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一章 逃学顽童

序章+第一章 逃学顽童

一场天外来火,点燃了人迹罕至的北塞荒原,也点燃了华汉帝国与北乙王国之间的矛盾之焰——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声明:那场千年不遇的大火烧出的沃土,是属于华汉(北乙)的!而在那场大火灾发生之前,荆棘密布,凶恶的原始巨兽牢牢占据的北塞荒原,根本无人问津。

两国在那片沃土的归属问题上争论不休,双方态度都很坚决,外交措辞也越来越强硬,甚至连过往的陈年旧账都被牵连了出来,眼看就要兵戎相见。这时,同时收了两国好处的布昔亚帝国出面调停,战争的阴云才慢慢散去。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分地而治。

虽说这次牵涉到混原大陆三大强国的领土争端得以顺利解决,暂时的克制和忍让换来了宝贵的和平,但是三国都明白,如此一来,华汉与北乙之间的战略缓冲地带将不复存在。

嗅觉灵敏的政治家们闻到了弥散在空气中的浓浓危机,混原大陆已经百余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事了,和平的环境带来的最直接影响,那便是各国人口激增。土地——这一有限的资源显得愈发珍贵,下次三方再出现领土争端时,又会上演怎样的一幕呢?带着些许期待,些许恐惧,各怀鬼胎的三强立下了众神所鉴的领土条约。

很快,移民定居,部队驻防,而那彼此相接,犬牙交错的军事要塞,就仿佛春耕时节播撒在北塞沃野里的种子,经过润雨的滋养,竞相破地而出,疯狂的长了起来。

时光飞逝,快如闪电。转眼间,距离那次北塞和谈,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年头……

清平村,华汉国北部平原的一个普通的小村落。

小村旁边,一条小河被人拦腰截断,这是一群少年的杰作。

原来,一群半大小子正趁着河水正少的时节在这里摸鱼抓虾。而且,不少人脖子上海挂着着一串串仍在挣扎的战利品。可是,这群少年并不满足。为了能有更多的收获,这群人在火毒的日头下挥汗如雨,筑起了两条泥坝,将一洼较深的水坑圈了起来,再齐心协力将围起来的河水淘干,这样,摸鱼就变成了捡鱼,收获岂能少了?

眼见水洼中的水越来越少,这帮人的干劲也是越来越足,不时还有阵阵欢笑传来。也许是意识到死期将近,也许是受到了笑声的惊吓,一尾大鱼骤然从浅塘里跃了出来,带起一串泥水。这一突然变故,着实让全力淘水的少年们吃了一惊。

“抓住它!抓住它!”一个卷着裤管,光着上身的少年反应最快,指着距离那条大鱼最近的孩童叫道,“三娃子,还愣着干嘛?”

被唤作三娃子的孩子脱的只剩下了一条短裤,听到有人提醒,一瞬间便回过神儿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向那条即将越过“水坝”的大鱼扑去。

啪嚓一声传来,三娃子整个人都跌进了泥水之中,也将众人一上午的劳动成果——水坝,砸了个口子,而三娃子的身体,正好镶了进去。

“抓住了!抓住了!!”躺在泥水中的三娃子将手中的大鱼高高扬起,高兴的像过年时刚刚穿了新衣似的。

“三娃子,你先躺在水里坚持一会!你一起来,外面的水可就全涌进来了!咱们这一上午,可就白干了!”一片欢呼声中,刚刚指挥三娃子抓鱼的少年最为冷静,“只要挺住了,一会分鱼的时候,你先挑!”

“好!不过们咱得先说好,你们可得快点干,我这还憋着尿呢!”三娃子伸出一只手抹净了脸上的泥巴,咬着牙答应。

“大伙加油干啊!可别让三娃子尿了裤子!!”那个最为冷静的少年笑着喊道。

众人还未来得及答应,一声银铃般的呼喊从岸上传来:“禁疾哥哥!我婶子来了!”

忙于指挥众人淘水的禁疾未加思索便回应道:“哪个婶子?小花,不是让你看着衣服吗?你可千万别走神儿,万一衣服丢了,回家准得挨打!”

