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校园

第三节 校园

和女生单独逛街二十年来吴翔只经历过两次,除此之外的上一次是在几年前发生的。但如果要把上一次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又得到上几年的前几年开始说起。

那时候吴翔在家乡盘龙镇,是个山区小镇读小学六年级。就因为看过几本武侠小说在作文的时候比其他同学写得长,而刚好盘龙小学的老师也喜欢武侠小说,认为作文写得长就等于写得好,所以给了吴翔一个班长的职位,并常把吴翔的作文当成模范文念给班上同学听。

吴怡欣就是在这时转学来盘龙小学的,由于吴翔是班长,老师要他多照顾吴怡欣。有了老师这道圣旨,吴翔一有时间就粘到吴怡欣的身边履行照顾她的责任,令其他没有圣旨又想接近吴怡欣却又怕给别人说闲话的小子羡慕不已。

吴翔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在吴怡欣刚转学过来的日子帮她打发了不少孤独。又因老师常夸吴翔,在小学生的眼里,老师和神是差不多的,既然“神”夸好的,就一定好。所以吴怡欣对吴翔也有了好感。那时的吴翔确实还小,完全不懂女人,更别说爱情了,他只是知道爱情就是一雌一雄要在一起,至于在一起能做什么要做什么,他不清楚。因为彼此有了好感,很自然的就会常在一起,他们没有说过情话,就连暧昧都不见得有。可吴翔却认为吴怡欣已经是他女朋友了。知道了吴翔的想法后,和吴翔同村一起长大的吴同祥就问他有什么证明吴怡欣是他的女朋友。吴翔一时答不上来,因为虽然他和吴怡欣常粘在一起,可时间都是在白天,地点是在学校,这和所有的同学一样。那时在吴翔甚至吴同祥的想法里,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条件是必须两个人单独在晚上一起出去,至于出去该做什么,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如果要说吴怡欣对他有好感吧,吴怡欣又从没有明确的说过,那好感就像三月里的晨雾,虽然浓得化不开,却无法捉摸。为此吴翔开始觉得很辛苦,怪吴同祥多嘴,要是他不那么问,自己也就不至于想那么多了。有几次吴翔都想对吴怡欣表明,可话到嘴边又被吞回去,以致一段时间里,他的世界完全被吴怡欣的言行主宰了。比如吴怡欣跟他说话的语气温柔一点,他的心就开了许多,要是吴怡欣因为别的事情而忽略了和吴翔说话,他就会觉得他跟她很没希望。吴翔觉得自己看吴怡欣的心就像是雾里看花,完全看不清花是啥模样。更不幸的是,他不像那英有慧眼可借,所以他只能自己辛苦。一辛苦就是两三年。

从盘龙小学到盘龙中学,吴翔很幸运又被分配到和吴怡欣同一个班,而不幸的是,他们的关系没有因为这样的幸运有趋向明确的趋势,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晾在他们之间。所以吴翔开始想得比很多还多。想太多的结果是不能驱散朦胧,反而想着想着,叛逆期一到,倒认为学校的教学方式不妥,从而不喜欢上课。本来确定关系和教学两者完全没有关联的,可吴翔联想力好,他认为要是没有学校,他和吴怡欣就可以在别的地方见面,从而达到确定关系的效果。当吴翔意识到教学是有问题这个问题时,就好像孙中山意识到封建社会需要改革一样,全副身心都投进了里面。可惜的是他没有孙中山的意志,也没有孙中山的勇气,吴翔只是研究问题,却不解决问题。他有时候脑袋发热会像要搞一场教育的革命,一时却不知从何搞起,又怕万一革命不成功,他就要成仁。如果因为革命教育而被教育革了命,对吴翔来说是死不得其所。所以他始终没革命,只是“洁身自爱”不接受教育,从初一开始,他就逃课了。一逃课,吴翔就知道自己很幸运,竟然遇到一个跟民主的班主任,对他的逃课充耳不闻。于是就有人问老师,为什么允许学生逃课。老师说,我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我讲我的课,有没人听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不听更好,以后成绩不行就不是我课讲得不好的问题了,而是他没听课。

