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睡神睡到死
二睡神睡到死
陈大海家的院子虽然很大（当时人口少，院子都是很大的。），但是只有一座房子，一座地主盖的地基和左右两侧为砖，前后墙为土坯垒起来的旧瓦房。房子长十米，宽五米，内有一室一厅。门设在房子的中央，对着门口，放着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方桌的左右两边各放一把大椅子。他的父母住在里屋，进去大厅往里走，就是煤火和陈大海的床铺，煤火的旁边放着做饭用的东西。
现在正值晌午，陈大海干了一晌的活回到家里，因为有些累，也无心练拳了，他拿出那两本武术书，翻着看着，总想从中琢磨出什么。
不一会儿，队长（就是现在的组长，一般一个村里三五个队或十个八个队。）来找他。陈大海请队长坐下。
队长今年三十多岁，高高的个子，脸被太阳晒的有些发黑，身穿蓝色中山装和黑裤子，颜色有些旧。因为是夏天，穿布鞋有些热，就赤着脚。
队长说：“大海，我想让你去捉鬼。”
陈大海满脸疑惑，“捉鬼，哪里有鬼？”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说机井房那里有鬼。”
队长说：“是啊！我听说你武功很厉害的，我想让你去打鬼。”其实对于陈大海的武功，队长也是很怀疑的，只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好让陈大海去试试了。
陈大海的父母正在屋子里做饭。父亲今年四十岁，母亲三十九岁，穿着都很破旧。
父亲说：“听说狗蛋差点被吓疯了？”
母亲说：“怎么会有那么多鬼，得请人做做法。”
队长说：“昨天狗蛋、小毛他们四个看井，夜里被鬼压住了，好不容易才挣扎起来。看见鬼之后，狗蛋太胆小了，他被吓的往他们三人身上钻，裤子也被尿湿了，就是不知道屎吓出来没有。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队长的话把大海一家人逗的哈哈大笑，队长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大海问：“后来呢？听说后来鬼是自己跑的？”
队长说：“是啊！小毛比较胆大，机井房里有根棍子，他拿起棍子朝鬼抡了过去，想不到却打了自己人。后来，鬼就自己跑了，小毛和小明追了出去，没有追到。”
母亲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得请人看看。”
父亲说：“赶快找人看看吧！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万一把谁吓成了神经病，那可划不来。”
队长说：“现在的情况你看，今天批斗这个，明天批斗那个，神三鬼四的事谁还敢干呀！”
父亲说：“唉！现在这世道，真是的，老百姓还能干什么呀！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捉呀！我打算让大海带着他们去捉鬼。一定要看看鬼是什么样了。”
父亲说：“大海又不懂神三鬼四，你让他去做什么？”
母亲笑着说：“你可真会开玩笑。”
队长脸露笑容，“哪里的话，我听说大海的武功很厉害的，我想让他把鬼打跑。”
母亲脸露不悦，“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鬼话，说我们大海的武功很厉害，还说打了人家的砖和石头。”
父亲说：“我真不知道我得罪谁了。”
队长说：“大娘不要生气，我也最讨厌造谣生事的小人。”
父母还想说什么，大海说：“你们不要说了，我若知道是谁，非宰了他不可。”
父母说道，应该这样。
队长说：“我知道大海挺胆大的，我想让他看几天井，我给他多加点工分。”心里却想：“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还能让谁去呢？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地有武功。碰下运气吧！希望你能把鬼捉到。”
陈大海心想：“难道队长也相信我有武功，但是他哪里知道，我的武功怎么用呢？难道要接根电线一直冲着吗？”
自从陈大海碎砖和那家邻居结仇以后，虽然那天在场的街坊们大多数还想看陈大海的表演，但他们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件事的时候。只是有几个想学他的武功的人偷偷的找过他，想请他秘密的教他武功（因为明目张胆的教等于诚认那天是陈大海打碎了砖和石头。），但是陈大海都婉言拒绝了，说自己有很多地方还不懂，等弄懂了，再教他们。当然也有人认为他和那些练太极拳的人一样，想保密。
听了队长的话，母亲迟疑着说：“但是得罪鬼的事怎敢做呢，鬼可比人厉害了。”
父亲摇着头说：“不行，得罪鬼的事我们不干。”
队长笑着说：“谁说鬼厉害了？鬼还是怕人的，都是人自己吓唬自己。我们村那么多井也看了那么多天了，谁被鬼吓死了？谁出事了？就是轮到你看井你不也得去看吗？”
话虽如此说，陈大海的父母还是反对，他们怕得罪鬼会惹来灾祸，当然若是轮到他们看井那就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谁知陈大海忽然说：“我去，我一定要去，只要有工分我就去，我要多弄点粮食，我要多弄一些钱。”
父母迟疑着，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他们多想多弄一些粮食和钱呀！
队长站起身来高兴的说：“大海，就这么说定了，吃过晚饭，我让他们几个来叫你。”
大海满脸高兴的答应了，起身送队长出去。
他的父亲向前伸了下手，想说不去，但没有说出口。
陈大海的父母是又不想让他去，又想得到钱和粮食，但他们还是劝大海不要去。陈大海是下定了决心要去的。父母想想，那么多人看井，不也没事吗？但他们心里还是不愿意让大海去。
傍晚干活回家以后，父母还是劝大海不要去捉鬼，劝了几句，大海有些烦了，他们劝说的话就少了。
父母不想让大海去，是因为大海在他们心里是维一最重要的。大海以前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后来弟弟病死了，妹妹饿死了，大海就成了父母维一的希望。
吃过晚饭过了片刻，小毛他们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飞狼和小明。飞狼个子稍高，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衣服。今年二十五岁。据说在他还没出生前，他的父亲和一个叫郑狗的人结了仇，他出生的时候，就取名叫狼，意思是比狗厉害，从名字上压倒他们。小明个子稍矮，身材有些胖，脸圆圆的，剃着光头，今年二十二岁，穿着一身旧衣服。
