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女如兰
“什么？”我没听清，不由的问道。余卿似乎并未听见。
察觉到我盯着他，余卿回过头对我笑了下，“是好东西”。
可是，即是好东西，君子不夺人所爱，夏公子这么个做法，显然是不和理了，我眉头皱的更深。余卿捏了我的手一下，“不碍事，无伤大雅。我们只管看，无妨”。
是啊，不看怎么办呢，余卿若是不出手，难道还能指望我？
就这么着，我二人看着夏谨然在那里急的左翻右找，真想下去问他需要什么，大家好一起动手，但是这么一来还不把这孩子吓出个好歹？于是今天这稍盯的，太不值当，大家都急的冒汗。
为了不急死自己，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那就是分心。嗯，不错，眼见着谨然这孩子忙的不可开交，又不得其法，我又不能下去帮忙，所以，只有四处张望。其实这个举动委实也不是很明智，祠堂的确没什么好看的。我瞅着供桌上一堆写满名字的牌位，这场景，只有钻研云家先祖的名讳来打发时间。
比如说有一辈的弟兄几人，就分别叫仁义礼信，可见他们的父亲定是个守礼知信的君子。又有某人叫守成，或许这一辈云家已经小有规模，他的家人也不贪心，守得住就好。就这么看着有趣的名字就琢磨一回，自娱自乐。云门杨氏淑如，当我的视线扫过这个名字时，心里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淑如？
“怎么了？”余卿见我表情有变，凑过来问。
“你看，那个人名字取的真好，一看便知是个温良贤淑又疼爱子女的女子”。
“哦？哪个？”
“淑如”
“嗯，你说是，就一定是了。”
淑如。。。。。。
想记起什么，但是我的脑海中还是空白一片，真叫人好生无味。
那边夏谨然遍寻不得，耳听的更鼓响起，竟已是三更天，知道不好再久做逗留，只得无奈作罢。
余卿拿眼神问我，还要不要跟下去，我觉得再去也没什么收获，于是摇了摇头，结束了今天的跟踪之旅。
谁知谨然这孩子果真不是做偷儿的料，不几日镇上就传出云家的消息来，而且传的神乎其神。有说云家失窃的，但是未曾丢失什么贵重之物。有说云家供奉先人不当，宗祠不宁的。还有说因为这事，惹的云老爷发怒，说定是云颜拒婚，惹的祖宗怪罪。
不得不说世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比如我就想不到，云颜拒婚和祖宗怪罪会有什么关系。我把这个想法说给余卿听，余卿微微一笑，“嗯，是有些奇怪，不如我们就去云家看个究竟？”
不知是否我错觉，余卿竟然比起他化形之前还要忙上一些。想同他扯些闲话，他总是没时间，更不要说陪我出去玩耍。现在听他自己说起出去的事情，还是有着八卦性质的，我自然是高兴的。
这日天还没亮透，镇上的人八成还在无限留恋温暖的被窝，我就被余卿叫醒。
“咦，今天竟是要白天出去啊！”我很是兴奋。
“是，每天总是夜里出去，想你也觉得腻了”余卿很是贴心，让我深感欣慰，于是也不计较前几次他糊弄我的事。
余卿念了隐身诀，我二人便往这镇上走一遭。
白天镇子上果然要热闹一些，便是时间尚早，热腾腾的馒头也出了锅，散着白气，很是诱人。来往有早起的，便买个馒头揣在怀里，再上路。或是在谁家面铺里，吃碗面，暖和一下。那家打扫家院的仆人，这家修剪花枝的丫鬟，这边传出朗朗读书声，那里左邻右舍早起打个招呼。走在不宽的街道上，一下子觉得这烟火红尘真是美好，看的人心生向往。
余卿也放慢了脚步，和我随意的溜达起来。世人羡慕仙人有飞天的本领，可是却不知这满满的红尘味却更是诱人。
“老爷，老爷，不可啊！”
