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讨厌的过年

第七章 讨厌的过年

刘信长一直厌恶过年,从小的时候一直如此。他讨厌过年的理由很多,讨厌过年到处是鞭炮声,讨厌过年去见一些讨厌的人,讨厌过年都一副虚伪的嘴脸。毫无廉耻的人大谈廉耻,卑鄙的人谈伟大。如果可以,他真想过年这一天呆在家里。可是不行,就像他是母亲的儿子一样无法改变。

过年就是需要团聚,而团聚是他认为最难受的事情。在他的家里,也没有谁不会对他冷眼相看。喝责与质问是刘信长面对过年最不想面对的事情,毕竟平ri不相往来,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过年,必须面对。

没有多久,他接到父亲的电话,要他上午早些回家过年,不准他迟到。

没有人知道他跟花的事情,他也不想说出去。不讲出去有他的原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从心底认为人人平等,若是有人知道花有过乞丐那么落魄的样子,必然会从心底看不起她,而且,刘信长也不想让父母知道他并非是一个人独住在家。

刘信长对花说:“我要出去,晚上之前是回不来的,家里还有方便面。如果饿了,你可以煮面吃。”

花明白他的意思,因此问:“要一整天见不到你?”

“是,”刘信长说:“你要一个人在家,我相信你已经可以照顾自己。”刘信长说着就开始穿外衣,他找到自己围巾,围住自己的脸。

当他在门前把拖鞋换去,却见花站在自己面前,眼巴巴看着自己。

刘信长对花说:“花小姐,我要走了,再见。”说着他冲花摆摆手,示意离开。

“刘信长先生,再见。”花完全出于礼貌口吻回答,而她的话听起来要比普通人的话更为标准。

刘信长退步到门前,看着花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他手触到门锁,轻松打开,看着花明亮却又显忧愁的眼神,实在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家。刘信长尽力毅然转身离开,却听着脚步声跟着自己。他扭头,看到花果然跟着自己。花没有多说什么,继而又向前走了几步,却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刘信长这次转身,看到是花抓住自己的衣服,她却不说话。

刘信长叹了口气,对花说道:“要去见很多人,你不害怕吗?”

“不怕,”花回答说:“你不是告诉我,他们和我一样,所以我不害怕。而且,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你会帮我。”

“你真的很想去?”刘信长问。

花立刻回答:“很想去。”

“若是去了,你会很难受。”

“你告诉我,做错事没有错,不做事才有错。自己一个人很难受,跟你在一起就不会难受。”花回答说。刘信长听到这些话,真不敢想象她才学会讲话不久。

刘信长吃惊的看着花的眼睛,见她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于是刘信长说:“把拖鞋换掉,跟我去拜年。”

今天外面的天气格外冷,天也有些yin沉,预示着可能会来一场雪。路上,刘信长对花说:“尽量不要说话,看到别人粗鲁的样子装作没有看见,还有,对别人说的话也要装作没有听见。总是,把你所见,全都当做没有看见。另外,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你也尽量装作和他们一样。无论多么丑陋,都要忍做没看见。”

花开心的笑着说:“刘信长先生,我记得。”

刘信长把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围在花的脖子上,把她的头发从围巾里轻轻拿出,然后对她说:“我想对别人说你是我朋友的女朋友,你也要装作是。”

“为什么不说是你女朋友呢?”花问道。

刘信长到没有料到花突然这么问,因为这实在不像刚学会讲话的人所做出的回答。他还是认真回答花说:“那样的话,你会被一直追问,而且,年龄不符。总之,到了我父母那里,没有我授意,不准你乱说话。”

“‘授意’是什么意思?”花问道。

刘信长回答说:“就是,听我的话,我不准你讲话,你不准讲话。”

“我很听话,”花笑着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听你的话。”

不多时,等候的公交车停在近前。车上人很多,因为是过节,刘信长知道每一辆公交车人都会很多。因此他拉着花的手,挤上公交车。刘信长怕花紧张,因此上车后就把她抱在怀里。用手臂挡住别人,像是宝贝似的,不让别人碰到花。平ri车费是一元,过节之后就涨价一倍。没有谁规定涨价,涨价不过是许多潜规则其中之一。在这个社会里,明文规定的什么,其实不必遵循,只要明白并且遵循潜规则,什么事情都好办。这也是刘信长宁愿每天颓废在家里,不想融入社会的一个原因,他是一个不接受自己不喜欢规则的人。同样,他之所以不喜欢过年,也是因为很讨厌一些规则。

大概坐车没有多少时间,他们下车。他们下车之后,发现天空中已经漫天飞雪。

“冷吗?”刘信长问。

花回答说:“很高兴。”

“问你冷暖,你不要回答心情,”刘信长又问:“那么你冷吗?”

