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白玉石桥,池浅风清,堤柳拂面,盛日白光,却不及那人一笑。

雁回桥,一路朝南,出宫路,一路朝西,碧泉宫。

桥边静立两人,一人白衣如烟,一人青衣似水。

洛笙咬唇不语,对于香囊的事,他想解释,可是解释却很无力,更想等卞白衣开口质问,那人却浑不似在心上,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卞白衣道:“殿下送到此处便好,前面不远了,你……殿下早些回宫吧!”洛笙身体不好,不能在阳光下久站。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洛笙点点头,轻声道:“恩,你也路上小心。”

踏上雁回桥,卞白衣回首望望,见洛笙沿着堤岸往碧泉宫去,方才回身大步向宫门走去。

出示腰牌,卞家的马车还在外等着,小厮喜儿正朝里张望,见到卞白衣出来,欢喜地迎了上去。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您是先回府还是先去吃饭呢?”

卞白衣看了看日头,家里肯定已经过了饭时,刚才在宫里早饭也没吃多少,大皇女忙着建府的事儿,套完了话就没空管她了,现在正有些饿,便道:“先去吃饭吧,对了,有没有人找我?”

喜儿想了一下,连忙掏出一封信来,道:“有的,早上小四来,说是叶家二小姐去府上找您,没找到人留了封手信,看样子挺急的。”

卞白衣跃上马车,一面拆信一面吩咐车夫离开,喜儿见状跳上车辕,与马夫一同在外面赶车,并不进去打扰。

没过多久,马车内扣动车板的声音响起,卞白衣的声音从内传出:“不去吃饭了,先回府。”

威武王府内,梁氏听闻卞白衣回来了,从禅堂赶来,见她风尘仆仆,便命厨房重新做些饭菜来,疼爱地拍拍她肩膀,才道:“快歇歇,别急,可怜的孩子,哎!”

“爹爹,无碍的,大皇女知晓昨日是我生辰,叫我进宫庆贺,并没有为难我。”

梁氏依旧愁眉不展:“你啊!还是小心点吧,昨日虽然你的虚辰过了,但爹心里总不踏实,哎,你母亲也说了,不让你过生辰,捏造了个日子,咱们都忘了,偏偏有人还记得,真是……”

卞破楼一生丰功伟绩,风光霁月,但终究是杀人无数,唯恐罪孽降在自家儿女身上,便请一方士卜卦,得知儿子无优,女儿却有大患,怨不得卞白衣小时体弱多病,尤其是临近生辰那几天,不得已,卞破楼将女儿送去乡下,请方士卜算了吉日,另作卞白衣生辰,以作避祸之用,没想到自那以后,卞白衣平平安安,竟再无一次生病,安安全全长到现在。

可是那方士又说了,祸可避不可消,该来的终归会来,卞白衣二十岁有劫,躲过了,富贵泼天,躲不过,命陨九天,今年卞白衣十九,算算日子,可不就是劫难将临吗,梁氏天天诵经念佛,更是在为她祈祷,整日的担惊受怕。

“有人记得是好事啊,女儿都快忘了母亲选的吉日了,正好给咱们提个醒,爹,刚才子覃来过了吗?”

梁氏不语,叶子覃是女皇近前的人,他并不希望女儿与其有所牵连,但事实明摆着又不能说谎,便小声嘟囔了一句:“走了。”

卞白衣知道梁氏心结,也是为了她好,便嘱咐他好好休息,佛堂清苦,不要日日守着。

梁氏叹了些气,此时饭菜做好,便让卞白衣吃了饭再去寻叶子覃,让人扶着还是去了佛堂。

唯一的女儿,怎么能不担心呢!

匆匆吃了几口,眼角一撇,看到门后探出一颗黑脑袋,乌溜溜的眼珠子正看着她,小鹿似的沾了水汽,越看嘴巴越扁了起来。

卞白衣招招手,温柔地笑了:“羽儿,过来。”

门后跑出一个小少年,扎着包子头,瘪着嘴巴一下子扑到卞白衣怀里哭了起来,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地抽泣,一会儿就把卞白衣肩膀打湿了。

“怎么了?又是谁欺负你了吗?羽儿不哭,不哭了啊!”卞白衣拍着少年脑袋,柔声安慰着。

卞彩羽,卞府庶出二少爷,哭了一阵便嚅嚅喏喏地说话了:“阿姐,怪……怪物……”

卞白衣心中有数,又气又笑地帮卞彩羽抹眼泪,道:“乖啊,阿姐在,阿姐帮你赶走怪物。”说着真的起身,拉着卞彩羽向栖梧阁,卞彩羽的居所走去。

心中暗暗骂道,好你个叶子覃,长本事了,居然跑来吓我弟弟!

