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情刀.魔生情灭

第二章 无情刀.魔生情灭

梦里萦回落碧珠,

粉衣沾霜露。

寒夜香残,

樽酒冷炉,

最怕相思苦。

醒时堪悔未惜梦,

多情扰英雄。

男儿有梦,

中原涿鹿,

气盖天九重。

那女子一边叨念着这首《惜梦》,心中却浮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是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她轻轻叹道:“冰寒,你此刻身在何处啊?过得好么?”

两行清泪滑过她的脸颊,瞬间冻结成了冰。她那一袭紫衣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愈加的清艳。雪落在她的紫衣上,她却完全没有在意,眼神透漏着深深的伤。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那该多好啊!冰寒,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你不会怪我的,对么?其实我不是真的要你走,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害......爹爹说......若是我不离开你,他就会杀了你,我......真的不想你死,你还好么?”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傻呢?你竟如此轻生,我好恨你啊,你走了,你以为我还会苟且偷生么?我这就来陪你......”她说着便向思过崖边走去,寒风吹的她紫衣飘絮,雪花纷飞,她的眼中弥漫着泪水,早已看不清路了,这一逃下去便是最好的解脱吧。

她的右脚已经踏空了,身子不自觉地开始向下飘去。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身子却落在了一双手上,她只觉得那双手轻轻向上一托,她又回到了思过崖上。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到了一双冰冷地眼睛,她轻轻道了声:“爹!”

那人四十左右,眉头一紧,厉声道:“问雪,你太不争气了,竟为了一个没用的穷书生如此轻生,真是枉费爹养你这十八年。”那人忽又缓了缓语气,道:“问雪啊,武当的伍少侠青年才俊,与我们华山正是所谓的门当户对,爹要你嫁给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走,跟爹回去!”

“爹,你如果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不让我自己选择我喜欢的人啊?我此生都不嫁了......”

“混账,爹已经给你们定好了日子,嫁不嫁还由得你吗?萧天,带小姐回去,好好看着,不许离开华山半步!”说完,伸手便封了问雪的穴道,拂袖而去。

“小姐,你就听师傅的话吧,好好地做武当的少夫人,师傅真的是为你好啊,再说那个冷冰寒前几日已经跳下思过崖了,早已尸骨无存了,你还想他干嘛啊!”萧天见羽灵真人走了,本想安慰她一番,不料话刚说完,纳兰问雪早已是个泪人了。只好带着她回到了华山大堂。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一年前,武当掌门亲自上华山,为其独子伍月十向华山掌门提亲,华山掌门羽灵真人认为武当与华山结为秦晋之好之后,不仅可以巩固华山在江湖上的地位,还可以光大华山派,便答应了武当这门亲事。而当华山掌门之女纳兰问雪知晓此事后,伤心欲绝,宁死不从。原来她早就听闻了武当少掌门伍月十的一些不齿之事,此人风流成性,徒有虚名,仗着自己是武当少掌门,到处耀武扬威,不知做了多少**之事。纳兰问雪怎会嫁给这种人呢?

纳兰问雪的决绝惹恼了羽灵真人,羽灵真人便罚她在思过崖面壁思过,直到她答应为止。

纳兰问雪本来决定一辈子就住在思过崖,也不要嫁给伍月十。可是,天意弄人,在她最失意的时候居然遇到了那个所谓的‘落魄书生’冷冰寒。

冷冰寒自遭灭门之祸后,侥幸逃脱,隐姓埋名强记亡父的遗训,不记恨朝廷,而要顶天立地,忠于朝廷。于是,他苦读四书五经、熟习琴棋书画还苦练家传的‘惊神指法’,本想取得状元之名,效忠朝廷。岂知荣登‘杏榜’二次,却无缘状元之列。原来朝廷奸佞为患,状元榜哪还容得下旁人?他终于看透了,功名不过过眼云烟,穷其一生而为之,实为不值!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朝廷容吾不下,江湖之大,若能像燕孤行那般捍卫武林正义,胜过在君王面前前仆后仰,所谓伴君如伴虎,想我爹爹一生忠义,最后也落得灭门的下场,真是不值!人生匆匆,在有生之年当活得潇洒一点,饱览名山大川,游剑江湖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也!”

