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霜兰

乐声响起，苏霜兰伸展四肢，翩然起舞，舞姿曼妙，身段优美，一张丽容沉鱼落雁，翩跹旋转间，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儿。而更让人惊叹的是，随着她的舞蹈，脚下的画轴出现了一方山水景。

果然，不出我所料，苏霜兰确实是要在画轴上作画，那山水画虽是简单，线条却甚是连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这时，她手上出现了一只玉笛，碧绿通透，与一身红衣形成鲜明的对比。先前因为她那宽大的舞衣，我竟没发现还有一只玉笛。忽的，乐声变低，笛声响起，婉转动听，如同一泓清泉，清新透明；又如一抹彩虹，飘渺隐秘，我听了却浑身一震。

她吹得不是普通的曲子，而是王菲唱的《红豆》，这是现代的歌啊，苏霜兰怎么知道？难道…

这首歌本是用钢琴、吉他和鼓演奏的，如今她用笛子吹出来，虽不那么动听，音调还是听得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比古代的曲子强多了。

苏霜兰此时一边跳舞一边画画一边吹笛，却一点也不显得慌乱，神色很轻松，舞姿依旧轻盈，用笔依然流畅，笛声空灵悠长，体现了心中的绵绵深情，还不时地对云惊羽眉目传情。

相比之下，袁晓熙的舞实在不算什么。

我向睿王妃望了一眼，却见她满脸笑意，眼中充满着钦佩之意，还有一种道不明的得意之情。我不禁不解，睿王妃是真的让苏霜兰向皇后致歉，还是有意让她出风头？

我又望了一眼云惊鸿，实在不能忽视这位夫君啊，却见他的目光随着苏霜兰的身影移动，目痴神迷，早就魂游天外。

我心中不禁一痛，恍然间，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他的意中人竟是苏霜兰，阳王的王妃，难怪他一直不曾娶回来。那么他愤怒的眼神，他曾经的种种表现，都有解释了，不是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这样美丽的女子，这样的聪慧，这样的多才多艺，哪个男人不动心呢？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云惊鸿，你这是何苦呢？

不知不觉间，这场精彩的表演已经结束，女官和太监上前，将画轴高高举起，一幅黑白的山水画出现在我眼前，醉墨淋漓，不拘绳墨。

这样聪慧的美人，世上哪里去找第二个？

我感叹着，皇上已赏了苏霜兰一个同心结，让她早日为凌朝生出皇长孙。

皇长孙！我听得见云惊鸿因握紧拳头而骨头发出的“咯咯”声，我却不大在乎，只是想着，倘若苏霜兰也是现代人，我该怎么与她相认？

苏霜兰回到自己原来的席位，一场舞蹈已经闭幕，殿内的人无不赞叹着，而显然那个睿王妃不是省油的灯，她又站起来笑着说道：“三嫂的舞蹈当真妙绝，恩静佩服，听说二嫂琴艺超群，不知可愿弹一曲为母后助兴？”

睿王妃名叫荣恩静我倒知道，可这女人把皇后都搬出来了，看来我是不弹不行了，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一个“妙绝”一个“超群”，她可真够牙尖嘴利的，明知道陌然琴艺超群还让我表演，难道是想借苏霜兰的风头让他人觉得琴声枯燥乏味，而不及苏霜兰的舞蹈？

这女人太过工于心计，想胜过苏霜兰，世上能找得出几人？就是把现代那些明星也不及吧！

不求博，便求精。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荣妹妹可真坏，我的琴艺哪里超群了？更比不上阳王妃的舞蹈，你却偏偏让我在这时弹奏。”转头望向皇后，笑容更加灿烂，“不过为了让母后在寿宴上欢心，儿臣尽力就是。”

“好。”皇后笑着点头，满眼慈爱。睿王妃的脸却一下变得煞白。

我回头向千寻低语：“去将我的凤鸣琴搬出来。”云惊鸿亦在旁边补充道：“我都准备好了，你去找杜公公说一下就是。”千寻领命而去。

我抬头，发现苏霜兰又坐到了云惊羽怀里，两人正你侬我侬；虽然知道现在打扰不大合适，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声说道：“阳王妃一曲《红豆》吹的甚好，姐姐也想效仿，不知妹妹可愿合奏一曲？”

殿中人一听此言，皆议论纷纷，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我只是想向苏霜兰表明我也知道《红豆》这首歌。

果然，苏霜兰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彩，那双美目清凌通透，无一丝犹疑，颔首道：“姐姐若有意，妹妹自然相从。”声音缓缓的，似涧底清流，无比动听。然后给了云惊羽一个安了的眼神，而云惊羽竟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笑，任其置之。

这两人可真恩爱，我如此想着，那凤鸣琴就被人搬进了兴庆殿，在场众人无不惊叹，女子眼中更是充满了羡慕，天下第一古琴，此时就在我的手中。

殿中央安排了两个座，我坐到凤鸣琴前，苏霜兰就坐到了我旁边。

我的心中有些紧张，会不会敌不过苏霜兰？可眼前是我所熟悉的凤鸣琴，我信得过陌然的琴艺，信得过我对《红豆》的了解，或许我有些自负，但古筝弹出来的效果一定比玉笛好。所以，一定不能让睿王妃得逞。

我向苏霜兰一点头，转过身，略一凝神，十指轻划，刹那间，清丽的琴音满殿流泻开来。

不是我自恋，而是觉得琴音真的很好听，苏霜兰以玉笛在一旁相和，她应是训练有素的吧，我偏偏随意弹奏。

泠泠琴音清雅脱俗不带尘气，却婉转低回，极尽缠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