果然,刚一进栖梧阁的门,一人黑衣麻衫,从天而降,带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张牙舞爪摇头晃脑,专去吓卞白衣身后的卞彩羽,眼看卞彩羽张大嘴巴又要哭了而那面具人笑得乐不可支,卞白衣一脚上去,踹在那人屁股上,那人被踹得踉跄几步,黑色的衣服印了好明显一个脚印。

“嘿,白衣你不厚道啊!你就这么招待贵客的啊!”

话语是位女子声音,那人摘了面具,露出一张麦色英挺的面孔,浓眉大眼,高鼻厚唇,嘻嘻哈哈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没个正经样子。

卞白衣没好气:“谁让你吓他的。”

“嘿嘿,我就逗他玩玩嘛!谁知道他一看见我就跑了,原来是搬救兵去了啊!哈哈,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三皇子那么热情啊!?哎,你先听我说啊……”

“出去出去,男子闺阁你也敢闯,下次必须养狗了!”

“嘿我们就差一道墙,分个什么你我啊……你别推啊,我在外面等你哈,快点的!”

堵住院门,卞白衣反身擦了擦卞彩羽的眼泪,看着弟弟水雾迷蒙的大眼睛,有些无奈道:“羽儿,见过刚才那个姐姐吗?”

卞彩羽点头,轻声道:“隔壁的叶姐姐吗?”

卞白衣双手搭在卞彩羽肩上,正色道:“恩,但是以后不管有谁问起,都不能说她在你这里出现过,知道吗?”事关男孩子清誉,卞白衣也只能这么嘱咐。

“恩。”见卞彩羽懂事地点头,卞白衣欣慰的笑了,这个弟弟,一直都很乖,不过接下来卞彩羽的话差点让她抓狂:“那个姐姐经常从这里跳下去,好危险。”

经常?叶子覃那个混蛋!居然把这里当后门。

“羽儿别怕,阿姐明天给你买两条狗。”

“那种小白狗吗?”

“不,要咬人的狼狗!”

不是卞府没有小厮伺候,只是卞彩羽从小怕生,不愿意和亲人以外的陌生人接触,栖梧阁除了几个进出拿取换洗衣物的小厮,卞彩羽不许别人进去,小厮什么的一律在外面耳房待命,刚才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下次得给个教训才行。

“阿姐,可不可以要小白狗?叶言说他有一只,很好玩。”

卞白衣一愣,继而笑了,这孩子向来乖巧,这是第006章贤院学士,这两天说是事忙,其实是在大皇女身边,等着叶子覃倒霉,却不想叶子覃恍惚一招,蒙混过关,还让她在大皇女面前失了信任,今日悻悻归来。

见到卞白衣,叶子衿瞬间精神抖擞,拿出通体的雅致,跃下马车挡在面前,撑开折扇笑道:“郡主匆忙,这是要去哪里?怎的连车都不坐?要不要我先借你?”

这便是在欺负威武王府败落,不如从前了,不过卞白衣微微一笑,挡开那扇柄,道:“不远,还没有集贤院到乾明宫远。”更是讽刺叶子衿哄骗双亲,明明说是在办公,却身在宫中的事。

叶子衿回来,摆明了是要看看叶子覃到底在不在,派去的人明明说叶子覃一直在外搜寻皇女,都已经在洛水了,偏偏一夜之间出现在卞白衣口中,好似从未离开,这怎么可能?定是两人故弄玄虚,虚张声势。

“哟,大姐,你回来了!”

一声大姐,叫得叶子衿心惊,然而还未等她转身,那个让她更心惊的面孔便跳到她面前了。

“子……覃?你这些天都到哪去了?不知道爹娘多着急啊!”先下手为强,诈他一诈再说。

叶子覃无辜嚷道:“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一直都在家啊,倒是你,刚才母亲还在说你连家都不顾了!你可别赖我!”

论起耍无赖,有谁能比叶子覃在行?此人面傻心精,最善于倒打一耙,把叶子衿说得一惊,真以为叶母埋怨过她,有点慌乱道:“哈,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母亲在哪?我去看看她。”

“哦,就在书房。”

叶子衿匆匆去了,叶家马车绕回后门,叶子覃一拍卞白衣肩膀,看着叶子衿的背影,瞬间嘴脸就变得刻薄了:“那个蠢货,倒是想拉着全家一起做陪葬!”

卞白衣笑了:“叶大人,息怒息怒,小人倒是有一事相求!”

呵,今日是中邪了吗?叶子覃头一昂,学着叶子衿的样子背着手走了两步,用眼角斜着看卞白衣,卞白衣则伏低做小,馋涎地看着自己,直把她逗乐了,捂着肚子道:“好说好说,求你别叫我叶大人,我们家已经有两位叶大人了,我可担不起这个名头。”

“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咱们前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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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冷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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