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王者归来(大结局)

155 王者归来(大结局)

章节名:155王者归来(大结局)

薄薄的雾气中,天才蒙蒙亮,景州军营还是一片安静。地上残留的炭火将熄未熄,围坐在火堆旁的士兵正拄着剑打瞌睡,发出一阵阵的鼾声。

几名早起的士兵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拍拍那名瞌睡的士兵的肩膀:“喂,兄弟该起床了!”

那士兵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看见是来交接班的,不禁又眯了眯眼,这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啊~”

“嘿嘿,兄弟昨夜睡得好吧!”另一个士兵揶揄地笑起来,“看你都流口水了,做的什么美梦?!”

那士兵闻言下意识地擦了下嘴角,摸着下巴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嘿自然是想起昨天送来的那个女娘啦!”

“去,那是孝敬将军的,哪里轮到你肖想!别想了,下次注意点,要让人发现值夜时睡觉,小心被军法处置!”另一士兵看看四周,认真地提醒道。

其他几人却一副不以为然地神色:“切,如今天下都是大燕的,有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来犯?所谓值夜巡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众人对此言深以为然,如今整个北方和中原地区都已经被燕皇收入囊中,只剩下南边的的大禹和扶兰,而燕皇数日前已经率领百万大军挥师南下,踏平大禹和扶兰指日可待。届时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哪里还有仗可打?他们这些当兵的也乐得悠闲自在。

“啊~”值夜的那名士兵又打了个呵欠,一面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昨夜没睡好,我回去再睡会儿。你们若是困了,也可以偷偷睡上一会,反正没人会较真!”

他话音刚落,忽然“隆隆”一阵闷雷似的响声传来,整个大地都在抖动不已,众人顿时大惊,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莫、莫不是地龙翻身了?”有个士兵颤抖着嗓音道,前几天靠海的几个州府就曾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地动,山崩水出,墙崩城毁,房屋倒塌,江水逆流,死伤惨重。

地龙翻身,那可是大灾难,逃无可逃,遇上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几个士兵都脸色煞白,正想拔腿逃走,却忽然听见有人惊呼:“那是什么?”不禁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一条流畅的水线……黑色的潮水涌来,个个目瞪口呆。

“那、那是什么?怪兽?!”

十数只庞然大物卷起尘烟滚滚,脚步声沉重如雷,众人震惊的眼眸中,只看到一抹揽尽天下秀色的妖艳,随着尘烟飞扬起伏,美得炫目。

“天哪,是军队!军队!”

“敌军来袭?!”不确定的语气,因为谁也没想到,天下还有那国军队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偷袭大燕国的军队。

战马奔腾,刀甲凛冽,穿着黑色甲胄的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奔涌而来,马上将士个个精神抖擞,身似铁塔,精悍异常。一股肃杀铁血之气随之席卷而来,令燕军不禁心惊胆战。

这支精锐如从天而降,让倍感松懈的燕国军队感到措手不及。

直到庞大的吱嘎兽冲入军营,响起凄厉的惨叫,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魂来。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无人指挥的军队,如同一盘散沙,一冲即溃。

有些人还没拿起武器,就成了刀下亡魂,有些人甚至还在睡梦之中,就已经命归黄泉。

喊杀声、兵器交接声、惨叫声、呼喊声混成一片,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顷刻之间席卷了整座景州大营。

云意高坐吱嘎兽身上,冷眼看着这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脸上尽是冷然,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冷酷无情的话语:“杀,一个不留!”

战斗还在继续,血色蔓延,就连天色也被染红。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刚才还生机勃勃的景州大营,只剩下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的场面。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云意却似毫无所觉,她冷眼环顾四周,心中默念:“百里嚣,景州,只是开始!”

天璇大陆漂移,造成临海一带州府地动,那片地区一片混乱,却也给了她可乘之机。

大陆相接,她率军直入龙延。通过临海州府,直入景州。

景州具有极重要的战略意义,一旦拿下它,就可以长驱直入燕京。此刻,百里嚣正率军南下,后方空虚,他做梦也没想到,她会率军归来,抢占他的老巢!

天下一统之际,谁也没想到,还有军队能与大燕国的大军抗衡,更没有人想到,有人胆大包天,直取燕京。

景州、江州、宿州……一一被云意强悍的大军给拿下,松懈大意的燕国军队,让她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抵达了燕国的都城。

当消息传到京城,满朝震动,百姓惶然。

而此时,云意率领的二十万军已兵临城下,震惊了燕京臣民。

清风殿中,闻讯的关少卿顿时拍案而起:“什么?有敌军来袭?还有怪兽?”

他从座位上步步走下,冷厉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前来禀告的将领,震惊中又带着几分威慑:“吴将军,你可知妖言惑众,会有何等下场?”

燕京是何等地方,即便被灭的国家有哪个不臣的,也早没有那个能耐一路打到燕京来。

何况,还说什么怪兽,简直是无稽之谈。

“少府明鉴,事关重大,末将不敢妄言。”那将领在威压之下依旧不卑不亢,言之凿凿:“如今外面战鼓如雷,呐喊声不绝,确有敌军来犯。当先的十几二十只庞然巨兽,体型如同小山,皮粗肉厚,刀枪不入,破坏力惊人,眼见外城已经快守不住,事态严峻,还往少府定夺!”

关少卿拧眉,的确外头传来的声响惊天动地,若是军队只怕人数不下二十万。

至于那传闻中的巨兽他倒要亲自看看,究竟是何妨怪物?!

思索间,又有将领慌忙来报:“报外城城墙已塌陷三分之一,敌军已冲入城门。”

关少卿大惊失色,连忙大步流星冲出大殿:“快调集皇城禁卫,带上剩余的所有的霹雳弹,随我前去!”

省之力排众议,让他这个驸马当政,还交付兵马大权,让他镇守京都,若是出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幸而,省之出发前还留下了一点霹雳弹。霹雳弹是大燕国根据之前苏遂留下的配方研制的,威力比炸药大了许多,大燕国就是凭此横扫天下,哪怕真有什么怪兽,也要被这玩意炸得粉身碎骨。只可惜,这东西虽好,原料却是难得,尤其是半年前那张大爆炸,将大燕国辛苦收集来的上万斤原料炸了个灰飞烟灭之后,霹雳弹就处于紧缺状态,连这此挥师南下,军中也只是带了七八百颗。

想到霹雳弹,关少卿心头大定,带着禁卫朝城门奔去……

后宫中,正挥着鞭子折腾人的百里烟听得外头如此动静,不禁皱眉不悦地看向身边的宫人:“到底怎么回事?外头如此嘈杂!”

“回公主,怕是在练兵吧。”有宫女诚惶诚恐地回道。

“练兵?”百里烟眉头微微舒展,想起前些日子哥哥为了南下做准备也曾如此大阵仗地操练将士,因此将此事抛开。

手里的鞭子再次挥向地上的女子,“啪”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那女子已是遍体鳞伤,躺在地上无力爬起,却硬是吭也不吭。

见那女子如此硬气,百里烟颇有些不悦,回头吩咐宫人:“去弄盆辣椒水和盐水来!”

“是,公主。”

“百里烟!”刚才一声不吭的女子霍然抬起头,容若桃李的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你敢?!百里嚣回来,饶不了你!”