他们走的时候，大海妈嘱咐小毛，“大海被鬼压住，喊叫的时候，你们可要赶快把他推醒，可不要出事。”言语之中充满关切之意。
小毛笑着说：“放心吧娘，鬼不敢犯大海的，若真被鬼压住，我立马将他推醒，让他带领我们去打鬼。”
快要走到机井房的时候，小毛一定要让大海再表演一下他的武功，但大海说什么也不肯，并且说，要不然，我就不看了。小毛只好作罢。对于大海的武功，飞狼和小明是半信半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只是不知道这个玩笑是如何开起，怎么传出去的。
他们打开手电筒，坐在地上铺的麦草上，然后开始天南地北的侃。
小毛侃了大海的武功，小明和飞狼当然不信，他就不侃了。大海提到了小毛捡的那个比小毛还懒的孩子，把大家逗乐了，他们就侃起了那个捡来的孩子。后来又侃鬼神，侃三国，侃西游，维独没有侃当时的文化大革命。谁敢侃呀？就是大海父亲今上午说的“现在老百姓还能干什么”那句话，若是传出去，不斗他才怪呢！为了这句话，大海妈说他好几句呢，真不会说话，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传出去怎么办。
最后他们又侃到了鬼神，这时大约快到午夜了，小毛已经躺下去了。他们几个人都没有带被子，只是多穿了一件衣服。这时的温度夜里也不太冷，凑合着睡算了。
现在他们几个可能都相信确有鬼神，虽然大海没有见过，但他们三个都见过呀！说不定，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了。“若是知道鬼什么时候出现就好了，我就将自己的身体充好电等着他，看能把他打成什么样子。”陈大海心想。
小毛说：“前几年我放羊的时候，就遇见鬼了……”
他们三个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使得小毛讲完了牧羊遇鬼的故事。
我们农村流传一句话，“七十二行，做贼放羊。”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做贼与牧羊是最轻松最赚钱的事。但是还有人这样理解：牧羊都是偷吃别人的庄稼，肥了自己，和贼没什么两样，所以叫做做贼放羊。
牧羊是没有本钱的事。直到现在还是如此，牧羊者都不准备冬天喂羊的草料，冬天和初春没有草，就只好让羊去啃麦苗。因为遇见别人会显得尴尬，所以都起的特别早。
那天小毛和一个邻居将他们的羊群赶到麦田后，小毛就躺在地头想睡一会儿。小毛是个特别懒的人，他早已讨厌放羊了，因为放羊直接影响到他睡觉。若不是因为父母，他早把羊卖了。
天上的星星少的可怜，月亮早已经落山了，大地一片漆黑。看着羊群就好像看见影子在动。麦苗上满是露水，但小毛实在太困了，他就躺了下去。
渐渐地，迷迷糊糊之中小毛好像已经睡着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深夜，小毛依稀还可以看见路。正走着，也许是害怕什么，他忍不住向后看了一下。这一看不打紧，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不足一米高的人。他的心跳瞬间开始加快，越跳越快，他依稀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忽然开始向前跑，因为他听人说过，深夜遇到的人，很可能就是鬼，他感觉自己的腿已开始发抖。边跑边开始向后看，那个人怎么还是离他那么远，难道他真地是鬼？他的腿抖的更厉害了。他的腿上用足了力，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跑着跑着，又扭头向后看。这一看，他的心差点被吓的蹦出来，后面的人影离他还是那么远。他真地是遇上鬼了。
现在，小毛已经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腿也抖的更加厉害了。他忍不住大喊：“鬼！鬼呀……”虽然喊叫会使他更加害怕。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竟然发不出声音了，他努力使自己喊叫出声，可是却始终叫不出声音。他的心开始往下沉，他的胆子即将破裂。
他好像终于跑到了家门口，可是门却上了闩，急的他用力推，用脚踹。门是用胳膊粗的细棍子，加上薄薄的烂木板钉成的。做做样子罢了，能挡什么呀！门被踹了个大窟窿，加上门闩只是用细铁丝作个样子，所以很快就被踹开了。
可是，当他刚一推屋门才发现，屋门也被上了闩。他的手使劲的捶着门，他想大声喊，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用尽浑身力气，还是如此。门是用厚厚的木板做成的，门闩是用结实的粗棍子做成的，大约有五厘米粗。虽然他忍不住又用脚踹，可怎么也踹不开了。他不时的回头看那个鬼，发现那个鬼离他越来越近了，他的胆子真地快要破了。如果门被踹开了，那不是也不成吗？门被踹坏了，用什么去挡鬼呀！
忽然，门闩好像开了，他慌忙推门而入，敏捷的把门闩插上。
刚转过身，忽然发现一个陌生的人，是个妇女。个子不高，约有一米四五。黑暗中觉得此人三十多岁年纪，头发很乱，甚至有些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她的脸很白，白的吓人，她身上的衣服不像现代人的。
“难道这不是自己的家？”小毛想。
妇女开始对着小毛笑，她笑起来更显得吓人。
小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大叫道：“鬼呀！鬼……”可是他的嗓子还是发不出声音。
他迅速转身去开门闩，可是已经打不开了，因为女鬼已经按住了门闩的另一头。他转过身，看着女鬼，大声的叫着，虽然事实上是发不出什么声音的。他的心跳现在快的无以复加，好像就要破膛而出了。
女鬼伸出双手，慢慢地伸向他的脖子。他被吓的用劲全身力气嘶叫，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女鬼还是对他笑着，这笑容是那样的阴森可怕。女鬼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开始慢慢的用力。他的身体已经在发抖，发软。
小毛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作梦，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害怕，他觉得好像真地有什么东西在掐着他的脖子。女鬼的手还在继续用力，小毛的脖子被越掐越紧。
