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古怪的眼神

古已莲见尹湘就这样走了，那心里就有些犹豫了，也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

但就在她这样想着，正打算一个人向外面走的时候，冷不防却看见尹湘正远远的在向她招手。知道他这是在召唤自己，于是，她急忙的向着尹湘所在的地方赶过去。

原来尹湘的身边就是司令员，古已莲快要走近他们的时候，她好像还听得司令员这样在说话。

“既然来了，怎么事先也不给我介绍啊？你这个小尹呐！”

尹湘笑了笑，让开了身体。于是，那亲切的目光转向了古已莲，同时打量着她的说道；

“唔，是你吗，在天海博士身边工作的同志？”

古尹莲驱步上前，立正敬礼到；“报告司令员，少尉军医古尹莲，向首长问好！”

“嗯，不错，挺精神的一个女战士！怎么，”他转脸尹湘；“为什么还只是少尉排长？”

尹湘低声向他说了什么，司令员点点头。然后又转向古已莲，亲切的说道；

“在任博士身边工作，这可不容易啊？让你辛苦了！”

古已莲握着司令员伸给她的那只手，感动的说道；“为祖国服务，义不容辞。首长辛苦了！”

“听说你干得很好，很不错！而且是出乎大家的意料的好，我听了尹湘对你的评价也很感动。他说，能做到你现在这样，可以说，是你创造了奇迹！”

古已莲听着，那心里就激动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些热泪盈眶了。她感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便只是摇头。

司令员理解她的心情，他非常诚恳的说道；“这是事实嘛！人民会记住，也会感谢你的！小同志，你已经看到了，任天海博士的研究工作，对于整个的人类是多么的重要。假如他的天衣能够取得成功，那对于我们人类的将来，其意义可是非常的不同寻常啊！尹湘，这之前你向小古同志作过情况介绍吗？”

“应该吧，好像做过这样的工作。”

“好像？尹湘，军人呐？怎么可以如此的回答含糊！”

古已莲看见首长有些不悦了，忙点头的说道；“是的，主任早已经把一切都讲得很明白，我记住他的话，我们是在为整个的人类和人类的未来效力！”

“对，能够这样理解就好！”司令员满意的肯定道；“当然，天海的情况我们也在掌握之中，上级也了解，你在他身边工作的确不容易，而且生命安全还随时会受到威胁。好在这一次，你挺了过来。怎么样，摔得不轻吧？要不要作一次休假，把身体彻底检查一下？”

不知为什么，古已莲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连连的摇头。她说她身体没有器质性伤害，什么都不用。

尹湘心里很明白她眼里突然掠过的那种苦涩，因此，他显得有些负疚的说道；“实际上，你一切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已莲同志，为了人类最伟大的事业和光明的未来，虽然不忍心，但我们不得不眼看着你去冒险。请不要责怪，我们这样的确也不是心狠？”

古已莲流泪了，上级的理解，首长的关怀，这比什么都重要。

显然，她还不能马上赶回去，看得出来，司令员好像还有话要和她谈。

尹湘因为有善后工作要处理，他只好暂时的离开了。

古已莲没有想到，我们的司令员会那样亲切的平易近人，在了解她在博士身边工作的一些情况后，首长还征询了她对演习的看法。

古已莲摇头，在这方面她的确没有发言权。

首长笑了笑，鼓励她，也可以表示一下看法嘛，不过是随便谈一谈。

后来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觉得，突击队战士，为什么要在额头上鼓起那样一个包呢，这好像有碍形象。

司令员解释道：也是必要的防护，毕竟战士们穿的还不是真正的天衣，还只有七个方程式系列。像这样的实战演习，假如没有对眼睛的保护，剧烈的撞击中，会不会让他们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古已莲听到首长语重心长的谈话，她心里更加感觉到自己工作意义的重大。她暗自在心里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千方百计的做好博士的保健护理工作。

显然，这次观看使她的感慨太深刻了，也唯有这样的现场的实际体验，她才真正明白了，天衣对于人类的意义，该是多么巨大的不同凡响。

不过，在临上车前尹湘说的那番话，却让她很有些感到不痛快。

“怎么样，我是说你的身体？”

“一切正常，应该没有问题吧。”

“需要考虑吗，你准备回哪儿？”

“什么意思啊？”

“比如，你可以现在去小院等我？”

“有这个必要吗，会不会还有别的另外的安排？”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假如你认为还有工作更适合你的话，你有权利选择？”

她的脸涨红了，这显然是对她的不信任。她相当不高兴的摇头，肯定的说道；

“不，我还是回博士那儿！我知道哪里更加需要我。”

尹湘满意的说道；“好吧，尊重你的决定！”

然而，古已莲发现，在这个时候的尹湘，他脸上那表情却显得很有些复杂。而且对于自己的回答，他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很欣赏。尤其在军人的眼睛里，居然还流露出某种既说不清楚又难以理解的意味。

那像什么呢？好像不是怎么的情愿，又像是不舍。就好象，他们这一次的分开，就仿佛是生离死别一般。

这让她觉得就有些难以理解，没有必要嘛，都是军人，不该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那种多愁善感。或者，像一种无缘无故的儿女情长。

但是她没有想到，就连警卫员张华送她回到研究所，特别看到她下车时，他那眼睛里居然也有了某种的潮红。而且男子汉的脸显得极少见到的郑重。

“古姐姐，你自个可要多留点心眼，如果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反应千万要快一些啊？你可要保护好你自己，下次再到小院，我会教你投篮的诀窍？”

