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难当头

第一章 我难当头

第一节逃难

东北的枪声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悲壮,惨烈。

零星的抵抗之后,十几万东北军就撤出了白山黑水。我们东北爷们引以为豪的响当当的东北军就这样拱手让出了大片土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全世界军人都懂得的。

可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东北军撤进关内后,我们这群临时组建的学生军,也稀里糊涂的解散了。

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硝烟,仅仅接受了几天的军训。刚刚装备给我们才几天的精良武器,又被要了回去。没有组件时的正规仪式,东北军派驻学生军军部的少校,只是匆匆忙忙的集合队伍,念了一篇东北军军部的撤编命令。他带了一个排的人把我们的武器全部收缴,装上了刚刚开来的军卡上。

我们一群学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大一部分人,紧忙脱下军装四散跑开,顿时乱作一团。

我们被撤编了。东北军撤了。小日本皇军快来了。

其实我们也算不上正统,我们没有正规军的编制,就连发粮饷据说都是张少帅私人出钱。为了能够让我们武装起来,让我们充满信心和斗志。

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并没有感到如何的伤感,也许我还没有对这支队伍产生多少感情吧。一群市侩的学生,恐怕当时是有一腔热血,上了战场就会吓得喊爹喊娘尿裤子了。

也罢。当初从文,做学生是想报效国家。后来背着母亲参加了学生军也是本着这四个字。无所谓的。不过当务之急,我还是想如何逃命。母亲已经被我劝回四川老家,父亲又不知去向。索性还是逃命要紧的。

看着成群的人大包小包的南下逃命,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东北军的败兵败将。军人当誓死报国。虽然我没有当过正规军,但是从小受到的这方面影响还是让我对这些吃国家粮,拿国家饷的军人憎恶至极。他们愧对的是国家,愧对的是百姓,愧对的,是他们身上的那身军装。只可惜,我的身份还是个学生,刚毕业的学生。无奈这不是我份内之事。

本想当了学生军,上了战场,就彻底可以弃文从戎,上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没有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像难民一样,落到居无定所,无家可归的地步,母亲之前让人捎过几封信,催我还是去西南,毕竟那里离战场要远些,我也怕死,并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可我总会有些不甘心。也许是年轻人的好奇心在做怪,我总是渴望着能够上战场,去杀敌。战争再残酷,我都可以挺过去,即便他真的是野兽。

装满难民的列车一路向南,直接跑向了天津,在半途,我又转车准备去北平,大清国几百年的都城,东北失陷,北平就少了一道屏障,唇亡齿寒。也许那里的长官们了解到信息后,会招兵买马的。为了圆上我能够穿军装,当正规军,上战场的梦,我混进了一列军车直奔北平。

有些兴奋,也有些稚嫩,我和军列上的士兵们聊得很开心,他们似乎没有大战前的紧张,也许他们以为战争离他们还远,也许他们已经有了慷慨献身的准备了。

这些士兵都是大老粗,满嘴里全都在扯些女人的事,还不时的奸笑,由片到面,接着整个车厢离时而安静时而大笑,所有人都被那几个讲着和女人在一起的事情的老兵痞子吸引了。听着他们讲完和女人的事,又在吹嘘着自己神奇的经历,多半都是在吹牛,几个老兵痞子也是大难不死,看到其中一个脱下衣服,坦胸露背,上身满是疤痕。也许那是他吹牛的资本,可谁知道那些疤痕是偷东西被人打留下的还是真的是在战场上刻下的。

军列突然停下来,士兵们议论着,有些骚动。

“全体注意!”一个声音高喊着,略带了些嘶哑,“不要乱动,保持原位。临时停车。”