闻言,百里烟目光一厉,想起哥哥对这个女人的宠爱,新仇旧恨,外加嫉妒之心,让她恨不得将舞阳碎尸万段。

用鞭子轻轻敲着手掌,狞笑道:“不敢?我有什么不敢?如今的天下是大燕国的天下。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舞阳公主么?哼,此刻不定我哥哥早就踏平了大禹,你不过是个亡国奴,有什么资格在此叫嚣!”

“啪”一鞭子下去,百里烟满脸刻薄狠毒之色,“舞阳,你这颗棋子已经失去价值,倒不如留着给本公主泄泻火!”

“哼!”舞阳冷冷一笑,对于百里烟的嚣张很是不屑,“狐假虎威!”

“你说什么?贱人!我看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百里烟厉声吼道,鞭子噼噼啪啪如雨点般落在舞阳身上。舞阳身上早就没有一块好肉,此刻那鞭子再下去,只见血肉模糊一片,看起来十分恐怖。

然而,她早就痛得麻木,因此并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百里烟得打得累了,停下来喘气,看见舞阳蜷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想死?没这么容易!她要慢慢地折磨这个女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舞阳当初与原云意狼狈为奸害得她声名狼藉,她早就对之恨之入骨,无奈皇兄要以舞阳为棋来安抚大禹,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如今天下一统,舞阳也没有了价值,也终于等到了她报仇的时机!

“公主,水来了。”两名宫人,分别用铜盆装着盐水和辣椒水。

百里烟缓缓扫过那两盆加料的水,眼底掠过一丝狠毒,指着那盆盐水道:“先让她尝尝这个,你,把水泼到她身上!”

盐水泼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已经半昏迷的舞阳陡然间浑身抽搐不止,显然痛苦万分,口中再也忍不住发生虚弱的呻银,她努力睁开眼,死死瞪着百里烟,一字一顿道:“百里烟,你不得好死。”

“哼,看你还逞口舌之能,看来盐水的滋味还不足以让你闭嘴,不如,再尝尝这盆辣椒水吧!”百里嚣恶毒地道,示意另外那名宫人将辣椒水泼向舞阳。

“叮!”一声细微的声音,随之那宫人手里的辣椒水往后一翻,全淋在百里烟的身上。

“啊!”百里烟尖叫着,一巴掌将那宫人打翻:“没用的废物!”

“不急,很快你就会变成如她一般的废物!”一个清妙的嗓音凭空响起,语调轻柔,却带着令人透骨的寒意。

“谁?”百里烟一把推开给自己擦脸的宫女,抬头一看,只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空中飘然而来,翩然如仙。

红衣红发的女子蹈空而来,瞬间便以至眼前,白衣男子则静然守在她身后。

百里烟定定看着那女子,目光骤然一缩,不禁骇然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眼前之人和原云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头红发和眉心的朱砂。

云意冷冷一笑:“本相的小妾,别来无恙?”

百里烟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你是原云意?!你是女、女人?!你没死!”

最后一句几乎是尖叫起来,哥哥不是说过,原云意早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么?为什么她还活着?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百里烟骇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朝地上望去,想看看云意有没有影子,一股剧痛从脸上传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狠狠地摔倒在地,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公主!来”急于呼救的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的三四个宫女顷刻毙命与云意的弹指之间。

百里烟见此,骇然尖叫,却发现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半点也发不出来。

云意微俯下脸,神色妖娆而冰冷,令百里烟心头一阵发憷:“痛么?这下子知道我是人是鬼了,嗯?”说完,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转身走到舞阳身边。

风息依旧给舞阳喂了一粒续命的药丸,却并没有扶她起来,只因舞阳身上处处皆伤,一点点碰触都令她痛苦不堪。

云意缓缓蹲下身,见舞阳这般模样,不禁心头一颤,她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转眸对上风息悲悯的目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风息,如何?”

风息微抿了下唇,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云意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服下药丸的舞阳,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妖媚容颜,不禁怔住,端详良久,不确定地唤了声:“原郎?”

云意微微颔首,扯出一丝笑意;“是我。”

舞阳似有些惊讶,蓦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会变成这样?”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云意笑了笑,指的是女儿身份,随手撩起一缕红色的发,“至于发色,不觉得这样更美么?”

舞阳愣了下,缓缓露出一丝如晚晴般的美丽微笑:“无论如何,你都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无论变成怎样,你始终是你。我知道……”

她说着,身体蓦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舞阳?”云意担忧不已,却又不敢碰她,那一身伤,饶是见惯血腥,看了都不免心惊。

舞阳目不转睛凝视她,唇边始终挂着笑意:“我没事。原郎不必担忧。”

云意沉声道:“是,你会没事的。”

舞阳又笑了笑,眼睛亮如天上的星辰,清晰倒影着云意的面容:“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云意拉起她唯一完好的一只手,“只要你愿意,以后可以天天见到我。”

闻言,舞阳的目光定了定,忽而展颜一笑,那笑容比烟花还要灿烂,专注地看着她道:“云意,如有来生,你若为男,我便为女。你若是女子,我便投身作男子。那样,就不会再有遗憾。”

她忽然反握云意的手,轻声笑道:“云娘、我、喜欢你。”

闻言,云意蓦然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舞阳那灿烂如花的笑靥,心湖掀起了阵阵波澜。

舞阳她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失神间,舞阳的手忽然无力地滑落,云意惊了下,只见她眼里的光华正在逐渐消散,不禁紧握她的手,失声惊叫:“舞阳!”

舞阳勉强凝聚一缕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视云意,最终化作一缕淡若云烟的笑意:“原郎,认识你。此生、不悔……”

最后的一丝生命力被抽离,舞阳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残留着那一丝动人的微笑。

掌心渐渐冰凉,无法遏制的悲伤漫上心头,云意良久沉默,脑海里掠过彼此相处的一幕幕,想起那个明烈的、妖娆如花的、爱憎分明的女子,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最终将一缕悲伤沉淀在心底,云意伸手替舞阳整了下仪容,慢慢地站起来,转身,沉如水的目光盯着百里烟。

百里烟被她看得发毛,身体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口中无声地叫道:“你想做什么?”

云意勾唇一笑,阴森的神色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让百里烟惊惧到了极点,只觉得她每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尖上。

感觉到她的惧意,云意冷冷一哂:“怎么?怕了?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最起码也得让你尝尝舞阳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说着,将落在地上的鞭子摄入掌中,手腕一动,“啪啪”两鞭子下去,百里烟的衣衫顿时裂开,大腿上皮肉翻卷,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百里烟无声地尖叫着,痛得眼泪汪汪,惊恐地盯着云意手里的鞭子。

“你这张脸,我想毁它,已经很久了。”云意眼底冰冷一片,手里的鞭子如蛇般舔上百里烟的脸,一个红色的叉叉顿时呈现在那张粉嫩的脸上,百里烟痛得身体一抽,顿时涕泪横流,惊恐到了极点。

“求你、求你、雅雅……”无声的祈求,云意视若无睹,手里的鞭子翻飞,在百里烟身上制造出一道又一道骇人的伤口。

百里烟痛得几乎晕死过去,泪眼朦胧中,却见云意拿出一瓶什么药粉全洒在自己身上,“你干什么?”她惊恐地大叫,身上忽而生出一股痒意,那痒痒似乎自骨子里发出一般,让她不禁想要狠狠地挠……这么想着,手忽然可以动了,百里烟双手并用,在脸上、身上胡乱地用力挠起来。

片刻之间,脸上和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反倒觉得越来越痒,恨不得将身上的肉生生给刮下来。

