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霜落清秋红颜换(六)

第六章 霜落清秋红颜换(六)

无边的黑暗从四周无尽的包围过来,灭国那一日的血腥又历历在目,那如狼似虎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扑过来,挑断手筋脚筋的痛苦,漫无边际的折磨着清浅。清浅猛然从噩梦中惊喜,满身的冷汗,将贴身的亵衣都湿透了。她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黑暗之中,清浅的脸上带着痛苦,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被汗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又是这样的梦,清浅摇摇头,这样的噩梦,几乎每日都做,让她心力交瘁,每做一次那样的梦,她就感觉自己重新再经历过一遍那样的痛苦,心中的仇恨便又添几分。

清浅正想坐起来,天生警觉的她似乎发现窗外有黑影闪过,她又不动神色的躺好,闭上眼睛,却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外面的声响。不一会,窗户毫不声息的被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似乎站到了床前,搜索片刻后似乎是找到了想找的东西,随后翻窗而出。

还怕你不来呢!清浅暗道,坐起身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想再睡一会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第006章在这里。云尚书环视一圈,下人都在了,但是大夫人还迟迟未到,管福上前一步,解释道:“大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起来晚了,一会便过来。”

云尚书点点头,管福便把二小姐丢了玉佩之事简略的说了说,让大伙都四处找找,好好查看查看。四下正议论纷纷,这二小姐丢了玉佩,今日老爷怎么这般在意,还让大家都仔细找找。

清浅听到那些议论,心里冷笑,昨天那一闹,即便云尚书心里还是讨厌自己,但至少面上,要摆出一副疼惜女儿的姿态出来。

“爹爹”那边大小姐云锦已经惊慌失措的踏进正厅,语无伦次道:“爹爹……昨日那个……那个唱戏的,他……”

本来就对那戏子极为不满,昨日打了五十大板,因为伤势严重无法动弹,云尚书也不想闹出人命这才命管福给他安排间房间,暂时住下。谁知今日一早,云锦又提那戏子,云尚书显然很不乐意,轻斥道:“这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云锦显然没想到这大厅里会有这么多人,随即恢复了大小姐的姿态,莲步轻移,微微俯身,这才说道:“爹,事出有因,女儿刚刚实在是吓到了。”

“什么事让你连基本的仪态到忘了?”

“府里有人死了。”大夫人跟在云锦身后,接了这个话茬,道:“刚刚下人来报,去送早饭的时候,发现那柳温已经死了。”

云尚书眉头微皱,难道是昨日那五十大板下手太重了?可昨日管福明明来报,没有性命之忧。这在尚书府里出了人命,对方虽只是个戏子,但总归是有损尚书府的颜面。

“他是被人害死的。”大少爷云俊进门扫视一圈,发现清浅也在大厅里,倒是有些意外,她怎么会怎么早就在这里?难道一早就得到消息了?

“此话怎讲?”

云俊听到云尚书发问,向云尚书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回父亲的话,儿子已经前去查看过了,柳温是被放了迷药之后,被活生生的闷死。”

“怎么会被闷死……”

“凶手会是谁呢?好可怕啊,府里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太恐怖了,我好怕啊。”

……

大厅里的议论声如同炸开了锅,就没停过,云尚书真是后悔,让管福把大家都召集起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云尚书的头此刻一个变两个大,叹了口气道:“去把顺天府的府尹喊过来瞧瞧吧。”

“恐怕不用了。”大夫人一副惋惜的模样,放佛此刻才看到清浅,缓缓而道,“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云俊冷冷的盯着清浅,这时候才展开手心,一把红色的长须挂了出来,在清浅面前晃了晃,开口问道:“不知云烟妹妹可认得这块玉佩?”

清浅细细打量,当下欢喜的欲伸手去拿玉佩,欢喜道:“这是我的玉佩,早上还问爹爹了呢。没想到原来在哥哥这啊。”

云俊扬起眉头,向前一步,逼近清浅,神色却十分平静,道:“这玉佩,是在柳温手里找到的,他到死都攥着这玉佩。”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真没想到,这凶手竟然会是堂堂的尚书府二小姐,难道这是傻了不成?

