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是星期一，早自习上，大家都有些疲惫之色，这种现象被称为“星期一综合症”。7点钟，班主任老周才走进教室，在过道里走了两圈，他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不到5秒钟，教室就安安静静了。这时，老周以他习惯的慢语速说：

“今天，我就讲一个事情。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期末考试迫在眉睫，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今天早上，何曦和的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何曦和发高烧，要请假，今天一早就送到县人民医院了......”

“怪不得没来，我还以为他睡过头了呢！”早自习下课后，莺儿说道，“小晚，我们还是去看看他吧，听起来好严重，都去县医院了，哎，老天，希望他没事！”

晚芙一边转笔，一边说：“这倒是奇怪，昨天晚上还好好的，还向我道歉呢。一起出去玩，我们这些姑娘家都好好的，他一个男生居然病了，还发高烧，还住院！”

“小晚！”莺儿担忧地说：“生病了好难受的，曦和平时对我们俩也挺好的，怎么说也要问候人家一下嘛！”

“我又不是不想去，你想想看，我们哪里有时间？必须还要请假。看来，不得不欺骗一下老实可爱的周周老师了。这样，我写个请假条，就说我不舒服，要你陪我出去看病买药，就请下午两节课。”

老周果然在请假条上签了字。莺儿和小晚买了点水果，匆忙打车去医院。

503病室，莺儿轻轻推开门。曦和背对着她们，大概是在看窗子外面的景色，一大吊瓶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输入他的血管。

“何曦和！”莺儿轻轻叫了一声。

曦和听见是莺儿来了，忽地忘了病痛，忙回过身来，说道：“你来啦？”

“我也来啦！”晚芙说。

“哦！”他那激动的心情瞬间变得悲凉了。若是只有莺儿一个人来，他必定至始至终都是高兴的，然而小晚也来了。小晚的一副直心肠，哪里能理解别人的心思？若是她问起来：“你是为什么生的病？”那他将怎么回答才妥呢？他难道说：“为了你的一句话”吗？

“你是为什么生的病呀？”

“为了......”不不不，她怎么真的这么问了，曦和刚才差一点就要冒出他正在想得那句“为了你的一句话”，太恐怖了，怎么可以说出来呢？莺儿还在旁边呢。

“嗯？”

“为了不想上课呗。”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想上课？”这次是莺儿不解了。

“对呀！停下来，思考一下人生。”

“你撒谎！”晚芙好像看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一样得意起来，“你前天还说呢，你觉得学习是一件最好的事，你不喜欢放假，你喜欢在学校里，和我们一起上课，还可以和大家玩呢！”

“我前天说我喜欢学校，今天也可以说我讨厌学校。”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争够了没有？”莺儿一边说一边剥了一根香蕉递给曦和。

“你们回去吧，别耽误了学习。”曦和说。

“你倒是赶我们走了？”晚芙刚才还得意着，现在却一脸恼怒，大声吼道，“我们好心好意的请了假来看你，你从头到尾给我摆脸色看，和你开开玩笑，你还叫我们走，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

曦和气得浑身发抖，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发火。

“你生病了又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摆张扑克脸给我们看？莺儿脾气好我的脾气可不好，不就生个病......”

“小晚！”莺儿大声叫着，“你不要再说啦！”

“我偏要说，不就生个病吗？好像我把你弄病的，给我摆脸色，凭什么？”

“滚！”曦和大吼一声，吓坏了莺儿，她忍不住哭了，不断地说：“你们别吵了，求求你们......”然而小晚和曦和似乎没有听到她在说话。

“滚就滚。”晚芙眼里满满地包着泪水，“我才不想来。”

“那你滚啊！”曦和忽地从床上跳起来，扯掉了插在手上的针。他的身体发着抖，双手捏成紧紧的拳头，半晌，才一字一顿地说：“不错，我生病，不关你的事，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没有！”

晚芙的眼里满蓄了泪水，盈盈泛着光华，只怕说一个字，低一下头，那泪珠便要不听使唤，成串成串地掉下来了。她回过身去，把头仰到近似45度，因为她从书上看到，仰面45°，泪水就不会掉下来了。

“好，我滚了。”

“小晚！”莺儿哭着去拉她，晚芙猛地挣开她的手，发狂似的跑了。莺儿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只好站在那里流着泪。刚才的争吵引来了护士，护士命令曦和躺到床上，冷冰冰地说：“都是什么人，要吵也不该在医院里吵。你也是，知道自己是病人，就不应该这么大的动作......”

那护士絮絮叨叨好一阵才离开。曦和沉默一阵，冷静了下来，悔之不及。晚芙何曾受过那样的气？就算是因她而病，也不能怪她，她可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不怪她惹他难受，只怪她不理解他的心，还往他的伤口上抹盐。然而，小晚是不知道的不是么？不知道她又要怎样地哭怎样地伤心了，他记得晚芙对他说过：“我最讨厌我兴头冲冲的时候，别人给我泼一瓢冷水了。”如今他给她泼了冷水，她肯定是不会原谅他的了。

曦和正想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是莺儿。他心头一紧，不禁暗骂自己大意，居然忘了莺儿了。于是曦和微笑起来，关心地问：“莺儿，还哭呢？”

莺儿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擦着眼泪。

“都过去了不是吗？放心，没事的，我知道我错了，等我好了，就去向小晚道歉。”

“你才知道你错了？你们两个吵了倒好，让我在中间可怎么办呢？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帮着你，也不能帮着她，可急死我了。”

“不要急，高兴一点，我会像她道歉的。快把眼泪擦干......怎么说你好呢？你也快要18岁了吧？哭起来还像小人呢，也不害臊。”

“烦呢你！”莺儿擦了泪，撒娇笑道：“我可不小了，若说像小孩，小晚才是呢，你别看她老笑，其实可爱哭了呢。”

曦和看莺儿刚才还泪水涟涟，让人爱怜不已，如今又破涕为笑，娇憨万分，刚才低落、悲伤、愤怒的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他感到轻松了，高兴了，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