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并不漫长的寒假中，莺儿照旧是每天进晚芙和可人的qq空间留言，三人互诉思念之情，不题。曦和也时不时给莺儿和晚芙留言，说了一千、一万个对不起，又把世界上所有的好话说尽，莺儿和晚芙约好了，说什么也不理他。
冬日里总是无尽的萧索，厚厚的铅色的云无尽地延伸开去，看不到一丝天空的光亮。夏天的时候，对面墙上满是绿油油的爬山虎，如果一阵凉风吹过，那些肥嫩嫩的叶子便笨拙地摇头晃脑，印得这边的窗子上绿光浮动，让人忍不住要张开嘴深吸一口那绿叶的清凉。
而今，莺儿依然是从这窗子里望过去，看到的不过是一片萧瑟。叶子算是脱落得寥寥然了，只剩下纤弱的茎须，这样的惨淡实在让人怅然。莺儿烦闷难耐，“喤”地一下狠狠拉拢窗帘，顺势坐在椅子上。又是一个人在家，可叫人怎么过？爸爸妈妈总是不在家，弟弟总是和三朋四友在外面鬼混，奶奶总是做着那做不完的家务，谁会在意她的孤独？算了，想这么多也是枉然，不如做作业，也好混个好名次，考个好大学。
莺儿翻开数学卷子，做了一道题，烦躁不堪，又拿出英语练习册，做了两个选择题，愤愤地将笔一摔，口中念到：“卷子卷子！题题题。。。。。。一年三百六十天，没有个清闲日子，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日子么？做题做题，鬼才愿意做，猪才愿意做，整天这样做来做去，考试的时候比来比去，有个屁用？我算什么？就算考上了大学又算什么？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这无边无尽的破题里面，还比不上那些没有读书的人，人家自由活泼，至少活得出自己。。。。。。”越想越心酸，莺儿不禁流下几颗泪水。
她抬起头，看着梳妆镜里静静流着眼泪的自己，不禁锁起眉头，万千思绪幽幽难发。不饰眉黛，自有远山两抹相宜；未施脂粉，难掩意态两靥偕运。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莺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那词里面的莺莺燕燕，妆楼顒望，不觉思绪飘荡，自己生得也是这般清新雅致，却仍然要忍受这恼人的孤独寂寞。她最讨厌《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却不得不承认黛玉的诗写得最好，一句两句，往往要咀嚼半天，特别是那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初看时直白，无甚精道处，细想来，却不知道出了多少人生的苍凉。自己现在也是这花儿般的年纪，却不知还能经得起多少时光的磨砺。她记起她十六岁的模样，那情景就像昨天一样，然而一晃就是十八了，再一晃，二十，三十，就成了老女人了，她就从一颗光彩夺目的珍珠变成一个浑浊的死鱼眼珠子了。。。。。。啊！想都不敢想。
这世间愁绪满怀的人，多是闲极无聊，闲即生愁，往往无事可做，心中便胡思乱想，以至于见了一花一草，都要伤心流泪。莺儿也骂自己无聊至极，才会去想这些死了几百几千年的人的陈词烂句，不如找些事做，也好暂别这愁苦。于是她走到电脑桌前，打算又给晚芙留言，然而她刚进入晚芙的空间留言板，便退了出去，“算了，她是不会回我的。次次都是我给她们留言，我这么做算什么？你把别人看得那么重，别人不一定把你也看得那么重要，我又何苦？”
莺儿正沉思间，忽手机响了。一看，是何曦和，本不想理他，想想又没有别的事可做，便接了。
“总算要接我电话了——在干嘛呢，莺儿？”
“没干嘛，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
“有话就说，就是就是的什么呀？爱说就说，不说我挂了。”
“别。。。。。。那个，有空吗？出来走走？”
“哪里走？”
“我在你们小区外面，你想哪里走就哪里走，要不，去长堤散步，或者喝茶？”
“这么冷的天散步？亏你想得出来，还有，你在我们小区外面干嘛？”
曦和本来想说：“我这几天都会在你们小区门口望望，可是你既不出门，也不接我电话。”想想又觉得说不出口，只好说：“我顺道经过，就想着看看你长胖没有，对不对得起大过年死去的鸡鸭鱼肉。”莺儿噗嗤一笑说：“我没长胖，但是我也没有吃鸡鸭鱼肉。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挂了电话，曦和激动地哼起了歌。
莺儿去浴室洗了把脸，正准备走，电话又响了。“死曦和，性子还是这么急躁，才等多大一会儿？又来催我。”莺儿暗自念叨着，正想不接，忽然看见来电显示：“昊”。
“昊！”
莺儿颤抖地，害怕地接了电话：
“喂？”
“灵莺，是你吗？”
“嗯。。。。。。你是。。。。。。昊，江昊！”
“是我，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没、没有。。。。。。”莺儿几乎要哭出了了，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即使是学业最忙的时候，哪天不想你千遍万遍？
江昊在那边轻轻一笑，这笑声依旧是那样的干净阳光：“好吧，有空吗？出来玩！”
“啊？”
“怎么了？如果不想，就算了吧！”
“不，我有空，你在哪？”
“我还在家呢，这样，你在优优等我，行吧？”
“好的。”
“作死，早上没洗头！”莺儿不禁抱怨起自己的邋遢来了，她脱掉臃肿的羽绒服、厚保暖裤、雪地靴，换上最好看的呢子风衣、打底裤、新买的靴子；镜子前面，仔细把头发吹得光滑柔顺，带上一年前昊送她的项链；久闷于屋子里，脸色有些暗黄，她只好搽bb霜和粉底，涂上唇膏和唇彩，这样就精神多了。
兴匆匆跑下楼，莺儿担心自己会不会迟到，不禁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