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蝙蝠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木子李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令她不得不收回了目光，“怎么，原来你看得见？”
他笑起来，“只觉得有一道灼人的目光而已，在那些看不见的日子里这种被人看的感觉感受得尤为强烈。”
许久没有听见九九接话，木子李在黑暗中粲然一笑，回握住她的手，“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咱们走吧。”
说不清道不明，此刻她的心情，莫名地就有些失落。不想木子李见她为他的事情不开心，九九也扯出一个笑脸，声音轻快地道，“恩，咱们走。”
静悄悄的岩洞里能清晰地听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九九扶着他慢慢地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透出一丝光亮来，她指着前面的出口惊喜地道，“看，是出口！”
木子李自然也看到了，视野既然清晰了，他也就没有理由再由着九九扶着他了。他不经意地松开了九九的手，“我可以自己走了。”他独自走到九九的前方的一片空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道，“这岩洞到这里便变得干燥了，”他注意到地上有一些长椭圆形颗粒，上前蹲下身查看，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是夜明砂！”
夜明砂？“那是什么？”
“是蝙蝠的粪便。”木子李压低了声音，马上起身拉过她匆匆要往外走，走得快步子却放得轻，生怕惊扰了什么。他向她道，“不要吵醒了它们。”
“蝙蝠吗？”
“恩。”
她任木子李牵着，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果然见到岩洞顶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倒挂在岩顶上，头部和躯干像老鼠一样，毛茸茸的身体令人看了都要竖起寒毛来，这里聚集的蝙蝠至少也有几百只了吧！怎么会这么多呢？只是，她转头问道，“这里怎么会有蝙蝠呢？之前我走这个岩洞的时候一直都是没有的呀。”
木子李愣了愣，思虑之后道，“蝙蝠素喜干燥之地，而此地是这个岩洞最干燥的地方，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发现他们。”
噢，这样吗……
可是，她怎么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里虽然很干燥，可是岩洞里透出来的丝丝寒意让人彷佛活在一个天然的冰窖里，难道这些蝙蝠感受不到么？
“厄……”木子李叫了一声，突然捂住了胸口，九九感受到木子李牵着她的那只手在慢慢地用力，简直要捏碎了她的骨头一样。她痛苦地看向木子李，却发现刚才还好好的木子李，整张脸难受得都扭曲起来了，此刻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发红的眼睛，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彷佛要把所有与他作对的人都吞噬，难道是——蚀心又发作了！
“木子李，你是不是毒发了？！”九九焦急地看着他，木子李咬着牙没有看她，似乎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用自己还仅剩的一点意识将九九推得踉跄了几步，
“走…走！”
果然是木子李的蚀心发作了！这可怎么办，他的毒不是被温茉压制住了吗？她看见木子李的手渐渐握成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周身都好像散发出一种黑气犹如藤蔓一样将他笼罩，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完全不敢想，虽说要是以前她在现代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早早地逃之夭夭，根本不用劝，但是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抛下他走啊。
老头儿说过他的毒要去姜国才能解，可是现在哪里有时间去姜国给他找解药？
对了，末世雪莲！温茉不是说它什么毒都能解吗？但是现在上哪儿找去？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木子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一双眼已经盛满血与火焰。
“木子李，我…我是九九，你……你控制一下自己，我好给你想…想办法啊！”九九被他周身笼罩的黑气所吓，一步一步倒退，当背脊触到冰凉的岩壁时，她的心也彷佛石沉大海一样，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了。
木子李一步步地逼上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怒意与嗜杀，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让你走你不走，找死！”他的手猛地伸了过来，一只手眼看着就要掐上了九九的脖子，却被她敏捷地蹲下身躲过了。
