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苏醇塬,我不再爱你了

一,苏醇塬,我不再爱你了

白素素在做一个荒唐的梦,明明知道是一个梦境,然而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陷在里面,拔不出意识好让自己转醒过来。梦中,她跟着一大帮考古老学究在掘一个皇陵,据传是北元开国皇帝凤水問和他的皇后秋素以的陵寝,主墓室放着双人棺椁,石板上镌刻着的字迹,狷介张狂却又循规蹈矩的,很难相信,明明是两般完全的矛盾对立,然而却又能如此辩证统一,教人看了觉得天生就是应该这样,一点都不刺眼:

紫虬267年—北元37年,苏醇塬,妻白素素。

白素素看到那一行小字时,心里便是咯噔了一下,这两个名字,怎么和前男友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样?

“唉,怎么上面刻的字不是凤水問和秋素以?这苏醇塬和白素素又是谁?”一边的考古学家都面露疑虑,原先怒放的笑意早就消失了。

“白素素不是凤水問亲册的和亲公主吗?”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皱着眉心,在竭力回忆着什么。

素素的心有些疼,就好像是有一只虫子在不住地啮噬着,一刻都不愿意停歇她觉得很奇怪,明明在做梦,为什么还会有痛楚,就像是真的一样,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到壁沿,细细密密的触觉抓获了她的注意力,素素拿起电筒,一束柔和的光线打在上面,有一行字浮现在眼前:素素,皇后之位永远属于你,但是你却永远不再属于我。下方署了名字,却是醇塬。

当棺椁打开的时候,合葬棺木里却只躺着一具男性的尸骨,许是密封性能好,他身上穿着的紫色衣袍竟是光泽鲜艳如昨,盘在肩头的金色的龙也是栩栩如生的样子,胡须都是张扬地飞翔着,他仿佛只是睡着了,不过一盏茶的晨光,那条躺在地底的龙还会腾飞起来,翱翔在九天之上,另一个原本应该放着北元最尊贵的女人的地方却是只堆了大红的凤冠霞帔,金钗步摇,还有一面黄澄澄的铜镜,描摹着鸾凤的式样,细长的喙中衔着一粒莹白的珍珠,在暗夜中散着柔和的光泽,一看便知名贵无比,然而那个开国皇后的尸骨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连一丝踪迹都寻不见。

“从这些陪葬物品,还有饰件来看,确实是北元的始皇帝凤水問无疑,只是,为什么上方的名字会不一样?”那个白发的考古学家皱着眉头,想来他应该是这一帮中最有权威的人。

素素探着头,那一面镜子上恰好出现了她的脸,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华容婀娜的,是她,却分明又不是她,红色的花钗大袖襦群,一层又一层压叠着,仿若一朵波斯大丽菊,一层一层张开着繁复的花瓣,发上簪着一支大拇指一般粗的凤钗,缀下一串子小金珠子,金翠花钿绕了整个头,然而,她却是很不开心,一道泪滑落,滴在鲜红色的嫁衣上,泪水瞬时被柔软的布料吸收,洇开一团。

“素素,我遵守了诺言,以北元为聘,为什么,你还是如此不开心?”苏醇塬那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铜镜中,他身上也是穿了大红色的婚服,一头的黑发仅仅只是用一根玉簪子簪了起来,剑眉星目,身后是一对巨大的龙凤喜烛,幽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棉芯,“啪啦啪啦”爆裂着,散着点点的星光。

“醇塬,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强求?”女子咬着樱桃般摄人心魂的红唇,留下一排细密的齿痕。

“素素,你只能爱我,上一辈子,这一辈子,你都只能属于我,别想去到他身边,你是我的。”男子霸道地说着,伸手圈住她的身子,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

再之后,铜镜荡起一波接着一波的浪头,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只留下素素一张模糊的脸,扎着马尾辫,脂粉未施,脸因为沾染了些尘土,再加上流了汗,黏糊糊的样子。

