了BF639号资源星球。按照三千年前制定的《宇宙公约》规定，距离主星三百光年之内的所有天体都归对主星拥有主权的国家所有。BF639距离卡伦联邦的主星卡伦星只有二百九十九点九光年，只需要一次空间跃迁就能抵达，而纽曼帝国的距离遥远得多，有两千七百多光年，至少要经过三次空间跃迁才能抵达。因此理论上讲，BF639资源星是卡伦星的附属星，主权归属卡伦联邦。
然而世界从来就是以实力说话的，几万年前人类在母星地球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宇宙大探索时代也是这样。古代的某位先贤曾经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道理现在也通用。
因为无论卡伦星还是BF639，都是围绕着各自的太阳旋转的，在各自的公转周期中，两颗星球之间的距离并不相等，当卡伦星到达近日点，BF639到达远日点的时候，两颗星球的直线距离的确不足三百光年。可是当卡伦星到达远日点，ＢＦ６３９到达近日点的时候，两颗星球之间的直线距离则达到三百点零零一光年。纽曼帝国就是抓住这一点，声称ＢＦ６３９是一颗公众资源星球，谁占领就是谁的。
为了争夺资源星球上丰富的矿产，两个和平了上千年的国家大打出手，在BF639号资源星球上展开了一场空前规模的战争。
作为联邦制的国家，卡伦联邦的反应速度远比纽曼帝国慢，当议会授权最高统帅部武装占领BF639的时候，纽曼帝国已经在星球上建立了两个军事基地，六个采矿基地，几十万地面部队和两支太空舰队枕戈待旦，已经在事实上占领了BF639。
因此战斗伊始，卡伦联邦就处于被动，在经历了惨烈的太空争夺战之后，才终于撕开纽曼帝国的空中封锁，在ＢＦ６３９地面上建立了登陆基地，战斗重心随之从太空转入地面，卡伦联邦的陆军开始争夺地面的控制权。
伴随着战争的推移，卡伦联邦的距离优势逐渐显露出来，因为只需要一次空间跃迁就能抵达ＢＦ６３９空域，卡伦联邦能够以比纽曼帝国快一倍的速度增兵和运送物资，战争的天平逐渐向卡伦联邦倾斜。
战争开始一年之后，卡伦联邦已经将纽曼帝国的地面部队压缩到纵横三千公里的一块区域之内，最终将他们驱逐出去似乎指日可待。然而事态的发展却令卡伦联邦统帅部大跌眼镜，纽曼人竟然找到了一个新的空间跃迁点，一支增援舰队突然出现在ＢＦ６３９空域，袭击了卡伦联邦的第五运输舰队，三百多艘舰艇，六万多人员，数百万吨物资化成宇宙尘埃，包括一艘准备建立战地医院的医疗船，三千多名军医命丧黄泉。
战况急转直下，在ＢＦ６３９资源星，两国进入了僵持阶段。
因为医疗船的陨落，卡伦联邦不得已紧急征调民间医疗力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曹大年经受不住指导教师的蛊惑，稀里糊涂的报名参了军，并在入伍一个多月后被派往ＢＦ６３９，成为了第九医疗队的一名军医。
卡伦联邦在入伍宣传的时候，声称联邦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ＢＦ６３９战争的主动权，新入伍的军人派过去只是做一些后勤辅助工作。可是当曹大年登上ＢＦ６３９地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被联邦政府的宣传机构骗了。战斗是那样激烈，一同降落的四十八艘登陆舰被击落了六艘，曹大年所在的医疗小分队在前往战地医院的路途中又遭到了纽曼人的偷袭，负责护送的一个连队伤亡过半，曹大年的两个同事还没有见到伤员就咽了气。
好在战地医院距离前线比较远，曹大年在医院里面工作了半年多，虽然每天都会接触从前线送下来的伤员，自己却平安无事。
两天前，好日子总算到头了，曹大年被调往前线，随同一个侦察小分队前往纽曼人占据的洛克山脉地区。
“军医，军医！”一阵金属摩擦声传来，满身是血的侦察连长尼科鲁中尉驾驶者破损严重的机甲，胳膊下夹着一个受伤的士兵跑过来：“快，他快不行了！”
因为藏身于唯一的死角，曹大年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他抬头看了看那个士兵，发现他的脊椎骨已经被炸断了，只好无能为力的摇摇头：“连长，还有必要吗？”
从岩石缝隙中望出去，纽曼人的第十七次进攻已经开始了，山脚下集结了六十多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曹大年不认识，可是尼科鲁认识，那是纽曼人的机甲兵。这种黑色的机甲是猿猴二号次轻型机甲，最适合在这种复杂的山地中作战。如果在几个小时前，侦察小分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这支防护能力只有四级的次轻型机甲队伍。可是现在，小分队为数不多的重型武器弹药已经消耗一空，光凭普通的突击能量枪根本拦不住他们。
“该死的纽曼猪，跟他们拼了！”尼科鲁怒吼一声，拖着破损严重的月光五代轻型机甲冲了出去。
立刻，枪炮声再次轰鸣起来。这是最后的战斗了，十二个人个个带伤，身穿防护能力只有二级的轻型机甲，没有任何重武器的士兵无论如何挡不住六十多个猿猴二号机甲兵的冲锋，也许不用五分钟，纽曼人就会占领这座小山头了。