“我根本就没走神。我说的婶子,就是禁疾哥哥的娘……”小花满带委屈的解释还没说完,一声怒斥便裹风传来,如若惊雷:“你个臭小子!衣服不丢,你以为这顿打就能逃的了吗?!”

………………………………………………《第一章逃学顽童》………………………………………………

清平村内,一个小小的院落,一排三间,普普通通的民房内,不时有打骂混着求饶的声音传出来。

正堂,禁疾呲牙咧嘴的跪在地上,满脸悔过之意的揉着红肿的屁股,小心翼翼的看着一脸怒容,手提笤帚疙瘩的母亲,小声说道:“娘,孩儿知错了,这次绝对是孩儿不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逃学抓鱼,真的是最后一次。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嘛。”

“最后一次逃学抓鱼?那明天,是不是就改逃学掏鸟了?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禁胡氏说罢,举起笤帚又要施以家法。

禁疾一看又要挨揍,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乞求道:“娘,娘!可别再打了。虽说您打我没错,可我皮糙肉厚的挨几下没什么关系,万一再累着您,谁还给我和我爹炖鱼吃呢?”

“你还有脸提炖鱼?!刚才回家的时候,都被人扭着耳朵走了,你却还放不下手里那几条破鱼!是上学堂学到肚子里的学问重要,还是你那几条破鱼重要?”禁胡氏用手戳着禁疾的额头骂道。

禁疾躲也不躲,连忙回应道:“学问重要,学问重要!孩儿以后一定用功读书,等到年龄够了,便参加乡试,然后是……总之,孩儿一定考个状元郎回来,给娘脸上增光添彩!”

“我看你啊,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也就是胸无大志,狗改不了吃屎!”禁胡氏骂完,顺势理了理自己额头前凌乱的碎发。

“改得了,改得了!爹不是常说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犯小错,是为了成就大善啊!而且有明察秋毫的母亲在身边督促,一定能彻底改过,成为大善之人的!”禁疾看到母亲的怒气越来越小,顺口就拍了个马屁,哄她高兴。

“油嘴滑舌!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莫不是肚子里那点学问,都用到油腔滑调上了吧?”禁胡氏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而且看禁疾的毛刺也软下来了,也就不再继续这“笤帚教儿**”,顺手便把手中的笤帚扔到了门后边。

禁疾看母亲总算是放下了“武器”,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母亲的脸色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娘,看这天儿也快到晌午了,爹也快回来了,您还是赶紧做饭吧。”

“唉,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们爷俩什么。”禁胡氏叹了一口气,就向屋外走去,忽而又转身说道:“下午,你给我老老实实去上学。说不定我还要去学校逮你,要是再让我知道你逃学,绝对轻饶不了你!”

禁疾一脸郑重的点点头,也跟在禁胡氏的后面想要出屋。

“这饭马上就好,你又要到哪去疯?”禁胡氏看到禁疾又要出屋,脸色立刻变的严厉起来,“老老实实到你那屋看书去,我不喊你,不许出来!”

“娘,我饿着肚子怎么看的下去嘛。再说了,我也不是要出去玩,我这要是到门口去接我爹。”禁疾慌忙解释道。其实,他本想去三娃子家再要些鱼来,刚才在河边还没来得及“分赃”便被母亲扭回来了,只是带回了脖子上挂的那一串小鱼小虾,稍微大点的,都扔上岸让小花看着了,大伙还没来得及论功行赏呢,尤其是那条大鱼,可是足足有好几斤啊!他本想拿回来给父亲当下酒菜,如今,肯定被鬼心眼极多的三娃子带回自家了。

“我是你娘,还能不知道你这臭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带头逃学的,就是你吧!到时候分鱼最多的,也应该是你,如今得的少了,心有不服是不?”禁胡氏秀眉倒竖呵斥道。