“啊~雅雅,求你饶了我吧。雅雅,我错了!”百里烟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一面大哭着求饶。

云意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痛苦不堪的百里烟忽然滚到她脚边,一把抓住她的右脚,云意嫌恶地将她踹开

“住手!”一声厉喝,随之一把剑陡然朝云意面门飞射而来,云意神色一沉,抬手一抓,轻而易举地将那剑抓在手里,手腕轻轻一震,剑身便寸寸断裂,散落在地。

来人顿时惊骇地吸了口气,旋即厉声大喝起来:“住手,不可伤害公主!”人一下子冲了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云意勾起一抹冷笑,缓缓抬起头来,琉璃凤目中,倒映那人震惊的眼神。

“雅、雅雅?”关少卿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是我,我回来了!”云意面容如水,喜怒不惊。在关少卿出卖自己,帮助百里嚣对付自己那一刻,过往情义已一笔勾销。如今,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又或者说是仇敌。

“你没事,太好了!”关少卿神色复杂,似惊似喜,怔怔然看着她,直到一个虚弱的痛苦的嚎叫打断他,“少卿!”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百里烟如遇救星,连忙爬过去抱住关少卿的大腿,关少卿如梦惊醒,低头一看,昔日的天之骄女此刻竟已变得面目全非,身上无一完好之处,不禁大惊失色。

“烟儿!”他忙弯腰,小心翼翼地扶起百里烟,脸上满是焦急与心痛之色:“烟儿,你怎么样?”

百里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狠狠扣住他的手,死死瞪着他:“杀、杀了她!”

手一指,正是云意所在。

关少卿默了下,旋即抬起头,“雅雅,是你么?”

云意挑了挑眉:“是我。”想不到,关少卿竟然貌似对百里烟产生了情意?果然是人心难测。多久以前,他对百里烟还十分厌恶。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关少卿露出了一分怒色:“雅雅,何时你竟也变得如此恶毒了?烟儿纵然不对,可你也不必如此狠绝,如此折磨她!”

闻言,云意顿时冷笑不已;“我狠毒?可比得上你的好妻子,你看看她”说着,手猛地指向死去的舞阳,“舞阳生生被你的好妻子折磨死,我狠毒,至少还留着她一命。”

关少卿震了下,忽而撇开眼去,不敢看舞阳的尸体。百里烟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近段时间有所收敛,他以为她已经改变,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孩子,他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百里烟的肚子,却无意中瞥见她身下一大滩血,大惊道:“烟儿,我们的孩子!”

闻言,百里烟浑身一激灵,停止了挠痒,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腹部,这才惊觉那里阵阵绞痛,身下淅淅沥沥有热流流出,愣了下,旋即惊恐地尖叫起来:“少卿,快救救我们孩子!”她的手紧紧揪住关少卿的衣衫,面白如纸,脸上满是惊恐与担忧的神色,看起来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

而云意目光往她腹部轻轻一扫,百里烟竟然有了孩子?看起来月份应还小,尚未显怀,刚才一番折腾,此刻那孩子多半已经保不住了。

关少卿惊得手足无措,仰脖子大吼:“太医!来人快传太医!”

目光无意中落在风息身上,定了定,将百里烟安置好,膝行过来,跪求道:“你会医术对不对?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风息眉目清雅,神情温润,淡淡道:“你求错认了。”

关少卿怔了下,侧转身子,仰头望着云意眼眸中充满了恳求之色:“雅雅。求你饶她一命。看在你我当年的情分上,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上。”

“放过她,可谁又放过那些被她害死的无辜?!”漫然的嗓音,出自风息。白衣冉冉的他,翩如谪仙,清冷如雪的容颜,不带丝毫情绪。

关少卿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云意身上:“雅雅,求你。”

云意缓缓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关少卿,你凭什么求我?”

闻言,关少卿陡然一噎,似不敢相信她如此冰冷无情:“雅雅?”他怔然,只觉她脸上那般冷酷的神色深深刺痛了心脏,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耳边依稀听到她不带起伏的嗓音说道:“关少卿,你我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你忘了么?”

“恩断义绝”四个字不断回响在脑海,关少卿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心痛得仿佛无法呼吸。

在他心里,始终深爱着云意。对于百里烟的感情,更多的出自一种责任。可如今,心爱之人,对自己说出了世上最残忍的话语,让他不禁心如刀割,久久不能回神。

百里雅忍住巨痛,挣扎着爬到云意面前,用力抓住她的裙摆,泪流满面地恳求道:“雅雅,我知错了。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救救他!”

云意低头沉默看着她,那面目全非的脸上,涕泪交加,狼狈不堪,看起来可怜又可悲,然也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当初百里烟不是那么狠毒,今日她或许会考虑放她一马。

“雅雅,求你。”眼见周围一片死寂,料是禁卫宫人已经被云意的人处置了,关少卿眼见百里烟无力地委顿在地,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滩的血,心中一片凄凉绝望,脸上满是灰白之色。

“雅雅,你果真如此绝情?”他失神喃喃,感觉悲痛万分。而就在此时,一个凄厉的狠毒的叫声蓦然惊醒了他。

“百里雅,去死!”惊惶的目光中,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百里烟手持明晃晃的匕首突然朝云意刺去,关少卿不由地大惊:“烟儿!”

云意眼底掠过一丝不屑,随手一挥,百里烟便如破布娃娃般飞出去,撞在柱子上又狠狠地抛落地面,“噗”地吐出一口血,霎时昏迷过去。

“烟儿!”关少卿惊得魂飞魄散,连忙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百里烟,双目中渐渐溢出泪水来。

一个蓝色的瓷瓶递到他眼前:“给她服两粒,可保住性命。”

关少卿呆呆地抬眸,双目无神地瞥了眼风息,木然将瓷瓶接过来,倒了两粒喂百里烟服下。

“云云,时间差不多了。”风息听着宫外的动静,估摸着战事的进度,轻声提醒道。

云意微微颔首,蓦然上前一步,点了关少卿的穴道。

“雅雅,你想做什么?!”关少卿猝不及防,只觉得身上一麻,人已动弹不得,顿时心头大急。

“做什么?关少府和研华公主如此尊贵,乃是人质的不二人选,有你们二位在手,还怕拿不下燕京城么?!”

关少卿骇然吸气:“你、你和这次的敌军是一伙的?”

云意淡淡一笑,傲然道:“那是我原云意的军队!”

