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年深秋

“醒来，让我来照顾你好吗？”辰井边说边把洁白的围脖系到醒来的脖颈上。

“辰井哥一直都不是在照顾我吗。”

十岁的辰井，在镇上的公办学校上小学，虽然家里清苦了一些，但也无忧无虑。辰井从小就不爱笑，也不喜欢与人交谈，不是外界的影响，仿佛幽默天生就不属于他。

那天，和往常一样，放学的辰井双手插在裤兜里，浅浅地低着头走在回家的路上。

“哎呀”，接着呜呜地哭泣声吸引了辰井的注意，抬起头时，辰井看到一个女孩横坐在三楼的台阶上，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臂间，呜呜地呻吟着。身边躺着一堆散落的洋娃娃。

大概女孩发觉有人在看她，止住了哭泣，抬起头盯着台阶下的男孩。辰井就那样一直看，一直看，她是那么美，那么可爱，。粉嫩地小脸蛋，小小地鼻尖微微上挺，此刻却像那散落的洋娃娃，孤独，找不到依靠。

“坏蛋，你喜欢看我哭吗？”女孩嘟起粉嫩地樱桃嘴，眼里还噙着晶莹的泪花，就像受了欺负一样。

“我…”辰井的眼光左右闪烁，似乎他真的欺负了女孩。

“帮我拿东西”

“什么？”

“你看到我哭了，你必须把我的东西拿上楼。”

辰井没有拒绝这个荒唐的要求，静静地捡起地上的三个洋娃娃，乖乖地跟着女孩上楼。三楼的距离，辰井感觉走了十年，漫长得让他害怕。可能是怕她的父母误会吧，是了，肯定是这样，某天辰井回想起来，这样说。

在漫长，它都会有尽头。“到了，把东西给我，你不能进去。”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把眼泪拭掉了，她平静得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表情。

女孩接过辰井手中的洋娃娃，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家，还不忘把门关上。辰井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转身正准备离开时，女孩打开一条门缝，从里面探出头对辰井说∶“你有药吗？”

辰井点点头∶“有啊，你要干什么？”

女孩没好气的说∶“坏蛋，你就只会看着我哭，我腿擦破了。”

“在我家里，我这就去拿。”

“楼顶”女孩用手朝上面指指。

“什么？”

“我说你到楼顶，我在那里。”

“嗯”辰井说完便小跑着回家。辰井回到家，对着厨房道：“妈，我回来了。”厨房中传出一阵阵铁器摩擦的声音，“阿井，今天是你的生日，妈特意做了一些‘好菜’，待会就可以了。”

“不急，妈”，辰井说完就朝着自己的房间钻，把双肩背包往床上一丢，便噼里啪啦地翻找起来。辰妈听到儿子的房间传来乱七八糟地声音，不放心的问∶“阿井，你在干什么？”

“妈，放我房间的擦伤药呢？”

“在你爸的房间呢，你爸昨天擦破皮用的，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你自己弄一下，妈这里忙不开手。”厨房又传来炒菜的声音。辰井进到父亲的卧室，拿上酒精，涂抹的药便往外跑，“妈，我出去一下。”

“早点回来”

辰井一口气跑到楼顶，发现女孩早已到了，静静地坐在楼顶边沿，“我拿来药了”，辰井对着女孩说。女孩回过头，大风吹起她乌黑的秀发，上下飘逸，“过来啊，傍晚的风景很美的。”辰井犹豫了一下，朝着女孩走去，坐到女孩的身边。

“你闭眼干嘛，快看看，真的好美。”女孩指着远方的天空。辰井依然闭着眼睛，“我才不要，每天都能看到，一点都不漂亮。”

女孩不满起来，“经常可以见的就不好了吗？坏蛋，你不睁眼，怎么帮我擦药……”

“我帮你擦啊？我老妈说，如果一个男孩给一个女孩擦药的话，那个男孩就会喜欢上那个女孩的。”

“喜欢上我你又不吃亏，很痛的，都是你弄的……呜呜”，女孩假装哭起来。

辰井睁开眼睛，这是他到过最高的地方，“好嘛，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女孩乖巧地伸出左脚。女孩穿着贴身的女仔裤，辰井费了好大的劲才看到受伤的地方，那里已经变得青紫。握着女孩的脚裸，辰井才发觉她有多瘦，一只手就可以握全。

女孩突然嗤笑到，“你是怎么做坏蛋的，手一直在抖。”

“哎呀，我不是坏蛋”，说完，辰井低下头，细心地为女孩擦药。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对着夕阳下齐飞的大雁喊：“小雁子，你们的孩子呢？它是不是在家里。”

“别动”，辰井担心弄疼女孩，小声地说。

女孩真的安静了下来，就那样横对着辰井，团团的下巴托在双臂上，认真的凝视着正低头为她擦药的男孩。虽然男孩显得有点笨拙，却是那么的一丝不苟。

“我叫醒来，你叫什么？”，女孩小声地问。

“你说什么？”辰井全神贯注的擦药，没注意到女孩在说什么。

“我叫醒来，你呢？”女孩又重复了一遍。

“哦，辰井。”

“小雁子，我是醒来，他是辰井”，女孩把双手握成一个圆筒，对着天空大喊。放下手后，女孩痴呆地望着飞行的大雁，嘴角轻轻地蠕动了九下。女孩的动作，全都被辰井收在了视线中，他没有追问女孩，他相信女孩暂时还不想让他知晓。

大雁仿似通了人性，嘶叫两声，算是回应女孩。

“听到了吗，它们叫了，它们真的叫了。”女孩幸福的拍着手掌，毫不掩饰内心的激动。

回想起往事，辰井若有所思的说，只是，大雁地叫声中，为什么要夹杂着难以察觉的那一丝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