“奶奶的，明知道安妮和外科主任有一腿，干嘛去招惹她啊！”曹大年后悔的肠子都快流出来了。
安妮是战地医院的一名护士，长的白白嫩嫩，曹大年一见就喜欢上她了。三天前曹大年趁着安妮到办公室取病历本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在她富有弹性的臀部拧了一下。这本来只是医生和护士之间的一场玩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安妮的男朋友菲利普主任恰好从办公室外路过，他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却在当天晚上签发了一份推荐信，声称曹大年医术精湛，适合在一线进行急救工作。于是曹大年就在同事们的欢送下离开战地医院，并在一天后被空降到了这片战火纷飞的地方。
“老子要是能够活着回去，一定阉了那小子！”曹大年恶狠狠的捏了一下裤腰带，那上面挂着他的家传宝物——只有三寸长的一把γ金属打造的手术刀。
“轰！”一枚能量弹落在二十多米开外，除了炸塌了几十吨岩石之外，还将一颗侦察兵的头颅抛在曹大年面前。
最后的机会了，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曹大年天性胆小，本就不是当兵的料，他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因为他有晕血的毛病。在这半年多的日月里，每天都和一些缺胳膊少腿的伤员打交道，虽然晕血的毛病好了许多，但是胆子却越来越小了。每当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员，曹大年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战争资料片中那些可怕的场景。曹大年心中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遇到了那样的情况，会不会选择做俘虏？如今这样的情况真的遇到了，曹大年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做俘虏。因为与之交战的纽曼人有屠杀俘虏的习惯，交战两年来被他们屠杀的卡伦人俘虏至少有三万。只有那些年轻漂亮的女俘虏才会被留下来。然而生存的代价是痛苦的，在这个雄性荷尔蒙过剩的星球，女性做俘虏的命运是生不如死。
“轰！”又一颗能量弹击中阵地，包括连长在内的三个士兵被炸得粉碎。
“嘟！”耳边传来一声轻响。因为战地指挥官阵亡，系统自动搜索军衔最高的人，曹大年这个非战斗人员因为是目前唯一的一名尉官，历史性的成为了这支侦察小分队的领导者。
“弟兄们，给我顶住！”曹大年大喝一声，然后一扭头，爬向一只银白色的金属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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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英勇的做个烈士，还是可耻的做个逃兵？
在曹大年心中，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曹大年不是理想主义者，从来就不会为了某些不切实际的理想而热血沸腾。
因此曹大年对联邦招募新兵的广告嗤之以鼻。如果连命都没有了，做个英雄有什么用？促使曹大年下定决心参军的唯一动力是老师说的那句话：军人会获得公民权，日后你要是再想开家私人诊所，可以有三年的免税优待。三年免税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开一家诊所赚两家的钱，相当于检查了一个女病人的胸脯，却得到了两倍的诊金，相当于让曹大年可以比别的同行快一倍的速度进入中产阶层。
因此，为了这种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曹大年参军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曹大年在来到战场的第一天起，就在设计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如何逃命的计划。
今天，曹大年的计划终于可以发挥作用了，一切秘密都在那个银白色的金属箱里。
这是一个用合成金属制造的金属箱，和医院中装医疗器械的工具箱一模一样，任何一个士兵看到了都会认为这是用来盛放医疗器械的工具箱。可是除了曹大年之外，没有人知道在金属箱中除了表层有几张止血胶之外，里面的东西和医疗器械根本搭不上界。曹大年打开金属箱，掀开止血胶，下面露出一个γ合金制造的工程机械臂。
