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体工笔画
斜阳微光，姜伯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小卷纸张，感情这小子方才是买纸去了！
虽然乃最普通便宜的牙黄sè毛边纸，但是纸这东西，在寻常的巷陌人家，那可是奢侈品。姜伯不免有些肉疼，抱怨道：“剑心，你我都是大字不识的白丁，要这纸作甚？”
姜伯的语气中带了一些责备，王剑心知道，姜伯是心疼钱。
毕竟是实诚人，如果铜钱花在衣食住行上，姜伯或许不会说什么，而今给王剑心的钱，却被他花在姜伯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纸身上，也难免让他有些心疼了。
“姜伯，您怎么知道我大字不识呀？我家乡的教书先生，可是非常厉害的呢！”王剑心故意以受到曲解后急不可耐的样子解释道，企图蒙混过关。
不过，王剑心也真怕姜伯误会，说：“反正等一下您就知道了。”
姜伯见王剑心此番模样，也不忍继续责备了，只是暗自叹了口气。
残阳如血，王剑心拿了条凳子，在四方桌前坐定，一番忙碌，他不止脸变成小花猫，身体也有些累，有些疲乏。
王剑心长舒了口气，在心里打起了草稿。他准备待得成竹在胸，再动笔。一张纸都不能浪费，这可是姜伯的血汗钱！
不过，姜伯虽然嘴上责备王剑心，却是给他点了盏油灯，毕竟天sè越来越暗了。
灯火摇曳，橙红sè的光芒发散出去，映照着桌上几根竹炭，一小叠毛边纸。因为宣纸实在是太贵，王剑心买不起，只好退而求次，虽然效果可能不太好，但总比没有强。
从门间涌进来的轻风，拂在王剑心的脸上，让他感觉无比恬静。
曾经得过一些美术小奖的王剑心，素描这种绘画基础的手艺，那真不是吹得。
王剑心问过那些假才子，这个不知是不是大中华历史中的宋朝，是有工笔画的，而工笔画，与素描有一点很相近，那就是讲究巧密jing细。
既然宋朝没有素描，那他就敢为天下先！
自古便有文人相轻的风气，如果一个连胡须都没有的黄口小儿说他自创了一种绘画类别，别人肯定是会嗤之以鼻的，那他这就不是素描，是工笔画！
不过，别人工笔画用的是毛笔，他用铅笔！
只白描，不重彩，就叫‘王体工笔’！
自创不了类别，创一个工笔流派还是可以的嘛，哇哈哈哈！
这酸爽……
忽然，王剑心想起了一个画面：有一片淡蓝无云的天空，有一轮火红sè的烈ri，有一面纵横整齐的青sè砖墙，有一个微微倚墙的清纯小靓妹。
他此番思及从前，心到笔到，如有神助。
姜伯只见王剑心脸上跟演皮影戏似得，一开始凝神苦思，一会儿又黯然神伤，一会儿又偷笑。
他情绪五味杂陈，让人难以琢磨。
轻握着竹炭，一笔一划间，流畅自如，点到既止，王剑心未曾修改，竟然就将当初那副画面，近乎分毫不差的描绘下来。
姜伯觉得他就要活完这一辈子了，还从来没看到过这么使人震惊莫名的事情。用一根细长的木炭，竟然就可以作画！
而且，姜伯年轻时做短工的时候，也在一些富家雇主中看过各种画作，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jing细而生动的画。
因为，寻常的工笔画哪有素描的立体感，这简直是跃然纸上，所以，姜伯就像是曾经亲眼所见过画中景象一样。
非常深刻，非常一目了然。
画中女子长发飘飘，顾盼神飞，那似嗔似忧的眼神，真是楚楚动人。
姜伯觉得，自己年轻时远远惊鸿一瞥的那些花魁，也不过如此。
不过，他忽然注意到了女子的装饰，虽然很怪异，但竟不觉别扭，只觉那女子本该如此打扮一样。
这幅画，浑然天成！
王剑心很满意，长舒了口气，转过头，只见姜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放下竹炭，看着漆黑的指尖，笑道：“姜伯，怎么样？”
姜伯忽然想到自己走过的桥，比这小子行过的路还多，淡定，要淡定：“剑心……”
“其实，我先生的画艺比我厉害多咧！”不能太惊世骇俗了，见姜伯惊愕的表情，王剑心忽然灵光一闪，便搬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老师。
名师出高徒。
一念至此，姜伯问道：“你先生姓甚名谁？”
不等王剑心回答，姜伯便紧接着问：“剑心，你家乡在哪儿？”
“呃……”
王剑心突然意识到事情只怕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姜伯他都解释不了……
忧伤了。
的确，王剑心现在脸上是一副半假半真、百般忧愁的表情。
说实话，虽然没有油纸伞，没有雨巷，他也不是姑娘，但王剑心现在很忧愁，为这个鬼地方而忧愁。
姜伯活了大半生，也知道人情冷暖，虽然十分好奇，但既然是忧心往事，那也就不便挠别人的伤口了。
他叹了口气，皱眉说道：“我不问了，可怜的孩子啊……”
默然无语。
其实并不是王剑心不想说，而是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实在不能说。
他心绪如麻，转而望着自己方才所作的画。
虽然因为毛边纸，让他觉得这幅画的效果不怎么好，还可以更上一层楼，但是在大宋，最差也算是难得的杰作了吧？
而且说起来，他这画，是用木炭作的，更加有‘钱途’的是，不止拥有工笔画的jing细，还有立体感。
虽然小靓妹衣着现代，但从姜伯的表情来看，那些才子也不是接受不了。
一想起小靓妹，王剑心捻起竹炭，在纸上刻意留下空白的一角，用繁体写下了一首《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书罢，王剑心还不忘在后面可耻的写上自己的大名。
嗯，看起来对称多了。
不对……
王剑心忽然想到这首《鹊桥仙》是秦观作的，而秦观，不就是北宋人吗？
我去，这下扯着蛋了。
他第一次抄袭先人诗词，貌似就玩脱了，只希望秦观还没作出这首词来！
不过，王剑心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到底是北宋还是南宋？
王剑心看着姜伯那浑浊中带着惊讶的眼睛，有些无奈。
他曾经问过姜伯，如今是哪位皇帝在位，但远离京城的普通百姓，甚至都不在乎谁当皇帝，一些知道的又不敢随意谈论皇帝，否则一个不小心，事儿就大了，砍头都是轻的。
所以，姜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王剑心旁敲侧击之下，问过各种职业的大宋百姓，他们不知道秦桧和岳飞，不知道杨家将，不知道范仲淹，不知道李清照，竟然连三苏都不知道。
只怕，此宋非彼宋了。
姜伯看着王剑心写得词啧啧称奇，忽然打断了他的深思：“剑心，字儿我也看不懂，你这写的是诗么？”
王剑心想姜伯只怕也分不清诗与词的区别，便直截了当地点点头。
初稿已经搞定，再就是临摹批量了！
虽然形形sèsè比千篇一律来得更好，但这浪费jing力，时间就是金钱啊！所以，王剑心不想浪费时间。
他可是秉承了大中华悠久的历史和传统，时时刻刻都无比金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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