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殊途

8 殊途

零睁眼的时候,时间已过晌午。午后阳光无私地填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温暖而不灼人,力度刚好。

特大号懒腰伸过,紧接着一声响彻整个“零度空间”的呐喊“酒!莉!”呼之欲出。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

“零度空间”是零给自己宅邸所起的名字,一向特立独行的他,不知道从哪学到这些时髦词汇,自从成为圣徒、入驻家宅的那一天起,他的地盘就叫这个名字。

他将每天起床后的这声“酒莉”,骄傲地称作“大召唤术”,因为不出十秒,酒莉就会火速赶到事发现场,看着春风得意的零半躺在床上,赤着上身,朝自己鬼脸、坏笑,抹去一头冷汗。狼来了的故事,在圣徒圣侍之间似乎永远不会发生。

“喂,叫我过来干嘛?”

“没啥事,想见见你。”百试不爽又百无聊赖的开场白,这是零的专属,而且从来不腻。

“见完了,我该走了。”酒莉转身,又如常般被叫停。

“等等,我的新睡袍呢?昨天那件打架的时候给人扯破了。忘了让他们赔我,就让白王把他们给放了。”零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继而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酒莉丝毫的同情。

“早就给你放到衣柜里了。”

零嘿嘿地笑笑,“还是我家酒莉懂我,不用我说就提前都给我备好。不过,裸睡还挺舒服的,酒莉要不要也试试?”

酒莉的脸又红了,“免了,你管好自己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我进门时看到你那件破破烂烂的睡袍,昨天晚上应该是一场激战吧?”

零一脸深沉地低下头去,思忖了数秒,“昨晚我打完架就回来了。‘激战’?没有吧,我自己睡的。”说完,眉毛一挑,目光牢牢锁定在酒莉的脸上。

酒莉忍无可忍地摇了摇头,“我回去了。”

“等等,其实昨天来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些渣渣,我陪他们演了会儿戏,让他们先高兴高兴,没想到就把衣服给弄破了。真晦气。你看,我身上这不都好好的。”零挺了挺胸,露出结实的胸脯、双臂,果然毫发无损,连汗毛都很齐整。

“行,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我还有事儿呢。”零一个翻身跳下床去,旁若无人地拾起了地上的睡袍。他没有撒谎,他确实是裸睡的,一丝不挂的那种。哪怕闭眼只需零点零几秒的速度,酒莉还是没能躲过刚刚的一幕。

“零!”酒莉紧闭着眼睛,一脸愤懑。零的日常行为,已经严重地毁掉了她的三观。但没有办法,谁让他是自己的老大呢……酒莉真怕哪天被他传染。

“怎么啦?”零已经站到了酒莉的跟前。

“你穿好衣服了么?离我远点……”她还是闭着眼睛。

“太傲娇可是没有男孩子敢追你哦,”零兀自地笑笑,回身坐到了床尾。“哦,对,忘了你还有个雪路。”

酒莉默不作声,仍是那副傲娇的姿态。

“好了,不逗你了,我给你看样东西,人命关天国家大事。”零说。

“那……你别骗我,你真的穿好衣服了?”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不信你过来摸摸看。”

酒莉如获重释地松了口气。她睁开眼睛,一封信件出现在零的手中。“这是什么?”

零灿灿一笑,“来,我给你读读。亲爱的酒莉,冒号。远方的你,现在过得还好吗,问号。我好想你,句号。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句号。在没有见面的这段日子里,逗号……”

“别读了……把信给我。”酒莉伸手就要去夺,却被零轻巧地躲开。

“刚才是我编的,这其实不是给你的情书啦。”零的嘴角收拢起笑意,“真实的内容自己拿去看。”

酒莉伸手接过信件,本想挖苦两句,鄙视一下零的无聊。却被信件的抬头将注意力给捉去。

“挑战书?”酒莉抬头看看零,零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念下去。

“‘零,听闻你是白都排行第三的圣徒’……”

“继续念啊。”

“‘但依我来看,你就是’……”

“继续。”

“还是别念了吧。”酒莉尴尬地折起手中的信件,却被零一把夺过。

“‘但依我来看你就是个只会吃软饭的小杂种如果不服就在三天后来风田镇与我一战输了的人给对方跪叩三个响头从此以后退出圣徒行列再也不以圣徒自居违者自认乌龟王八蛋若不应战便是缩头乌龟’。”零忽略了所有的标点,一口气从头念到尾。

“这……谁给你的?”酒莉看着眼前狞笑的零,既想笑又给憋住。

“这孙子没写落款,这是第一宗罪。”零竖起一根指头,又紧接着立起第二根。

“他在信里的措辞太过幼稚,这么幼稚的人都敢挑战我,对我本身就是一种侮辱,这是第二宗罪。”

接着第三根。“他把地点约到白都以外的小村镇上,还要浪费我查地图的时间,这是第三罪。”

又有第四根。“他在白王回来以后,而不是回来之前给我下战书,这是第四罪。”

酒莉明白这‘第四罪’的含义,白王不允许白都人民私斗闹事,包括圣徒在内。一经发现,严惩不贷,趁着白王回来之前光明正大赴战,总比在白王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前去要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决定还是先听完罪状再说。

“还有第五宗罪,也是最后一宗罪。”零边说边张开第五根手指,前后一抖,表示强调。“他在信中开头的称呼,是零,而不是零、大、人。”他的动作停在了“人”字的尾音,酒莉却没有献上他所期待的掌声。短暂的等待就这样演变为僵持。他眨眨眼睛,苦苦一笑。内心浮起“知音难觅”的哀思。

