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珊珊（上）

走出春风楼，夜，已经深了。肖尧被江南和青春一左一右搀出来，借着午夜微风透出些许的凉，酒意稍醒了些。青春仍对门口的对联念念不忘，执意驻足鉴赏，被吕冰好说歹说才作罢，转回头一瞥间，大厅觥筹交错里一个身影让青春有些眼熟，也没在意，紧走几步跟上了大家。

午夜的街，美丽宁静，四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有几台车亮着大灯呼啸而过，显得肖尧和青春一路放声高歌还不那么孤单，江南仍扶着两人走在后面，三个女生相互挎着胳膊在前低声轻语，不时发出“吃吃”的笑声。到校门口，已是大门紧锁，吕冰见状眉头微皱，回身拍住仍唱得意犹未尽的青春，“门锁了，怎么办？”

青春迎上前稍稍向前弓腰，促狭地眯着眼答道：“简单，咱跳--过去！”一句话让三个女生不禁睁大眼睛异口同声：“啊？！”楚言少有的苦着脸，望着眼前两米多高的铁栅栏在夜色的映衬下，静静地像方天画戟般威严守护着校园的安静，立即打定主意宁可在校门口等到天亮也不冒生命危险做这挑战，回头看向王珊珊和吕冰时，两人同样露出望而却步的神情。江南扶着肖尧在后面笑骂道：“别卖关子了，看把她们仨吓得，快说吧！”

青春闻言直起身，又换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食指虚点一个方向：“据探报，敌军突破口在东南方向，众将，可愿随本帅前往？”江南和肖尧对他的搞怪，已经笑得半蹲连声答“愿意”。王珊珊和楚言无奈，也配合着应了，青春脚步却没动，仍保持姿势半歪着头似笑非笑看着闷不作声的吕冰，而吕冰半咬着嘴唇，用圆圆的大眼睛回瞪青春足足五秒钟见他仍没有让步的意思，才恨恨地从牙缝里崩出“---愿”。青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移动脚步，“出发！”

来到学校东南角，青春志得意满的脚步猛然僵住，被身后跟来的吕冰一头撞上后背，“盛青春你…”吕冰揉着头的埋怨随青春的目光戛然而止---栅栏原有的空当被眼前新焊的钢筋封得严严实实。“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出师不利的元帅自言自语，“昨天还钻呢怎么今儿就封上了，学校这效率还够快的。”“盛青春我快你个大头鬼…现在怎么办？”，一直被压迫的吕冰终于反抗了，伸手去掐青春的胳膊，青春忙借着旁边的几人开始四处躲闪…

肖尧此时也清醒了很多，看着眼前的情况：楚言和王珊珊既无措又好笑的帮青春躲避，江南则微笑旁观不时还给青春制造点麻烦…于是，肖尧随口说出了一个让他至今想起仍后悔不已的提议：“要不，咱们去“包宿”吧。”

就是这个提议，或直接或间接地，改变了他们六人整个的高中生涯…甚至更长。

如今说起“包宿”，多数人都会想到的是去网吧通宵。而在2000年的那个县城里，只有一家拥有十几台电脑的网吧，当时网络尚属相对新生的事物，多数学生是从那时候起接触到oicq、msn等软件并乐在其中，如果没有预订根本抢不上位置。因此，肖尧在2000年所说的“包宿”并非去网吧，而是去碟屋看通宵电影。

所谓“碟屋”说白了，就是升级版的录像厅，唯一的区别在于：八十年代的录像厅是一群人在一个屋子看录像，而九十年代的碟屋则更为人性化地分出了单独包间可以挑选vcd碟片单独观看。肖尧等人也只是听说，并没有相关的参与经验，确切的说，是一次都没有。

几人没办法，青春能搞定宿舍楼看门阿姨，但对严肃的校警和更为严肃的铁栅栏真没啥把握，宿舍是回不去了，想想也只有肖尧这个提议可行。买了些水和零食，很快，就找到学校不远处有家“碟屋”亮着招牌。肖尧当先走进去，随后是青春、江南，三个女孩站在门口有些犹豫，无奈，也跟了进去。

“包宿？”老板抬眼看了看进屋的几人，显然对男孩女孩同来包宿见怪不怪，随口问道。“对，找间大的，我们人多。”肖尧硬着头皮假装熟练。

“没问题，有间豪华间够你们住，挑碟吧。”老板根本没在意，指了指拐角的货架后继续看手里的小说，摆满花花绿绿碟片包装的货架让几人选的有点花眼，直到青春要帮忙推荐几部好看的电影时，老板才略微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青春后答道：“左手边最下层，自己挑吧。”说完，又埋头沉浸在武侠小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