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落异地
依旧像她回来时那样，樰颜探出头，看到小巷里空无一人，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默默的向前走着，她不敢去找她以前见过的任何爹爹的朋友，她怕他们像那个人一样，而且，她也不认识路。
樰颜也不敢进皇宫，她昨天出来的时候是深夜，今早宫里的宫女一定会发现我失踪，恐怕她还没有见到皇帝叔叔和倩幽姑姑便已经死了。
樰颜垂下的双手慢慢握紧，低下头，眼里满是坚定和仇恨，夜里看到的一幕幕再次闪过，她还要为慕容家报仇。
樰颜出了小巷，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清晨，樰颜看到从身边走过的嬉戏着的小孩，看着大人们注视着孩子们温柔宠溺的笑容，一转头她这里就是厌恶和轻蔑。
曾经，她也是这样的，曾经，她也像那些孩子一样快乐，曾经，爹娘也像他们一样注视着她。
她蹲在墙角，颓然而狼狈，手脚无措的看着四周，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她现在要去干什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做？这些问题困扰着她。
眼前的人冷漠的从樰颜身边走过，对她视而不见，让她有种凄凉的感觉。
一个双高筒青色皮靴的脚出现在樰颜面前，她茫然的看着那双靴子，没有抬头。
一个稚嫩中带着轻蔑的声音说道：“果然到哪里都有乞丐，就是京城也免不了。今天爷心情好，赏你十两银子买吃的去。”
一锭银子出现在樰颜面前，她傻呆呆的盯着脚边的银子，这才注意到他说的乞丐是她。
樰颜茫然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含着轻蔑和厌恶的黑眸，男孩约莫七八岁，身子挺直皱眉低头看着她，身上的锦衣华服昭示了他的出身。
心里有些气愤，想要反驳，但是心里抑郁，便也就低头不和他计较了。
那个小男孩走后不久，便又有一双鞋子出现在樰颜眼前。
与刚才的不同的是，这次出现的鞋子满是脏污，而且破败不堪。
樰颜依旧没有抬头，心想，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注意到她，难道被人发现了吗？
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樰颜的猜测。
“嘿.......小乞丐，谁准你到这里要饭的，懂不懂规矩，这可是我的位置，在这里要饭就得给我钱。”
再次被人叫乞丐的樰颜有些生气，立刻站起抬头说道：“我不是乞丐。”
那乞丐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反应，有些措手不及，随即回复轻蔑，扬起讽刺的冷笑：“你和我一样脏兮兮的，你不是乞丐，难不成还是豪门贵族家里出来的？”
被他这一说，樰颜又想起了昨晚一切，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心中伤痛满溢，急于寻找宣泄口。
于是，樰颜忍着又要涌上的泪水，使出全身力气推开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粹不及防被她推得踉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怒气冲冲把她压倒在地，狠狠的拳打脚踢了一番，嘴里还骂道：“小畜生，居然敢推我，看我不打死你。”
樰颜被他压住，无力反抗，只得任其打骂。
周围原本只是默默走过的人围拢过来，有的嘲笑，有的怜悯，有的觉得无趣走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把他推开。
樰颜心里委屈至极，同时也渐渐明白，当她遇到困境的时候，别人只会冷眼旁观，看她的笑话，永远不要指望别人向她伸出手。
于是樰颜低下头，狠狠的咬住那乞丐的腿，鲜血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口腔。
接着，便听到那乞丐“啊....”的一声大叫着跳起来。
压着她的重物一消失，樰颜卯足劲头冲出人群，往一个方向狂奔。
后面的乞丐坐在地上痛骂：“小畜生，你不要在让老子看到你，再看到你老子非抽死你不可。”
她跑进一个偏僻的小巷，边喘着气边想着，京城不能久留，按照他们的说法，等到发现她不见他们肯定会派兵来抓她的。
裹紧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按着记忆向慕容离汐曾经带着樰颜出城时祭拜的所在的城门方向走去。
索性，他们似乎还没有发现她的失踪，所以，城门的看守并不是很严，尤其对她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更是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轻易便出了城，随着人流埋头笔直向前走，两旁林木凋零，大雪覆盖，正是一派好雪景，却无人欣赏。
直到走到一条交叉路口，右边是大而宽广的官道，左边是一条小而窄的羊肠小道。
樰颜又茫然了，她该往那条路走，前面的路通往哪里她根本不知道啊.......