“你、怎么可能?”关少卿只觉得难以置信,惊疑不定地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原风息,此人还真是命大,那般的爆炸之下,居然还活的好好的,若说那军队是他的,倒还说得过去。

知他不信,云意也懒得解释,手一挥:“带下去!”立刻有暗卫前来,点了关少卿二人的穴道,将他们给拎了下去。

而有了百里烟和关少卿在手,果然在禁卫的虎视眈眈中云意一行很如愿地上了城楼。

“雅雅,别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关少卿没有丝毫身为人质的自觉,一路上在不停的劝说云意,“大燕国不是只有一个燕京,如今省之统一天下在即,你即使有军队也无法与大燕国的雄厚兵力抗衡。即便你能取下燕京又如何?你能守得住么?一旦省之率军回来,你就会被围困在燕京。届时,只有死路一条。”

“只要你肯退兵,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大燕……”

“说够了吗!”猝不及防,云意停了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说够了,就请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

关少卿被拎到城头,看见城下雄伟的军队,那精悍铁血之气扑面而来,令他惊怔不已。而前面一排过去,十几只没见过的庞然巨兽,令他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地上坑洼、还有烧灼的痕迹,显然是霹雳弹造成的,看情况,库存的霹雳弹已经全部用完,而那些不知名的巨兽却毫发无损……那、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自以为有了霹雳弹胜券在握,不放心身在宫中的百里烟,这才匆忙回去看一眼,谁料……情势斗转直下……

“轰隆”厚重坚固的城门被吱嘎兽撞开,轰然倒地,吱嘎兽随即大摇大摆地进城来,守门的士兵一下子被踩死了十多个。在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连威力惊人的霹雳弹都无法对付的怪兽,令士兵惊恐不已,战意全消,顿时四散而逃。

眼睁睁看着燕国的军队溃不成军,敌军肆无忌惮地进入城中,关少卿又惊又怒,深深闭了闭眼,只觉得这简直就像一场噩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燕国军队,在敌军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云意巡视着属于自己的军队,看着他们强悍无比地横行燕京,心中说不出的爽快,若是百里嚣见此情况,估计会气的吐血吧。这里是燕国的政治中心,是大燕国威严与尊严的象征,如今已被她一手摧毁。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雅雅,你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你要称霸天下么?”身后响起关少卿无力的声音,云意倏然回头,目光如电,冷而透彻:“做什么?自然是报仇!放心,我暂时留着百里烟还有用,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就是百里嚣,我也要慢慢折磨,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一点点地失去,直到、一无所有!”

她语气中的决然让关少卿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妖娆的眉目间的坚韧与狠绝,让他觉得,她真的可以做到刚才所说的一切!

*

燕国百万雄师如同一柄利剑,缓缓地向南推进,插入大禹国的心脏凉州。

凉州对于大禹而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一旦凉州被攻破,大燕国的大军就可以长驱直入,一举灭了大禹。

此刻,凉州城中,银甲银盔的李君照和身披软甲的李沧遗正坐在凉州府中商量退敌之策。

烛火下,李君照俊美如玉的刚毅面容上充满了凝重之意,他正皱眉眉头,仔细看着桌上的军事图。

对面的李沧遗脸色有些苍白和憔悴,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不过对于用兵之道,到底是生手,不如身经百战的李君照。

“皇叔,如何?可有办法退敌?”

李君照没吭声,始终紧锁眉头,陷入深思。

李沧遗见此,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难掩失望之色。目光注视着李君照,透出一丝复杂。

当初费尽心机将皇叔赶出京城,却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求着皇叔回来,叔侄联手,共同退敌。

眼下情势着实不容乐观,非但兵力相差悬殊,而且燕国有霹雳弹这样厉害的武器,纵横天下不在话下。如今大禹国内部人心不稳,军心不振,只怕此战只是垂死挣扎,困兽之斗。最终,免不了被灭一途。

视线不经意扫到窝在角落如同隐形人的华殇,不禁又是一叹,这个皇叔自从知道暗害李君照也有自己的一份后,就再也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正眼瞧过他一眼。

似乎原云意走后,他又恢复了过往那副忧郁寡言的模样,除了李君照外,其他的人和事半点也不关注。

“皇上,若是扶兰肯出援兵,我们便有五分的胜算。”李君照沉声开口,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看,这边是雄州,扶兰国往西北方向的屏障,地形复杂,密林密布、更有毒虫瘴气,据守此处,进可攻、退可守。若扶兰肯出援兵,与我大禹之军成犄角之势攻击燕军,若是能将燕军引入雄州,则我们或可战胜。”

李沧遗眼睛亮了亮,不禁有些泄气:“可惜,自老师离开后,扶兰国就与我大禹生了嫌隙。如今换了国主,更是甚少有来往。之前朕也有派人去求情援助,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闻言,李君照若有所思地瞥向华殇:“或许,可以让华殇前去一试。”

被点名的华殇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幽深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看着十分冷漠,不过他并没有拒绝。

毕竟这是关乎国之存亡的大事,而且,若是雅雅在,也定然不希望百里嚣如愿统一天下。

见他并没有拒绝,李沧遗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若是扶兰不肯援助,那么我们只有拼力一搏了!”李君照沉声说道,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李沧遗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

扶兰皇宫。

,奇花异草,假山怪石,多不胜数,景色可谓不错。

琼州刺史将李沧遗和云意等人恭敬地迎入正堂,李沧遗不禁回头看了眼被子幽押下去的百里嚣,眼底掠过精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跟前,拦下子幽。

看着闭目不言的百里嚣,心头别提有多痛快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燕皇陛下,欢迎前来大禹做客。”

百里嚣纹丝不动,眼睛也没睁开,仿佛真个睡着了。

李沧遗阴沉一笑,不以为然:“落入大禹手里,朕定会好好招待燕皇陛下的,届时,希望陛下还能如此硬气!”

“人,是天域的。”子幽不咸不淡地呛了句,李沧遗倏然盯着他,面色阴晴不定。

子幽视若无睹,径自将百里嚣给提走。

李沧遗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才拂袖走入正堂。

正堂中,李君照、云意等已分宾主坐下,李沧遗见状大步走进去,理所当然地坐上正中间的主位,端起茶碗抿了口茶,看着云意笑眯眯道:“长乐,对于燕皇你打算如何处置?天域与燕国没有大的怨恨,不如交由我大禹国处置?至于条件,任由你提,如何?”

不折辱百里嚣不足以出心中那口恶气,李沧遗是打定了主意,将百里嚣弄到手。

且,有他在手为质,征服大燕国是迟早的事。

他打的好主意,云意又岂能让他如愿,面上淡淡一笑:“天域的事情素来不喜外人插手,燕皇既然为天域所擒,怎么处置,该当由我天域帝王决定。就不劳烦陛下了!”

这话说得委婉,却十分不客气,李沧遗心头不禁升起几分怒火,然他素来藏得深,倒也没有发作,只面带微笑道:“既如此,朕就不过问了。希望天域能给大禹臣民、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的不行,难道不会来暗的么?届时,别说百里嚣,就是云意,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再纳妃,心心念念,只想着她一人。在他的心中,唯有云意,才配站在他身侧,陪他俯瞰天下。

众人又客套了一番,李沧遗虽有心打听多一些关于云意、关于天域的事情,无奈云意态度冷淡,而且嘴巴很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听得云意托词说累了,只得暂时作罢。

“朕已命人准备好上好的厢房,听说长乐还有几位皇夫在城外,不如一起进来,好做休息?”