于是,冷冰寒先游三峡,临西湖,再等泰山,后又到了华山。在华山思过崖遇到了被罚面壁思过的纳兰问雪。此时正是秋红满山之时,一抹绚烂之景令人心醉,而华山悬峭不禁令人心生畏惧。思过崖尤为陡峭,却是赏秋的佳境。两人一见如故,结为知己。互吐心事,日久生情,冷冰寒一住便是两年,虽然两年来,多数日子是躲躲藏藏的,但也心甘情愿,乐趣非凡,冷冰寒常常吟诗舞剑,纳兰问雪则附和着清歌抚琴,如同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岂知世事难料,一年前,却被纳兰问雪父亲羽灵真人知晓了此事,坚决要杀了冷冰寒。纳兰问雪假意绝情,气走了冷冰寒。将自己关在楼子里,直道听闻冷冰寒跳崖的消息,这才又来了思过崖。决意了却此生,殉情于冷冰寒。

她岂知冷冰寒坠崖并没有死,还奇遇神功。她更不知冷冰寒当日一气之下离开了华山,其实他并没有离开。一直住在华山下的“仙临客栈”,直到华山召开武林大会,他本想趁此良机带着纳兰问雪远走高飞。旧地重游,不禁令他怀念那段在思过崖和纳兰问雪的日子,于是他又来到了思过崖,却不知思过崖正是武林人士商议的目的地,早已派人严加把守着。他本就看不起华山那些武林正派,他们苦苦相逼,终于动上了手,哪知武林人士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他的来历,痛下杀手。

冷冰寒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自知逃不出思过崖,死也不能死在他们手里,于是乎,纵身悬崖。

华山。

这日热闹非凡,华山下的“仙临客栈”真是宾客如云而来,大多是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亲率弟子,担着厚礼向华山上爬,因为这天是不仅是华山的大好日子,亦是武当的一件美事。华山掌门嫁女儿,与武当结为秦晋之好。这当然是武林中的大事。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免不了向华山致以厚礼了。

‘仙临客栈’的掌柜是一位六十有余的老头,见到如此多的客人,佝偻的身子一时竟伸直许多,喜笑颜面,见人便点头示好,一边催着小二快些。

众人正在兴致饮酒时,忽听马蹄声笃笃而来,远远便见到一匹高头白马向客栈奔来,马上端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羽服公子,笑面靥然,马侧跟着二十余名武夫打扮的家丁,其中八人抬着一顶火红的大轿子。

那少年崔马来到客栈前,翻身下马。店小二见状,心里一乐,飞快地迎了上去,接过缰绳,道:“瞧这位公子的打扮,一定是武当的少掌门伍公子了,请里面坐!请,请,请!”

“知道是我们少掌门,还这么多话,走开!”那少年还未答话,他身边的一个虬髯大客一把推开店小二,怒道。

店小二本想说几句好听的话,讨个赏钱,却遇着了钉子,一时气愤,在一旁嘀咕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老子什么时候有钱了,就在你们武当山上开一个客栈,你想来我还不要呢?”

“恭喜恭喜......”

“伍公子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华山掌门的千金,有福有福......”

店内众人起座,一时到处是奉承的话语。伍月十在中间的位置正欲坐下,忽然见到店中有一位穿着青衣的青年人居然还端坐在原地,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伍月十向身旁的那虬髯大汉使了个眼色,那大汉径直走到那人面前,敲了敲桌子,问道:“阁下真是好酒量,还望赐告大名?”

“酒量好跟我的姓名无关,我为何要告诉你啊?”那青年嘿嘿一笑道。

“阁下真是不识抬举,你可别怪我不客气,看剑!”说完剑已如闪电般射向那青年咽喉。

“‘闪电剑’石青!?”

已有人惊呼出来了。剑已贴近那青年的肌肤了,眼见就要刺穿一个窟窿,剑已刺进了他咽喉......

众人俱不由地为那人担心起来,哪知那人的手如灵蛇般,轻轻地在石青的剑上一弹,喝道:“我不起座便是不识抬举,你这偷袭暗算便是客气了,哼,撒手!”

石青的剑便真像死蛇般,软了下去,撒了手,身子也不由地向后退出了两步。只见他脸色铁青,眼中显露出可怖的神态。

众人见状,许多已惊呼道:“怎会如此?闪电剑居然一招败给那人?而这青年人的武功路数陌生的很,倒不似出自名门名派之手,这青年倒不简单啦。”

伍月十心中暗想道:“石青被称为闪电剑,剑如闪电,而且先发制人,江湖上能避过这一剑的人寥寥无几,如今却居然惨败于那人,看来那青年颇不简单,自己恐怕非其敌手.......”