咦，这日气氛正好，不知哪里传出这般凄婉的哭声，倒是让我和余卿一愣。接着两人的八卦细胞迅速膨胀，赶紧的就往这声音的来源地去。
奇了，可又是云府。有事，一定有事。这下，连眼神也不用交换了，我们一起进了云府，探个究竟。
“父亲，小妹年幼，受不得这般苦，请父亲三思！”
这可真是热闹，刚踏进云家的正厅，就看见云颜直直的跪在那里，旁边还跪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从话语猜测，便是云颜的兄长了。上座二位长者，五十开外的老头，怒发冲冠的样子，定是大家嘴里的老爷。再看旁边坐的妇人，不停的摸着眼泪，无可奈何的形容，那就是云颜的娘亲了。
“难不成镇上的传言竟是真的，这云老爷也太不讲理了，不知这么罚云颜，是想让她做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余卿果真比我有耐心。
“逆子，你竟敢护着她，真是家门不幸，生得你们兄妹几人，是看你爹活得长，来讨命的么？！”
啧啧，这云老爷果然不一般，他将人罚跪在那里一番训斥，反倒说别人来讨他命。
“父亲，小妹年幼，说话不知轻重，你便饶过她这回吧！”
“年幼？过的明年她便及笄了，还能说是年幼？便是年幼，也没有顶撞父亲的道理！”
“老爷，颜儿何曾顶撞于你？只是说她愿嫁夏家，以了两家世怨。原也是我不对，不该将这家门秘事说于她听。你若是要罚，便连我也一起罚吧！”
云老夫人神情哀戚，哭着求道。又是个好母亲啊！等等，我为什么会说又？
“慈母多败儿！看看你生的什么孽障！”嗨，这云老爷还真是逗，合着全家就他一个好人啊。我有些不屑的撇了下嘴。
“爹爹不必气恼，佛家常说因果轮回，种得因便定会有果，是避不过的。我云家既曾失信于人，这等怨便没有平白消散的道理。女儿不是妄论先祖，只是心系夏公子，便是要遭人厌恶，也认了，只求爹爹成全。”
久不开口的云颜冷不妨来了这么一句，果然是为了谨然那孩子啊。
“情之一字害人，越是看似柔弱的女子，越有坚强的风骨，但愿夏公子能是她的良配。”余卿轻声的叹道。
“你！！！”这次是云老爷说不出话来了。
真是，即便与人意见相左，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非要让人跪着答话他心里才舒坦。这下好了，有理不在声高，看他那泄气样！
“顶撞爹爹是女儿不孝，女儿甘愿受罚。母亲，哥哥，你们不必为我求情。求父亲想开些，莫要伤了身才是。”
云颜说完朝着上座恭敬的磕了个头，随即起身就往门外走去。只是跪得久了，身形有些晃动，可即便如此也倔犟的挺直腰板，努力维持着平衡。
真是个不折不弯，重情守义的好女子啊。我看着云颜走去的背影，不禁怅然。云家此女如兰娇弱，却如兰不垢，却不得父亲爱护。哎！
“混账！敢拿话激她老爹么！你们倒是给我看好了，没我允许，不许出祠堂！我这就让她在先祖面前好好悔过，要不百年后我拿什么脸面去见云家的列祖列宗！”
唉，真是无趣，但凡人们想罚自己的子女，就不能找个好些的理由么。说的他倒无辜起来，听着好似列祖列宗要罚似的。
主角一退场，这闹剧也结束了。云老爷挥着袖子进了后堂，云家兄长站起来去安慰他们的母亲。我心里记挂着云颜，于是扯着余卿一起去她那。
便连我这看戏的人也有点生云家老爷的气，谁知我们往云颜面上一瞧，她倒敛眉顺目，一副无喜无悲，淡定的模样。
听的门外落锁的声音，云颜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在祠堂的牌位上逐一扫过。像是终于找到什么，做了个了然的样子，我们以为她要有所动作，谁知她又垂下头来。唉？这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