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望同学(1)

第六章 看望同学(1)

考虑着等通知书拿到手里,还得几天,韩晓打算决定到几个同学家里逛逛,尤其是那些一年多没见面的。

首先想到的就是到东归村和凤凰村去,那里关系好的同学最多,其他的慢慢考虑,后面有的是时间,韩晓已经有了明确打算。这天下午,吃过晌午饭,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却又睡不着,等坐起来了发现已是快四点,又热得坐不住,走到外面,还是很热,火辣辣的!母亲不知去了哪里,韩晓兀自狐疑着,她每天起得很早,中午却很少休息,瞌睡很少!可能就在谁家门前,韩晓心里想。

出了门,母亲果然在村里四妈家门墩上坐着,一个人。这么热的天,下午也不瞌睡,在人家门前给人家当“门神”!看见韩晓推着车子,还不等韩晓开口,就问:“你到哪儿去呀?”“我到东归村我同学屋里去一下!”韩晓之前偶尔提过东归村里的女同学,但没明说,只是去的时候会说到以前的同学家里去,母亲问是男娃还是女娃,自己会如实说是女娃,但并未提说过俩人间的关系。此时,韩晓妈一听,心里当即明白了几分,“那你啥时候回来呀?你就逛个美!好好逛!”看似没好气地说。知道母亲不生气,韩晓嘿嘿笑了,“我肯定(天)黑了就回来了么,还能啥时回来?还能住到人家屋里?”“那你去,路上小个心儿!赶紧走,走走走!……”母亲没好气地挥着手,仿佛看见自己十分厌恶似的。“我知道了,你不管了!”韩晓跨上车子准备走。

“晓晓往哪儿去呀?”四妈迈着小脚从屋里往出走,手里拿着个两块儿西瓜,一块儿自己啃着,一块儿递向韩晓妈,韩晓妈没接,说她不吃吃不成;又转手递向韩晓,韩晓也没接,说不吃,马上到同学家里去呀,一边啃着西瓜一边问,从里面往出走走得飞快。四妈吃西瓜看起来吃得很香,滋滋响着,把西瓜皮都能吃透!韩晓妈就常感叹看人家这老婆吃东西咋那么香来!这老婆八十多岁年纪了还精神头十足,虽然还动不动从嘴里拿出假牙拿牙刷刷着、洗着看得韩晓妈一阵阵恶心,但吃东西胃口极好,比韩晓妈还带劲!

关中地区有个习惯,不是同姓本家子,按人家的辈分和排行称呼。就拿这个老婆来说,和韩晓父母同辈,尽管八十余岁,在他们王姓族里排行为四,因此上,韩晓管她叫四妈。四妈原是河南人,河南闹灾荒,她就携了三个幼女一路要饭到了这里,后来就改嫁到了这里,也算挺不容易!——尤其这里的老汉死后,把儿女抚养大嫁人娶妻!老汉死后,老婆还跟着韩晓的三婆又一块儿出去要过饭!老婆穿得好又看起来么做过庄稼活,人一见,就常把馍给韩晓的三婆吃,不给这老婆,韩晓的三婆就又把她要的分给这老婆,这件事韩晓的三婆后来说过。老婆也常说过她要饭的难肠,现在不常说了,可能感觉那不是体面事,就尽量的回避不提,也不愿意让人问。老婆的儿女长大了,老婆倒是跟着享了些福:平时这个女子来了,给她妈一点儿钱,那个女子来了给她妈买一点儿吃的,即就是外孙女外孙来了给他(她)舅家婆也不是买的肉就是给的零花钱,老婆家的肉几乎没断过,老婆的零花钱几乎没断过,私房钱可能也攒了不少!老婆虽然一大把年纪,个子不高,迈着小脚,八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腿脚灵便,视力不花,平时做饭、打麻将、穿针引线做小孩衣服,样样在行,连韩晓妈都时常自愧不如——她时常半天连个针都穿不上!老婆爱打麻将,头脑清醒,但输不起,一旦输了,就会将麻将使劲儿摔着摆放要么先欠着不及时清帐,为此村里没多少人愿意和她玩;但老婆的儿女们很孝顺,给老婆准备了两副麻将换着打。韩晓妈就常笑着对韩晓说将来韩晓长大了工作了给她也准备一副麻将她也要像双蛋他娘一样一天么事了光打麻将,韩晓就笑着说:你连个字都认不得!母亲就会笑着说她能认得一些,还能学么,再说双蛋她娘也不识字么,人家照样能打!……韩晓也就奇怪,这老婆不识字也没上过学怎么麻将倒是不糊涂,打从记事起这老婆就会打麻将,不像村里一些同龄的老婆只会衔花花(牌)!老婆爱打麻将,儿子也爱打,影响得孙子也爱打,一家人经常坐在一块儿“搓麻”,“其乐融融”!尤其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自不必说,亲戚朋友全坐成两桌,一块儿“掷炸弹”!因此上就得了个“麻将家庭”称号!不论是亲戚、朋友,还是一家人,即就是他婆和孙子之间,都是“带彩”的,不然么意思!韩晓妈就常看不惯,说喂一家子尒(ér)得很,她儿她媳妇赢他(她)娘的钱,他(她)娃赢他爸他妈的钱,他婆再过来赢娃赢孙子的钱,赢来赢去在一个窝里头!那两个孙子也懒得很,只爱打麻将,一见麻将就么命咧——争着、抢着!干起活来却佌(使)不动,村里人就给编了个顺口溜:大懒佌小懒,小懒不动弹,大懒气得翻白眼!可见这俩娃有多懒!