他忍不住想蹬着双腿挣扎，他想大喊，他想让喊声惊动他的同伴，让他的同伴把他推醒，可是他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他的双腿也已经动不了了，他想用力的蹬着腿，希望蹬到同伴，让同伴叫他一下，或者踢他两脚，可是他的腿却用不上力。他想起来，可是他的身体也已不听使换了。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鬼怪压住了，使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换，就好像这个身体已不再属于他的了。他怕，他怕自己的魂魄再也回不到身体里。今天遇到的这个不知是什么鬼怪，他就是不想让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如果魂魄被他缠住的话，那自己就死了。他用力大喊，他努力想让自己的身体动，他想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指挥了。
女鬼虽然没有将他掐死，他的脖子却始终感到被什么东西掐的很紧。
小毛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几下，直到把他碰醒，原来是同伴在踢他。
“鬼，鬼……”小毛不仅叫出声来，身体也开始动作，双手乱抓，双腿乱蹬，猛的站了起来，向一边跑去。
同伴叫道：“你怎么回事你，刚才我去撵一只兔子，你在这边‘啊啊啊’的叫个不停，被鬼缠身了？”
“是啊！被鬼压住了，不是你踢我的话，我就被鬼缠住回不来了。”
同伴笑道：“呵呵！我说呢！你怎么叫个不停。”
“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可一定赶紧叫我。刚才吓死我了，差点回不来了。”
同伴笑呵呵地说：“放心吧！一定，一定。刚才我在撵一只兔子，他跑的也不快，和我兜了好几个***，最后跑到那个坟墓边，就不见了。”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坟墓。
现在天色还是很黑。小毛的同伴大约五十多岁年龄。忽然，小毛向一边指着，高兴地说：“那不是一只兔子吗？”
同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离他们站着的地方五六米远处，果然有只白兔子，大约有五六斤重，挺大的。同伴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是的，就是这只兔子。走，捉兔子。”说完他们轻轻地朝兔子走去。
这只不像野兔，野兔是黄色的，但是这只兔子是白色的，野兔跑的很快，向在这种时候撵野兔，说不见就不见了，但是这只兔子却和家兔的速度没什么两样。
但是他们却怎么也逮不到，兔子和他们兜来兜去转***。有时他们分开，想朝着两个方向包围兔子，兔子却一转身跑掉了，有时眼看就要逮住了却也是一转身跑掉了。有两次，兔子站住了，他们轻手轻脚的走近后，慢慢地向兔子靠近，等走到大约一米远时，小毛猛的向前一扑，决心扑到兔子，可这兔子却奇迹般的又到了他的旁边。
小毛渐渐地越来越急，结果一气之下，说：“我去拿鞭子打它。”
同伴想阻止，“你把它打跑了怎么办？”
小毛没好气地说：“反正又逮不到。”
牧羊人都有自己的鞭子，一般鞭长三四米，用麻皮做成的，绑在玉米秆粗细的棍子上。
他俩的鞭子放在小毛刚才睡觉的地方。小毛拿着鞭子走了过来。此时，兔子在一只小羊旁边。小毛走到离兔子大约两米处，瞅准兔子狠狠的打了下去，不料刚好那只小羊准备从鞭下走过，兔子跑了，鞭子重重的打在小羊身上。
小羊羔受到惊吓，咩咩的叫着跑向羊群，一只大老母羊叫着向小羊跑过来，两只羊相遇后，老母羊对着小羊叫了一声，然后舔了舔小羊。小羊还在咩咩的叫着。
忽然，老母羊向小毛跑了过去，跑到正在撵兔子的小毛跟前，用力朝他顶去。小毛向后踉几步，差点摔倒。不等站稳，老母羊紧接着又顶了一下，小毛摔倒在地。当时中国农村还没有绵羊，放的都是产奶的山羊。现在已经没有人喝羊奶吃羊奶粉了。山羊生气的时候爱顶。
本来小毛今天心情就不好，睡个觉被鬼打扰，逮兔子逮了一肚子气，现在羊也来凑热闹，竟然敢顶他，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此刻坐在地上。羊将要顶到他时，他双手抓住羊的两个犄角，但身体还是向后晃了一下。他抓住羊的犄角使劲向左边拧，想把羊摔倒在地。但是没能摔倒。他灵机一动，用左腿向羊脚扫过去。
羊摔倒在地。羊挣扎着想起来，小毛抓住羊的犄角使劲向地下按。羊挣扎着起不来，便开始叫。叫了两声，一只大公羊和几只小羊跟着叫起来。大公羊叫了两声后，边叫边跑了过来。
大公羊没有停步，朝小毛顶了过去，把小毛顶的向后仰了一下。小毛气的放开老母羊，去斗大公羊。当大公羊又一次顶过来时，小毛眼急手快，双手抓住了大公羊的两个犄角，用力向左拧着，他的左腿又用力朝大公羊扫过去。老母羊起来后，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的朝小毛的左侧顶去。这就使得小毛的腿不但没有扫向大公羊，身子反而向右闪了一下。这下可把小毛气坏了，他左手丢开大公羊，用拳头打老母羊。谁知大公羊用力把他顶倒在地，使得老母羊挨的不太重。不等他坐起来，老母羊又顶过来，把他顶倒在地。这可把小毛快要气炸了，羊竟敢和他做对了。他想：“我非杀了你们。”他索性躺在地上，双腿乱踢着两只羊，踢了几下，侧身向一边滚过去。刚站起来还没有站稳，老母羊猛然顶向他，使他向后踉跄着倒退两步，摔倒在地。他气的坐在地上向羊乱挥着拳头，大公羊却从背后顶了他，他又躺在地上一阵乱踢。老母羊叫了两声，羊群中一只小公羊应了三声，然后朝这边跑过来。他又朝一旁滚过去。此刻他想站起来跑，以便逃离羊的攻击。小公羊径直冲向小毛，没等他完全站起来，便把他顶倒在地，接着两只羊也冲了过来，它们围着他顶。顶的他前俯后仰。这三只都是同伴的羊，才会如此大胆。此刻他真想手里有把刀子，把这三只羊都宰了。他一定要同伴把羊卖了，这样的羊不能再养了。今天真倒霉，不但被鬼欺负，连羊也来找茬。他躺在地上，还用双脚乱踢。羊也更加恼了，攻击越来越厉害。
他们玩的正高兴，邻居走了过来，笑着说：“我说怎么追着兔子，就不见了你的影，你干嘛跟我的羊过不去？”
小毛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卖羊不卖，你不卖我非把你的羊杀了（小毛没有文化，所以说话常带语病。。），羊欺负起人来了。”
邻居低声叫着把羊弄走。三只羊对着邻居叫了几声，就走开了。邻居笑呵呵地说：“那一定是你惹恼了他们。我们赶紧去逮兔子吧！”
小毛指着羊，悻悻地说：“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说完拍拍自己的衣服，想拍掉灰尘。
邻居笑着安慰几句，他们就又去逮兔子。
