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过年

一切和原先预想的差不多，或者说现实比想象还要残酷。

原先以为轮番说教这类项目应该在新年的走亲访友中，却忘了外婆家老房子即将拆迁，今年特地在小饭店请了好多过去不常见面的亲戚。场面虽不盛大，但也不是过去几桌了事。混个眼熟或是压根就不熟的同龄人们，抱着孩子或是怀着孩子的，小夫妻或是恋人亲昵靠坐在一起的。孤家寡人的我连玩手机都缺乏说服力。

放眼过去，只有我那15岁的小表弟喆喆同我一般单身，这么说来对他似乎并不公平。好在小伙并不嫌弃老朽已一把年纪，也算找到拼桌的落脚地。

我们两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就这样坐在不太熟的长辈们中间，长辈们聊完自家的房子车子票子，终于想起没停筷的姐弟。

“喆喆成绩怎样，准备考哪所中学？”

“姐姐你到底想找个什么的，我家外孙都快上幼儿园了！”

我们俩互相感恩的看着对方，挨批的时候都有人分担，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姐弟。

“亲爱的姐姐，一块儿去给外公外婆敬个酒吧！”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细皮嫩肉最秀色可餐的阶段。喆喆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皮肤白净在家族获称“宝哥哥，”外貌秀气的他从小学开始后面就跟着一堆女孩子。照这趋势，我要再这么耽搁下去，挨批的早晚只剩我一人。

年夜饭结束走出饭店的时候，喆喆走到我旁边轻轻的说，“姐姐，你一定会遇见真心爱你的人，加油！”

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一阵感动的酸楚，要不是他的个子高我许多，一定用力的拥抱他一下。

他的这声姐姐让我想起了小林子，我的另外一个“表弟。”

打开手机通讯录，想借着群发新年祝福短信错发他们一条短信，最终还是静静删去。那个人要是收到那么俗气的短信会更加瞧不起我吧，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站在同一个星球还是过着不同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还是抱有一丝不离开的希望，还是特意给另一个人发了短信：“小林子表弟，新年快乐！”

回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在搓着小圆子，乡下的习俗，大年初一早上吃上一碗红糖水小圆子，来年就能吉祥如意团团圆圆。

我赶忙洗了手加入搓团圆行列，单身唯一的好处就是还能收到红包。前几年打开的时候还都是百元大钞，今年打开都是孤零零一张十块钱。感叹世态炎凉，大人们却说钱都留着包给我未来那位。

脑子里突然闪过汪筠皓的那张木头脸，眼都不抬的说老子才不稀罕你们的钱。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甩掉手上的米粉说要去外面放烟花。

我妈在后面大喊你一女孩子放什么烟花，其实她不必担心，我们家仅存的那几根捏在手里的小烟花实在有些浪漫。

冬天的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爬上谷堆，仰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心里空荡荡的。失落感总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特别明显，情人节没有花和巧克力，圣诞节没有牛排大餐，月圆的时候没有牵手，过年的时候连声祝福都没有。我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喜欢我，可是我的感情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无法自拔了。

汪筠皓，新年快乐！发送！我对着漫天飞舞着烟花火的夜空胡乱比划着，眼泪忍不住落下。

翻开手机，小林子也没有回复我。也罢，他们就如这烟花火，在我生命中绽放着最美的色彩，可是却不会永久停留。好像说反了，我才是那个过眼云烟。

打着哈欠看春晚，想守夜熬到零点，又怕到时鞭炮声太吵影响睡眠，我的年纪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今年也真是奇怪，收到的新年短信以个位数计算。有几条还是学校领导统发的，也就是说除去这些，就思思主动给我群发了一条。

我妈那句话说的有点道理，无聊的人才会给你发短信。我那些老同学狐朋狗友大多成家，或通宵国粹哪还有空干这等无聊的事。

零点倒计时，将思思那条短信复制进对话框，最后一秒发送，收件人汪筠皓。结果网络太忙，我举着手机围着房间跑了几圈才发送出去。

窗外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伏，我已经睡意全无，握着手机，侧耳靠在枕头上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如此庸俗的短信真是多年未收到了，新年快乐！”汪筠皓。

心里又惊又喜，他回的如此迅速，难道和我一样都没收到新年祝福？还是根本就没有人敢在这个点给大老板发短信！

“早点睡吧，晚安！”

他的短信又过来了，此时的汪筠皓是不是又穿着卫衣，他拿着手机窝在床上发短信的样子一定温柔可爱极了。

我迅速的回了一条：“狗叔晚安！”

汪筠皓的短信让我陷入了痴迷状，也忽略了外边扰人的爆竹声，梦里都是他浅笑露出一边酒窝的俊容。

老爸用两个开门炮仗把我从美梦中惊醒，才早上6点。眼皮都无法抬起的困顿，不得不起床，按照习俗，大年初一可得烧香祈福。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当然了，那个人最好是汪筠皓！

我妈朝拜的时候几乎让周遭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心愿，赶紧让她的女儿嫁出去。我趁机溜走，好在没有遇上熟人，简直太夸张了。主要我心里有点小疙瘩，总觉得我妈的愿望会和我的愿望背道而驰，我许的是汪狗叔，但我妈许的肯定是另外一个人，这样一来神仙都混乱了，我的愿望就不可能实现了。

在法物流通处选了一串108颗的小叶紫檀，在我妈还没发现之前戴在手上。出了寺门又坐在山路边的小摊上吃了一碗豆腐花，等到我妈出来的时候我早已吃饱喝足心情愉快。她不知道的是我心里边突然那么快活，全是因为汪筠皓那简单的几句话。

“你个丫头一把年纪，怎么还那么馋，等会还要爬山去藏海寺呢，你该不会已经开荤了吧！”

我妈就差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让我把东西都给吐出来，赶紧摆手，发誓豆腐花里连个小虾米都没加。

“虔诚一点，今年争取嫁出去！”

我真是听腻了这句话，扯着我把赶快往山上走。到达目的地已是汗流浃背，完全没有冬天的感觉。

我妈特别大方的用好多张毛爷爷请了两根长香，让我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殿内的菩萨许愿。我说你不会被坑了吧，她急的伸手拍我的嘴说不能胡说。

如果可以，哪怕一年，一个月，只要能真正的在一起过，便也知足了！心中默念完又觉得不妥，这辈子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下山的时候，收到小林子的短信。

“昨晚喝大了，新年快乐！”

我手里还拎着山上买的卤味豆腐干，嘴上自然也没歇着。把袋子递给老爸，给他回了条：“早点娶媳妇！”

“遇见个好男人，早点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