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嚣张威胁，容颜尽毁（上）
昨晚那些人里，并没有珠儿，她还为此遗憾了一番，不曾想今日竟就碰上了。
寂寥月盯着那个圆脸女子，一直平和温柔的神色开始发冷。
那四人似虎如狼，当所有人不存在，直冲上去，欲揪住芸儿。芸儿闪躲间瞄一眼寂寥月，见她一脸饶有兴味，端端正正坐在椅上。忽然间，就不再躲避，左手扬起，捏住那四人中一个的手肘，猛地发力。谁料想到，表现的这般温顺柔婉的芸儿竟身怀些武艺。手指捏的那女子如杀猪般大叫起来，右脚稳准的踢在那女子脚踝，一个就这么倒了，另三个自是好不到哪里去，须臾，揽月亭里便哀叫一片。
寂文敏满脸震怒，葱白指尖指着芸儿，气得浑身发抖。蓦地，她转头瞪视着一直看戏的寂寥月，恨恨道：“寂寒菀，这就是你的奴婢！我告诉你，她……”然而，不等寂文敏狠话放完，她声音却忽然止了。
寂寥月姿态闲适，靠坐在椅中，眼睛轻眯，眼光真真切切的不屑轻蔑。
寂文敏当时就觉得一股无明火打心底里冲上头顶，她是左相府八小姐，她母亲得宠，父亲也喜欢她，她奴仆成群，身份高贵，她甚至还见过好几位公主贵郡，皇子世子。
她这样的女子，偶尔出一次门，马车都会被平民百姓围起，什么时候被人以这样的眼光看过？
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盛怒之下，寂文敏便探身取过放在石桌正中的茶盏，向着寂寥月砸去。
寂寥月顿时失了镇静，骇然失色，眼睛瞪大，似乎眼里只剩下了那越来越大的茶盏。
“敏儿！放肆！”
月光草地间的石径上，一个宝蓝色裙衫的美貌妇人匆匆跑来，看见寂文敏用茶盏砸寂寥月，怒喝出声。
听见那声怒喝，寂文敏眼光有了一丝清明，但茶盏已经脱手而出，她脸色也有了一丝苍白。
自从她上吊寻死后，夫人爹爹的做法令人不解，明明是遣送去了孤庵，却又派了四个奴婢去伺候她不说，清霞庵也修整了一番，她走之前，那一车接一车的好东西，不停地往清霞庵里送。这明明就是要去庵堂享福，哪有丁点被遣的模样？但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到半天就回来了，还住进了光华水榭。
府里女眷这两日惶惶不安，一会儿松口气，一会儿提口气，都在猜测她日后的地位。
若真如四姐姐所想的那般……
心思如电转，寂文敏看着一脸骇然之色的寂寥月，脸色又白了一分。
“啪”的一声，所有人都稍稍眯了下眼，脑子里不自觉想到寂寥月头破血流的样子，所有人心里大呼不妙，那急忙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的寂文敏生母，向姨娘，更是心中发苦。
她心思玲珑，却不想唯一的女儿竟是这般容易被人撺掇欺骗。昨晚四小姐寂文歌与敏儿笑语相谈时，她就生了警惕心，一晚没睡地看着敏儿，岂料……
“啊……咦……呀啊……”
痛恨沙哑，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声音从寂寥月嘴巴里发出，众人看清，这时她竟已站在芸儿左上，寂文敏面前，双腿发抖地站在柔嬷嬷臂弯里，看样子是被柔嬷嬷救出来的。而寂寥月原本坐的椅子上细瓷断口惨白锋锐，茶盏被摔在木制椅上，四分五裂，可见寂文敏用了多大力气。这茶盏若是砸在人头上……真是不敢想像。向姨娘暗自松口气，冲上亭来。
寂寥月转头死死盯着芸儿，手指指尖已经快要指在寂文敏的鼻尖上。芸儿会意，一步上前挡在寂寥月身前，扬手两个响亮的耳光就招呼在了寂文敏脸上。芸儿手劲大，又丝毫没有留情，两个耳光顿时打得寂文敏嘴里渗出血来，原本白皙柔嫩的脸颊，飞快地沾上红青紫三色。
向姨娘脚步一顿，寂文敏打个趔趄，芸儿一脸平静，寂寥月好像出了一点气，只站在芸儿身后气息不稳。
“你……啊！我杀了你！”
寂文敏仿佛是被打懵了，忽而醒过神来，手指颤抖着轻轻碰了碰脸颊，而后眼珠发红，尖叫了一声，抬手扯下头上银簪，竟向芸儿脸上刺去。