云意瞥了他一眼,冷冷拒绝:“不必。”这小鬼,满肚子坏心眼,风息之所以留在城外,只怕也是为了防他暗中算计。

如今,天域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大燕国犹未覆灭,谅李沧遗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对付自己。

才迈入厢房门口,默默跟随的华殇,蓦然一把将她抱住,“雅雅。”饱含深情的呼唤,不能压抑的激动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开来。

他缓缓转过云意的身体,修长的带着些微茧子的手指攀上她娇媚的面容,细细描摹她的五官,深情的目光定定锁着她,不肯放过丝毫,唯恐一眨眼,她又就此消失在眼前。多少个日夜,他都梦见与她重逢,然每每梦醒,却又更加寂寥更加心痛。

“华殇,让你担心了。”云意轻轻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细细摩挲着,体会这一刻重逢的喜悦与温情。

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压上他有些干裂的嘴唇,踮起脚尖,在他无声的期待与颤抖中,沿着那动人的脖颈曲线辗转而上,最终落在他渴求已久的唇上,深深吻住,倾注久别的相思。

“雅雅~”心底无声喟叹,华殇紧紧抱住她,热烈地回应她的吻,唇舌深深纠缠,无尽的渴望涌上来,让他不禁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情感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却听得一个煞风景的嗓音道:“小云云,我们饿了。”

满腔裕火如遭兜头冷水,顷刻熄灭,华殇无奈地叹了声,不舍地放开云意,转身,就触及临渊深不可测的目光,他正斜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起来邪魅而张扬。

子幽则神色淡漠,微阖眼眸,沉默地靠在门框上,似在沉思又似睡着。

云意目光一转,可以忽略几个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既然饿了,就去吃饭。”

这些男人之间,必须让他们自己磨合。她若干涉,只会让他们之间的嫌隙更深。

*

夜深人静,琼州城外。

天域军营,主帐中灯光未熄,风息捧了一卷书册,随意歪在榻上,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烛火蓦然一摇,他放下书册,淡声道:“既来了,还躲躲藏藏作甚。”

一条人影如风般卷进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一脸哀怨地叫了声:“哥哥~”

风息侧眸,看着来人:“不在扶兰主持大局,来此作甚?”

来人正是如今的扶兰国主兰均,他满脸哀怨地瞅着自家哥哥,末了,搓了搓手,舔着笑颜道:“好哥哥,弟弟这不是听说你回来了,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么!而且,母后也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看看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

闻言,风息眉毛一挑:“现在已经看过,我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如此你可放心回去向母后禀告了。”

“哥哥啊~”兰均不禁哀嚎起来,挠了挠头,慢吞吞道:“扶兰、还是、交还给你。弟弟我、不是、那块料,深感力不从心哪!”

“再说了,朝中好、些个臣子都被我的慢性子给气得吐血,长此以往,只怕真个要气死人了。那、弟弟我,将成为气死臣子的千古一帝!”

“那不正好?”风息含笑看他,剔透的眼眸流转着一丝暖意,“千古一帝,多少帝王求之不得?!你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不知羡煞多少人!”

闻言,兰均不禁撇了撇嘴,不悦道:“什么时候哥哥也学会取笑人了。哼,当初说好只是暂代,你若不肯回来接手,当心我撂下这个摊子跑路!”

“我只说暂代,却没说暂代多久。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风息轻飘飘一句,让兰均顿时哑口无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好久才憋出一句:“狡诈无耻!”

“过奖。”风息笑了笑,重新捧起书册看起来,“回去吧,如今时局未定,别让母后担心。”

兰均气呼呼地起身,“我会逃走的!”

风息头也不抬:“你可以试试。”

兰均愤愤离开,风息放下书册,对着摇曳的烛光发呆。云云她此刻,可是睡了?陪伴在侧的,是华殇吧?

思及此,风息不禁伸指压了压自己的唇,只觉口干舌燥。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得亲近……

霍然长身而起,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片刻后消失在营地。

“吱呀”门开了,围坐在桌子边的三男一女不禁纷纷抬眸,看到风息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云意不禁抚了扶额,“既都来了,一起睡吧。”

若是让这些男人僵持下去,只怕今夜都甭想睡了。一个个都是醋坛子,似乎将来的日子不大好过啊~

云意心想着,也不理会一干大眼瞪小眼的男人,径自爬上床拉上被子,说了句:“尔等自便。”蒙头便睡。

下一刻,床上蓦然一沉,有人钻入了被子,而且还不止一个……不大的床硬生生挤下五个人。云意顿时满脸黑线……

夜,很精彩。云意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早上醒来,那几个男人已经没了踪影,她抱着被子呆呆坐了会,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居然没被夹扁。

以后是不是要立个规矩才成?一三五,二四六?

“爷,什么时候启程?”子幽冷淡的嗓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云意甩了甩头,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赶紧地下床洗漱吃早餐不提。

早饭过后,谢绝了李沧遗的一再挽留,云意等人带着百里嚣,率领天域和扶兰联军一起北上,往燕京进发。

同行的,还有李君照和他的奔雷军。

李沧遗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只派了十万军,由李君照统帅,支持北伐。

浩浩荡荡的数十万大军,带着人质百里嚣,一路所向披靡,将燕国各地的守军杀了个片甲不留。

一个月后,燕京在望。此时,燕国的国土已经基本沦丧,残余的军队都集中到燕京附近。

“哐当”巨大的铁笼子的铁门打开,里头是一个栅栏式的囚车,百里嚣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窝在角落。闻得声音,头也不抬。

云意隔着囚车,冷冷看了他半晌,道:“百里嚣,很快就可以回到燕京,感觉如何?”

百里嚣身体几不可察地震了下,旋即缓缓地抬起头,脸上一片木然和冰冷:“百里雅,你待怎样?”

这女人每下一城,就专门安排他看着她的军队怎样打败他的将士、怎么夺下属于大燕国的城池,让他每每感到悲愤无助又绝望,那感觉无异于被人用钝刀子来凌迟。

云意目光微转,笑了下:“你不是很清楚么?我就是要让你看看自己的心血怎样一点点被摧毁,看着大燕国的国土怎样一寸寸沦陷,看着你的子民如何成为亡国奴,看着你的将士、或被践踏或是投降……心底很不好受吧!我要的,就是你的不好受!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百里雅,想不到你如此蛇蝎心肠!”

“我的蛇蝎心肠总比你的口蜜腹剑要好的多!”云意不以为然,眼底尽是讽刺。

“哼!”百里嚣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这个女人,他真是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留她性命。

云意将手中的食盒放入囚车内:“这或许的你最后一顿美食,好好享用吧。明天开始,你就再也没有这个口福了!”

百里嚣置若罔闻,云意哐当一声,将外头的铁皮门合上。

转身,眺望燕京所在的方向,心中漠然。明天,这一切即将结束。

这些日子他们的军队之所以能够顺利拿下大燕国诸多城池和国土,一方面固然是军队本身战力的强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之前燕国征服的国家,经挑拨蠢蠢欲动,还有就是燕国内部本身也非固若金汤,这些都给了她可乘之机。

至于燕京,虽然她之前将军队撤了出来,却是留了内应,燕人坚壁清野,坚守不出,却是打错了主意。

翌日一早,朔风猎猎,旌旗招展,号角吹响,分别身着黑色、红色、白色的战甲的联军,如同彩色明丽的潮水齐齐向着燕京推进。

燕国最后的兵力全部集中在燕京,共有三十多万,他们日夜戒备,此刻也早就擂响了战鼓,将士们热血沸腾,只为这最后一搏。

不得不说,人在绝境之时,爆发的能量的巨大的,燕军亦是如此,虽是残军,又连连吃败仗,然人人身上迸发出一股悍不畏死之势,竟然一时之间让三国联军讨不到好处,还未发起真正的强攻已经折损不少。

云意见此情形,目光一寒,屈指在唇边轻哨数声,贯注了雄厚内力的哨声尖锐直刺人耳膜。

片刻之后,城内亦响起同样的哨声,忽然听得城中一阵骚乱,燕军中传出愤怒的大吼:“有奸细!”

“快挡住城门!”