今天这只兔子可真是傻兔子，居然还在附近没有跑，真想不到它是怎么长这么大，这么傻的兔子早该被人杀了才对，好像离开这块地方就不能活似的。但有时候事实就是与人的主观想象不相符的，它这么傻，不是也没被逮住吗？
邻居提议还是照老样子撵吧，已经撵了这么大会儿了，等兔子跑没劲了，不就逮住了吗？小毛丢了鞭子，开始重新与邻居逮兔子。兔子还是转来转去就是逮不到，小毛下定决心今天非逮到兔子不可。这只兔子不知怎么搞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跑了这么大会儿，看样子还是力气充足。
在羊群的附近，有一个坟头，旁边还有一块墓碑，大约已经有几十年了。兔子跑着跑着停在了坟头上。撵到离兔子二米左右，他们放慢脚步，轻手轻脚的走过去，邻居和小毛分散开了，他们形成一种半包围状态。走到离兔子不足一米远的时候，小毛猛的向前一扑，还是没有扑到兔子，却扑到了一条细长的东西，还在不停的动。
“啊！”小毛一声尖叫，这才发觉原来自己逮到的是一条蛇，蛇已经咬了他。蛇正准备顺着他的胳膊往身上爬，他赶忙用力甩掉蛇，向一边跑去，边跑边惊呼：“蛇，蛇……”他已被吓出一身冷汗，禁不住直打颤。
听小毛叫“蛇”，邻居也赶紧跑开。
小毛捡起鞭子，跑过去赶羊。邻居明白小毛的意思，他也拿着鞭子赶羊。他们都想把羊换个地方吃麦苗，赶的很急，生怕蛇会追上来。因为他俩都很怕蛇。
小毛说：“今天真倒霉，被你的羊欺负，逮兔子不成，逮住了一条蛇，吓死我了，真是倒霉透了。”
同伴正在想问题，听了小毛的话，笑笑，然后继续想他的问题。“刚才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兔子钻进墓里了，怎么会钻到墓里呢？可能……那是鬼。”
此言一出，小毛顿感背脊发凉，他又出一身冷汗，而且禁不住身子又在打颤，“鬼，不会吧！今天我们遇到鬼了？我说我睡觉的时候怎么鬼附身了，太可怕了。”说完又在打冷颤。
“……”
听着小毛讲的故事，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除了笑，他们三人这个问一句，那个问一句，在笑声中，小毛讲完了故事，他们听完了故事。最后，他们三人都做沉思状。
陈大海说：“兔子跑到了蛇跟前，蛇会不咬它吗？”
飞狼说：“那条蛇是鬼，我早就听说那墓里住着一条蛇，那一定是墓主人的鬼魂变的。”
小毛的身体抖了一下，“太可怕了，我说怎么一直逮不到兔子，最后逮了一条蛇。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听你一说，我感觉更可怕了。当时若不是孬叔踢我几脚，可能我就死在那里了。”
大海说：“真地有鬼吗？我怎么没见过。”
小毛说：“你见过吓死你。后来，一天下午，我们又去那里放羊，我走到坟墓边，惊的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们三人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你们猜怎么了，坟墓上只有一个老鼠洞，那么大的兔子就是钻进小老鼠洞里跑掉的。”
小明说：“虽然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和课本上都说，不能迷信，但我是相信鬼的，只是昨天才见到了鬼，以前从未见过。我真希望我永远都不要见到鬼，太吓人了。”
大海说：“怎么只有我没有见过鬼，我还是有些不信。难不成今晚我就要见到？”
“等今晚见到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这样说。”小毛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大海，等见到鬼了，记住千万别用你的睡梦罗汉拳打鬼。”
大海疑问道：“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在你打鬼的时候，你打到的是自己人，就是说你会把我们杀了的，你是打不到鬼的。”
大海心想：“我还想充电打鬼呢，没想到你说这么说。”飞狼和小明笑笑，以为小毛又在开玩笑。
小毛早已经躺下了，开始有睡意了，他们三个也刚刚躺下。
飞狼说：“起初我也是不相信鬼的，但是自从那天夜里我见到了鬼，我就相信了。”
大海他们三人都要求飞狼讲一下。
“那天夜里去朋友家喝酒，我回来的很晚，大约已经一点多了吧，路过小平家那里的胡同时，我看见了一个人，离我有十米多远吧，是个妇女，个子不高。当我离他六米多远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天黑看不清楚，但是我感觉我不认识她，我想：‘也许这是小平的亲戚，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忽然，她不见了，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也没有看见她开门。我走近小平的门口时，看见木板钉的大门是关着的，我忍不住上前推了一下，门紧紧的，显然是已经上了闩。我心里一凉（人非圣贤，说话用词不当当然是常见事。），赶紧往家跑。”
大海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呀！人家走进去，又把门上了闩，这不是很正常吗？”
飞狼说：“你懂个屁，我怎么没看见她开门。”
小毛说：“这事我也知道，我说那天他怎么找稻草（听说哪里有鬼的话用稻秆能把鬼烧跑。”），说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把她烧走。”
大海说：“我还以为你和人家开玩笑呢，害的人家挨了批斗（**的时候，是反对迷信的。文化大革命时，发现谁有一点错误，就会批斗谁。）。”
“我吃饱了撑的，开这种玩笑。”飞狼叹了口气，接着说：“刚好第二天，我在街上见到了小平，我向他说起了此事，他一听，浑身直冒冷汗，说他家里没有别人，问我是不是骗他的。”又叹了一口气，“早知会批斗他，我怎么也不会给他说的。”
小明说：“大海，别听书上乱说的（语文课本上反对迷信），那都是骗你的。”
“……”
今夜的风不大，但发出轻轻的“唿唿”声，就像是有鬼魂游动。偶尔有风吹进来，吹在他们身上，顿感丝丝凉意。
飞狼怕被鬼压住，趴着睡，他发现趴着睡鬼是压不住的。小明不习惯趴着睡，他还是躺着睡。被鬼压住一会儿，飞狼把他叫醒了。也许是凉风吹就容易被鬼压住，大海不信鬼神，身体也不常被压住，也许是鬼畏惧大海三分，但今天他也被压住了。被小明叫醒了，小明说了句，“信了吗？”大海笑笑。小毛侧着睡，睡的很死，有时还打着鼾。刚开始的时候吵的大家都无法入眠，渐渐地才开始睡着，小明就是在似睡非睡的情况下被压住的。
深夜。大家睡的正香的时候，忽听飞狼大叫：“鬼，鬼……”
叫声惊醒了小明，小明看见了鬼，也跟着大叫：“啊！鬼鬼……”