云锦隐隐带着几分啜泣,用手绢一角擦拭眼角,道:“昨日那戏子责打前嘴里喊着是娘亲吩咐的,戏班子虽是娘亲请的,但娘亲从未和那柳温见过面。反而是妹妹,这几日因为学戏,日日都与他呆一起,而今日戏子死了,妹妹的玉佩又在他的手里,只怕是……只怕是……”云锦虽然说的支支吾吾的,但在场的人,瞬间都听明白了。

云俊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昨天清浅演的那一幕,父亲不仅处死了新竹,更是赐了不少银两给她们母女。新竹一直都是大夫人的心腹,此时突然死了,大夫人心疼不已,更重要的是身边少了一个能忠心为她办事的得力助手,这仇,怎嫩不报?“不知妹妹如何解释这玉佩怎么会在柳温的手里?”

清浅抬起头,求助的看向云尚书,眸间尽是无助:“今日起来,我便找不到玉佩了,这才一早就让爹爹帮我找。这玉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是爹爹送给我的唯一礼物。”

“既然意义非凡,若不是你用枕头闷死了柳温,他临死之前死死拽住了你的玉佩,你心急害怕之下,都没有注意到玉佩不在了。好毒的心机啊,昨日那边演了一番,把苛刻庶女,恶毒心肠的帽子强加给母亲,更是联合这柳温,反诬陷母亲指使柳温来教你做那些悖逆之事。结果你怕他将实情告诉父亲,便连夜下伸手,好让他这辈子都开不了口。小小年纪,没想到这般会筹划。”

那边大夫人也毫不示弱,深深的叹了口气,深感痛惜的模样说道:“云烟,自打你出生后,我摸着自己良心也不曾亏欠你。若是因为新竹的所作所为,让你误会我,才做出这等残忍之事,那真是我这做母亲的失职。只是,有任何不满,你可以和我说,和你爹说,你这般做,不是落实你是孤星,煞星之名吗?”

好一张巧嘴!清浅也不由赞道,看似惋惜的一番话,不仅将昨日之事推的干干净净,更是反咬一口,抓住了云尚书最忌讳的事。果然,云尚书的脸已经拉的很长了,清浅想挤出几滴泪,不想她早已忘了眼泪是什么模样,愣是挤不出,只好俯首跪下,急急分辨道:“爹爹,女儿真的不知道玉佩为何会在柳温手里。想来是有人陷害于我。”

云俊冷笑道:“好笑!难不成是有人偷了你的玉佩,嫁祸你不成!”

清浅一双眼睛乌黑似墨,闪闪发亮,云俊想从对方脸上看出几分恐惧和慌张,不想看到的更多的是笃定和气定闲神,只听她说道:“这定是子虚乌有的事。无论如何女儿也没这胆量下如此毒手。”

云俊此刻毫不掩饰对清浅的厌恶,转向云尚书道:“父亲,凶手便是这天煞孤星云烟,她定然是对这么多年来遭受的屈辱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想出如此计策,陷害母亲。”

“哥哥,我和姐姐同是你妹妹,待我们为何如此不同,便是活路也不愿意给我一条吗?”

云俊不愿再和清浅废话,一声喝下,便有人上前要将清浅捆绑起来,云俊冷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来人,将她押送到顺天府。”

云尚书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既不阻止云俊,也不打算为清浅求情,只听清浅抬眼慌张的问道:“爹爹,女儿是冤枉的。还请爹爹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一个清澈的声音叫了起来,在这大厅里显得分外清晰:“我想起来了,老爷,昨晚奴婢伺候小姐更衣,小姐的玉佩放在了更衣室里。”

此言一出,满室悚然。若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那大少爷手上的玉佩又是从何而来呢?原本跪在地上的喜云惊慌失措,一个劲的磕头认错:“老爷,奴婢实在是脑子糊涂,竟然现在才想起了。还请老爷恕罪。”

云尚书默不作声,低声吩咐管福下去寻找,没一会,管福手里也拿着一个玉佩回来了。云尚书看此情景,脸色不由阴沉几分,眼前这情形,明显有一人是在撒谎,在栽赃嫁祸。大夫人瞬间变脸,她看向清浅的脸,看到对方眉角里的几分淡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没想到对方早已挖好了一个陷阱,等着自己往里跳。这丫头,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厉害了?

