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化干戈为玉帛
花间月突然笑了，但没有以前的恨意，她转过身，低声道：“你不必愧疚，该愧疚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是我去求的爹爹，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师父微微垂首，然后带着我就回到了阆苑。
阆苑，阳光倾洒，如梦似幻，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梦一场。
我走到师父跟前，嘟起了嘴，“师父，你掐掐我，最近一直在做梦！”
师父温柔的笑了，笑容里柔情缱绻。他拉着我在石桌上坐了下来，为我斟满了一杯酒，“喝吧！”
我接过师父倒的酒一饮而尽，双手撑着下颌，原本有很多东西想问，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该问什么才好。
“师父！”
“恩？”
“没什么！”我随即一笑，又叫了一声，“师父！”
“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你说是不是生病了？”
师父正在喝酒，差点一口给喷了出来，他放下酒杯，郑重其事的直了直身体，清了清嗓子，严肃而认真的问道：“小陌，你希望这一切是一场梦吗？”
我很用力的点点头。
“那你就当这是一场梦吧！”
我再一次狠狠的点点头，不停的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是梦是真有些时候又何必太过计较。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梦尽繁华凉，梦醒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七夜。
阆苑还是阆苑，秋千还在，仙池还在，我躺在醉蝶花里，彩蝶在我的眼前蹁跹而舞。
师父在我身旁躺了下来，“小陌，在想什么？”
我拉过一朵醉蝶花在鼻尖嗅了嗅，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今日的阳光真好！”
师父浅笑，“阆苑并无昼夜之分，每日如此，哪里分什么今日阳光好，昨日以及明日的阳光难道就不好了吗？”
我嘿嘿一笑，“当然不是，无论是什么美景，都要有一颗赏景的心，若是无心赏景，再美的风景也说不出半个好字。”
“小陌，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也曾在心底无数次问过自己，真的放下了？真的能放下吗？我也曾无数次想问七夜的事情，但每次话到嘴边时都给咽了回去。
师父说他和七夜共用一个身体，但自从那日离开忘川之后七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每日与我朝夕相对的人也是师父。
有时我也在想，眼前的人真的是师父还是七夜所拌？
我侧过头，直愣愣的盯着师父，直到很久很久，天地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才问出口，“你真的是师父？”
师父的绽放着光彩的眸子，突然一片黯然，他苦笑着，拉着我的手放到他的脸上，“那你觉得我是谁？”
我也想问，你是谁？当这样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我主动的贴在了他的胸膛上，用耳朵听着他的心跳，用心聆听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时而惊喜时而怅然，有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希望眼前的人是师父还是七夜？
师父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淡淡道：“小陌，有些事情，或许我该告诉你。再不说，只怕来不及了。”
我微微一愣，隐隐之中感觉师父要说的定与七夜有关，立马久久竖起了耳朵，细细聆听。
师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小陌，七夜他，越来越远了。”
我摇摇头，有些不明白越来越远是什么意思？
师父又道：“七夜他的魂魄正在远去，有时我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好似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一样。”
我一惊，叫了一声，“七夜！”
师父身子一僵，面色尴尬，“没用的，如果连我都感受不到，你的声音他更不可能听见。”
“为什么会感受不到？”
“七夜似有意把身体让给我。”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我屏住了呼吸，不想继续想下去，七夜若是永远离开了肉身，会怎么样？
“他会怎么样？”
师父没有回答我，而是说道：“或许我应该把一些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
“千年前的事情！”
“我已经想起来了。”
师父一愣，惊讶道：“你真的想起来了？”
我咬咬牙，肯定的点点头，师父随即一笑，“不，有些事情，是你从来都不曾知道的。”
“该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想起来了，千年前是七夜杀了你，我自己杀了自己。”
