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精与肉芫
过了好久，达子才睁开眼睛，竟意外地发现夔龙不见了，四处细细寻看一遍，也没有发现夔龙的踪迹，不禁大喜，忙拉过身后的柔儿，兴奋地道：“龙神走了，它不吃我们了。”
听得此言，柔儿忙睁开眼睛，和达子一样，四处寻看一遍，果然不见了夔龙，喜极而泣地道：“这可真是太好了，那丑八怪走了，我们还能活着。”
两人坐在地上安了安神，然后达子拉着柔儿站起来，说道：“我们得去寻找出路。上边的洞口咱们是绝计爬不上去了，只好去刚才龙神出现的洞里去找找看。”
柔儿一听又害怕起来，道：“万一那丑八怪呆在那里可如何是好？”
达子道：“既然它刚才没吃我们，想必再遇见也不会吃吧？”其实达子心里对此也是一点底没有，不过这个洞里只有那里可能有出口，要想逃生，无论如何都得去那里探一探。
经历了两天的共处尤其是刚才的生死与共，柔儿对达子甚是信赖和依靠，听达子这么说，也就不再言语，伸出手拉住达子的手，任凭达子领着自己向夔龙出没的洞里行去。
走到刚才夔龙伏卧的地方，没有发现夔龙，两人便安了一半的心，继续向前行进。“吧啦”，柔儿似乎是拌到了什么，发出了响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柔儿发出一声尖叫。达子弯下身，在地上摸到一块石头，用石头敲打岩壁，借着迸射出来的火花，看清地上布满了枯骨，在火花映照下发出白森森的光，甚是吓人。想来这定是历年福娃的遗骸了。柔儿不敢看这骇人的景象，紧紧地闭上眼睛。达子借着手中石头不停敲打岩壁发出的短暂火花，半拖半拽着柔儿择步缓缓向前行进。
洞道很长，走了半个时辰仍没有走到头。两人从早到晚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加上受惊过度，又走了很多的路，这时已是十分饥渴，十分乏累，于是，不约而同地瘫倒在一个宽敞的洞道中。
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后，柔儿怏怏地道：“达子哥哥，也许这洞没有尽头呢。”
达子道：“咱们找找试试，也许会有也说不定。”
沉默了一会儿，柔儿幽幽地道：“达子哥哥，你对我真是很好，宁肯自己被那丑八怪吃了，也护着我，我都听到你对它说的话呢。”停了一会儿，又道：“其实你死了，我又岂能独活？”
两小尚不懂得男女之情，柔儿这番话不过是有感而发。达子却是深受感动，三年多来，一直寄人篱下，过着非人的生活，哪有人曾给过他一言半语温暖的话？直到被阿成和阿霞收留，本以为从此脱离苦海，不曾想，阿成和阿霞没安好心，打的主意是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儿子桂子的命，他们的和言善语不过是哄自己入套而已，哪有柔儿这话这么纯真和发自内心？“你死了，我又岂能独活？”这句话自此便深深地埋在达子的心中，犹如一颗种子，日后终于发芽成长壮大，演绎出一段刻骨铭心、凄艳哀绝的恋曲。
“我听妈妈说过，人死了就会飞升到天上，可以自由自在地四处飞来飞去，愿意去哪玩就去哪玩，那不是也很好么。咱俩一起飞升到天上，我带你去我们弄家村看蝴蝶，真的，我们村的蝴蝶又大又漂亮，你看了一定会喜欢。”柔儿犹如梦呓般地说道。
听了这话，达子一下也失去了求生的**。心想，死了也好，和柔儿手拉手，开开心心地四处游逛，不强似这么悲惨地活着？这么一想，精神便一下放松，不再掂记寻找出口，只是懒洋洋地和柔儿偎在一起，脑袋里开始浮现出虚幻的情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得有“滴哒滴哒”的水声。达子激灵一下坐起，这时感觉到口里干渴得很，求生的**又陡然升起。拉了拉柔儿，柔儿只是“哼哼”两声，没有动弹，似是在半晕迷状态。达子心想，还是自己先去探明状况，回头再抱柔儿过去。于是勉力站起，向发出水声的地方摸去。
走了十几步，就觉湿气扑面，原来那水声之处离两人并不远。又走了几步，觉得脚上一湿，竟踩入了水中，奇怪的是，这时“滴哒滴哒”的水声竟然消失了。达子蹲下身，用手中的石块用力击打岩石地面，借着迸溅出来的火花看清面前居然是一个方圆丈许的一个水潭，水质清澈透明。水潭中间位置有一块圆圆的大石头凸出水面，上面有一团尺许长的黑乎乎的东西，似乎在轻微地蠕动。达子一惊，担心是什么恐怖的怪物，不敢再敲打地面，蹲在黑暗中凝神静气，细听那怪物的动静。