“很舒服。”花开心的在雪中张开双臂快跑,之后停下说:“好安静,只有下雪的声音。”

刘信长见花的确很快乐,所以没有认真听自己讲话,但他也没有生气。“雪可以吸收杂音,声音在雪的空隙中来回反shè,所以消除很多噪音。因此,在雪中,就会觉得极其安静。”刘信长问:“你喜欢雪吗?”

“好喜欢。”花说着,便绕着刘信长跑。

刘信长对他说:“这么乱跑可不淑女,好好走路,到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玩雪。”

“淑女是什么?”

“就是惹人喜爱的女孩。”

“为什么要惹人喜爱?”

“别人喜爱你就会对你很好。”刘信长回答。

花问:“怎样才能惹人喜爱?”

“女孩的漂亮展现在安静上,相比男人的漂亮展现在运动上...”刘信长还没说完,却看到花蹲在一个小男孩面前,看他手里拿着点着的火花。于是刘信长对她说:“那个晚上放才会漂亮,白天没有他的光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暗想:我也是白天的烟火吧,在这个时代,不会发出任何光泽。

刘信长带着花来到父母住处,在门前告诫她不要乱讲话。当刘信长带着花走进热闹客厅,原本说笑声全部停下。刘信长冲长辈以及同龄人打招呼:“爷爷新年好,nǎinǎi新年好,大伯新年好,姑父新年好,姑姑新年好,爸爸新年好,妈妈新年好,叔叔新年好,婶婶新年好,舅舅新年好。两位哥哥两位嫂子好,表弟你好,表妹与表妹夫你们好。”刘信长像是念书一样把所有在场人的问候一遍,等问候完之后,他们才都停住讲话。

刘信长的父亲长着很长的脸,他说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你身旁的女孩是谁?”

“她叫刘花,赵远的女朋友,她是外地的,因为过节车票不好买,而他又打算趁过年机会讨好领导,因为白天没地方去,就来我家玩...”刘信长有点编不下去...

“爷爷nǎinǎi,各位叔叔阿姨新年好。”刘花看着这个家庭成员很有礼貌的按照刘信长教的方式打招呼。

就这么简单,花受到家庭成员一致欢迎。之后他们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花用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些人。夸夸而谈的是刘信长舅舅以及姑姑的儿子,都是刘信长的表哥。胖一点的叫方洪斌约三十岁,瘦一点的李省二十八岁。两个人正热烈讨论怎样陪领导吃饭,怎样摸透领导的心思,以及领导需要什么样的人。两位表哥都是父母的骄傲,他们每个月都有五六千的收入。

方洪斌是某厂子副科级的领导,李省是另一个个厂子里的组长,但是他可以偷出厂子里的东西卖,因此他的收入要比方洪斌的还要高些。方洪斌在教李省要怎么讨好班长,喝酒时要怎么做,要怎么说话,说那些话。之后他们热烈讨论怎么送礼,李省听的很认真,还不忘记提醒刘信长要好好学方哥。妹妹是叔叔的女儿,她21岁结婚,现在23岁。妹夫是个高高帅帅的男人,他有二十六岁。妹妹听到他们讲话,就对妹夫说:“好好学两位哥哥,你上班往上爬要用这些。”于是这些被刘信长认为最无聊的讨论变得更加热烈,他心里在骂:这帮愚蠢的小人,想要败坏多少人。心理这么想,可是嘴巴上却说:“哥哥说的对。”

这场讨论,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讨论,一个美好的上午,除讨论赚钱就是讨论要怎样圆滑处世更准确的说是逢迎献媚,之后就是讨论车,讨论名牌产品。这些自视甚高的人总是发表完评论或者感慨之后不忘记提醒刘信长要好好向他们学习。这是刘信长最反感的话,可是他必须回答“是。”因为刘信长在这些人眼里,是最差劲的废材。所有人眼里的刘信长是这样子——文化程度最低,居然小学没毕业。没有工作,整ri游手好闲。没有特长,看起来很软弱,似乎谁都可以欺负。而且,最重要的是,刘信长什么都不会,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在刘信长没有当枪手的时候,经常因没有钱吃饭而挨饿。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父母给他的房子。)

