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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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行李放在墙角，跟我上来。”

夫人“嘭嘭”地跑上几级台阶，厚厚的羊毛翻边高跟鞋狠狠地撞在年久失修的木板上，发出一个高大的男人被全力甩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又可怜。

凯莱尔用她令人讨厌的阴郁眼神盯着她，好像她看见了什么恶心东西一样。

“收起你那白痴的眼神！”维吉利娜夫人粗鲁地把她手里的箱子——灰色笨重和她的瘦小身板极不协调的——扯过来扔进墙角，

“听着，可怜的蠢女孩，我这可不是慈善机构，难道你连挪一下地也不会吗？”

她迅速地转身走回那条没什么踏过的老楼梯——连刚出生的婴儿放在它上面都会发出“咔吱咔吱”的像马上就断了的声音。

她走得背部挺直，那典型的欧罗巴人的鼻子坚定地朝天仰起，充分宣示了鼻子主人的不可一世，至少它在夫人的整张脸上占了二分之一的地盘。

凯莱尔瞥了角落里孤零零的箱子一眼。

——她的脸总是15度朝着地，背和脖颈永远都弯着一个卑微又让人同情的弧度，这让她的眼神和脸看上去更加阴沉，不讨人喜欢。

人们都说她是“一个像老鼠一样的讨厌孩子”。

“你在做什么！别动那东西！放回去！”

维吉利娜夫人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声音，像刀子滑破玻璃一样刺耳。

二楼扶手上从来没擦的灰尘都惊得“簌簌”地往下掉，老吊灯像个快断气的老人呻吟了好一阵，不动了。

凯莱尔吓得脸色发白，当然从夫人那个角度连她的下巴尖都看不到，夫人只注意到她拖着那只大行李箱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看上去她整只细细的生满冻疮的手都苍白地更令人讨厌。

“嘿，我真不知道你居然打算把那东西拖上来，看看，你现在活像一只要死了的白老鼠！”

夫人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小客厅墙壁上的老挂钟“嗡”地长长响了声，粗大的鞋后跟似乎就把走廊踹了个大洞，楼板下积了十多年的灰尘都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一楼现在到处都是呛人的味道，估计连老鼠也不肯凑上来用鼻子嗅哪怕一秒。

而苍白的裹在长到小腿的旧风衣里的凯莱尔依旧一声不吭，连地方似乎都不肯屈尊挪一下。抓着角落里的皮箱子手把，就像一座微蜷又不值钱的雕塑似的。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事先警告你，我可不会搭把手，记住，绝不！可能！”

维吉利娜夫人嘟嚷着往走廊里走，看上去既坚定又高傲，像支削尖的铅笔，

“她一定像极了她的爸爸，天啊，我怎么能答应那个听起来就蠢透了的要求。”

箱子动了一下，凯莱尔使出全身力气抓紧粗大的黑色手把努力挪动它，看上去就要虚脱了

——它本来有两个又大又丑的轮子的，可是没用几年一个就坏了，另一个就被卸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大概十分钟过去了，又半个小时过去了。

箱子挪到了离墙角足够远的地方，但是这点距离实在得不到像样的称赞，起码还得挪上一米才够得到楼梯口呢。

“嘭嘭”

沉闷的脚步声保持着主人一贯的速度迅速靠近，一点也没有踩在老旧楼梯上必须小心翼翼的感觉。

一只手从凯莱尔的手里拽下箱子，快得她连那只手戴着的皮手套的颜色都没有看清。

“听着，现在，去填满你那一只面包都塞不下的胃，然后收拾出你住的地方来。”

夫人拎起箱子边上的带扣，挺直了背部，像一个僵直的木偶人一样笔直地往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