他俩赶紧推大海和小毛。此时大海好像正好被鬼压住，嘴里“啊啊”的叫个不停，幸好小明把他推醒。
大海醒来后，还没有完全清醒，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他勉强睁了睁睡意蒙眬的眼，隐隐约约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两米多长的小棍子，朝鬼抡了过去。“啪”的一声，棍子重重的敲在小明的脸上。
小明大叫道：“大海，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让大海完全清醒过来，“怎么了？”
“你打到我了。”
飞狼说：“这是常见事，我们是打不到鬼的。我们还是想办法捉鬼吧！大海，你看怎么办呢？”黑暗之中，谁也没有发现飞狼的脸上有种诡谲的笑。
大海向门口看去，发现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一个可怕的人。此人中等身材，从头发上看，可能是个女子。她的头发好像很乱，使有些发丝遮住了她的脸，这使她更显得可怕。
小毛还在睡觉，小毛人称“睡神”，只要他一睡着，没有人可以叫醒他，绝没有。他这个人，好像就为睡觉而活着，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睡觉，若有什么事情对他的睡觉造成极大影响的话，那还不如让他去死，因为如若那样的话，他活着实在是种受罪。
飞狼推了他几下，没有推醒，他反而又打起鼾来了。
初次见鬼，大海的心跳不由得快了起来，他握紧了手边的木棍，心想：“原来真的有鬼，我还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见鬼的，想不到今天还是见到了。一定要捉住她，看看鬼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就不信，人战胜不了鬼。”
“哈，哈……”忽然，鬼笑了起来，手舞足蹈的笑了起来，就像是是个顽皮的孩子。笑了一会儿，忽然跑了。
飞狼问：“怎么办？”
大海迟疑了一下，说：“追。”说完带头追了出去。
趁他们去捉鬼，我先说一说小毛这个人吧！
小毛今年三十多岁，他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本来他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的，病死了一个哥哥，饿死了一个妹妹。
小毛最喜欢的就是睡觉了，他只要一睡觉，别人休想让他起来，他只要一睡着，雷打不动。
他这个人特别的懒，连衣服也懒的洗，因为没有去挣工分，连衣服也买不起，所以整天穿的破破烂烂的。但是他还特别嘴馋，所以就想办法偷鸡摸狗。他绝对是个“热心”人，凡是谁家办喜事或丧事，不管熟不熟，他都忙着去帮忙，因为这样可以让他解馋。
小毛人送绰号九指睡神。为什么叫九指睡神呢？因为他只有九根半手指。想起他那根手指是怎么掉的，大家就觉得可笑之极。
话说小毛有一次和几个街坊去看电影，我们农村的露天电影，通常都是一夜放映两部片子，第一部是戏剧电影，看的他头昏脑胀，第二部是战争电影（当时最流行的就是战争题材的电影），他好像也不喜欢，看了不到一半，他就躺在街边靠在墙上的玉米秆上去睡觉了。
等到电影散场的时候，他睡的正香，鼾声雷动。街坊们推了推他，怎么也推不醒，有两个邻居一气之下，狠狠地踢了他几脚，鼾声好像更想了，有个邻居一气之下，说：“你们谁听说过他睡觉的时候有人能把他叫醒，走吧，不管他了。”
那两个放映电影的，正在收拾东西，听到鼾声，看见街边还睡着个人，有个人走了过去，“嗨！这里怎么还睡着个人？”说着走上前去。
“嗨！嗨！嗨！起来了，起来了。”边踢边叫道。可是除了使鼾声打的更欢以外，没有什么其它的作用。
那个人揪住他的衣服，狠狠的摇晃着，“起来了起来了，电影散场了，你这个死猪。”
这时另一个人已经卸下了银幕，走了过来。他仔细一看，哈哈大笑，“小强，你能把他叫醒，我就真服了你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小强满脸疑惑，望着他的伙计，“他是谁呀！总不会是睡神吧？”
“哈哈……你说对了，他就是远近闻名，臭名远扬的睡神。”
放电影的狠狠踢了他一脚，“我说呢！怎么睡的跟死猪似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佩服，佩服。”说着还翘起了大母指。
深夜。一只猪“哼哼”着走了过来，可能又是谁家的猪跳圈了。
它向小毛走了过来，走到跟前，“哼哼”着拱了拱小毛。和那时的猪比起来，现在的猪幸福多了，现在的猪，玉米、精饲料、添加剂，可那时的玉米，还不够人吃呢。人还挨饿呢，更何况是猪，所以那时候的猪都是很瘦的。
猪是杂食动物，本来就食肉，再加上它非常的饿（不饿也不会经常跳圈），咬了咬他的大腿，但没有用力，就这样在他身上又拱又咬的。猪拱到了他的手，他的手是露在衣服外面的，猪咬住了他左手的小指，一用力，“咯嘣”一声，咬断了，接着嚼了起来。
钻心的疼痛把小毛猛然惊醒，大叫道：“鬼，鬼呀……”边叫边飞快的向家里跑去。
我想，猪此刻应该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他会跑，应该狠狠地咬他一大块肉，这么饿，才咬他半根手指。
小毛的哥哥早已经结婚了，但是小毛始终没有结，因为没有人愿意跟着他吃仰脸面，喝西北风，张着嘴等着麻雀、燕子往嘴里屙屎吃，或者等着天上掉馅儿饼吃。他的父母真是为他伤透了心。
小毛早已经打算不结婚了，他知道，不结婚他可以少干很多活，而且他觉得结婚可能对他的睡觉造成可怕的影响。但是父母放心不下他，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他老了，谁来照顾他呢？这个问题小毛也想过很多次，他想要个女娃，因为养女娃是没有什么负担的，既不用盖房子，更不用拼死拼活挣钱攒钱供她结婚用，将来老了，自己养活了她，她能不给自己养老送终吗？
但是，有时候天就是不随人愿，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一个女娃让他来养，不是人家价钱开的太高，就是人家怕孩子跟着他受苦，更有甚者，因为他没有结婚，人家怕他将来以后搞**。最后，他只好捡了个半死不活的小男孩。为什么说半死不活呢？且听我道来。
一天，小毛放羊回家，看见有一处麦草垛边有一个人头，小孩的头。他惊奇的走上前去，发现还是活着的，原来是麦草垛里钻了一个小孩。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孩有气无力的说：“爸爸妈妈把我扔了。”好像快要饿死了似的。
小毛心想：“这样的老人，哪配做父母。”问：“他们为什么要扔你呀？”
