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8 有伤在身(一)

0068 有伤在身(一)

老大就要有个老大的样儿,不能像昏君那样成天沉溺在花柳之下,无心朝政,让手下的弟兄们戳脊梁骨,当领导那是一份责任。实事正是如此,拉姆梅朵不但没拖我后退,反倒使我革命热情更高、干劲足了。

有一时期,我们铁路沿线的第三派出所境内连续发生多起牛羊上道问题,这不是简单的压死几只牛羊问题,而是直接危及铁路安全的大事,尤其坦克似的牦牛容易造成车毁人亡的大事故。

我们单位印制了一批宣传品,几个领导分片保包,准备大张旗鼓在沿线搞一次爱路护路宣传。我去了牛羊上道问题比较突出的第二派出所。

那天我到二所,二十多个民警和保安队员,仪仗队似的齐刷刷列队在车站门口迎候我。下了车,我和同志们一一握手,完后,很有派头地高声说道:“同志们好!”

民警和保安队员训练有素,齐声高喊:“老大好!”

我当过兵,当年被首长接见过多次,知道首长接见部下是该说些什么的。按程序接下来我说“同志们幸苦了”,大家回答“为人民服务”。但这些太落伍太俗套了,我再说这些老套的话,显不出我这二十一世纪领导干部的个性和风格。站在队伍面前,我扫视着一个个被晒成煤球似的民警和保安队员,心疼地说:“同志们都晒黑了啊!”

我没按套路出牌,并没有难住大家,他们反应极快,异口同声高喊:“老大更黑!”

立马,这喊声险些把我震蒙,震得我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话一出口,大家才忽然意识到“老大更黑”这句话有点不对路子,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有个女民警还吐了吐舌头,呱地捂住了嘴巴。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心态,笑嗬嗬地和大家调侃道:“我黑嘛,我这个当老大的不是很黑吧?来藏区一年多了,我含辛茹苦搂的那点钱也就够建一座布达拉宫,比起那些著名的大贪官我是小巫见大巫啊!”

一句话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第二派出所分了三个小组,利用一周的时间将沿线五华里之内所有自然村都走一遍,将爱路护路宣传品发到每一户每一家。由于以游牧为生,牧民住得很分散,有的五公里之内住着几户也是一个村,所以叫自然村。自然形成的嘛。

我和藏族民警白马,司机小杨包了六个自然村。

那是我们进入第二个自然村的时候,有一户院门是虚掩着的,我和白马推门而入,刚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突然,从院门里串出一条恶狗,我眼疾腿快,转身而逃,这样一来倒引起恶狗的关注,它呲牙咧嘴朝我冲过来,我朝右拐,它朝右追;我朝左拐,它朝左追,没跑出十几步,这畜生就追上了我,找准我右小腿肚子狠狠咬下一大口。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幸亏,白马、小杨还有狗的主人及时赶了上来,否则,怕是要麻烦单位里的同志们给我开个隆重的追悼会了。

我右小腿肚子上被咬出一圈小坑,星星点点环绕在一起,宛如刺青在上面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很颇有观赏性。瞧着这么好看的伤口,我就想,这狗的主人一定是搞艺术的,没准还是画唐卡的大师,就是说这狗被艺术熏陶过,有艺术细胞,否则决然不会有如此水平,咬人都能咬出花来!

小杨和白马非要送我去县医院治疗。重伤不下火线,轻伤不离战场。被一条土狗咬了一口算什么,钢铁战士老卫怎么能临阵脱逃?

我坚持不离开爱路护路的第一线,小杨、白马只好让狗主人用青稞酒给我清洗了伤口,再用烂布条把我伤口包扎上了。那脏布条像女人用过的安尔乐又臭又脏。就这样,我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又辗转了两个自然村,直到天黑才回到派出所。

大概那土狗以吃屎为生,又不刷牙,口腔里有太多细菌,直接造成了我伤口感染。第二天早晨,我那可怜的小腿和脚脖子肿得像拉姆梅朵的咪咪。

钢铁战士老卫不得不撤退了。今天的撤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回。

藏区军区总医院在我单位机关三楼设有一个诊所。军医为我处理伤口时,拉姆梅朵心急火燎赶来了。她先是观察了一下我的伤口,然后缠着军医问这问那,说:“医生,我老公没有及时治疗,没及时打狂犬疫苗,不会得狂犬病吧?”

