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见即永别

在秦家的救援队飞快的赶往多塔镇的时候，秦羽扬也因为内心的极度不安，迈着颤颤巍巍的双腿向多塔镇走去。

一路上漫天乌云翻滚，伴随着电闪雷鸣，一派世界末ri景象。一颗颗黄豆大的雨珠在雷光电影的照耀下，如同一枚枚水晶光剑从天上飞速袭来，打的双眼都睁不开，全身都被雨珠震的生疼。

即使如此恶劣的环境，依然挡不住疲惫不堪的秦羽扬前进的步伐。

每当自己走不动的时候就会喝上一口酒，然后接着磕磕绊绊的向前走。一路上也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摔的满身泥泞，但都在自己的努力下慢慢爬了起来，继续前进，然后没走多远就被大雨清洗的干干净净，可想而知这时的大雨是有多么迅疾。

也许是自己喝酒喝多了，酒劲上来了，也许是身体早就摔的麻木了，此时自己的身体丝毫感觉不到摔倒带来的疼痛，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疲累，就那样迎着风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这一次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才重新回到多塔镇，站在多塔镇外向里面看，入眼处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只见这护镇篱笆已经支离破碎，东倒西歪，仔细观察还能看见上面补满了细长有力的爪痕，显然是妖兽所为。镇子里的房屋有的已经化成了灰烬，有的则是烧了一半之后，又被大雨扑灭了，成为了烧焦的残壁断垣。地面上坑坑洼洼布满了脚印，还有一片一片的血迹把土地燃成了红sè，但都被大雨冲淡了很多。

再往深处看，只见几名先行赶到的秦家护卫都在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全都鸦雀无声，沉寂异常，把本就压抑的环境渲染的更加沉重几分。

偶尔还能看见一具具肤sè苍白，丝毫没有血sè并且肢体不全的尸骸，被这些如同行尸走肉的冷漠护卫抬起，然后无情的丢进一个刚刚挖好的大坑里，随即转身离开了，完全看不出他们对逝者的尊重。

也许这就是修士对死亡的漠视吧，也许是他们见的太多了都已经淡忘伤怀的感觉了，也许是他们心中在默默的祈祷但是面sè却假装镇定。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一抬一丢间都是那么无情和决意。

随后自己不再理会护卫的冷陌，慢慢的走近大坑才发现，此时的大坑里已经堆满了一层残肢断臂，它们如同一根根被削下的树干，横七竖八的随意丢弃在坑底。

仔细大量尸骸的面目有的已经辨认不出是人是鬼了，有的还能看清面容，显然都是多塔镇的村民，此时自己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酸苦和悲痛。

呈几何时自己就是在这些淳朴的长辈呵护下一点一点的长大，以往他们勤劳耕耘的画面还深深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而现在他们却成了一具具失去生气的尸体，这又怎能不让自己伤怀呢？

当然更令自己心中一震的还是安叔，这里已经死去了这么多村民，那么安叔呢？安叔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他会不会也像村民一样惨死在妖兽手中呢？于是自己不再理会镇上的行尸走肉和已经成为尸体的‘亲人’，跟随着自己的感觉一点一点向多塔山的方向前进。

深入森林的时候，也偶尔能够看见三三两两的护卫正在掩埋一些遇难的村民，显然证明自己选择的路线是对。

突然远处的多塔山传来一阵阵轰鸣声，虽然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当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却被一个身穿黑sè铠甲的护卫突然拉住了，原本自己想要挣开的，但转头一看，正是当初在城门口询问自己的那位护卫头子，于是就放弃了挣扎。

转头问这位男子说：“护卫叔叔，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安叔在那里？”

男子听到讲话后，松开了束缚秦羽扬的手，满脸黯然的说：“没什么，只是在平山而已。”

在很久之后自己才知道当初那所谓的平山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山脚下的山洞附近死去的村民太多了，为了节约工程量，于是护卫就用术法直接轰击大山，然后利用山上滚下来的山石直接把这些尸首全部掩埋。

当然现在的自己还不知道这些内幕，于是就哦了一声，转头又满脸期待表情问道：“请问，看到我安叔了没有，我想找安叔。”

话音一落，眼前的男子眼神中立刻涌出一种悲伤，但是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转身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崭新的木头棺材说：“秦安大哥就在那里，你自己去看吧。”

自己一看见黑甲男子指向不远处的一口棺材，心中犹如雷击一般，顿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自己还能干什么。

这明显超出了自己所有的预料，在来的路上自己的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再会的场景，最可怕的也只是安叔负了一点轻伤，但是此时却让自己面对这样的结果，任谁也无法接受。

此时的自己双眼无神，迈着比来时更加艰难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木棺走去。然后又斜眼看了一下木棺旁边的三头妖兽的尸体，虽然不认识，但是心中认定这就是残害自己安叔的罪魁祸首。但这也只是一转念的想法而已，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看安叔，即使是尸体自己也要亲自确认一下。

当自己来到棺材的旁边，趴在棺材上真的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安叔。此时的安叔极其安详，平躺在棺材里，被山狼撕下的手脚也全部放在里面。