吴翔逃课,班主任不管,吴怡欣却要管。平常都苦口婆心劝吴翔要认真读书,将来才有出息,见多次相劝不见效果,每每独自黯然。其实吴翔被吴怡欣一劝,心早就软了,什么教育革命,什么洁身自爱都抛到九霄云外。可只要他一拿起课本,那到九霄云外的东西像坐上了筋斗云般快速回到吴翔的脑里,让吴翔觉得自己像个投降的汉奸,充满了罪恶感。后来吴翔说,如果当时吴怡欣能在身边监督着他,他一定会认真学习的,因为为了吴怡欣,他不介意当汉奸的。

吴翔有两个死党,除了吴同祥外,另一个叫吴栢俊。就因为一起长大所以臭味相投,都觉得教育不行。吴同祥认为再接受几年这样的教育,就会成为一个有知识而没常识又没思想的白痴,除非想在学校呆一辈子,不然早点走好。吴翔和吴栢俊都同意他的说法,吴栢俊还说,学校培养的不是人才而是听话的孩子。三人一致认为盘龙镇这个地方的教育就是把聪明的教成傻的,不听话的教成听话的,有特长教成没特长,除此之外,一点作用都没了。三人经过一席长谈,都生出英雄所见略同的惺惺相惜之感。随后又突生灵感,合力写出一首打油诗。

盘龙中学非盘龙,

里面盘着一群虫。

校长是条糊涂虫,

老师本是跟屁虫,

学生成了可怜虫。

若是想要虫变龙,

打倒糊涂跟屁虫。

第二天,这首打油诗就在盘龙中学流传开来,很快地走遍整个校园,走进校长的耳朵。校长震怒之余发出命令,一定要揪出写这首打油诗的人,于是各班级的班主任明察暗访,威逼利诱,很快的就把吴翔三人揪到教导处。

一进教导处,三人就看到校长那张黑得像包公的脸。但他们三人的心情都很好,因为教导处内的空调调到24度跟外面35度的温度相比,实在能让人心情愉快不少。三人不等校长开口,就各自找张凳子坐下,舒服得想唱歌。校长看着他们,目光像烈日般炙热,想烧伤吴翔三人,无奈他们三人吹着空调,完全不把校长的目光放在眼里。校长刚想发作,突地想起自己是园丁之长,不能伤害祖国的花朵。

“那首打油诗是你们写的?”校长尽量心平气和的问。

“是。”吴栢俊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们可知道这样做很不尊师重道?”校长又问。

“本无师,又何来不尊师?”吴同祥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说的话恰巧校长听得到。

“混账,我们不是老师啊?你这样说,眼里还有我这个校长吗?”校长真的生气了,压抑不住,一拍桌子大声吼出来。他又忘了吴翔三人是祖国的花朵,是不能受惊吓的。不过他就算记得,他也不当吴翔三人是花朵了,在他眼里,不听话的孩子不能当花朵,只能当蛀虫。

“有,有你这校长在眼里,不然我们在跟谁说话啊?”吴翔接口,完全不理会校长的愤怒。他们从不当自己是祖国的花朵,所以经得起吓。

“你们太不像话了,将来长大一定会成为社会的蛀虫的,废物。”校长说。

吴翔三人当时听了不以为意,十年后,他们才佩服校长的先知。十年后,他们虽然没成蛀虫,却成了寄生虫。初时,他们都以为赚钱不是件难事,因为他们都很有理想和梦想。孰不知,社会的现实可以让理想不尽理想,把梦想做成梦。原因是他们虽有理想梦想,却没有为了理想梦想去奋斗的精神和意志。