军医说:“噢,这个嘛,这个一般不会。”

拉姆梅朵不满地说:“你是说一般不会,那二般呢?万一他得了狂犬病,见了我还不成天汪汪乱叫乱咬哦!”

一席话,把军医逗得一下退到了墙角哈哈大笑不止。

拉姆梅朵没笑,扔严肃地说:“我可告诉你,我老公真有什么后遗症,我跟你们没完!”

包扎完伤口,我是被拉姆梅朵搀扶着走出诊所的,当下楼时,拉姆梅朵无论如何都要背着我,小杨就抢着上前背,拉姆梅朵小手一挥把小杨推开,很坚决地让我上了她骨感的后背。

我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藏族女人民的耐力和力量,她背着我这个一百三十斤的包袱,竟没感到多么吃力,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几十级台阶。在藏区即使再热,一般人也很难出汗,可在这会儿,我看到她光滑的额头上浸满了晶莹的汗珠。

拉姆梅朵牦牛般的耐力和力量我是见识过的。这之前,那个藏友王一文带我和拉姆梅朵去过日喀则地区的陈塘镇淘宝。这个古老的镇子地处珠穆朗玛峰东坡,与尼泊尔相隔一条小河沟子,居住的几乎都是西夏王朝的后代,现在称夏尔巴人。据说,当年西夏大军溃败,一名将军为躲避汉人的追杀,带着几十名部下流落到这易守难攻的地方,与当地藏族人、尼泊尔人通婚,逐渐形成四千多人的镇子。依照国家规定,他们人口到了五千以上就可以成为一个民族了,而现在只能称其为夏尔巴人。通往陈塘镇只有一条羊肠子似的山路。善于负重行走的当地人,翻山越岭一个单程也要走六七小时。临行前,我们仨人每人准备了一个背肩式大包,里面装满了吃的喝的用的。走了不到一半路程,我和小我几岁的王一文都累得吃不消了,感觉身上好像压着万斤重担,随时都会被压垮压趴。百般无奈,我俩打算把包里的东西统统扔掉,轻装上阵,却遭到拉姆梅朵反对,她把我俩包里的东西塞进了她包里。十几斤重啊!往返走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山路,一位含苞已放的女孩成了俩大老爷们的挑夫。回来后,我夸她太厉害了,简直是人间奇迹,她却亲昵地往我怀里一扎,谦虚地说是我给了她力量。有了这次切身经历,我才知道别看拉姆梅朵娇美玲珑,身上却积蓄着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力量。所以这次她背我下楼,我才没推辞。

下到楼底层的时候,正遇上单位二把手和肖主任,他们就纷纷埋怨起小杨怎么让拉姆梅朵背我下楼……

回到办公室,等来探望我的同事都离开时,拉姆梅朵凑到我跟前,说:“大老公,你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背你下楼吗?”

我摇了摇头。

拉姆梅朵说:“笨,给你们同事看,给你撑面子呗,这是在你们单位,我就想让你们同事知道你这当老大的找了个好老婆,让他们羡慕死!大老公,我还行吧?”

我感动得想冲上去抱抱拉姆梅朵,可我的腿有伤不便走动,只好坐在那儿张开温暖地双臂,迎接拉姆梅朵投入怀抱。

拉姆梅朵小脸一板,用批评的口吻说:“你这当领导的咋一点都不注意形象哦,这是在你们单位!”

“对,对,我咋一激动把哪儿都当成自己家了。”

拉姆梅朵关上办公室门,又上了锁,尔后,饿虎扑食般向我冲过来,扎进我怀里,嘴里还念叨着:“大老公,这两天你不在想死我了哦!”说话间,她把我搂得更紧了,搂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拉姆梅朵紧紧搂着我的时候,我想起了个极有意思的传说:希腊神话中说,人类最初是半阴半阳的结合体,一半是男,一半是女,两性功能俱全,而且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思维方式十分和谐地统一在整体中。因此,人的智慧和能力远远超过了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使得众神惶惶不安。于是宙斯将他们分成了单性别的两半,一半为男,一半为女,并将他们分别流放到天南地北,使其不能结合。

所以热恋中的男女总是紧紧地贴合在一起,渴望重新结合成一体。遗憾的是,有很少人能找到失去的另一半。但我和拉姆梅朵相识相爱以后,彼此都坚信找到了丢失的另一半,而且谁也休想再把我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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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藏族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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