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之懿仗义保全身

苏之懿仗义保全身

诗云:

人生常好事,作者不自知,

起念埋根际,须思决局时。

话说这世上之人,千千万万之多,内中有良善之人,也有奸邪之人,殊不知古人云: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却说那作了好事之人,自然是天理明鉴,就如那宋时裴度宰相,本是一介寒酸儒生,只因义还失金,后来官居宰相,实是天道可见,皇天不负友善人。再说那做尽坏事,破坏纲常,损尽阴德之人,皇天在上,也是笔笔可见,如那南宋时大奸臣贾似道,欺上瞒下,残害百姓,到头来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死于破庙之中,可见天理昭彰,正所谓:

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如今且听小子讲一个秀才,只为一时慷慨解囊相助,到得后来保全身家性命,愿听者,听我道来,有道是:

知音说与知音听,不是知音不与谈,

眼观一笑皆知己,不是区区陌生人。

话说大唐开元年间,杭州城中,有一秀才,名曰苏之懿,父母双亡,且喜的是父母生前留下点家资,供他攻书,到得一十八岁上,真个是才高八斗,书通二酉,九经三史,样样娴熟。其时恰逢赶考之年,苏之懿收拾琴剑书箱,置办行李物品,准备进京赶考,有幸上的黄金榜,也可光耀门楣,光宗耀祖,出人头地,阁下不提。

却说杭州中有一算命相士,道号玄机子,能观人面貌,便知吉凶祸福,所圤之卦,无不灵验。满城上下,无人不佩服赏赞,人都称他或是大仙下凡,正所谓:

相士相术非凡术,足踏风云按五行。

苏之懿心里也知有此等人物,虽说他是个读书君子,但听满城人物如此夸赞神奇,心里也为之动心,于是乎,临行前几日,苏之懿也来到卦摊前,想问问前程之事,苏之懿迎面走来,只见卦摊前竖一幡,上面写到:“观人看看相,麻衣神相”,苏之懿遂对玄机子道:“久闻仙长大名,今日一见,果是位道家高人,我欲往京师赶考,有请仙长法眼相看则个,可断个前程如何?”玄机子观了一眼苏之懿,半天未曾开言,只是皱眉摇头不止,苏之懿一看如此情形,便对玄机子道:“仙长有甚情况,直言不妨!”随即玄机子才对苏之懿道:“不是老道妄言,观相公面貌,莫说功名前程之事,就是身家性命,也在数月之间休矣!”苏之懿听到如此说话,心中半信半疑,要不信时,却听全城之人皆说灵验,心里委决不下,思量半天,决策道,江湖术士之言,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先把赶考之事放在一边,看看再作区处,不在话下。

却说苏之懿也不去赶考,雇了一叶小舟,渡水而行,游山玩水,观看两岸景色,行了几日,到得一处所在,但见:

岸边烟雨朦胧,江上雾气腾腾,岸边青翠垂杨柳,江里嬉戏鱼儿游,游船往来,人声鼎沸,岸上客栈远招幡,江面游船欲傍岸。

苏之懿见此处景色宜人,遂叫船家泊了船,上岸行走游玩,行不多时,见一清净茶舍,来至茶馆坐定,唤了三遍茶,饮至方毕,正待离开,却见一人狼狈不堪的从岸边往这边走来,只见那人衣衫破烂,蓬头垢面,来至苏之懿对面坐下,苏之懿见此人如此情形,不觉动了个恻隐之心,遂出口问到:“不知相公何处而来,怎么弄的如此模样?”那人见有人问,不觉仆簌簌落下泪来,沉吟了半晌才出口道:“不瞒你说,我乃是新任兵部侍郎袁大刚,前几日带领家人妻小,童仆数人,前去赴任,雇了一艘大船,谁知世事难料,那船家本是打家劫舍之辈,我疏于防范,被歹人把船驶至黄天荡中,说时迟那时快,不觉从江面窜出一条小船,径直奔大船而来,船上之人,各带刀枪兵器,个个凶神恶煞,跳上船来,见人就砍,逢人就杀,可怜我那一家老小,尽死于乱刀之下,妄做了黄泉之鬼,夫人机谨之下,叫我垂绳躲于船下,才得幸免于难,捡回得一条性命,船上一切财物东西,皆被席卷一空”,说着不住的落下泪来,苏之懿听了,也是心里伤感万分,正是:

听得铁汉直伤心,纵是石人也落泪。

苏之懿听了,感慨不已,于是就拿出随身带的十两银子对袁大刚道:“官人遭此大难,实是叫人难过,但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下这里有银子十两,可送与官人权做路资,等到得地方,上了任,在作区处”,袁大刚道:“你我萍水相逢,只得一面之缘,就受为兄如此大恩,实是不敢当!”苏之懿回道:“官人说哪里话,你我虽然萍水相遇,但古人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官人又逢此大难,定当相助,望不要推脱”,袁大刚推脱不掉,只得依允。遂问苏之懿道:“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等日后安顿妥了,再报恩人大德”,苏之懿道:“些许小事,官人何足挂齿,殊不知古人云,见义不为,视为无勇也。官人自去赴任,不必挂念”,袁大刚见苏之懿不愿留得名姓,心里暗道:“真乃真君子也”,心里愈加敬佩不已,二人又唤了两遍茶,袁大刚相谢过了,自去上任不提,苏之懿又回到船上,此时银两已无,只得先回到家中,在作区处,不在话下!

袁大刚自去上任不说,苏之懿回到船上,调转船头,往家行去,行不多时,到了傍晚时分,江面上雾气腾腾,又起的一阵怪风,四周静悄悄的,好不瘆人,十米开在,视野不见,却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苏之懿与船家二人正在疑惑时,从雾气里驶出一条小船,船上七八个大汉,径奔苏之懿而来,苏之懿见此情形,大叫道:“不好,快跑”!但那贼船已在数米之内,却哪里跑的脱?只见有两个大汉先自跳上来,一刀砍倒了船家,又再船上搜刮一番,一个大汉皱眉道:“晦气,晦气,原来是一穷鬼,尽无半点分文”,说着就要举刀来杀苏之懿,苏之懿此时想到相士之言,暗道灵验,想到:“此命休矣!”却说众盗之中,有一个年长老成有见识的道:“兄弟且慢动手,我观他是一儒生打扮,又且干净白净,留的日后,必有用处,若是不从,再杀不迟”,那举刀的汉子听说得有理,就对苏之懿道:“爷爷给你一条生路,若是加入我们,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若是不从,送你去见你阎王老儿!”苏之懿此时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里容的他思考,况且性命之忧,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无奈之下,只得依从。

众盗一干人等带着苏之懿傍了岸,来到城东头一个破庙之中,苏之懿一眼看去,锅灶物件,尽皆有之。看来此地乃众盗平日里栖身之所,到了晚上,收拾饭菜吃了,众盗围在一处,商议起来。原来在此城中有一个张大户,名叫张兴文,曾作过知府,如今罢官在家,且说他家中童仆家人众多,金银之数,更是用之不尽,众盗说道炽热处,不觉摩拳擦掌,心里按耐不住。其实众盗盯上张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因他家门卫森严,平日里张兴文也守在家中,故此众盗无从下手,只是在等待时机成熟之时,便可杀将进去,抢夺金银财宝,不提。

过了些许日子,正值端午佳节,无不欢闹,在此节日上,全程最热闹的要数赛龙舟了,那观看赛龙舟之人真可谓是人山人海,如此壮观美景,也少不得张府中人,到了这日上,张兴文带领夫人以及下人们一起来观看龙舟。此事却早已被众盗们得知,见如此情形,正好动手,只待张兴文一干人等去得远了,众盗们收拾刀枪器具,一径直奔张府而来,却说那众盗们是打劫惯了的,趁此间张府里人员稀少,直冲杀进去,见人就砍,苏之懿见此情形,吓得不敢上前,再说张府之人见强盗杀进来,一来家主不在,先自丧了三分胆气,二来这些童仆家丁,哪里是江洋大盗的对手,全院上下,哭喊之声,响彻前后,混乱中众盗各自装了些许金银绫罗之类的物件,正待逃走,却不知事有凑巧,物有偶然,也合当这帮盗贼落网,正是:

要想不知,除非不为,

欲得善报,坏事莫做。

却说张兴文有一好友,是一位武将,自幼习些枪棒,武艺超群,名叫邹应龙,前些日子,告假回家,其中十余个兄弟因不忍分开,也跟邹应龙一起来,一路行来,今日正好到于此地,不偏不正,正好与张兴文迎头撞上,张兴文一见是邹应龙,高兴的合不了嘴,开口道:“这不是我应龙兄弟么,数年不见,想杀我也,今日你一等十几人,欲往何处?”邹应龙也开口道:“哥哥向来可好?兄弟正想回家看望老娘,不想在此遇见哥哥,真是机缘巧合”,也不容二人多说什么,张兴文也不去看龙舟了,直拉着邹应龙往家里来,直到走到家门口,见门卫不知何处而去,行进院中,只见一片狼藉,尸横遍地,张兴文才知道强盗入了进来,邹应龙见此情形,立马叫手下之人以及张府家丁四周围住,不得放跑了贼人,一面叫人通知官府,真是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却说众盗一干人等席卷了大量金银,正待逃走,忽然发现门口四周皆被堵住,此时叫苦不跌,一贼子乱中喊道:“不好了,门前门后尽皆被人堵住,这下犹如网中之鱼,瓮中之鳖了,却如何是好?”众盗只得又往里撤,须叟之间,官府的缉捕差人已到,这下捕快以及邹应龙手下一干人等直挺挺冲进院中,不一会,把个把盗贼一一俘获,苏之懿也在其内,五花大绑之后,交由官府处理,不在话下。

就这样,衙役们把盗贼捉进公堂,正值县尹李智升堂,却说这李智县尹早已接到多次客船被劫案件,早已发下缉捕文书,寻访贼人,只是寻访数日,不见踪迹,今日见捉进**个虬髯大汉,跪于丹墟之下。却说李智县尹为人机智果敢,条理清晰,恐这班盗贼正是数日以来作案的贼盗,正待审问,却一眼憋见苏之懿,见苏之懿生的面皮白净可爱,且仪表脱俗,不像绿林盗贼之辈,心里已自疑惑不已,再看其他之人,个个生的满面虬髯,胡子拉碴,好似那三国时期的张翼德。李智县尹见苏之懿白净可爱,又疑非盗贼之辈,有心盘问与他,或是有些蹊跷,也未可知?于是叫衙役暂且把众盗关押在牢,唯独留苏之懿问话,李智县尹带领苏之懿来到后堂,支开手下人众,对苏之懿说道:“我观你一表人才,仪表出众,怎么却做了盗贼?”苏之懿见大尹如此说话,立马叩头拜倒在地,眼里泪如雨下,哽咽着对县大尹道:“大人在上,且听小人一言,小人做盗贼实是出于无奈,被逼之下,才落得如此地步”,于是,苏之懿就把如何出游,再如何在江面上被众盗所俘获之事一一报与大尹,大尹听完之后,半信半疑,叫人把苏之懿权且收监,不提。

话分两头,却说那兵部侍郎袁大刚自从得了苏之懿的银子作为路费,一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不止一日,来到京师,上任毕了,向皇上奏上全家洗劫被盗之事,皇帝闻之,特命他为钦差大臣,到出事地方调查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于是,袁大刚来到地方,与县大尹李智接见过了,安顿停当之后,袁大刚向李智说出此行目的,李智听完之后,暗觉蹊跷,于是就出口对袁大刚道:“大人说的事,下官已自明白,只在前日里捉到几个江洋大盗,与大人所说情况甚是相像,只是案子还未曾审理,所以不知究理”,袁大刚道:“为何还未审理?”,李智道:“大人不知,所捉盗贼共**人,其中一人且是生的白净,仪表堂堂,不像那盗贼之类,于是下官独自问他情由,此人名叫苏之懿,具他陈述,此人为盗贼实是被其他盗贼所逼,无奈之下依从,也还未做甚么歹事,下官思量有理,也未敢轻易判决,至此贼人还关在狱中”,袁大刚听得道:“既是如此,且到明日升堂,且看如何”,二人商议已定,收拾饭菜酒食吃了,安歇了。