“他们说他们在给我当儿子。”小孩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句话把小毛和与他一起的那个人逗乐了。刚才同伴还在心里责怪小孩的父母，现在他又觉得小孩太不会说话了。没准是个傻子。
小毛把小孩拽出来。看样子大约有六七岁的年龄，浑身脏兮兮的，穿的破破烂烂的，连小屁屁和小**都露出来了。他若非光头的话，头上肯定会长虱子的。反正看上去就像是垃圾堆里的东西。
小毛问：“你家在哪里呀？”
小孩说：“不知道，我回不了家了，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说着哭了起来。
同伴说：“干脆你把他捡回去算了，将来也有个依靠。”
小毛顿了顿，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有人来认领。”
同伴打趣地说：“放心吧，这种死孩子，谁会要啊！要的话也不会扔了。”
小毛想想也是，就决定把他捡走。他想：“没准这是老天对自己的照顾呢！”
他要同伴帮他抬一抬，同伴欣然应允。小毛双手抓住小孩的双手，同伴双手抓住小孩的双腿，他们一前一后的抬着，就像是抬着一头小死猪。
到了家里，小毛的父母一听说小毛捡了个小孩，高兴的不得了，赶忙烧水，准备给小孩好好的洗洗。
他们两个把小孩往地上一放，小孩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小毛妈见了，挺心疼“孙子”的，赶忙把他抱到椅子上。
小毛一家人住在一座十几平方的小瓦房里，墙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只有四角垒着砖。旁边还有一座土墙小草房，那是他哥哥结婚前盖的，他哥哥与嫂子住在这座瓦房里，他和父母搬到草房里。后来他的哥嫂搬走了，他们就又住到瓦房里。那时的院子都是很大的。
小毛还没有吃饱，锅里的玉米糊和红薯就没有了，小毛妈让小毛爸给孙子洗澡，自己慌忙去给“孙子”做饭。
饭做好后，忙不迭的舀了一碗玉米糊糊，里面还有一些红薯，然后对着碗不停的吹，希望饭快点凉下来。由于“孙子”太饿了，浑身好像没有一点力气，等到温度适口后，她就端到嘴边喂他。
可是他的“孙子”不知怎么回事，不吃红薯（事实上是他本身就懒，现在饿的快要死了，更是懒的咀嚼。），只喝了两碗玉米糊糊。
小孩的衣服由于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了，就扔掉了，家里也没有小孩子的衣服，现在正好是夏天的六月，天气特别暖和，干脆就让他光着身子了。
这个小孩好像特别听话，吃饱了也不乱跑，就爱躺在床上睡觉，或者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半做半躺着。这是后话。
小孩吃过饭，就去睡觉。过了不到半个钟头，只见他哭了起来。小毛走进来问：“怎么了？”
小孩懒洋洋的说：“我要尿尿。”吃饭的时候喝的汤太多了，所以很快就要尿尿。
这时小毛的父母也进来了。小毛妈说：“尿尿去厕所吧！”
小孩说：“我走不动。”他说话总是有气无力。
小毛与父母都在想：这小孩有什么毛病吗？刚才明明见他会走路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他的腿有毛病，不能走快，不能走路时间长？
小毛妈说：“小毛，你把他背到厕所吧！”
虽然小毛有些不乐意，但他还是掀开被子，把小孩背走了。
到了厕所，小毛正准备放下小孩，突然感到背上**辣的被淋湿了一大片。
他赶紧放下小孩，生气地说：“你为什么尿我身上。”
小孩不紧不慢的说：“我憋不住了。”
小毛真想打这个小孩一顿，但他没舍得打，只训斥了几句。必竟一个小孩对他来说，来之不易呀！
自此以后，每当小孩要拉屎撒尿，小毛就把他背到厕所抱着他拉屎撒尿。虽然他极不情愿做这些，但是为了以后有个依靠，就只好做了。
小毛的父母渐渐地发现，这个小孩特别的懒，还特别爱睡觉，比起小毛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坐在椅子上也得靠着靠背，从来没有直起腰杆坐着。就连让他把什么东西拿过来，他都懒得起来。整天像个小死猪似的，他们认为他上辈子（农民没文化，迷信，认为人有前世、今世、后世。）一定是个猪。两个老人对这个“孙子”是越来越失望了，也越来越冷淡了。他们认为这个“孙子”靠不住，还觉得不是他在给小毛当儿子，好像是小毛捡了个爹回来。
有时候两老还数落小毛，说他不好好干活，只知道睡觉，走歪门斜道，娶不了媳妇，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每当父母数落的时候，小毛听不了两句，就觉得讨厌，就会悻悻的走开。他就是这么个人，因为父母从小的娇生惯养，他早已经长坏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坏了，甚至坏到了骨髓里。他整天就会自已为是，每一个人都是错的，只有他是对的，他就算杀人也是对的，别人就算救人也是错的。我就想不明白，“娇子如杀子”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天下那么多的父母都不懂，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孩子被娇生惯养。
小毛对这个小孩也是越来越烦，越来越讨厌。差不多每天尿床，小毛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每当发现他把床尿湿了以后，就一肚子火，就忍不住打他，可就是打不过来，小孩该怎样还怎样。每次小孩都会说：“我叫你了，叫了很多遍，你都没有听见。”小孩的说话永远都是有气无力的，哪怕他挨打哭了也是这样。
若是他们在夜里这样，时间稍微长点，小毛爸就会没好气的大声说：“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要说提起，就是想起小毛这个人，两个老人就恨的慌，他们真想把他掉在树上，找一些又软又细的树枝，狠狠的打，打的血肉模糊，等结痂了掉起来再打，等再打的血肉模糊，再在伤口上洒些盐。每天看到他，两位老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现在因为小孩，两位老人的恨与感觉更强烈了。因为他如果学好，结婚的话，不就不捡这个死小孩了吗？但两位老人始终没有打小毛，也许是舍不得打，也许是觉得已经来不及了，也许他们只是想想，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做。