清浅挣脱了家丁的禁锢,声音几分哽咽:“爹爹,今日这事,您也看在眼里,如果您还认为,柳温是我杀的,女儿别无二话。”

云尚书将两块玉佩拿在手里,审视一番,脸色却是越来越沉,只听清浅继续说到:“昨日女儿半夜醒来,曾看到有黑影在女儿房间里出现,女儿胆小也不敢声张,早上醒来发现玉佩不见了,还以为是昨日盗贼所偷,不想竟然是落在了更衣室。”

“好卑鄙的小人。”云俊怒极反笑,“难道你是说有人盗了你的玉佩,然后嫁祸给你吗?”心里却不由一虚,昨日夜里明明趁她睡熟才进去的,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怎么会想到今日之事?

“够了。”云尚书阴沉着脸,“还嫌闹的不够吗?”云尚书这话一出,清浅便知道,今日自己赢了。玉佩是云尚书送的,他自己知道哪块是真的,管福从更衣室拿出来的那块玉佩,正是自己在云烟出生之日送与她的,而云俊手上的这块,自然是假的。家丑不可外扬,偏偏昨日宴会上一出,今日这一出,又当着所有家仆的面,这真是丢尽了尚书府的脸面。

云俊欲上前争辩,大夫人已是急急开口阻拦道:“没想到柳温如此狡猾,竟然死前还来这么一出,存心让我们云府不得安宁。”

云尚书极为不满的瞪了大夫人一眼,真是一刻也不停歇!他压着怒气道:“难道要顺天府的过来,把清浅和云俊都押去,非要死一个才甘心吗?”

大夫人心下大惊,老爷可从用如此的语气和她说话,想着反驳几句,看云尚书的脸色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一时氛围极为压抑,管福遣散了奴仆婢女,云尚书却把喜云留了下来,吩咐道:“今日起,你就去伺候二小姐吧。”想了想,又吩咐管福:“将那海棠阁收拾下,让二夫人和二小姐搬进去。”话还没说完,已经走出了大厅,管福急忙跟了上去,留下云俊几人怒气冲冲。

“看来妹妹还真了不起啊。”云俊皮笑肉不笑,一双眉目紧盯着清浅,“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清浅神色不变,微微抬头仰视着云俊:“若不是哥哥太心急,又何必让云烟捡了便宜呢。”

此刻云锦已经怒的失去了理智,原本按照事先计划的那样走,今日就可将云烟送去顺天府,证据确凿,即便父亲不愿她死从中斡旋,就算活着回来,也必要狠狠的吃顿苦头。算是给她一个教训,以报昨天之仇。想到昨天,不仅让这小贱人白白抢了风头,得了那么多赞赏,竟然还有人说,这二小姐跳的舞比大小姐的还优美几分。云锦无法忍受别人比她优秀,更何况是一个低贱的庶女。想到这,云锦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恨,冲上前去甩手就想给清浅一巴掌,却硬生生被清浅一把握住。

清浅握住那双手,一双冷目毫无情绪,冷冷说道:“姐姐想清楚,这一巴掌下来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保不齐那天会在太子面前说些什么。”

“你觉得太子会相信你这贱人说的话吗?”

果然,就这你这大家闺秀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清浅秀美的柳叶眉向上一挑,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你若是不信,那你打下来试试看。”

“啪“的一声,云烟脸上还是落了一巴掌。云锦忌讳清浅的那番话,不敢下手,大夫人却是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就是一个巴掌,冷笑道:“我到要看看,做母亲的打女儿,便是告到皇上那,也不会无理!”

清浅抚着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巴掌印,脸上却是淡淡的笑着,那笑容看在大夫人眼里,竟有几分诡异:“母亲大人,这一巴掌的教训,女儿会牢记在心的,以后定然会安分守己,好好孝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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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谋美人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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