沉重的城门却轰然洞开,三国军队哗啦一下涌入城中,携着不可阻挡之势,将意图死守大门的燕军冲了个七零八落。尤其是为首的吱嘎兽,更是无人可挡。

云意见此,再不犹豫,命令三军将士全力开进,自己也押着百里嚣进入城中。

燕人早有防备,启动城中陷阱,可惜,云意安排的探子早就将这一切探查得清清楚楚。

“兄弟们,不想当亡国奴的就给我上!杀死一个算一个,杀死一双算一双!”有燕国将领发出悲愤的吼声,士兵们像打了鸡血般,彪悍非常。

看着那一张张浴血奋战的脸,云意神情平静,抬手一扬,示意子幽将囚车押上前来,铁门打开,云意一边拎起关在其中的百里嚣,跃上城楼的平台之上。

“燕国的臣民,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就在此处,他已经臣服于本殿,表示要将燕国江山拱手相让,尔等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岂非可笑之极!”

一席话,犹如惊雷滚过,奋勇杀敌的将士还有城中百姓,顿时为之一静。

人们下意识地纷纷将目光落在城楼上,只见红衣女子身前,果然站着一人,穿着大燕国制式的龙袍,丰神俊朗,犹如神祗,不正是他们敬仰万分的皇帝陛下?!

“陛下!”

“真是陛下!”

人们顷刻间又沸腾起来,“陛下竟然向敌人屈服了?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敌人的诡计,大家不要听他们,我们一定要救出陛下!”

群情激奋,势要救出他们心目中的神祗,他们心中的信仰。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心目中的神,蓦然朝着女子的方向跪倒

燕人顿时目瞪口呆,如同沸腾的水一下子结了冰,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的神、他们的信仰,刹那之间,随着那沉默的一跪,尽数崩毁。

一张张震惊的脸庞上渐渐爬上忧伤、哀切、绝望、沉痛之情……

“百里嚣,看着这一幕,感觉如何?心、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感觉到很绝望?很愤怒?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滋味是不是很好,嗯?”云意负手而立,衣袂飘飘,神态淡然如水,嘴角边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

在外人看来,她只是静默地站着,并没有开口。但是,那话却以传音入密之术,丝毫不落地钻入百里嚣的耳朵里,让他悲痛欲绝,怒火焚心。

万人之前的这一跪,不仅是屈辱,不仅是让他失去臣民之心,更是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碾个粉碎。

百里雅,你好狠毒!好狠……

百里嚣目眦欲裂,眼角不禁流下两行血泪来。他很想朝底下的臣民大声吼叫,说自己是被迫的,说他根本没有投降,更没有放弃他们……可是,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臣民从敬仰到鄙薄失望的转变,那些目光让他心如刀割。

好恨、好不甘心……一念之差,以至于一败涂地。他好恨哪!

云意俯视他,勾了勾嘴角,神色冷酷,扬声喊道:“燕国的臣民,你们的帝王、你们的神已经放弃了燕国、放弃了你们!你们还在苦苦挣扎,为了保住性命、他却早已放弃了你们!这样的帝王,还值得你们以命相搏?还值得你们以死相随么?”

一句话,将人们最后一点信念也击了个粉碎。是了,看他们的王,衣冠整洁,身上没有半分伤痕,哪里有半点阶下囚的样子?!而且,刚才那女子一直站着不动,没有任何人强迫,大家看得分明,是他们的陛下,自愿跪下!

“叮当”有人首先丢掉了武器,接着更多的人放下武器,完全放弃了抵抗。即便有个别人还在为百里嚣辩护,那声音也不过如同落入大海的一滴水,顷刻便被淹没。起不到任何作用。

信仰一旦崩塌,便再无挽回的余地。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百里嚣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无尽的绝望,让他痛不欲生,真想就此死去……

耳边依稀听得那女人在说些安抚人心、收买人心的话,可他已经不想去听不想去看。他的一切,已经完了!

云意瞥眼面若死灰的百里嚣,再次传音入密:“百里嚣,你以为、这就完了?”

凉飕飕的一句,让心存死志的百里嚣蓦然一个激灵,他睁开眼,已经被人强行扶着,如同傀儡般,缓缓走下城楼,缓缓走近他的子民。

“昏君!”

“孬种!”

不知是谁,朝百里嚣扔出了一枚小石子,此举犹如投石入湖,悲痛绝望的人们纷纷效仿,石子、菜叶、臭鞋……纷纷向着百里嚣招呼。

百里嚣如同木头般,没有知觉,任由那些东西砸在身上。心中,一片荒凉。

这就是他的子民,为了敌人几句挑拨的话,就将他过往功绩抹杀,给他这般的“待遇”……

云意深深瞥了他一眼,心中说不出的快意。这,才是对百里嚣最大的惩罚。

燕国的百姓对他还是很爱戴的,但是,接连败仗,百姓心里本就惶惶不安,她再命人暗中散布谣言,说是之所以燕国会节节败退,是因为他们的皇帝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将燕国的军事秘密出卖给了敌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的了,加上刚才那一幕的刺激,终于成功地让百里嚣成为众矢之的,让他彻底失去了民心。

云意等径自朝着燕国辉煌的象征,朝着燕国的皇城进发。

风息带领的将士早就将整个皇城控制住,此刻,经历过一番“特殊洗礼”的百里嚣已经变得不成样子,在臣子惊异的目光中,回到了久别的燕宫。

站在龙座前,想起昔日辉煌,只觉恍如隔世。

看着云意理所当然地坐上那金灿灿的龙椅,百里嚣死水般的眼眸陡然迸出一丝冷光。

那是他的位置!

云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底下有燕国的臣子沉不住气,跳了出来,指着云意大骂:“大胆贱人,竟敢藐视”

那臣子话未说完,浑身一僵,一抹血痕赫然出现他的脖颈,他双目圆睁,缓缓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接下来又当众处置了几个反抗激烈的臣子,手段决绝冷酷,顿时震慑了众人。

云意冷冷扫了一眼,沉声道:“都给我带上来!”

于是,宫妃、皇子、皇女共有几十号人被押了上来。

“皇上!救臣妾啊!”

“皇上!”

“呜呜,父皇!”

饱受惊吓的女人和孩子见到百里嚣如见救星,一个个呼天抢地,云意不悦地皱了下眉头,身边的临渊二话不说,直接灭了吵得最厉害的那名宫妃,血色四溅,吓得一干人等面无人色。

一个个噤若寒蝉,惊恐地目光死死盯着云意等。

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心目中的神,如此狼狈地站在台阶上,而坐在龙椅上的,却是一名妖异到了极致的女子,那女子的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人直寒到心底。

百里嚣也不禁惊了下:“百里雅,难道你打算赶尽杀绝!”那些女人也就罢了,可那些孩子,却是他的亲骨肉,是他血脉的延续。

“孩子,是无辜的。”他看着她道,云意扬了扬眉:“百里嚣,你这是、求我?”

百里嚣咬牙恨极,挣扎半晌,看着那些孩子泪眼汪汪的样子,心头不禁一软,咬牙道:“是、我、求你!”

一个“求”字,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听得他此言,底下的臣子不禁震惊地瞪大眼睛。

云意轻蔑地笑了笑,挥手:“把他们都带下去!”

“百里雅,你竟然狠毒如此,连孩子都不放过?!”百里嚣顿时大急,连忙喊道。

云意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求我?我就一定要答应?!”