“是吗，我可是记住你说的话了！”

她摇头，但是那心里却感觉到温暖。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大满意，怎么我们的军人，从将军到士兵，一个个说话都像是粘粘糊糊的。她到底是回去工作，这又不是荆轲刺秦。可是想起他们那样儿，倒还真的有那么一种风萧萧，易水寒的味道。

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博士了，风尘仆仆的古已莲值班室也没有去，一进到工作场，她就直奔博士的工作室。

然而，远远的，她心里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到走近了，尤其看到博士的门一反常态的全部打开，那种感觉就更其明显了。因为，这不符合博士一贯的习惯，他平日工作时，总是将门半敞着。

心里的怀疑果然没有欺骗她，眼见的情形让她惊呆了。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这样的场景，工作室犹如被盗窃一般，到处一片的狼藉。

眼睛里看到的博士，他却是瘫坐在椅子里，而且还双手垂吊的，仰面朝天的向着头上的望板。整个人根本就没有动一下的，看上去就好像没有了生命。

这样揪心的情景对于她无异于一种恐怖，于是她迅速奔到博士的身边，用手去探他的鼻孔。终于感觉到博士微弱的呼吸，她这才缓过来一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举目四顾，她发现，不但平日整洁的工作室已经面目全非，就是博士的计算机，连同工作台上的仪器设备，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损坏。地上，房间里所有的地方，包括天花板，到处都能够看见机器和玻璃的碎片。

可那些人呢，博士发生这样的情况，为什么就没有人管？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们竟然一个个全没了踪影。平日里大家都说得那么好，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就没有看见有谁来露一下面？

不过，还不是要追究他人的时候，赶快救人吧，这比什么都重要。

古已脸翻开博士的眼皮，这才醒悟到博士原来不曾有目光。

然而，就在放手的刹那间，她感觉到博士在看她。这种感觉古怪极了，也许在别人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可是博士突然出现这样的目光，无异于是一种奇迹。这时候，她倍感惊讶的身体本能的弹开了。

一种根本无法形容的古怪感觉，博士的目光虽然很微弱，但仍然显得有别于常人的那一种眼光。他似乎自己也相当惊讶，显得迷茫和困惑。又好像是在期待，在盼望着什么。那样的几乎能够让人感觉到的眼光，显现出来某种近乎于婴幼儿一般的对他人的依赖。

虽然这样的情绪的交流极为短暂，但却十分的明确，这让她既感觉不安，又好像有了一种快慰。

不过，马上又看到了原来的那种空洞，眼睛里的瞳孔突然间没有了聚焦，以及任何情绪化的东西。

重新走近博士的身边，她没有料到，这时候的博士的身体居然在动，甚至还微微的抬了抬他的脑袋。

古已莲听到那熟悉的说话；“有什么事吗？”

“快告诉我，为什么啊？”她捧了他的脸，十分心疼的说道。

眼眶中的空洞没有了，又是她刚才感觉到的那种微弱的目光。但是，却再没有了刚才感觉到的那种情绪。

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古已莲轻柔的说；“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很难受？还有，你感觉很痛苦吗？”

没有回答，似乎那已经又有的目光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应。她不明白，为什么从这样的目光里，她却感觉不到博士任何的情绪。

接下来，古已莲开始检查起博士身体受伤的情况。

相当的奇怪，博士尽管已经是这样无力的瘫软，可是他浑身上下就没有看到任何的血迹，这真是不可思议。再检查博士身体其它的部位，似乎也不见有受到明显伤害的异常，这就更让人纳罕了。

不过，就在准备将博士搀扶起来，想办法替他作进一步彻底检查的时候，她发现，博士有一只手的衣袖，竟然就是空空的。

这样的发现让她惊吓不轻，足足的呆怔了好几秒，她这才低头弯腰的慌张的查看。

然而，一依看清楚了博士那裸露出来的手时，她那种反应，就仿佛是遭到了雷击。就好像脑袋里有什么突然一下子炸开了一般，她本能的丢开那所谓的手，顿时，惊吓得连思想也没有了。

也许，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物比此刻亲眼见到的这手更吓人了，因为博士的双手一直到手腕，几乎就没有了肌肉。它之所以还在博士的身体上，仅仅是因为肉皮约束了那些骨头，才使得那些骨节不至于松散的各自脱落。

显然，这种的看见，和医学院那些用来作为标本的遗骸，相比之下几乎就没有了两样。假如不是相当的熟悉了博士，初次见到他这样的情形，古已莲一定会因此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很快从那种可怕的恐惧中恢复过来，她的第一个念头完全是出于本能，那就是赶快逃跑，然后再考虑呼叫救人。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马上又站住了。因为她感到，假如不是及时的抢救，而是离开博士再去叫人的话，如果在这之间博士再发生别的意外，那才是更加可怕的。

那么，她又该怎么办呢？

也许，可以在先房间里找一下，她想起尹湘曾经说过，博士有肌肉快速再生和自我修复的办法。既然研究工作有如此可怕的危险，想必博士在平常，一定还有他自己采取自救的特别措施吧。

当然，博士又不能开口说话，自己如何才能找到博士急需要的东西呢？她四周的看，心里马上又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她放开博士，焦急的在屋子里搜寻了起来。

显然，这里不会有，搜遍了工作室，除了那些密密麻麻，涂鸦似的看不懂的线段，她再没有别的发现了。

失望的目光转向了内室，看见的那内室的门洞让她的眼前一亮。于是，她转身，立即毫不犹豫的向着那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