随即一想，往哪条路对于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吧，轻嘲的笑了下，随意往右边的官道走去。
两天后，樰颜坐在破庙里，摸摸自从出了家门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的肚子，脑海里回想起曾经在宫里吃过的美味佳肴。
当时，樰颜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所以，也就无法理解曾经别人跟她说的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现在，倒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于是，为了不让自己感到饥饿，樰颜像之前的两天一样躺下，紧闭双眼，逼着自己睡觉。
也与前两天一样，在睡着以后，那晚的情形不断的在眼前浮现，她拼命的想要脱离这个噩梦。
待清醒时，依旧是深夜，不去管浑身的冷汗，不去管饥饿的肚子，樰颜慌慌张张的向前赶路。
天略微亮起的时候，一个小镇出现在了她的视野。
樰颜有些兴奋，她这两天一直没有看到城镇。
笔直跑到还有些稀稀落落的大街，不觉有些亲切，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镇子了，好多的岔路让她都不知道往哪里走，渐渐的居然越走人越少了。
一直紧张的心情一得到舒缓，樰颜就感觉到了饥饿，毕竟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想要肚子不饿那是不可能的。
脑子不停的转动，想着怎么去弄些吃的，脑海里闪过了以前在京城，她和丫鬟们逛街时，被小偷偷了钱包的画面。
晃晃脑袋，她堂堂相国千金怎么可以做小偷呢。可是.....不做小偷她就要饿死了。
正在樰颜纠结的时候，一阵食物的香气传来。
往那个方向一看，原来是早上的包子铺开张了，脑海里又浮现爹爹最后对她说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心中一振，不再犹豫，望着渐渐多起来的人群，樰颜决定下手了。
找寻有钱的人对于她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毕竟她以前看到的基本都是那类人。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身着华纹锦衣的中年男子，看他一脸嚣张还调戏那位卖豆腐的女子的一脸恶心样，她就不顺眼，真是败类。
后面那几个奴仆，一看就知道也不是好人，一脸的幸灾乐祸猥琐相。
她偷了他的钱，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反正这种人一看就是恶霸，就当给他个小教训。
忐忑的强按下怦怦乱跳的心，冲过去猛力撞在他身上，拽下他的钱袋就塞进怀里，然后偏身拔腿想向前跑开。
衣服被人抓住，连带身子也转了过来，那男子厌恶的声音响起“臭要饭的，没人教你撞到人要赔礼道歉吗？扰了爷与美人亲近的兴致，爷把你皮扒了也不够赔的。”
樰颜默默不语，心里却有些紧张，希望他不要发现身上少了什么才好，快点放了她吧！
然而，正在樰颜这么想的时候，老天似乎故意和她作对似的，男子的下一个动作让她的希望破灭，心坠入谷底。
只见那男子一脸嫌恶的伸出另一只手，去拍他身上根本看不见的灰尘，像是怕沾染了什么碰不得又会传染的疫病。
当拍到腰间，男子手一顿，在腰带附近来回摸了摸，然后阴狠的看着她，凶恶的说道：“原来你不仅是个臭要饭的，还是个偷儿。”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樰颜脸颊立刻肿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丝。
“你们几个过来”男子指着他的奴仆说道。
手指又转过来指向樰颜，“把这该死的扰了本大爷兴致的小畜生按住喽，本大爷今儿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本大爷可不是好惹的，给爷找根粗棍子来。”
其中一个奴仆献媚的回道：“是，熊少爷，这小畜生扰了熊少爷的兴致，就是被少爷您打死，那也是他活该。”
“什么活该，一个畜生，能死在熊少爷手下，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对对对，还是你说的对，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说着便见那仆役掌了自己一嘴巴子。
“哈哈哈哈哈……”被称为熊少爷的张狂的大笑，赞赏道：“你们几个很会说话，本大爷回去后一定好好儿奖赏你们。”
“谢谢….谢谢熊少爷，”几个仆役点头哈腰道谢。
“呸…..他娘的，老子东西都敢偷，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有个奴仆恭敬送上棍子，熊少爷接过，对着樰颜吐了口口水，骂道。
被几个仆役按住的樰颜不能动弹，便只好眼睁睁看着棍子落在她背上。
熊少爷带着快意而阴狠的话语传来：“竟然敢偷老子的东西，老子今儿就给你涨个记性，让你知道知道偷老子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手起棍落，打在樰颜腿上，她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响彻四周，恍惚中还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却还是挣脱不开钳制。
周围的百姓和上次一样的只是默默的看着，没有阻拦，只是这次怜悯的眼神更多了些，有几个还满脸惧意的看着熊少爷。
之后樰颜咬紧牙关，默默承受棍棒在她身上造成的伤痛，默默咽下一切即将溢出的尖叫，绝望的等待着一切的结束。
噩梦结束，百姓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渐渐走开，熊少爷终于打得没有了气力，带着仆役去了别的地方，樰颜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没有再指望谁来扶她一把，也不会再这么想了，她不会傻到经历了两次同样的遭遇还傻傻的存着希望。
过了许久，樰颜感觉到回复了一点力气，想站起来，下意识的动了动双腿，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她知道，她的腿怕是不能动了。
只好伸出手，一点一点巴着泥土慢慢的往前蠕动，不去看周围怪异的目光。
就她知道的，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又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半夜里跑出来的那座破庙了，她的脚不能动，只有去那里养伤。
半夜里跑出来的时候，樰颜不觉得这段路程有多么的漫长，但当她双手沾满鲜血的爬了不知道多久的时候，她却觉得也许她到死也爬不到那里，勉力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途，哪有一点破庙的踪影。
渐渐的她感觉有些不支，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腿上的疼痛也变得有些遥远，接着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