就是这样差劲的人,一直是让刘信长父母感到羞耻。刘信长的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变得像是两位表哥那样了不起,所有人也都知道刘信长父母的想法。正因如此,每次见面的时候,就会少不了教育刘信长向他的哥哥学习。刘信长之所以厌烦,如果是对他怒斥喝骂,他也可以去反驳,恰恰是那种“我是出自好心才对你这么说”的样子,让刘信长无法驳斥。

刘信长的默不作声让花觉得很难过,花居然出奇的能够了解刘信长的心情。当所有人把刘信长当成无知的小孩教导,花想要为他说话,她突然有些无法容忍下去。花想要大声去辩驳,但是刘信长在她耳边说:“不要讲任何话。”于是花没有讲任何话,只是心里难受。

与刘信长完全相反的是刘全,他考上了名牌大学,而且即将毕业。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显得彬彬有礼,围绕着他的都是赞美。刘全长相也无可挑剔,他说出最普通的一句话,也是极有分量的话。也会有人说:不愧是北大学校里的学生。如果说,刘信长是这所房间里的耻辱,那么刘全就是这里的骄傲。

终于等到中午,所有饭摆放满满一桌。坐好之后,于是开始吃饭。刘信长大口的吃东西,并且故意发出声响,样子好难看。花有点吓住了,所有人都吃东西都发出难听的咀嚼声,而且吃饭的样子都很丑。花拿起筷子,夹住一块肉,因为肉块比较大,只咬了一般,另一半放在碟子里。她细细嚼着,觉得味道很好,就把另一半文雅的吃掉。用手绢擦去嘴唇上的油渍,之后继续吃。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但是她却文雅细致的品尝着每一口,而且记住每一样的味道。

“看你吃的这么文雅,是大城市来的吧,看样子肯定受过高等教育。”刘全终于问出口来。

因为是被问,花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城市让她记得最清楚的便是běijing,所以她撒谎说:“běijing。”之所以给花印象最深的是běijing,主要是因为她记得最清楚的便是这里。只是随口回答,没想到居然所有人都当真。于是开始一个谎言需要更多谎言掩盖讨论。

“是běijing哇,”刘全很高兴的说:“一定是在市区住吧。”

花不知道该怎么说,脸上带出淡淡的笑,有点勉强回应:“是。”

刘全显得很有兴趣问:“看来我说的没错,这么有气质,一定接受过高等教育吧。”

“刘花,尝尝这个木耳。”刘信长打断刘全发问,给花碟子里放一块木耳。

刘信长的姑姑听到刘花是běijing人,而且看她的举止,于是他立刻带着笑容说:“看你家一定很富有,我看这衣服,都是名牌,这些衣服花费很多钱吧。”

“是很多钱,”花说道:“要好几十呢。”

听到花这么说,所有人哄堂大笑。都把这话当成玩笑,因为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些衣服不低于千元。

方洪斌笑着说:“你真会开玩笑,我敢说,看你脸蛋保养的就像十三岁的小女孩一样,年龄应该在二十四五岁吧。”

“真的吗?”李省惊呼说道:“我还以她只有十七八岁,绝对想不到她会有二十多岁。”

方洪斌对李省说:“用高级化妆品是看不出年龄,不会化妆的人,会浓妆艳抹。把原本年轻的脸,弄得苍老。会化妆的人,只会把自己化妆的更年轻。刘花保养的非常好,不信你问问她的年龄,我绝对不会猜错。”

刘信长见花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声对她说:“你说‘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于是花有些结巴的说:“先生,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看吧,估计比我说的年龄还要大,”方洪斌颇为得意的说:“搞不好有二十七八岁,所以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之后所有人都对方洪斌见多识广大加称赞。而花的彬彬有礼,吃饭文雅,也在饭桌上得到所有人的赞美。

有好的榜样便有坏的榜样,每个人都有好的榜样,但坏的榜样只有刘信长一个人。赞美之后,便是对刘信长的指责。指责他没有工作,指责他不努力。最后话题又转到刘信长没有对象,应该成家立业。结果开始为刘信长介绍对象,就在大多数人一致认为不会有女孩会跟刘信长的时候,李省一语点醒众人道:“跟我干活的一个朋友,有个妹妹还没对象,现在有24岁,要不介绍表弟?”

“我们倒没有什么,就是担心人家不愿意。”刘信长的母亲说。

李省说道:“要不下午趁拜年的时候,顺便碰碰面。”结果,所有人一致认为帮刘信长一个大忙。在不能拒绝众人好意的时候,刘信长只好先答应去相亲,其实他根本不曾有那个打算。于是所有人看上去欢呼雀跃,痛苦难过的只有刘信长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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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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