隔了一盅茶的时间，“滴哒滴哒”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达子犹豫了一下，心想是祸躲不过，如果那怪物要伤害自己和柔儿，怕两人现在也是无力反抗。刚才自己敲打地面弄出很大动静，那怪物定是发现自己了，发现自己后既然潜伏不动，倒可能是它害怕。这样一想，达子的胆子就壮了起来，听得“滴哒滴哒”的水声响得急的时候，突然挥起石头向地面敲去，几十点火花迸溅出来，这回看清了，原来那怪物的头可能刚刚吸过水，此时高高扬起，成串的水珠从怪物嘴中滴下，掉到水面上，发出“滴哒滴哒”的声音。
见火花再次闪现，怪物立刻缩回头，又龟伏在圆石上一动不动。这回达子心里踏实了，看来那怪物确是怕人。悄悄地涉水过去，来到圆石边，用石块敲打圆石壁，借着火花的光看清怪物的形状：全身黑如泽漆，形如牛肝，圆头尖尾。用手试探着去摸，只觉入手柔软，肉感十足。心下不禁大喜，此时正饿得慌，看来此物当能入口。
去拎怪物的脖子，不料想居然拎不动，心想此物只如婴儿大小，难道会这般重？再敲打圆石取光，这才发现怪物腹下长着无数的小爪，牢牢抓着圆石，怪不得拎它不动。腹中饥饿难忍，也顾不得许多了，举起手中石块狠狠地砸向怪物的头，只感觉“噗”一声闷响，怪物的头似是被砸烂。再去拎怪物的脖子，一下就将怪物拎了起来。
涉水回到岸边，丢下怪物，用手捧着潭水狠喝了几口，只觉入口甘甜醇浓，如奶似酪，甚是好喝。掂记着柔儿，达子喝了几口潭水后，就返回原处把柔儿抱来，用手掬起水来送到柔儿嘴边。柔儿很是贪婪地把水吞下，片刻后就有了些精神。“水水水”，柔儿哼哼着。达子又连掬几棒水给柔儿，柔儿喝过后，睁开了眼睛，咂咂嘴，问道：“达子哥哥，你哪来的奶？”
“不是奶，是洞里的泉水。”达子回答。
“哦，这水真是很甜。”柔儿道。从达子怀里挣扎着爬起，蹲在水潭边，自己掬起水又狠喝了一气。
达子从四周寻到几块尖利的石头，用其从怪物身上割下几片肉，递给柔儿。柔儿问道：“这是什么？”
达子担心柔儿不敢食用，就哄道：“不知哪里来的一只狍子，我打杀了它，这是从它身上割下的肉。”
柔儿接过，一边叨咕着：“真是奇了，这么深的洞里怎会有狍子？莫不是也象我们一样被缒下来的？”一边将肉向嘴里递。肉味腥骚咸涩，甚是难吃，柔儿吃了一口便不愿再吃，达子好一顿哄柔儿才算硬咽下几片。
吃过肉后两人又休息一会，就感体内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腹部丹田处缓缓滋生，慢慢充斥到四肢百骸，很是舒服。
“真是古怪，我怎么感觉身体内有无数的气息在窜动？”柔儿嚷着。
达子也不明所以，试着感觉一下身体，没有发现不适和怪异，也就不疑有他，拉起柔儿，道：“咱们还是去寻找出口吧。”站起身来，又感觉身体比原来轻盈有力得多，心下甚是高兴，这可有力气去探路了。
刚一迈步，就拌到了怪物的尸体，心想不知还有多久能找到出口，这怪物的肉还得留着充饥，便弯腰将怪物提在手里。正发愁一手领着柔儿一手拎着怪物，无法再拿石块敲打石壁取光时，却发现眼睛能朦胧看清丈许远近距离，立即狂喜之极，拉着柔儿轻盈地向前行去。
达子和柔儿有所不知，两人因祸得福，居然误打误撞，得到了修真之人梦寐以求的两个神物：山之精泉和千年肉芫。但凡清幽古山，皆有山之精气，经年历月，精气化而为泉，从山之精眼溢出，积而成潭，饮之能舒经化血，通畅奇经八脉。修真之人在筑基阶段主要是打通奇经八脉，这一过程就算有良师和天赋，也得经过一二十年的苦修才能完成，不料想，达子和柔儿无意中饮了几口山之精泉便打通了奇经八脉，达到了十几年的修行功果。拥有精气的山万座中也难有一座，精气化而为泉的山又是万座中难有一座，所以，达子和柔儿的奇缘实在是难得。
达子和柔儿所吃的那个怪物名叫肉芫，又称“聚肉”、“视肉”、“封”等，多生活在地底深处，同样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神物，食之可充溢真气，轻身延年。《山海经》中描述：“聚肉有眼而无胃，与彼马勒颇相仿佛，奇在不尽，食人薄味。”后人在《本草纲目》中记载，食之可“轻身不老，延年神仙。”这只肉芫本在青岩山西边山谷的地下生活了千年之久，近日嗅到青岩山精气化泉，便循迹而来，打算吸取精泉以延年益寿，不料想却被达子和柔儿撞见，反倒成了两人的腹中之物，也许这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