“你”百里嚣气得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哭着喊着被强行带走,却无能为力,心中悲愤难当。

“嗯,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大燕国最富盛名的研华公主。”云意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整了整衣衫。

百里嚣却浑身一颤,看着她笑颜如花,只觉惊恐无比:“百里雅,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看看你就知道!”云意诡秘一笑,施施然走下台阶,子幽等押着百里嚣跟随在后,那些臣子也被强迫随同一起。

偌大的正和门广场上,一名仅穿着单衣的女子正被绑在柱子上,她披头散发,无精打采地低垂着脑袋。

听得步履声,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云意,顿时恶毒地咒骂起来:“原云意,你个恶毒的贱人,你不得好死……”

云意仿佛没有听到,将百里嚣扯上前:“兄妹见面,说两句吧。不然,只怕没机会了!”

百里烟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盯着狼狈不堪的百里嚣看了半晌,蓦然发出一声惊天尖叫:“哥哥,哥哥,救我!救我!”

百里嚣默然看着状若疯癫的妹妹,眼底弥漫着悲哀。是他将烟儿宠得太过了,以至于到了如今她还看不清情形。她那般咒骂,只会让自己落到更凄惨的境地。百里雅这个女人,心如蛇蝎,恶毒到令人发指。

“好了,人已经来了。好戏就要开场,百里嚣,睁大眼睛看看,不是我要她死,而是、那些被你的好妹妹欺凌过的人,不放过她!”

百里嚣被扯到一边,只见有士兵押着一群人走过来,那些人看装束,有百姓、有宫女、有太监,还有些是落魄的贵族,有男有女……百里雅这是要做什么?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得云意扬声道:“百里烟在此,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今日就是你们唯一报仇的机会。只要你们敢,哪怕是杀了她,也无人敢追究!因为她的庇护,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

那些人本来还忌惮百里嚣,听闻此言,再看看狼狈不堪的百里嚣,一个个顿时激动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问:“可是死伤不论?”

云意微笑颔首:“是。”

那人二话不说,转身冲向了百里烟,一把扑上去,“还我娘的命来!”硬生生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啊~哥哥救命啊!”百里烟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令在场的众人不禁头皮发麻。

“还我哥哥命来!”

“还我……”带来的那群来,见此情形,一个个露出仇恨之色,如狼似虎般冲上去,对着不能反抗的百里烟或打或挠或咬……

百里烟的哭喊声、凄厉的尖叫声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令人心惊胆颤。

百里嚣目眦欲裂,朝着云意嘶声大吼:“百里雅,快让他们住手!住手!”

然而,声嘶力竭,无人理会。百里嚣绝望了,麻木了,最终,当那群人停止攻击,百里烟已变成一具面目前非的尸体,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百里嚣死死咬住牙关,颤抖的唇齿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哽咽,如同鸟儿垂死发出的哀鸣,那样哀痛无助。他紧紧闭着眼睛,眼角流出了泪水。

“杀了我、杀了我……”他失神喃喃,哀求云意,杀了自己。

云意不为所动,冷冷一笑:“不,我不会杀你。我要你活着,活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为我曾经经历的痛苦,你必须活着!”

说着,伸出两指,朝着他的右臂和双足发出数道劲气,废了他手脚。百里嚣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忽然软倒在地。

他倏然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百里雅、你、好狠!”说完,头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云意面色无波,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吩咐道:“来人,将他抬到笼子里!”

装在特制的笼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望着这片曾经属于他的国土,生不如死地活着,这才是她为百里嚣精心打造的结局!

大燕国的迅速覆灭,伴随着天域皇女的崛起,震撼天下。

原本隶属于大燕国的国土,除了部分割让给扶兰和大禹之外,余者尽数被横空出世的天域国给收入囊中,而云意作为神秘天域国的皇女,未来的皇位继承者,更是成为天下注目的焦点。

一时间,无论是朝野还是市井中,都在谈论关于长乐皇女的一切,包括她的惊为天人的容貌、她风华绝世、风采各异的几位皇夫,都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云意一面加快肃清大燕国残余势力,一面镇压之前被挑拨的各国,忙得不可开交。

好容易等一切平定下来,已是秋末初冬时分。

天气愈寒,围炉煮酒最是惬意不过的事情。

“关少卿怎样?”

“疯了。”宝湘懒洋洋地回道,低头注视着她,见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自己,不禁露出失望之色。正想说什么,耳朵一动,忽然闪身躲入了帐幔之后。

云意穿着一袭水红色的常服,正席地而坐,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面前摆着一只红泥小炉,正咕嘟咕嘟地煮着上等的美酒,酒香随风而散,醉了桃红。

李沧遗走进来时,就看到眼前一幕,但见那佳人跪坐,姿态美妙,神色惬意闲适,青葱玉指趁着天青色的酒杯,看起来简直如画般美不可言。

当即不由地看痴了去,直到美人婉转回眸,“陛下来了,请!”才如梦初醒,不自主地清了清嗓子,大步走过去,就在她对面坐下。

云意将酒倒入杯中,双手捧了呈到他面前:“这是我新酿制的酒,名叫‘大梦’,陛下请品尝。”

“大梦?”李沧遗接过酒,不禁仔细琢磨着酒名,低头看看清澈见底的酒液,轻轻啜了一口,口感很淡,香气却直沁肺腑,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的妙不可言,又似无限惆怅。

云意淡淡笑问:“陛下觉得这酒的味道如何?”

李沧遗下意识地摇头:“只四个字‘难以言喻’。”

“呵~”云意随手拿起一杯酒,优雅地晃了两下,笑得意味深长:“大梦初醒,看来陛下没有这个觉悟。无妨,很快,你就会认清现实。”

李沧遗愣了下,眸色陡然一沉,淡淡放下酒杯:“长乐此言何意?”

“你的皇帝梦,该醒了!”回答他的是另个一嗓音,阴柔、妩媚、森然、冰凉,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李沧遗倏然回头,只见殿内的帐幔之中,缓缓走出一人,宝蓝色的圆领袍服,白玉簪发,秀气的面容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颜。

倏然睁大眼睛:“宝公公!”他竟然没死?

来人正是宝湘,他单手背在身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李沧遗,“陛下,别来无恙。阔别已久,不知陛下可有想杂家?杂家可是很想念陛下呢?日思夜念,总算让我把陛下给盼来了。今日,且让杂家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陛下!”

宝湘笑颜如花,李沧遗却感觉到话下隐藏的冰冷杀机,不禁神色一凛,转眸愠怒地瞪着云意:“老师,你这是何意?莫非,想要与大禹开战不成?”

云意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笑道:“莫非,你以为大禹还是你的?”

经过大燕国一战,李君照在大禹国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深受百姓爱戴,加上她有意将当年李沧遗篡位之事爆出来,又有一些旧臣作证,李沧遗篡位之罪即便已经被坐实。如今大禹国上下,一片反对之声,在她的推波助澜中,事态已经朝着李沧遗无法控制的局面发展。

他此次之所有冒险应邀而来,不也是想通过她来扳回一局么?以为赔罪道歉就可以消弭当初多番暗害她之罪,以为可以以利幼惑她,实在想得太轻巧了。

李沧遗霍然起身,怒斥道:“原云意,朕对你之心日月可鉴,你竟然如此卑鄙,利用朕对你的信任,来暗害于朕!”

“这还不是跟你学的!”

“你你想怎样?”李沧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别以为困住朕就可以万事大吉。朕不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前来,你若不肯罢手,那朕也何妨来个鱼死网破!”

“嘘,别这么大声。”云意晃了晃手指,将酒杯里的酒一口喝干,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艳色,微醺的眼笑眯眯瞅着他,邪魅而惑人:“你的几路秘密军队此刻只怕已经被子幽和风息他们截下,你凭什么鱼死网破?”