“小陌，你好傻！”
“我不傻，只是不想心存愧疚的活下去，如果那样，倒不如死了痛快。”
师父苦笑道：“可有些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就在此时，一个月未曾谋面的花间月出现了，花间月依旧是一袭火红的曳地长裙，垂地的长发，绝美动人。
“你来啦？”师父的语气淡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花间月点点头，在我身旁的另一边躺了下来。
我侧过头，“你是来找我的。”
“对！”
“你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是为了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桑陌！”花间月语气诚恳，字字出自真心，一时之间让我愣住了，我傻笑道：“你为何要跟我道歉？”
花间月浅笑，“为了千年前的事情，我还欠你和七夜一个道歉。”
花间月也提到七夜，每次提到七夜都会让我的心瞬间被玄冰凝冻，没了反应。
“千年前？若说真要道歉，也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才是！”
“不是的！千年前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若不是我，此时我们四人，或许是另一番场景。”
我有些糊涂了，“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旁的师父鼓励道：“月儿，都说出来吧，从此以后，你也不用背负这些愧疚的包袱活着。”
花间月深深洗了一口气，“千年前的那一场悲剧，其实都是我造成的，是我用日月珠控制了七夜，原本我想让璟当着你的面杀了七夜，好叫你恨他，谁知事情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发展。”
“日月珠？”隐隐之中脑子里浮现出一些零碎的记忆，日月珠是忘川的镇湖之珠，这也就不奇怪为何花间月能拿到手。
花间月肯定了我心中所想，“千年前，我因与璟赌气，才去了忘川，不幸被困在那里，今生今世都不得离开，后来兜兜转转成了忘川的守护之神，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顿了顿又道：“我用日月珠控制了七夜，让他丧失了理智，只听从我的吩咐，因为我远在忘川，只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杀！只要没有见血，七夜就不会清醒过来。”
“所以……”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七夜并非是因为嫉妒而杀了璟。况且你爱的人本就是他，他又有何好嫉妒的呢？只是你爱的人是他，但对璟一直心存愧疚，璟的死让你的愧疚之心加重，才不肯原谅七夜。”
花间月突然长袖一佛，半空中浮现出一个偌大的镜面。
镜面里浮现的是千年前的那一幕，我那日我想起来的，全部温和。
画面中的我挡在师父身前，七夜手执龙吟凤啸剑一步步逼近。
花间月又道：“原本一般的剑是伤不了你们的，我没想到会控制住七夜，酿成大祸。桑陌，对不起！”
花间月虽有错，但一切皆因一个情字，情字伤人，世间多少痴男怨女都被情所伤。
花间月对师父的爱越深，对他的恨自然就更深，我摇摇头，浅笑道：“我已经放下了千年前的一切，所以你也不必内疚。”
画面突然一变，是师父抱着我的画面，他抱着我坐在醉蝶花里下颌紧紧贴着我的额头，他那双如星如月无尘，皎如山中雪的眸子里泛起了泪光。
他的眉低蹙着，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擦拭掉七夜眼角缓缓滑落的泪，画面突然凌空消失不见。
我慌张的收回了手。
阳光真好，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花间月见我躺着不动，有些不理解，吞吞吐吐了半晌，“那你，你真的不去找他吗？”
我微微侧过头，疑惑道：“找谁？”
“七夜！”
我的心又波涛澎湃起来，七夜去了哪里？心中虽然想念，但师父为我付出的又何尝比七夜少呢？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不想再让师父受到伤害。
“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又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你当真不去找他？”
我很肯定的点点头，花间月既然这么说，就证明她已经见过了七夜。而我对七夜的担心也到此为止！
“你真的不后悔？”花间月反复问道，“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忘了他。”
我轻轻一笑，“繁华落尽一场梦，梦醒各自一方。时光匆匆，聚散无常，谁又能真的留得住谁？”
花间月噗嗤笑出了声，我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压根就忘不了他，还要说这些大道理来自欺欺人。”
“我没有！”我狡辩道，明显语气不足。
“还说你没有，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真的放下了七夜？”
花间月完全不顾一旁的师父，直言问道，师父脸上带着浅笑，并不插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