这个小孩也真是懒的要命，比不会走的还难伺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许世上就这么一个。却让这个懒毛给碰上了，真是大懒遇小懒，两懒成一家。如果吉尼斯比赛有比懒项目的话，他俩去参加，一定能赢个冠军回来。
再说说这个小孩的懒吧！一天，小孩在椅子上坐着，椅子是小毛放在院子里的。说是坐着，其实是半坐半躺着，他的头仰面朝天，靠在椅子上，嘴有时候半张着，就像是等着麻雀、燕子这些小鸟往嘴里屙屎吃。
每当看到这种情形，小毛的父母真想把他提起丢进茅坑里，也想去踹小毛两脚，这两个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父子，看见他们两个，两位老人不吃饭就饱了。尤其是看到小孩的时候听见小毛在大街笑（和街坊侃东侃西），他们两老的火真是做一天饭都用不完。
小孩从来没有走出家门半步，上厕所还懒得走，他还会拿张凳子去大街上吗？假如坐在街边，万一有人和他说话聊天怎么办？那说话不是还得动嘴吗？若不是为了维持生命，他真是连吃饭都不想吃了。整天坐在椅子上阴死阳活的样子，比起七八十岁老年人还差的远呢！七八十岁老年人也比他精神百倍。
小毛在家门口和街坊们侃自己偷狗的英雄壮举，侃的唾液横飞，正自得意，因为街坊的两句说话正在哈哈大笑的时候，小毛妈走出来没好气的说：“小毛，快去看看你的死孩子。”
到了家里，小毛看见小孩在哭，走到近前，闻到一股臭味，不由心中火起，骂道：“你这个蠢猪，是不是又屙裤（小孩的衣服早已做成了，早已不光着身子了。）了？”
小孩边哭边说：“我叫了你半天，没人管我，憋不住，就只好屙到裤子里了。”
原来是小孩的叫声没用力气，声音太低，小毛在外边没有听到。
他双手抓住小孩的肩膀，用力一甩，把小孩摔在地上，嘴里骂道：“滚，给我滚。”
小孩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天，小毛一家人在吃饭，玉米糊糊和白面馍。这是小孩来以后第一次吃馍。小毛正在嚼馍，小孩在低头喝汤。看见小毛嚼馍，小孩把嘴凑到他的嘴边，口里低声地“啊啊”叫着。小毛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问了一句。小孩说：“馍。”
小毛拿一个馍递了过去。小孩说：“我吃你嘴里的。”
小毛让小孩把嘴张开。他嚼了一嘴馍，吐在小孩的嘴里，小孩接住，嚼两下，咽了下去。
小毛爸实在看不下去，拿起自己坐的凳子，往地上一摔，走到一边去了。小毛妈也脸色难看，走到一边去了。若是他学好的话，娶个媳妇，哪有这事，两位老人真想咬他一块肉。
刚才小孩用嘴接住馍以后，小毛就满肚子火。只见他一踹，将小孩踹倒在地。
最近小毛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动不动就想打小孩，好像对小孩有了偏见什么的。小孩为此十分伤心，经常哭。
小毛的父母劝他把小孩扔出去，他们对小孩已经彻底失望了，认为靠不住，说还不如养头猪还能卖钱。小毛不是个笨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像脑子里长草了似的，总也舍不得扔小孩，他认为扔了小孩，自己以后就没有一点指望了。
正当大家高高兴兴过年的时候，小毛家里却有了丧事，那个小孩死了，被饿死了。后来大家一想起此事，都忍不住想笑。
每逢过年，小毛就被狐朋狗友请去喝酒，从年三十一直喝到正月初**，每天都是二三点了才回家。他由于穷的要命，所以他自己不请客。这段时间也是每年他们偷狗最频繁的几天。
他的哥哥因为看不惯他，早几年就搬走了。每年年前，他哥哥都会把父母接走，为的是让父母过一个欢欢乐乐的好年；再者，过年了，应该高高兴兴地，他哥哥不想因为他喝酒而使父母伤心难过。但是每逢过年，父母总是高兴不起来的，因为他们始终放心不下小毛的将来。他哥哥早就想让父母搬过去住，但父母哪能抛下他，让他孤零零一个人过，虽然父母非常讨厌他，甚至恨他，事实上还是爱他的。
我们北方人，在腊月二十七这一天，都会蒸很多各种各样的馍，过年时自己吃和走亲戚用。他哥哥把馍蒸好后，妈妈给他送去一些。
年三十，赴宴前，小毛把小孩放到凳子上，给他一个馍，给他倒碗水，说：“吃完了自己去拿。”
小毛便开始了他喝酒的快乐“征途”。每天到二、三点才回家，有时候还吐，有时吐在路上，有时吐在床头的地上，有时吐在床上。一般还能头重脚轻、踉踉跄跄的走到家，有时候走不到家就昏倒了。
记得以前也是过年的时候喝酒，有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猪圈里睡觉，圈里的粪和粪水使他身上冰冷地直打哆嗦，半个脸和嘴上也满是猪粪，弄的他直想吐，但喝的酒和吃的菜在昨天晚上就吐的差不多了，现在还能吐出什么呢。
这还算得上他运气好，幸亏猪在年前就被杀了，若是圈里还有猪的话，我看，他早就被吃的只剩下一点骨头了；若是掉进茅坑里，他也早喝足了粪水，被淹死了。
每天到家以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夜幕降临，起来的时候头还在发昏，不是那么清醒。迷迷糊糊之中拿两个馍，边吃边走去赴宴。每天都是如此，一直到喝酒结束待他清醒过来为止。
正月初五的夜里，飞狼去朋友家喝酒，因为明天不走亲戚了，喝完酒后，他们又天南地北神侃一通。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
那天虽然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但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路。所以他带的手电筒便没打开。因为以前的手电筒用的都是一次性干电池，再说那时的人很穷，非常的节省。
踉踉跄跄地正走着，忽然脚下被一样不太硬的东西一绊，摔倒在地。他一边爬起一边骂道：“该死的，偏偏要往路上放东西，这是谁搞的。”起来后狠狠的踢了那东西一脚。
他打开手电筒一看，吓的浑身直冒冷汗，身子开始发抖，醉意也去了三分；因为喝酒的缘故，他已经想尿尿了，这时全尿在裤子里了。
他大叫：“小毛死了，小毛死了……”转身飞快的向家里跑去。
到了家里，赶紧把大门上闩，进屋后赶紧把屋门上闩。好像生怕小毛的鬼魂跟进来似的。
他的妻子早已经睡了，此时又被儿子折腾起来，心里烦的很。此时看见他慌慌张张的进来，见丈夫来的这么晚，骂道：“死鬼，死到哪去了，撞鬼了吧？”
飞狼不但身体哆嗦，说话也让人感到哆嗦，“你知道吗？小毛死了，刚才被我撞上了。”
他的妻子听了，也开始害怕，“你这个死鬼，谁让你三更半夜的不来？你就不怕把霉运带进我们家。”
飞狼说：“下次再也不敢了，刚才好悬啊！我差点被吓死在那里。”现在说起来，身上还禁不住打颤。
小毛死亡的消息霎那间好像传遍了整个村子，反正是村子里有耳朵的人，好像都知道。
大家认为，小毛一定是喝酒喝死的。你看他，整天晕乎乎的，不等完全清醒，头还在发晕的时候，又去喝了。照这样子喝酒，喝死是迟早的事。