李沧遗神色一震,面色发白:“不可能。”

云意但笑不语,宝湘坐到她身边,柔软的身子若有还无地挨向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李沧遗定了定神,忽而诡秘一笑:“你可以困住我,却不能杀我。”

云意不甚在意地“哦”了声,随手从矮桌底下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弹了过去,“你想说这个么?同命蛊?”

“同生共死,凭你也配?!”宝湘冷哧,将那盒子直接弹到他身上,李沧遗下意识接的手里,不可置信地惊叫道:“怎么可能?你竟然没中这蛊?”

云意神色一冷:“没什么不可能。过去被你算计,是因我给了你机会。现在,以为你还可以算计到我?!李沧遗,想玩阴谋,你还太嫩了!”看着厮死不悔改的样,本想放他一马的云意改变了主意。

“宝湘,人交给你了。是死是活,由你决定!”

说完,云意起身就走。

李沧遗蓦然冲上前想拉住她,却身子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跌倒,他神色一变:“原云意,你下毒!”

云意头也不回,宝湘不屑地笑了下:“只是软筋散而已,又没要你命。喊什么!”

李沧遗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顿时紧张无比:“你想怎样?”这厮从前就变态得紧,整人的手段花样百出。

宝湘翘起兰花指,捏着嗓音阴测测笑道:“自然是想好好伺候陛下你。陛下那会多狠哪,直接想将杂家葬的晋国皇陵里。真真是伤透了杂家的心。”

李沧遗一面往后挪动身体,一面不忿地大喊起来:“我只是想夺回自己的一切,我有什么错?这不都是公公你教我的,大事面前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这都是你教我的,我不过是按照你教的做,我有什么错!要怪,就怪你自己!”

“好啊,怪我自己!”宝湘怒极反笑,“所以,我死了,死在晋陵。可是,我又活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如今我要全部收回来了!包括,你的命!”

“你敢,你和父亲都曾发誓,要永远效忠,否则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闻言,宝湘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哈哈,誓言算什么东西?天雷是吧,要劈就只管来!至于那死鬼,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牺牲,我恨不得老天多劈他几次,以泄我心头之恨!”

笑罢,又端起了那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放心,杂家还没玩够呢,你不会死。真的~你只会、生不如死!”

“杂家效仿云云,也为陛下您量身打造了一个笼子。”

李沧遗蓦然一颤,宝湘优雅地蹲下身,手指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阴柔地笑道:“是纯金的哦,绝对与您的身份地位相配。且,无论是形制、还是尺寸,都绝对合适您!”

殿外,红梅初绽,风定人静。

蓦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从大殿里传了出来……

云意远远听闻那凄厉的惨叫,脚步顿了顿,却见廊檐下转出一人,白衣如画,撑着青色的纸伞,翩然而来。

“云云,有好消息。”冰山雪莲般的面容上绽放一个清美之极的笑容,清雅的嗓音难掩激动:“父皇他,醒了。”

云意闻言怔了下:“父皇、醒了?”

“是。刚传来的消息。”风息温柔地扶了扶她的面颊,云意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惊喜道:“我们立刻回天域!”

*

天域,皇宫。

白静然正扶着原梦齐缓缓走出大殿,阳光洒落,带给人一片沁人的暖意。

原梦齐仰头望着天空,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之前仿佛做了场噩梦,噩梦醒来,已换了天地。

想到自己入魔时犯下的错,不禁长声一叹:“不知画楼他性命如何?都怪我……”

“别自责了。此事谁也想不到。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相信蜀山有会办法救他。”白静然软声安慰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了台阶。

刚醒来,浑身的功力也都散尽,如今的他很是虚弱,她不得不小心。

原梦齐将愧疚埋在心底,转而问起了别的:“微瑕那孩子今天的情况如何?”

白静然不禁沉默,那孩子亦是好的,可惜,命太薄。为了救梦齐,耗尽了精神力,加上他本身宿疾发作,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就连神仙谷的谷主都无能为力。

她的沉默,让原梦齐不禁深深叹息:“我们、去看看那孩子吧。但愿小云儿能及时赶回来,让他可以见上最后一面。”

话刚说完,就见到一声熟悉的“父皇”。

原梦齐转头,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奔而来,下一刻已经狠狠扑进怀里,下意识地将来人抱住,虚弱的他不禁后退了两步,在白静然的扶持下才堪堪稳住。

“这孩子,还这么毛躁!”白静然嗔了下,脸上却吟着笑意,眼底隐约流动着水光。

一家团聚,一直是她多年的愿望。虽多经波折,如今到底算的圆了梦,这让她倍感欣慰。

父女俩相拥了好一会才分开,云意仔细端详着父皇,见他虽是虚弱苍白,眼底却十分清明,不禁轻轻舒了口气。

“父皇的身体,可还好?”

原梦齐笑点头:“父皇很好,你不必担心。”顿了顿,道:“我们正打算去看玉公子,你既回了,正好一起过去。”

“他、情况怎样?”云意迟疑着问,传信中提到,他似乎快要死了。

白静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叹道:“去看看吧,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因为一本武学而被灭族,如今又沦落到这个境地,实在令人揪心。

几个人来到玉微暇住的宫殿,还未入内,便听得里头传出一声痛哭:“哇,公子!公子,你醒醒!”

云意等人连忙快步入内,但见天星伏在床头,哭得好不伤心,而床上的玉微暇,脸白如纸,纹丝不动……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看到这一幕,云意的心还是止不住一沉。感觉有些难过,这个男子为救她的父亲牺牲性命,而她竟然连最后一面也没赶上。

正想着,却见生气全无的玉微暇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站床边的云意,暗淡的眼如同星子陡然亮了起来,白色的唇颤动着:“你、来、了?”

痛哭失声的天星陡然止住了声音,抬起头怔怔然不可置信地盯着玉微暇:“公、公子?”

玉微暇却似乎没有听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意,眼也不眨。

白静然和原梦齐相视一眼,连忙将呆住的天星给拉着一起出去,将空间留给云意二人。

云意轻轻坐下来,看着他道:“是的,我回来了。玉微暇,谢谢你。”

玉微暇怔怔看了她半晌,忽而露出一丝浅淡如烟云的微笑:“你回来、就好。”

说着,冰凉的手忽然攀上她的手背,云意怔了下,没有抽开。

玉微暇微笑着定定看她:“若有来生,请、请给、给我一个……机、机会!”

说完,手蓦然滑落,眼睛里的光顿时熄灭,云意心头一揪,一把握住他的手:“玉微暇!”

玉微暇嘴唇微微动了动,双目却已渐渐合上,再也无力回应她的呼唤。

风霍然吹开了窗户,白色的雪花飘了进来,一点点洒落在他身上,似也在悲伤、也想挽留……

*

流年飞逝,转眼又是一年冬。

雪山之巅,有人白衣轻裘,静然而立,目光遥遥望着远方。他的身边,枯瘦如柴的老者坐在轮椅上,正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老者须发皆白,曾经细腻如孩童的肌肤如同失去了水分的干瘪橘子,布满了褶皱。

风,拂动男子的银色长发,他清冷如雪的嗓音轻轻说道:“师尊,五年了。你说,她还记得我么?”

让亲们久等了,大结局奉上。

文到此,暂告段落。心里又是轻松又是失落……无论如何,感谢亲们对本文的支持,谢谢!

正文就此结束,过段时间许有番外,感兴趣的亲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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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暴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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