当下向石青喝道:“石大哥,快向这位公子道个歉,我们好上华山,叔伯们还在等着呢。”

他言外之意是说:若是你不领情,华山上有的是武林高手,倒时却是你吃亏了。

“咦,莫非武当的木石道人也在华山?那当真是好啊,我正寻他不着呢,一派掌门人却教出如此无礼之人,真是可悲,可悲啊......”那人说完,手捻一壶酒,丢下一锭银子,跨门而去。

石青额头青筋鼓胀,拳头紧握,正欲冲去出手,伍月十摆摆手,道:“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岂能与一般浪子动粗呢?不如请公子留下大名,日后见面也好有个请教!”

那人头也不回,道了声:“好啊,我韩小林日后定会上武当向木石道人请教,后会有期!”

“韩小林?此人在江湖上毫无名气,武功却是深不可测,真是英雄出少年啦!”

“莫非前些日子放出消息的人是他?”

“也许他已经找到了莫天机的武功秘籍,练成神功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论个不休。伍月十见状,心想:“那人武功的确了得,我又非其敌手,要是再遇着了该如何是好,不如叫大家一起上路,谅那人也不敢乱来。”

“各位迟早都要上华山的,不如大家一起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他又向那老掌柜道,“今日各位的帐都算在我的名下,以后若是各位英雄前辈来此,都记我的帐便是,各位,请!”

众人听了,也不好推辞,一行人便向华山行去。

华山风大雪寒,却是处处张灯结彩。大堂内,道贺声乐器声酒杯相碰声和外面的鞭炮声交杂在一起,好不热闹。只见羽灵真人笑容可掬,逢人便问好。这时,外面有人呼道:“新郎官武当少掌门到!”

羽灵真人急急迎了出去,吩咐弟子接过礼品,伍月十深深一鞠躬,道了声:“岳丈大人有礼!”羽灵真人见伍月十脸色有异,不由问道:“贤婿一路上可安好?”

“好,一切安好!”伍月十本想将遇到韩小林的事说出来,却又怕伤了面子,只好唐突道。

“哈哈,真是会说话啊,仙临客栈伍公子真是阔绰的很啦,恭喜羽灵真人寻得一为贤婿。”

伍月十听见那个人声音,脸色一下变得通红,羞愧难当。转身便见到了那个人。那不是韩小林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难道你们已经相识?”羽灵真人问道。

“见过一面!”伍月十冷冷道。

“原来如此,这位韩公子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们一见如故,这次是我专程请韩公子来喝你和雪儿的喜酒。却不知在‘仙临客栈’发生了何事?”

“纳兰兄多虑了,今日是大喜日子,来,伍公子我们去喝一杯。”韩小林当下拉着伍月十便去喝酒了。

羽灵真人向众人道:“多谢各位能够赏脸,今晚大家不醉无归!”

要说伍月十被韩小林拉着,他决定全身不舒服,喝酒更是不舒服,多次借口离开,还未起身,便又被韩小林拉住了。韩小林嘻嘻一笑,道:“伍少侠还在为今天的事生气啊,来喝杯酒,恩怨了。”

“不是啊,我想走了。”

“走去哪啊,要到明天别人才是你的人,你急什么呢。哈哈,来,喝酒!”韩小林抱着坛子就饮。

伍月十心中虽不愿意,却也无法走脱,只好陪着韩小林一直饮酒了,伍月十本想等韩小林醉了再走,不料自己却醉了。一觉醒来,发现韩小林已经走了。正当他心中窃喜时,内堂却乱了起来。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惊叫:“杀人了,杀人了......”

后又听见有人大叫道:“羽灵掌门被人杀了......”

“不好......”

他人已冲了进去,大堂内血迹斑斑,几十具尸体凌乱倒在地上,竟无一人生还。石青也死了,他的宝剑居然也断了,他的剑是武当的镇派之宝凌霄剑,是临行时武当掌门交给他的,现在却断了,而且为利器削断。是何兵器,竟能削断凌霄剑?

伍月十已经顾不得想下去了,他疾奔至纳兰问雪的闺房,门已经被推开了,伍月十几步并作一步冲了进去,只见纳兰问雪痴痴的坐在床边,脸色发青,两眼无神,身子在颤抖着,口中嘀咕着:“不可能,不会的,不会是他的,他死了......”

“问雪,问雪,发生何事了?是谁......是谁杀了这么多人?”伍月十心中一片冰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一定是他,他回来了,我要跟他走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爹啊,爹......”纳兰问雪口中一直不断地在说那个‘他’。‘他’到底是谁?