他的面sè苍白无比，双眼紧闭着，嘴角却含着笑。身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就像上天专门为他沐浴了一番，撕下的手脚也和尸体平整的拼接起来，除了衣服的破损外几乎发现不了什么破绽。

当仔细的观察了几遍发现都和映像中的安叔丝毫不差时，自己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顿时豆大的泪珠伴随着雨水哗哗的流进棺材里，落在安叔的身上。

突然一只冰冷的双手轻轻的划过自己的面庞，想要把混合着雨水的泪水摸去。这一刻自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这只大手，就在自己将要破涕为笑的时候，却发现这只手的主人并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安叔，而是那位黑甲大汉。顿时内心的伤感又加深了几分，而眼前的事物也更加坐实了。

而这个黑甲大汉却静静的任由自己拉着他的手，猛然这个大汉转身靠着棺材坐了下去，斜眼看着自己，随后手臂一用力把自己拉到了他的怀里坐下，接着细声细语的说：“孩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但是大汉仿佛在跟一面墙说话一样，秦羽扬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继续不停的哭天抹泪。

大汉没有责怪的意思接着说：“我叫秦康，是秦安的亲弟弟，他比我大三岁，什么都比我强，也天天带着我玩，直到后来十岁之后他先去学院学习了，然后我们便分开了。直到几年后他修为达到了红阶毕业回家之后，立刻被秦家重视，并且安排在一处条件相当不错的市镇当执事。之后他的ri子过的越来越好，不光市镇的收益很好，而且还在那里娶妻生子，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羡慕的生活啊。”

说到这里，大汉好像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样，停顿了一下，然后动了动身子，让秦羽扬坐的更舒服一些。

之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那样羡煞旁人的生活却没有持续多久，一天一股实力很强的妖兽突然袭击，把原本安静祥和的市镇搅的天翻地覆，死伤成片。等到秦家得到消息前去支援的时候，市镇上已经死伤一片，而大哥的妻子儿女也在那场灾难中惨遭不幸。就此大哥本xing大改，整天酗酒度ri，最后家族的人实在看不下去就把他流放到了多塔镇，之后我几次来看他都看见他邋里邋遢的靠着篱笆墙喝酒，始终不和外人说一句话。从那以后我也没有再来看过他，没想到再见的时候，却已经是yin阳两隔了。”

秦羽扬听着秦康讲安叔以前的故事，也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认真的听着，没想到安叔整天和自己眉开眼笑，但是心里却藏着这么痛苦的往事。

随后也抬头看着秦康说：“可是我和安叔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看过他难过，也从来没有看过他喝酒，他整天都在多塔镇外面巡视，很认真的。”

大汉低头揉了揉秦羽扬的脑袋说：“这就是你的功劳了，记得当初我走了之后，没过多久就被调到多塔镇附近的那座大城里当执法，之后我再来多塔镇的时候，却看见大哥整个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以前的邋遢样子，每天还带着一个孩子，估计那就是你了。当时我很高兴想要去和大哥好好聊聊，但是一细想自己的出现多半会让他想起以前大嫂的事，于是就没有出现，只是偶尔空闲的时候偷偷的来看上几眼就走了。”

秦羽扬一听低下了头说：“那你知道了我的身世吗？我问过镇上的所有人，他们都不告诉我，安叔也不告诉我，只是说我是一个朋友拜托他照顾我的。”

秦康也是一笑说：“我也从多塔镇那里打听了一下，但是都说你是某一天大哥突然抱回来的，但是从那一天大哥就彻底改变了。想来大哥就是因为你改变的，说明你和大哥还是很投缘的。”

秦羽扬听到这里确实眼睛一红，又哭了起来，脑海中还在不停的回忆和安叔的点点滴滴，仿佛往昔的每一刻都是过的那么快，时间在一眨眼就从指尖划过了，而现在更是永远无法和安叔在一起玩了。

秦康揉了揉秦羽扬的头笑着说：“不要哭了，大哥现在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刚才检查过大哥的身体，发现他的身体早就破败不堪了，估计如果不是十年前遇到你，那之后的一两年之后他就已经病死了，在那之后的ri子可以说都是你送给他的，只有你存在的时候，才让他快快乐乐的多活了这么久。”

秦羽扬一个激灵，急忙问：“安叔有病？什么病？”

“我估计是当初大嫂她们的去世，让大哥的心也跟着她们一起死了。之后他又大量的酗酒，而且还不修炼，估计更加恶化了他的心病，最后变成了真病，身体也一点一点的破败了，并且从他的肤sè这么苍白也说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而你的出现却激活了他对生的渴望，加上最近的修炼，逐渐的让大哥多挺了几年，但是我估计这也维持不了多久。所以大哥现在死了也不一定是坏死，至少比默默的死在病榻上好很多，必定他现在是一人战十头山狼的英雄。”

显然这七分真三分假的安慰真的让秦羽扬安心了很多，只见他眼角不再流泪，反而转头盯着棺材，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安叔，但是却用心交流了一番。

秦康接着说：“不管是谁把你交给大哥的，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也可以叫我康叔，之后我会按照大哥的意愿，让你去学院学习的。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秦康则是抬头看着漫天的愁云涌动，而秦羽扬则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棺材，陪着安叔走过人生的最后一刻。

没想到告别时还是深情款款，但是再见时却成了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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