素素看着铜镜里出现的这个画面,觉得眼角温润,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却是发了酸,涨涨的,很是难受,一滴泪水毫无征兆地脱离眼眶流了下来,滴落在棺椁内的那具骷髅之上,瞬时,铜镜、凤冠霞帔、尸骨,这一切都幻化为绿莹莹的萤火,从棺椁中浮出来,旋绕在她身侧,开出一朵盛大的花,哀鸣着素素听不明白的话语,那一片萤火化作一个男人的样子,看不清面貌,然而她却是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之前出现在铜镜中的醇塬,“素素,倘若你要走,便把我的心带走吧。”她的心底忽的冒出了一句悲怆绵绵入骨的话语。

素素挣扎着醒过来,枕巾已是濡湿一片,印在脸上,凉丝丝的,多么荒唐的梦啊,一个七天前已经和她分了手的前任,竟然潜入了她的梦中,还拜了堂,而她竟然对着醇塬说,“我不爱你了”,真是所谓的阴魂不散吗?亦或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素素起了床,走到卫生间掬了一捧凉水,扑在脸上,决定要重新开始。

于是便取出化妆包,淡扫蛾眉,走到办公室,却发现所有的人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就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人一般。

“白素素,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对苏醇塬死缠烂打的,你不过是一个过了气的前女友。”一张嚣张的脸出现她面前,画着浓郁的妆容,素素一看,原来是苏醇塬的现任,她叹了一口气,自己都没有跑到她那边闹腾,她倒好,竟然这般跑到自己工作的地方张牙舞爪。

素素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早已烂熟在心中的数字:“苏醇塬,麻烦把你家的疯婆子领回去,我这边还要上班呢。”然后利落地收了线,坐到位置上,想着方案应该怎么做才能更完美一些。

“白素素,你丫怎么说话呢,说谁是疯婆子呢!”有些人,并不是你不想理会,便不会来打搅你,就譬如,眼前这个鼻孔都是朝上的女人,“你信不信,我分分钟都可以让你滚蛋。”

素素盖上文件夹:“那你想要怎么样?温小姐。”

“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以后但凡我出现的地方,你都要自动离开我的视线,gotit?”

疯婆子温小姐身边此刻多了一个他们部门总监,也只是冷冷地瞟了素素一眼:“白素素,和人事部结一下这个月工资吧。”然后便甩了一个生冷的背影给她。

呵呵,这个前两天还握着她的手对着她说:“哎呀,素素,亏得有你啊,我们这个case才能接下,你真是我的福星。”而今天,却是连一眼都不乐意看她。素素总算是领会到了什么是见风使舵,人情炎凉。

“白素素,跟我斗,你还没有这个身价!”温湪在伏在她的耳畔恶毒地吐出了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话。

素素只是平静地关了电脑,看了一眼平时姐妹、兄妹情深的同事,此刻每个人都是躲在桌子挡板之后的,装作忙碌的样子,哦,原来这就是他们说的“两肋插刀”啊。素素也懒得整理自己的东西,当下拿了包,就走出了办公室,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发出孤傲的“咔哒咔哒”的声响,高挺着脊梁,一步一步,带着自己仅存的骄傲走出了这一间曾经承载了她的梦想,她的热情的办公室。

然而,那个温湪却是不想白白错失这个折辱她的机会,反而是甚为嚣张地拦截了她的面前,双手抱胸:“白素素,走那么焦急干什么?你还没对着我和醇塬道上一声喜呢。”

素素只是面无表情地瞟了她一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想要绕过她,却不曾想到温湪却是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右手:“白素素,记住以后见到我,就要离我三丈之远,我看着你这张脸感到恶心。”

素素很恼怒,心头的业火滚滚翻起,想到这般的结果,再看了看温湪那张甚为嚣张的脸,罢了,大不了以后便不在s市混了。于是她手腕一转,便妥妥地将温湪的手抓在掌心中,然后狠力地一转,只听得“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脆响声,温湪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割碎办公室的平静,素素温柔地撩起垂在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温湪,应该是你见到我要退避三舍。”素素在她耳廓边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在外人看来,似是情人间的呢喃。