“走,我带你走!”伍月十正想带她走,忽听外面有人来了。却久久不见有人出现,只有缓缓地脚步声,伴着寒风,空中的灯笼左右摇摆着,隐约还听见外面未断气的人的呻吟声。伍月十颓然坐在地上,额头冷汗如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似乎期望着有人会出现,却偏偏只有脚步声,见不着人。

“啊!”

纳兰问雪大叫一声,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伍月十见她冲了出去,自己也鼓起勇气向外走。刚到门口,忽见纳兰问雪倒在了地上,一条人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那人带着白面面具,只露出一对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盯着伍月十。

“你......你是谁?”伍月十顿然问道。

“我是死神,我要你死你就得死,让你活你才能活!”那声音冷的就如华山的风。

“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听我的话!”

“好,我答应......答应你!”

“我现在要你杀了她!”他手一指纳兰问雪,冷冷地道。

伍月十随手抽出宝剑,一剑便刺向纳兰问雪。那人哈哈一笑,挥手挡开伍月十的宝剑,道:“你真是一个无情的人,还未过门就要下毒手,不愧是大丈夫,好,我就欣赏你这种人,跟我走吧。”

“去何处?这里的人......”

“你不必多问,跟我走便是,你知道这些人是为谁所杀吗?”

这倒令伍月十纳闷了,心想:“这些人明明是他所杀,他倒反过来问我,到底意欲何为?”

伍月十正想不通,那人又问道:“你可认识一个穿青衣的用刀少年?”

青衣少年?

难道是韩小林?他不是穿着一件青色长衣吗?可是却没有见过他使刀啊?对,他将我灌醉,然后杀了所有的人......

“你在想什么?走!”

伍月十却又不敢说出来。暗想道:“如果这些人是韩小林所杀,他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测,我若是说出来了,焉有命在?你恐怕非其敌手,我跟着你,只要有机会我就逃走,嘿嘿。”

那人刚移动步子,却又退了回来。原来面前站着一个青衣人,青衣人乱发披肩,手中提着一柄漆黑的刀,刀上还有血迹,寒风吹来,伍月十不禁打了个寒颤。再看那人时,只感觉那人一双野狼般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自己。伍月十悄悄的躲在了那面具人的背后。

面具人脚下像是生了根,死死地和那青衣人对望着。良久,青衣人望了一眼地上的纳兰问雪,忽然悲啸一声,向华山下奔去。

那青衣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倒令伍月十纳闷了。看他那样子,本会出手的,却忽然狂奔而去,这是为何?

面具人一把抓住伍月十,道:“带着她走!”

那人这一抓,伍月十才发现那人手上全是冷汗,地上居然有血迹,原来血是从那人身上滴下来的,那人胸口有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肉露出了一块,显然是被利器所伤。

“刚才他们明明没有动手,难道他们开始就已动手了,难怪这人一来就问我见没见过青衣人,原来是被青衣人所伤。料想这人的武功也高不到哪去,待一有时机,我便可逃走了。”伍月十心中想着想着,暗自窃喜道。

“你若是以为我受了伤,你可以趁机逃的话,你可尽管一试。”

伍月十的心事居然被那人看出来了,这样伍月十更感到恐惧。他心中暗恨道:“为何爹爹和少林的如空大师没有来,来的全是些饭桶,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如今华山就像地狱般,早知如此,还娶她劳什子问雪呢,真是活受罪。”

伍月十跑又不敢跑,打又打不过,只好跟着那面具人走了。还要带着纳兰问雪,这下伍月十真是有口难言。只觉得自己离武当越来越远了。

伍月十开始觉得那青衣人很可怖,眼下倒希望那青衣人能来,用刀削去面具人的头颅。或是韩小林来也好,他现在觉得那个韩小林不再讨厌了。

青衣人呢,他又是何方神圣?他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

纳兰问雪口中的‘他’就是那个青衣人吧,她们认识吗?

韩小林呢,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又是什么人呢?

伍月十想不通,在他脑海中,全是华山上的死尸,雪和血。他曾听一位画师说过:雪和血交织在一起,便是世上最美的画。他不觉得,他只想吐,想骂那画师。画师不在,他就对着寒风骂了几句,然后便开始吐了。他又想:“这面具人到底要带我去哪呢?”

风在刮,雪在下。

他忽然觉得很冷,仿佛那双眼睛又在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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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刀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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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情刀.魔生情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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