“对了,有件事我还忘了跟零、大、人讲。”

零正襟危坐,摆出“零大人”应有的姿态,“但说无妨。”声音浑厚有力,入木三分。

“白王和莱茵大清早就走了,据说又是出远门。我在来之前,刚好听到巡城的卫兵在那里议论。也不知道怎么刚回来就……”

“太好了!”没等酒莉说完,零便激动得一跃而起,兴奋的那股劲儿像是要把房顶冲开,“你快去收拾行李,我们趁早出发!”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难得有人找我挑战,我还躲着不成?人家信上可都说了,我要是不应战,那就是缩头乌龟。我总不能放着让他当乌龟王八蛋的机会不要,甘心当人家的爸爸吧?”

“对方也是圣徒,万一……”

“万一?万一什么万一!我就是万里挑一,这就是我所理解的万一。走,别多废话,回去收拾好行李,咱俩也来个男女同游!”

“但是……”

“你哪来那么多”

“闭嘴!听!我!说!完!”酒莉的愤怒,像是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可怕异常。

零木木地看着眼前的酒莉,缓缓垂下撩起的手臂,收起扭动的双腿,乖乖地坐回到床尾。“我错了……”

“乖。”酒莉恢复常态,“白都昨天才刚刚遭受黑涩会入侵。今天你和白王要是都出城去,我怕无常一个人应付不来。”

“无常没问题的,他身边不是还有那个大块头大乌么。再说了,之前白王一个多月不在的时候,我不也是天天在家里闷着、屋里闲着,零度空间都快成停尸间了……”说罢,零把头一歪,眨眼微笑。

“真拿你没办法。”

同一时刻。

白活和莱茵已经来到了白都内城以外的奇石山脉。

奇石山脉,如它的名字所昭示的那般,各类奇石纵横交错,山路崎岖,峰峦之间尽是沟壑,却不见葱郁,尽是黄土瘠地,萧索异常。

午后艳阳十分灼热,自打出白都内城的那一刻起,两人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四个钟头的路。

白活身穿着白色的汗衫,宽松的长裤,一副普通人装扮。比起之前那套长袍裹身,贵气十足的行头,白活还是觉得这样穿舒服、顺眼。

莱茵则穿了一件蓝色露脐吊带,白色短裤,性感又不失俏皮。对于她来说,出远门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穿上好看的衣服。虽然白都没有明文的限制和禁令,但作为众人皆知的“白王女仆”,代表公家形象,自然还是要穿得大方得体一点。

莱茵紧紧跟在白活的身后,四个钟头以来一直如此。“白活,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好吗?”她站定脚步,身边刚好有一块平如镜面的磐石。

白活回过头来,不发一语。自从无常宫出来,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只是在莱茵告诉他往左走、往右拐、向前进的时候点点头表示听到。他转过头去,又向前走了两步,才不情不愿地倒退着回到了莱茵的身旁,一屁股坐到了磐石上。

莱茵轻叹一声,坐到了白活的旁边。她想生气,因为白活是第一个敢不跟她说话的男人,哪怕自己以前不小心失手摔碎了白王的杯盏,白王也只是冲她一笑,跟她温柔地说一句“没事”。而眼前的白活,却为了一个傻胖子跟自己怄气,还不搭理自己。连莱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还能在这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身后跟了足足四个钟头。换做以前,她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是她带回来的,承诺是她给许的,保证是她做出的,到头来,白活亲眼看到阿福惨受**的那一刻,就连她自己都不禁为之一颤。她发自心底地感到愧疚,而且是自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虽然身为女仆,好歹也是白王的女仆,换算成泱泱大国里的地位,至少也是个嫔妃级别。白王又没有老婆孩子,莱茵自然成了白都心目中的女王殿下,若不是名头上挂着“女仆”二字,莱茵的地位似乎比圣徒还要高一等级。

莱茵越想越气、越气越热,最后向后一仰,干脆躺在了磐石之上。

白活倒也没想跟她说话,他又累又渴,要不是时时刻刻回想着阿福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他早就哭天喊地地要回白宫。他沮丧地望向山脉的远端,层峦叠嶂、尽头湮没于雾霭。他的双脚在磐石一旁的沙地之间来回扫荡,黄沙扬起、裸土外露,恨不得把整条山脉都给荡平,一路畅达,直抵泰兰。

“乒”

脚底传出清脆的声响。他颇感意外地低头去看,居然是一块青灰色的铁板。他低头用手扑了扑上面的沙尘,发现上面还有几道模糊的纹路。是一个手掌的形状。好奇心的驱使,白活把手掌贴在了上面。

莱茵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起身看着弯腰抚地的白活,“你在干什么?”

白活刚要回头,然而没等他张口解释,莱茵便一把将他推开。

“轰”的一声,一块足有四五米宽的巨大岩石猛然坠落在磐石之上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狂风骤起。林立的怪石,无不晃动摇曳,沉沉欲坠。山禽齐飞,野兽嘶鸣,弥漫的扬尘遮天蔽日,黄沙咆哮着袭向天空……

“别愣在这,快跑!”

莱茵刚要伸手去抓白活,眼前却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在前一秒的混沌之中,她似乎听到了白活痛苦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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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之白氏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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