木子李被她的动作激怒，见她绕到了他的身后，他也立刻地转过了身，誓要将她抓住。她的脚步有些虚，心里想要救木子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木子李艰难地控制自己，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想要伸向九九脖子的手，努力地往自己的方向拉回来，
“九九，你快走吧！不用管我了！”他的意识在与控制住自己的那股力量斗争，话刚说完，便几拳打在岩壁上，巨大的声响震动了原本还在休息的蝙蝠，他见自己惊动了它们，竟然没有惊慌，反而更加大声地道，“来呀，冲我来！”
木子李这是要干什么？
蝙蝠被他惊动，果然全部都向木子李冲去，像一团黑云一样向木子李笼罩而去。九九站在一旁，手臂上也被偶尔冲来的几只蝙蝠咬伤。但她没有时间管自己的伤口，她也有些生气了！
木子李的行为她算是看懂了，他竟然怕自己伤害她所以惊动蝙蝠，想让它们咬死他！
木子李，你怎么这么傻！
九九忍住心里涌上来的酸楚，奋力地冲上前徒手抓开那些袭击木子李的蝙蝠。只是蝙蝠实在太多，无论她怎么赶都收效甚微，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子李身边聚集的蝙蝠渐渐增多，可以想象那些蝙蝠的牙齿咬进皮肉的痛苦，木子李竟然宁愿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去死也不愿意伤害到她……
原本暴怒的木子李因为与数量庞大的蝙蝠相斗，像一头疯牛一样的他也渐渐弱了下来。九九一边抓开蝙蝠一边着急，视线不经意间扫到刚刚她站的地方——方才那些咬过她的蝙蝠，竟然全都死了。
她抬起手臂，看着自己被咬出血来的手，心下喜道，没想到蝙蝠吸了她的血之后会死！是因为她吃了青卒的头所以她的血还可以克蝙蝠了？
她咬了咬牙，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要能救木子李她就一定要试一试！
她一把拥住木子李，双臂死死地缠紧他的双手，将他抵在岩壁上以减少他被蝙蝠袭击，背上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你选择了以死来护我，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你送死。
木子李，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不仅仅是背，手、脖子，所有她替木子李挡住的部位都传来那种钻心般的痛楚，蝙蝠的利嘴像无数的针，在刺穿她的皮肉，她越疼，就愈加抱紧了木子李，想从他的身上汲取到满满的勇气，支撑着她坚持下去。
早已经被那群蝙蝠咬得神智渐渐不清醒的木子李感受到自己被人抱住，睁开迷离的眼睛却只看到一个比自己弱小不知多少的身子正在努力保护着他，害怕他受到伤害所以以自己的身躯抵挡那群蝙蝠的袭击，他伸了伸手，想将她推开，手却没有丝毫的力气。
他用微弱的力气开口，
——走。
但她装作没有听到，只是更加抱紧了他。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或许是她已经感受不出疼痛是什么滋味来了的时候，又或许是她觉得耳边终于清静下来的时候。她的额头浮起一层密汗，双手要松开一直被她搂紧的木子李时，却只觉得手臂已经僵硬成了一块木头。
她的手刚要松开，木子李虚浮的身体便要倒下来。她不敢放手，只能勉强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往外走，斜眼看到满地蝙蝠的尸体，她觉得触目惊心的同时也佩服起自己当时的勇气来。
没有后悔，再给她一次选择，她还是会选择用自己来救木子李，就凭那一瞬间，他宁愿自己被蝙蝠咬死也不愿自己伤害到她的时候，她就决定一定会救他。
是自己一定要来这里，而他也无怨无悔地过来，他的默默付出她不是没有看在眼里，虽然之前因为木子李隐瞒她将她带到青木观一事而耿耿于怀过，但是现在她却觉得那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心，她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木子李，你千万不要睡，等我找到末世雪莲，你就能好起来了！”九九扶着木子李往外走，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她的嘴唇已经泛白，刚刚被蝙蝠已经咬得流了太多的血，但她忘记了痛苦，忘记了自己也同样的虚弱无力，坚定地带着木子李走出了岩洞。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她还来不及适应这阳光，就已经被眼前悬崖之上的一朵淡紫色的花朵给吸引住了。
她笑着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木子李道，声音都有些嘶哑，“木子李，你有救了！喂，你可千万不要睡着了！”她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但她相信木子李也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
她将木子李扶到一边坐下，感受到木子李气息非常的弱，她需要马上摘下那朵雪莲救木子李！
她抬头看着崖上那朵在阳光下泛着淡紫色光芒的花，想必这朵，就是末世雪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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