打油诗的结果是,第二天,吴翔三人的家长到教导处到处求情,然后三人没给开除,只每人记一大过。走出教导处时,吴翔很纳闷,中国不是有言论自由的吗?怎么给记了大过呢?吴栢俊告诉他说,中国的言论自由是说给外国人听的,中国公民不能当真。

“那不是咱中国欺骗了那些洋鬼子?”吴翔说。

“就是啊,不然哪有骗鬼这词啊。再说了就只能骗鬼,人哪能骗得到啊。”吴同祥回答。

这一天三人各自回到家中挨了一顿训,每个老爸都把求情时受到的气发泄到儿子的身上。吴翔三人却无处可发,便只能发誓了,说以后再也不写诗,要把一切与读书有关的东西都忘掉。吴翔把这个大志告诉吴怡欣,吴怡欣听后大吃一惊,劝吴翔不可鲁莽,说凡事不能做得太绝,这样的年纪不读书能做什么。无奈吴翔铁了心,厌倦读书就像厌倦一个恋情告终的多年的情人,已不能回心转意了。吴怡欣见吴翔坚决的样子,跺跺脚,也发誓了,说从今以后再也不理吴翔了。吴翔听完震惊的同时又纳闷:为什么女人在劝别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的同时自己又把事情做绝了?等他得出“女人善变”这个结论人也清醒过来时,吴怡欣只剩下一个遥远的背影。

吴翔落寞的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失恋了,说他们曾经是恋人关系,他却连吴怡欣的手都不曾牵过,说不是又为何回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总能笑得甜蜜蜜。就在吴翔闷闷不乐时,天空忽然暗淡了下来,似乎要给吴翔制造一个失恋后的氛围。“要下雨了,该找个地方避雨。”吴翔心里是这样想的,并不领老天的情。然而这个念头刚浮现,雨就倾盆而下,慌乱中,吴翔跑进了一家小店,看着万缕雨丝并没有黯然神伤,心情反而平静得像未下雨的天空。小店老板是个二十多岁不见得有多大前途的年青人,平时大概韩剧看多了比较感性,为了配合这场雨,他放了一首张学友的《分手总要在雨天》,听得吴翔平静的心像那旋律一样平静不下来,他认为他就算不是失恋了,也谈得上是分手。因为按吴翔他自己的理解,失恋是失去恋人,而分手是两个人的分离。虽然说分手了说不定哪天又能牵手,但至少在牵手那天未到之前,分手也是痛苦的。张学友那浑厚的声音演绎着深情伤感的歌曲,吴翔眼看雨丝,耳听着“总要在雨天,逃避某段从前,但雨点偏偏促使这样遇见------”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老板奇怪的看着吴翔,认为一个人感性到吴翔这种程度,大概已不属于地球上的生物了。吴翔受不了老板的眼神和悲伤的气氛,冒雨跑了出去。雨点很快打湿他全身,他大声在雨中唱着:“总要在雨天,逃避某段从前,但雨点偏偏促使这样遇见,总要在雨天,人便挂念从前,是你的一切告别在雨天------”在雨中听自己声音,吴翔觉得可以和张学友媲美。

因为这场雨,吴翔病一场,梦一场。那病让吴翔三四天没有去上课,吴怡欣在吴同祥的口中得知吴翔的病情,内疚了好久,以为吴翔是因为她不理他而生病的,在内疚的同时又被感动了,差点就想以身相许,殊不知吴翔的病是因为淋了雨而引起的发烧感冒。在生病的第二天,吴翔就接到吴怡欣的电话,在电话中,吴怡欣的话仿佛灵药,使得吴翔净胜不少。

一场病三四天,一场梦却要三四年。就因为那天在雨中听到自己的歌声不错,吴翔就下决心未来一定要去娱乐圈混。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吴同祥、吴栢俊时,他俩一致认为吴翔是被烧坏了脑袋。吴翔听后急了,把他进军娱乐圈的全盘计划托出,“第一步是三个人买三把吉他,找音乐老师学音乐知识,然后进音乐学院进修,等4年后出来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一定要读4年的,3年的功力不深。第二步是合三人之力谱出一曲,那曲必须倾注所有心血,一定要以曲成名。第三步,第三步已经成名了,可以再慢慢打算。”