这是卡伦联邦军用铁铲型工程机械臂，重量只有十公斤，组装起来长度一米三，末端有三个高能粒子喷射孔，能够喷射强大的粒子流。这种东西，一般用于陆军，每个班配备一台。用来在行进中挖掘战壕使用。一台铁铲型工程机械臂，能够在二十分钟之内挖掘出一条长二十米，深一点五米，足够一个班士兵藏身的战壕。按照常规，尼科鲁带领的这支小分队应该配备至少四台这样的机械臂。然而因为机械臂工作的时候噪音太大，还会掀起滚滚尘烟，不利于士兵潜伏。因此，连长尼科鲁改用最原始的方法，只给每个士兵配备了一把小铁锹。
飞快的组装好机械臂，曹大年按动了一下开关，机械臂末端发出一阵刺耳的呼啸。战斗依然在继续，纽曼人的机甲兵距离阵地已经不足四百米了。按照他们的挺进速度，顶多还有三分钟，就会冲到岩石裂缝中来。
“为了联邦的荣誉，和他们拼了！”虽然是第一次得到战地指挥权，曹大年的口令却大义凛然，一点也不比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差。
不用曹大年动员，剩下的士兵们早就做好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突击步枪的能量开到最大，发疯似的射击着前方的敌人。
“别怪我，我想活下去！”曹大年内心不住的祈祷：“一定要顶住啊，我只需要三分钟！”举起机械臂，曹大年对准东面的岩石用力一刺，刺耳的轰鸣声中，岩石被高能粒子击碎，瞬间出现了一个直径七八厘米，深度超过一米的圆洞。曹大年拿出一枚侦察兵使用的定时能量地雷，将起爆的时间设定为三分钟，塞入圆洞底部。做完这个动作，曹大年立刻转身，机械臂的能量开到最大，疯狂地挖掘西侧的岩石。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大洞出现了。这就是曹大年的逃生方案，在西侧挖掘一个大洞藏身，然后引爆东侧的地雷，用炸塌的岩石掩盖洞口。计划的灵感来自于半个月前曹大年治疗的一个腿部受伤的士兵身上。那个士兵所在的阵地遭到纽曼人的疯狂进攻，一个团的士兵全军覆没，只有他活了下来。原因很简单，是一发炮弹救了他。炮弹掀起数吨重的泥土，将他彻底掩埋了，他就是利用机甲中的维生系统苦苦支撑了十天，一直到卡伦联邦军队重新占领那个阵地，清理战场的时候才把他找出来。
如果计划成功，曹大年将会利用金属箱中的高浓缩营养液在这里度过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至于一个月后该如何逃出纽曼人的抓捕，曹大年没有去想，他也不敢去想。在死神面前，能够多活哪怕一秒钟，也是幸福的啊！
联邦的科技的确令人钦佩，小小的机械臂竟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不到两分钟，已经向前挺进了四米多深。
曹大年在挖洞的时候，故意向北倾斜了三十度角，这样一来即便是地雷爆炸，乱飞的碎石也不会伤害到他了。再有一分钟，计划就成功了！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将曹大年吹了一个跟斗，曹大年震惊的发现，阵地上已经没有侦查兵的踪影了，而一个身高四米，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猿猴二号机甲已经来到裂缝入口，黑洞洞的能量枪口正在警惕的四处移动。
完蛋了，来不及了！曹大年吓得魂飞魄散，爬起来准备继续挖掘山洞。
“军医……快……快按下这个红色按钮！”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曹大年的脚脖子，那个腰椎碎裂的士兵竟然苏醒过来，正艰难的把手伸向一个黑忽忽的大家伙。
“堡垒终结者！”曹大年差点晕过去。堡垒终结者是一种威力惊人的大炸弹，是专门对付地堡，指挥部或者重型机甲的爆炸装置，一枚堡垒终结者重达三十五公斤，爆炸所产生的威力相当于四百多枚单兵地雷。
如果让这个家伙在此地爆炸……曹大年不敢想，立刻抬脚踩向侦察兵的手腕，然而心急则乱，曹大年在听到士兵手腕折断声音的同时，也听到了堡垒终结者恐怖的倒计时滴答声。
十秒钟，还有十秒钟堡垒终结者就要爆炸了。绝望中的曹大年突然迸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他猛然抱起堡垒终结者，使出吃奶的力气，向五十米开外那个正在搜索的猿猴机甲扔过去。
然后一弯腰，如同土拨鼠一般钻进山洞，身体尽量蜷缩在底部，恐惧的浑身发抖起来。
就是死，也要给我留个全尸啊！
堡垒终结者如同一个皮球一般，顺着斜坡一路向猿猴机甲兵滚过去。机甲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家伙，当他判断出这是一枚堡垒终结者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的向山下逃窜而去。
“轰隆！”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一块数万吨的巨型岩石从山峰中分裂出来，以雷霆万钧之势顺着山坡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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