小伎俩被人拆穿,禁疾只有挠头傻笑。

“带头逃学,荒废学业,误了别人的前程。岂是几尾死鱼能换的来的?凡事由小可知大,如此斤斤计较,哪像个做大事的人?你都十四五了,在有的地方,都娶妻生子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永远长不大!”禁胡氏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教育儿子的机会,相夫教子,本来就是华汉国女人的一个重大责任。

“娘,当初可不是孩儿硬逼着他们逃学的,我也就是发了个倡议而已。我们先生今天有事没去,与其让大家在课堂上无所事事,还不如出去高高兴兴玩会呢!爹不是说过,念书做学问也要劳逸结合嘛!”禁疾知道,一旦说道娶妻的问题上,母亲就能唠唠叨叨的说上整个白天,所以,他不得不转移了话题。

“狡辩!我去村学的时候,看到课堂里还有不少孩子在用功温书,人家怎么就不觉得无所事事?还不是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上?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借口!”

“您真到村学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禁疾注意到了母亲脸色的细微变化,急忙问道。

“不该你知道的,就少打听!”禁胡氏把脸一沉,一句话就把禁疾的疑问堵了回去,接着说道:“去把那串鱼挂起来,下午没事,我给你和你爹做酥鱼吃。”

“哦!”禁疾看到母亲脸色不善,急忙活跃气氛:“您不是说过,把那串鱼拿来喂狗吗?”

“是!喂狗!”禁胡氏没好气的回答道,说着,便向院里的那一小间灶房走去。

“嘿嘿!您骂我也就罢了,怎么捎带着连我爹一块骂上了?”禁疾仍是逗母亲发笑。

“哪个人在背后骂我啊?”一声朗笑的从门外传来,话音未落,便有一个中年男人扛着锄头跨门而入。此人生的一副好面庞,浓眉大眼,阔口美髯,再加上挺拔的身板,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气宇轩昂。要不那身着短衣的农户打扮,即使被人误认为一县之长也很正常。禁疾常常听到村里的人这样说:“怪不得胡家那丫头,这村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嫁给了禁阙,如此,才叫般配嘛。别看人家禁阙是个外来户,干这农活,可真是一把好手啊!”

“爹!您回来了?”禁疾赶忙跑过去,接过父亲手中的锄头。

禁阙看了看炊烟正起的灶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蝈蝈笼子,里面,还有一只翠绿翠绿的好虫。禁疾赶忙接过,轻车熟路的逗弄了一阵,那蝈蝈便肆无忌惮的鸣叫起来。正当父子俩相视而笑的时候,禁胡氏的声音从灶房传了出来:“你啊你啊,你就惯着你家的好儿子吧。都该娶媳妇的人了,还有心思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不问问,你家儿子今天又干了什么好事?”语气之中,满是责怪之意,但是偏偏有一丝对夫慈子孝的幸福和满足从中流露了出来。

禁阙双眼一瞪,佯装生气喝道:“说吧,今天又闯什么祸了?是不是又欺负人家小花了?亦或者,又把哪家的孩子给打了?人家又找上门来了?”

“您儿子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没事欺负女娃娃的事,只有三娃子之流才会干得出来!您的儿子,可没有那么不堪。”禁疾满不在乎的说道,而那目光,从未离开笼里的蝈蝈。

“哼,还男子汉大丈夫呢!就会避重就轻!带头逃课,这也是胸怀大志的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吗?”禁胡氏毫不留情的揭了禁疾的短。

禁阙看了看那串晾在院子里石磨上的鱼虾,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因为这些事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摇摇头,高高的举起厚实的手掌,却轻轻的落在了儿子的背上,偏偏还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嘴里还满是气愤的教训道:“我让你淘气,让你不听话,让你惹母亲生气!真是该打。今天午饭,罚你至少吃下三大碗,吃不完的话,晚上吃四大碗!”