一看时间不早,不敢多耽搁,韩晓赶紧上了路。

“晓晓干啥去呀?!”村里三妈在自家门道里坐着,闪着扇子亦问,胖大的身躯随着竹扇摇得呼噜呼噜,自从骡伯死后也渐渐迷恋上麻将,今天下午不知为什么竟然没有“开工”!三妈的大儿烽火在外县当县长着,因此上平时说话也气横,在这条街甚至全村也都几乎说一不二,有个能行儿子呢么,这是全村人的感叹!就拿酸酸来说,虽喎虽恶,但她还得看对象着!早些年,酸酸又和骡伯家因地畔发生了冲突,酸酸被她三姨揪住头发左右开弓连闪了两个耳光,骡伯则在一旁站着助威看着冲着酸酸说:你把你自己都不撒泡尿水照照!为此,两家到现在还不说话,一句话不着,就像仇人一样!

“他在他同学屋里去了——”韩晓妈说。

三妈没有说话,继续摇着她的竹篾扇子,呼啦呼啦,可能在等她的“嘴子”们……

骡伯三妈一家原本不在这个村住的,能够住到这个村还得感谢韩晓爷。事由是这样的:骡伯他姨没儿没女,骡伯就被过继给他姨了,顶了那家门风,姓张;等后来他姨俩口子下世了,村里人就常欺负,在那个村里住不下去了,想回到周村来;村里人不太愿意接收,嫌要分地,韩晓爷是村里的保长,就说是咱村里的娃娃就让回来;然后就回来了。所以一家子仍然姓张,等于继续继承他姨那家门风,虽然和牛伯是一母同胞亲弟兄且庄基挨着是紧邻家,但互相之间来往并不多,尤其是两家开了仗以后,以致于张家的孙女都对她两个弟说:咱姓张,人家姓周,咱跟人家少说话!连村里驴伯的儿媳妇美云姐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说:那你可跟人家流的一样的血么!……骡伯后来在乡上税务局工作,又后来贪污挪用了公款给他家盖了楼,就被开除了,铁饭碗没了,“肥油水”没了,倒是过了一段紧张日子!所幸大儿争气,考上了大学,这才屋里气势提了起来,尤其儿子当了县长!去年,他家儿子通过关系将他爸的事情“办妥了”,据说是用另一个死者的资料做的替换,只可惜骡伯领了不到整一年的退休养老“薪俸”就病犯寿终了,托人办事请人吃饭花出去的钱差一点儿就够本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弄,只心说要是多活上几年那也不错,一家人就常感慨着。这三妈年青时本身就是个喎茬茬,听说那时候回来后族里人都很害怕她,有一件事好多人都说过:英健他爷和猪叔、狗叔帮着给在牛圈里起粪,看见两人肚子饿,英健他爷就从厨房取来馍在牛棚里给两人烤着吃,看见哖过来了,当即吓得把馍塞在了牛粪里!……自从骡伯死后,三妈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也热爱起了“搬砖头”“垒长城”,最初是搬了板凳在一旁看,后来就亲自动手实战实践,边“作战”边“总结经验”!由于三妈手里有大儿和女子给的零花钱尤其是大儿,有的是钱,牌艺不精,人又大方,不像双蛋他娘输不起,大家就都爱跟她耍,儿子也给弄了两副麻将,可能是人给送的,常常家里人坐满着,这倒把双蛋他娘这边人员拔得冷清了,么人跟“四老婆”耍咧!双蛋他娘心里也不高兴,就常去了东街。早前三妈是极易反感麻将的,一家向来是谁也不服谁,儿媳和老汉为了争抢麻将吵红了脸,她一气之下就将麻将放在锅底下烧了!现在倒“热衷”起来了,一天吃完饭就恨不得坐在那里等着,或者满街道跑着邀请,寻请“嘴子”,动不动在街道里喊着“三缺一”,不见麻将似乎浑身刺痒,也因此和酸酸她妈成了“铁嘴子”,成了“老战友”!今天下午可能天热还没人开始“报到”,耐心等着!

看着韩晓远去的背影,韩晓妈干瘦的脸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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