端坐在格子间的职员都被这个变故给吓傻了,总监刚想迈出脚步去抓素素的身子,然而下一秒钟却想到了素素的跆拳道已经达到了黑带四段,是s市最为权威的绝代跆拳道馆的特聘教练,于是便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心下却是一片惊悸,冷汗在满是脂肪的身子上乱窜,素素平时太平易近人,竟然忘了她是这般的高手,一个弹指间便能硬生生地将别人的手腕给扭断。

“白素素,你这个贱人,你必定不得好死。”温湪虽然被扭断了手腕,但仍是气势逼人,想也没有想,便骂出了一连串子的秽碎语言,不堪入耳,“白素素,我要是你妈妈,肯定羞愧地去钻洞子,哦,我忘了,你是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不,比小兔崽子还要可怜上百倍,亲娘抛下你和别的男人搞上了,所以你也在步她的后尘吗,婊……”那个“子”还没有吐出来,素素便伸手卸了温湪的下巴。

“你实在是太吵了。”素素的双眼中冒着火光,那是一段她不愿提起的黑暗记忆,所以,温湪,今天你被我断了手,实在是自找的。

此刻的温湪却是蜷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水,说不出话来。

素素一眼都不想看到这张令人作呕的脸,转头就走,一众职员们在过了良久之后,才争相恐后地围到温家大小姐身边“嘘寒问暖”,手忙脚乱地打着120。素素走出大楼时,心下却是悲苦的,这么多年的努力,始终是抵不过一个背景,变成了一场泡影,一阵风便刮散了。

“素素。”她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她的名字,却怎么也不肯转过身,只是加快了脚步。

“素素,你不要走。”苏醇塬跑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臂。

“请问苏先生,有何贵干?”素素没有看他一眼,将头侧过60度,看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队。

“素素,我不爱她的,我只爱你。”苏醇塬在一边焦急地解释着。

“不要再说了,不要让我看不起你。”素素想要挣扎开他铜墙铁臂般的手,然而使了十分气力,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想要伸出手抓住他的臂膀来一个过肩摔,苏醇塬的下盘却是站的稳稳当当的,素素吐了一口浊气,果真,同为黑道四段,倘若没有占得先机,便很难将他一把摔出去。

“苏醇塬,我不想见到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不过是这个浮世年华中,盛放的最大的谎言。

绿灯,南北大道上车子一辆接着一辆,一分钟后,转了红灯,于是便安静地停了下来,素素不管不顾地挣扎着,“苏醇塬,你这般和前女友拉拉扯扯纠缠不休干什么,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许是苏醇塬被“前女友”这三个字刺疼了心,手下的气力也收了三分,素素便挣扎着脱了身,却不知道南北大道灯又转了绿色。素素像是不要命地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急速驶过来的车子。

“素素!”苏醇塬跑过来,狠命地推了她一把,然后,那一辆黑色的奥迪实在是开得太快了,两个人的身子都被高高地抛了起来……

在身子撞飞的那一刹那,素素听见了有一男人深情而又悲戚地在叫唤着她的名字,“素素、素素、素素……”就像是一个咒语,好像只要她应了一声,便能穿过时光的迢递与空间的阻隔,去到他的身边,为他抚平心头的创伤。

“素素、素素、素素……”在身子从高空掉落的时候,素素的心被那一声声呼唤唤地软塌了一片,“唉。”一丝细若的声音应了一声,卡在喉咙中,几不可闻。在她落地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一副美妙绝伦的画面,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大脑细胞使出浑身的解数,为她描绘了生平觉得最为灼灼绚烂的浓墨重彩,她看见自己肆意张扬地策马奔跑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眼前便是低低飘浮着的云朵,仿佛一伸手便能随意采撷上一朵做嫁衣,身边着一身玄衣的男子骑在另一匹马背上,看着自己笑得温暖而又宠溺,用一把声音唤着“素素、素素、素素……”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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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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