“咳咳!”禁胡氏的喉咙似乎不大舒服。

“娘,是柴火受潮了吧!下午下学后,我再多劈点,受潮的旧柴,就不要再用了!”禁疾笑着说道。同时,禁阙也停止了这次演戏。

“孩他爹,你过来一下。”禁胡氏抽了个做饭的空当,走进了正屋,临进屋门的时候,满脸神秘的向丈夫招了招手。

禁阙一愣,满脸狐疑的进了正屋。

禁疾也是十分纳闷,究竟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自己。他联想起母亲早些时候说到去学堂时的奇怪表情,在结合母亲此时怪异的行为,暗自揣摩:“难不成,自己要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一定是这样,要不然,还有什么事情非要避开自己这个半大小子呢?”

禁疾任由自己的想象力自由驰骋了一番,甚至想到了带着弟弟或者妹妹去摸鱼抓鸟,或者因为自己一时不快,懒得带他们出去玩,惹得他们大哭,接着便要饱尝母亲的笤帚疙瘩大餐,而弟弟妹妹,则站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偷笑的情景;亦或者,以后再和村里的大孩子打架,自己再也不用形单影只,力战群痞。到时候,兄弟二人齐上阵,打的那个一直欺负三娃子和小花的二世祖和他手下的家丁跪地求饶……

“哈哈哈哈!”想到开心之处,禁疾忍不住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满院子乱跑,拿着蝈蝈笼又蹦又跳。

如此情景,害的从屋里出来的禁胡氏以为自己今天的家法用的重了,将儿子打成了失心疯,着实紧张了一番,连灶房里的菜炒糊了都浑然不觉。

好容易才安静下来的禁疾注意到,父亲进屋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他顺手将磨盘上的鱼挂到了正屋的墙上,满心欢喜的进了正堂,却发现满面怒容的父亲正紧皱眉头,沉思不语。

禁疾看到父亲的表情,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远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印象之中,一向心胸豁达的父亲很少因为琐事而动怒,如今这番场景,让禁疾上阵亲兄弟的美梦也随之破灭。虽然满心失落和好奇,但是他还是压制住了发问的冲动。因为他知道,既然父母有意瞒着自己,其中一定有父母的苦心。或许,自己的肩膀的确是太稚嫩了,难挑大梁,难道说,自己真的如母亲口中所说,不求长进,永远都长不大,永远像个只会打架惹事,逃学闯祸的顽童吗?

“疾儿,你过来。”禁阙的召唤打断了禁疾的沉思。

“父亲,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禁疾紧张的问道。

“从某些角度,也可以这么说!”禁阙的回答模棱两可,“要是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便也无事。”

“哦。”禁疾似懂非懂的点头,思考父亲给出的答案。

“疾儿,有些事情,如果选择逃避,便会暂时相安无事,但是不排除以后有更大困难的可能性;如果选择挑战,就面对大山压肩的挑战,甚至,有身死魂灭的危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禁阙盯着儿子的眼睛问道。

禁疾从未见过父亲有那样的眼神,就如同有两团火焰,在父亲的眸子里燃烧,而那两道目光,也变得有了重量一般,压的禁疾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禁疾却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去逃避父亲炙热的眼神,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皮。他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这件事,突破了我的原则底线,那么,我便选择挑战。我记得父亲说过,身为男人,就应该直面挑战,如果一味逃避,只会让铁铸的脊梁腐蚀弯曲!”

“疾儿,其实,你长大了。只是你自己,仍未感觉到而已。”禁阙听完儿子的回答,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一如既往豁达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变化,让禁疾多少有些不知所措。父母一连串奇怪的举动,让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而且,了解真相的渴望,也愈发的强烈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却因为父亲的一个问题愣在了当场。

“假如因为要处理这件事情,为父要离家一段时间,你能照顾好你母亲吗?”禁阙笑着问道,看上去,表情很是轻松。

禁疾只感觉有一股热血,从心底涌了上来,如同汛期的河水撞击堤坝一般拍打着他的灵魂。他很想给父亲一个无比郑重的肯定答案,但是他没有,甚至,他的回答让禁阙的眼中出现了些许异样——“父亲,请您允许,让儿子去解决这件事情!因为,它的出现,让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庭,变得异样。而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哈哈!”禁阙突然笑了,笑的很是开心,“孩他娘,开饭!今天我做主,让疾儿,陪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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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焰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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