经吴翔这么一说,吴同祥两人也似乎觉得那娱乐圈还是很容易混的。再加上吴翔又告诉他们说,娱乐圈这工作轻松又赚钱,并且女人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个个好看。就来了兴致,认为此路能通。

一日后,星期六。他们各自动员自己的父母,说了许多有大志的话,才各自拥有了一把吉他。当天吴翔把自己已有几年没住人的老房子收拾好,三个人三把吉他乱弹一通,乐而不疲的琢磨了一个晚上,三人都自我感觉良好,就像中国的足球练习,自认为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准。第二天,隔壁老得已经快听不见的张婆问吴翔,“翔仔啊,昨晚蚊子那么多吵了一夜,你们知道吗?”

“蚊子?有吗?”吴翔说。

“有的,一整晚吵个不停,不过它们不咬人的。”张婆说完就走了,吴翔听见她边走边自言自语,“现在的年青人耳朵怎么那么背,都输给我这老太婆了。”

盘龙镇中就盘龙中学有一个音乐老师吗,叫陈徳世。由于稍微有点才华的人都流向了大城市,所以盘龙镇在音乐这个领域里唯陈徳世独尊。陈徳世一朝得势,身价百倍,不可一世的姿态碍了所有人的眼,所有人却也无可奈何。陈徳世给学生补课,一个小时最少50块钱,是别的科目老师的3倍。吴翔三人的父母肯让他们学音乐,百分之六十的淫威有陈徳世这个榜样。陈徳世由于心情愉快,加上不时有学生找他补课,所以有幸吃得体型硕大无比,由此可见,这年头想混娱乐圈的人实在不少。

吴翔三人的老爸每人给陈徳世1000块,为时一个月每天两个小时的补课课程展开了。陈徳世收了3000块的结果是教了吴翔三人1——7的阿拉伯数字,只是读音不一样。陈徳世说这是音乐入门基础,基础打不好,就永远学不好。吴翔三人听了就把1——7当成是梦想的起点,很认真的去研究它们,直到对它们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一个男人对于情人身体的熟悉程度。一个星期后,陈徳世还是在教那些数字,吴翔急了,问陈徳世有没有别的可教。陈徳世气了,说他们太急进,想当初他自己学这几个数字就学了半年多,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又说什么这几个数字就是音乐的全部,每一首伟大的取个都是由它们而来的。就这样他们三人被唬得楞住了,对那几个数字产生了无限的敬意,把它们当成信仰一样来参拜。用他们的话说:“要混进娱乐圈完全靠它们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吴翔三人除了把那几个数字玩转于口中外,还有了一个习惯,比如“一千三百二十四”这个数,他们通常都会念成“domirefa”另外他们还照着音乐书学会了用吉他弹一曲吴奇隆的《梁祝》,这是他们唯一觉得欣慰的地方。学完一个月,吴翔三人都有上当受骗的感觉,火气一上来,背地里把陈徳世骂了一遍,很自然的中国的教育制度也受到鱼池之殃。

“陈徳世这骗子,为人师表的陈骗子,就那么点音乐知识,却装得很上帝一样。”吴栢俊骂。

“这样的骗子,在中国的学校里是有很多的。”吴翔无所谓的说,仿佛尘世的事已不是他的事。

“是啊,他们不但骗钱,还能把聪明的变成笨蛋。只是现在这样,我们早呢嘛进军娱乐圈啊?”吴同祥再一次为未来感到担忧。

“怕什么,我们自学,陈骗子这样的人都能月入几千,我们岂会输给他!”吴栢俊信心满满地说。

对于吴栢俊的话,三人都有同感,于是未来又阳光明媚,前途无量,钱途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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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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