第二日升堂,县尹李智正审,袁大刚旁听,只见随着一声威武之声,众盗被一一押进堂下跪定,此时苏之懿抬头一看,望见了坐在堂上的袁大刚,暗道:“此位不是前日里落难的袁大刚么?看来如今已自上任了,只是不知今日如何到此,有他作证,或许也可脱身”,其时袁大刚也往堂下一看,看见数个盗贼好生面熟,想道:“前日里打劫我的,不是这伙贼人,还是谁?”又见了苏之懿惊了半天,暗道:“此位不正是我寻找的恩人么?怎么也在盗贼之中,看来正应了县尹李智说的情况”,于是接下来,开始审问众盗贼,众盗贼被当场捉住,供认不讳,一一招认历来所做案件,到了审问苏之懿的时候,苏之懿拜倒在地道:“小人原是杭州一秀才,被盗贼所获,被迫从贼,实出于无奈之举,望大人明查”,此时众盗贼见苏之懿要为自己开脱,却怎么肯放他,众盗贼一口咬定苏之懿就是同案犯,苏之懿无奈之下,看了一看坐在堂上的袁大刚,袁大刚也看了看苏之懿,两人点头会意,于是苏之懿开口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本与现任兵部侍郎袁大人相熟,数日前还曾照过面,大人如若不信,一问便知”,却说李智县尹已见他如此说,于是指着袁大刚开口道:“此位便是袁大人,你看是不?”此时袁大刚站起身来,仔细看看苏之懿,突然开口道:“此位正是我的故友苏之懿,没错了”,县尹李智见此情形,对众盗贼大喝道:“好个贼子,污耐好人,还敢狡辩,给我打”,于是皂吏们直打的众盗贼皮开肉绽,鲜血并流,众盗贼吃疼不过,只得吐漏实情,说苏之懿本是在江上所获,因见其一书生打扮,知他读文识字,日后必有用处,才得拉他下水,实不是我等中人。事到如今,水落石出,众盗贼被问成大劈极刑,苏之懿当堂释放,不在话下!

审理已毕,苏之懿与袁大刚二人在后堂相见,袁大刚不惜向苏之懿拜倒,开言道:“恩人受惊了,请受在下一拜”,随即拜了下去,苏之懿赶忙伸手扶住道:“大人说哪里话,小人草民一个,怎敢受此大礼,真是折煞小人了,要不是大人及时出手相救,如今已自被那贼子拉成一伙,问成死罪了”,袁大刚又道:“不是我及时相救,而是恩人你善人自有善报,并非在下之力,你我在此相遇,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随即二人与李智县尹同在一处商议过了,写进表彰文书,奏报朝廷事件结果事宜,圣上御批,赐予黄金千两与苏之懿,风光还乡。

袁大刚结了案,与苏之懿道别,上京回旨。苏之懿又雇一座小船,回到了杭州城中,其时又在城中遇到算命的玄机子,此时玄机子也正好看见苏之懿,眼里露出惊讶的神情,口里直道:“怪哉,怪哉”,苏之懿于是停下脚步问道:“仙长何怪之有?”玄机子回道:“我前日里观你面庞,分明是性命在数日之间,今日一见,却是一脸的富贵相貌,日后定可高中魁元,洪福不浅也”,苏之懿不解道:“何如?”玄机子道:“相公必是做了上德之事,老天见之,赐此洪福”,苏之懿见如此说话,高兴不已,遂还了卦钱,归家去了,不提。

却说正好又到了科考之年,苏之懿进京赶考,果然中的前三甲,位于榜眼,除授翰林侍官,正应了相士之言。看官,你且说那苏之懿已坠入贼盗中,却是机缘巧合,冥冥之中与那袁大刚相遇,解脱出来,正是行善之人,老天也在暗中保佑。所以奉劝世人,多积善因,多得善果。有诗为证:

多行善事得善报,广积阴德利于身,

莫看眼前利与弊,且看苏公慷慨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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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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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懿仗义保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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