闻知小毛的死讯，小毛妈差点晕了过去，小毛爸也伤心的哭了，可是他转而又恨的慌，骂道：“早该死了，这个废人，留着他有什么用，死了还让我们省省心……”
原来小毛昨天喝酒回来的时候，没走到家里，就倒在路上了。都是飞狼造的谣，他以为小毛真的喝死了。
小毛哥和一个邻居把小毛抬到床上。街上有几个人，也跟进来了。小毛爸当然也来了，小毛妈被吓出了病，此刻躺在床上。
刚到门口，一股扑鼻的臭味儿传来。走到屋里，大家惊奇的发现，小孩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嘴微微的张了又张，胳膊和腿有时还动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在挣扎，好像是许多天没有吃东西快饿死的样子。床上尿湿了一大片。素闻这个小孩经常尿床，屙裤，看样子，他早已经把屎又拉在裤子里了，臭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此情此景，大家想笑，但是碍于小毛的爸爸和哥哥在场，没敢笑出声来。他们奇怪，小毛又不是个笨人，这样的孩子他怎么会要。若是他们捡到了这样的孩子，早就丢茅坑里了，或者扔到猪圈里喂猪。可能每个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吧！
小毛爸火气冲天，伸手一拽，把他摔在地上。
小孩的手、脚都在发抖，嘴还在张了又张。可能是头摔疼了的缘故，头扭向一边，身体好像想要扭曲（因为快死了浑身无力，所以没有力气扭曲挣扎。）。
有个邻居打趣说：“不是亲生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孩子呢？出了事，不怕小毛找你麻烦？”
小毛爸恨恨的说：“呆会儿我把他扔进毛坑里，要不，把他扔猪圈里让猪啃了。”
小毛醒来的时候，快要六点了，天已经黑了。但是他的头还有些发昏。
他忽然觉得屋子里很臭，然后惊奇的发现小孩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地上。这时小毛爸刚吃过饭走了进来。他踢了两下小孩，发现已经硬了，摸了一下他的身体，早已经凉了。“赶快把他埋了吧！你白给他当这么长时间儿子。”
小毛抓住小孩的腿提了起来，感觉特别的轻，好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看上去就像一副骨头架子。“瘦干了。”小毛说。然后又把他扔在地上，嘴里骂道：“妈的，白给他当儿子了。”心里觉得挺不好受的。
灶房的馍，除了小毛吃的，和小毛拿给小孩的那个，一个也不少。很明显，小孩是饿死的。他一定是吃完了那个馍，懒得去再拿一个。
屋里的臭味其实前几天就有了，只是没有这么的浓，小毛也没有清醒过，所以没在意。他只知道，这几天隐约觉得小孩在床上，至于他是睡是醒，是否说过什么，小毛因为没注意到而全然不知。
小毛爸一定要小毛现在把小孩埋了，但是小毛打算吃过饭就睡觉，不想黑灯瞎火的挖坑。小毛爸气的直咬牙，“大过年的，他死在家里就够倒霉了，你还想让他再过一夜。”话声中充满了恨。说完悻悻的走了。
小毛今夜没有去喝酒，他想明天把小孩埋了。
小毛起床的时候，快要晌午了，天太冷，若非埋小孩，若非饥饿，他会睡的更长的。
他在离房子比较远的一棵树下开始挖坑，费了好大的劲，才挖了一个小坑。他提起小孩，头朝下丢进了坑里。可是还有十几厘米的腿脚露在外面，他使劲的往下面踩，踩了片刻，可能是骨头折了，小孩的尸体才全部进了坑里，离地面大约十几厘米。然后填上土，踩实。
小毛爸的意思是把小孩埋在外面，他上午来了几次小毛都没有醒来，最后因为来晚一步，小毛已经把小孩埋在家里了，岂肯再刨出来埋在外面？小毛真是想把父亲气死才甘心。这个春节他们两老口过的可真窝火。
这个懒小孩饿死的事，后来不知被谁编成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传的甚广。因为有些学生不好好学习或者不按时完成作业，老师就在课堂上讲：我给大家讲一个懒故事，有一个小孩特别懒，一天妈妈有事出去几天，临走的时候在他脖子上挂了一张馍，等到回来时，却发现小孩已经饿死了。他只吃了离嘴近的几口馍，连脖子上挂的嘴够不到的馍，也懒得用手转一下去吃。
列位看官，笔者本打算简单的说一下小毛的故事，哪知却写了这么多，请见谅。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愉快、天天快乐、梦想成真、事业有成。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
无月，有星，但很稀少，然而夜色却不那么黑暗。
他们顺着鬼影向南追去。“欸呀！不好，我的手电筒打不开了。”飞狼忽然叫道。
“我的也打不开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鬼？”小明说着打了个哆嗦。
没追多远，鬼影就不见了。他们就停止追赶。
小明说：“听说鬼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刚才我怎么没听到鬼跑的声音。”
小明的话让大家心里多了几分害怕。
大海想：“刚才真的没有脚步声吗？我没有注意。既然小明这么说，可能真的没有吧！”
飞狼说：“听说鬼走路是没有脚印的。”说着弯腰走来走去朝地上看了看，“真的没有。这鬼实在太可怕，神神秘秘的，逮不到，又打不得，这可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呀？”说着直起了身子。
大海沉思着说：“但鬼为什么要跑呢？”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鬼分明是怕我们的。这就是所谓的鬼怕人，人怕鬼，人越怕鬼，鬼越吓人，自己吓自己。”他们三个已经开始往回走。
飞狼说：“幼稚，人怎么能斗过鬼？人在明处，鬼在暗处，鬼比人本事大。鬼打墙，穿墙，你会吗？”
“有这些吗？我怎么不知道。”
飞狼冷笑道：“你知道，只怕到你知道的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小明说：“是啊！大海，你怎么这么笨呢？这都是多少代人传下来的，还有假吗？刚才你也见过鬼了，你还不信？”
陈大海不作声了。
到了机井房里，听见小毛在“啊啊”的叫，显然是被鬼压住了。大海踢了他两下。他醒过来，惊叫道：“鬼，鬼……”
飞狼大声道：“鬼早跑了，你这个懒猪。”
小毛这才意识到自己已从梦中醒来，“鬼又来过了？”
大海说：“是啊！被我们撵跑了。”
飞狼生气的说：“若都像你这样，我们早被鬼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