芸儿脸色一白，当即便要闪开，却记起身后还有寂寥月，遂紧闭上了眼，呆呆僵在那里。向姨娘瞳孔一缩，跌跌撞撞跑上来，口中不停凄声叫着“敏儿”，只是这次寂文敏没被喊醒，她攥着簪子，满脸凶狠，银簪去势不减。
眼看那银光马上就要刺进芸儿的脸，两道身影，如风如影般飘然而至。
“啊！”寂文敏的惨叫顿时响彻整个左相府。向姨娘在看见那动手之人时，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那两道身影却是鬓烟与一位宫侍服饰的公公，鬓烟迅速拉开寂寥月退在一边，而那公公却是双掌连出，瞬时斩断了寂文敏双臂双腿，手上狠辣无情，那张圆脸上却还带着慈和恭顺的笑。
众人心里发怵，站的离他最近的芸儿差点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地福了福身，脚步虚软的走回寂寥月身边。
那公公利落地断了寂文敏手脚后，对着寂寥月抱手行个半礼。寂寥月忙忙扶起，她可不敢受此人的礼。御前服侍太监黄德上，这人……这人……简直残忍无情的不能算是人！想想妹妹给她留的信里对这人简单的评价，寂寥月勉力勾出一个笑容，伪装镇定的站着。
“这位鬓烟姑娘定是明月贵郡的人了，方才一式‘无处青云’令人赞叹。”黄德上满脸谄笑。
“公公过奖，鬓烟轻身功夫不及主子一分。”鬓烟微微颔首。
黄德上呵呵笑了，却是点点头，没再对鬓烟说什么了。
“寂大小姐，奴才持圣上口谕而来，传令小姐明日辰时入宫，诸位太医已经等候多时。”
寂寥月正欲行礼，却被黄德上挥出的一抹气机扶起。只见他传完谕令，环顾四周，视线定在一处，朗声道：“寂夫人，若是寂大小姐能救的了皇上贵妃相爷寒少爷，便是要封一品贵郡，赐婚皇家的。夫人是否稍微用心些，免得彼时面上不太好看。”他纯是说教的口气，却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对。
他说这般话，揽月亭里众人皆转头往光华水榭下看去。不知何时，众位相府女眷与寂寿管家已齐齐到了这里。
付染雪面色倨傲冰冷，冷哼一声，算作回答。黄德上也不以为忤，又对寂寥月恭敬几句，便走下亭子，被寂寿领着去了对面风松小筑研墨楼的方向。
众人目送他离开，尽是大气也没出一声，直到他与寂寿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光华水榭下那一汪请翠湖边的大片紫竹林中，这揽月亭亭里亭外才微有了些活气。
向姨娘僵着身子跪倒在寂寥月面前，握住寂文敏的手不住求情：“大小姐，敏儿不知受了谁的挑拨，才会来光华水榭闹事，如今她定然知错了，还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敏儿如今已经被黄公公断了四肢，她以后……以后……”说着，向姨娘面上晶珠低垂，欲坠不坠，很是柔弱可怜。她手指慢慢摩挲着寂文敏毫无知觉的手，舐犊之情，令人感动。
“是啊，大姐姐，八妹虽有错，可她……已经受了这么严重的惩罚了，大姐姐，便放她回去吧。”
说话的是老六，寂文画。她平素与寂文敏极为要好，如今敢为寂文敏求情的怕也没几个了。寂寥月看她一眼，心里头忽然有些疲倦。就连寂文敏这样的人，都拥有着这么一份真情意，而她，除了月儿，便是孤独一人了。
寂寥月暗自苦笑，神色有些萧索，正欲摆手示意不想追究了，却不想原本躺在地上宛如活死人的寂文敏忽地爬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寂寥月，狠然道：“寂寒菀，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要是让我活着回去，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四肢尽断，尝尝我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