那几个兵痞子骂骂咧咧的回到原位坐下,继续谈天说地。

军列又启动了。车厢内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只是,半路停车这段小插曲,让一些新兵的情绪有些波动,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茫然,无奈,怀念与伤感。从他们的军装可以看出,他们真的是新兵,穿戴整齐,连手中那杆枪都是锃新锃亮的,或紧紧的握着,或靠在肩头,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等待。听着那些老兵痞子讲玩笑,等待军列给他们带到一个离家乡更远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军列一阵制动减速,正在小憩打盹的士兵都被震醒了。老兵痞子都在骂骂咧咧,无所畏惧。那些新兵们都站了起来,互相观望,自言自语。

“全体下车!这是命令!以排为单位!迅速!”还是那个沙哑的声音,不过声音洪亮了很多,一听就能知道,他的声音是刚哑不久,他应该是个大嗓门的人。

士兵们用他们良好的素养,迅速跳出车厢寻找自己的长官。

我,慢慢的跳下车,观望着这些士兵列队。走出车站,我继续回头观望,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身后,一座巍巍的小山,被春意打扮得绿意葱葱。

这不是北平。

这是哪?我到了哪了?

第二节迷茫

我真的有些晕了。这里不是北平。军列不是到北平的吗?

我背着沉重的行李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茫然,茫然,我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了理想东奔西跑,突然也有些想家,想母亲,想过去,这种感觉着实很难过,也许人在绝望之中首先想到的都会是这些吧。

冷静,冷静,我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深呼吸,看了看周围,四周巍巍的小山,郁郁葱葱。在我的印象中,北方好像是没有山的。当然,也许我孤陋寡闻。

几个老铜板,买了两个大包子。饥渴难耐,我狼吞虎咽。像个街头乞丐,我蹲在路边,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支队列从车站侧门整齐的走出来。还是那个略带嘶哑声音的军官,走在队列的一侧,我试着去看他的模样,只是看到那个有些闪亮的青天白日帽徽。

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一军列的士兵前往北平是增援布防,为什么突然间改道来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他们的命令,却害了我这个流浪子。

“哎,小兄弟,买包烟吧。”一个满口稍带着点京油子口音的人向我凑了过来。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我可不敢随便搭腔,摆摆手,我站了起来。“哎,买包吧,小兄弟。嘿!”我加快脚步,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了。如果他继续缠着我,我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依我以前的性格,恐怕要么就买了一包,打发他走,要么高声叫骂,把他吓走。可是现在,我一没钱,二又人生地不熟。

“你他吗的,跑什么呀。我能吃儿了你呀。”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脚不由的跑了起来,追上了前边的队伍,悄悄的跟着。算是摆脱了这个小麻烦。我长嘘口气。

“后边!干什么的!滚开!”

被这突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是那个军官。

“嘿,小子,快走开。”队列最后的一个老兵。

这里到底是哪里,只要我搞清楚这里是哪里,我就会有下一步的打算,我还是想去北平,去北平。本想打听路人,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也许走出了校门,我们外面的世界是精彩的,是残酷的。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那些有报复有理想的人,都在投身革命,投身抗战,那时做大事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而我们这些普通人,想得更多的就是如何活命,赚钱。记得中国历史第一次农民起义的领导人陈胜吴广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禅,蜀国后主,有一个有报复有理想的爹。当年还差点死在长坂坡。做了皇帝,一事无成,更是在后来乐不思蜀,一个英雄爹,一个傻子儿。找谁去讲道理。

……

人人都是英雄,这个世界就没有英雄了。所以这小人物还是由我来做。我深知自己的性格做不了时代的弄潮儿,那索性就做一朵被弄潮儿拨弄起来的浪花吧。要有自知之明。记得大学时的老师曾给过我这样一个评价。“是个将才,但非帅才。”我做不到那种运筹帷幄,索性我就做个“赵子龙”吧。要求不高。

“小伙子。”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苍老的声音将我从深思中叫醒,“我看你愣在这半天了。”

“大姨……”忽然有人关心起我,心里倒是觉得有些安慰和酸楚。

“看你这身装扮还是个学生吧。逃难过来的?”

我点点头,老太太叹了口气,“唉,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学生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如实的和老太太交代了我的一切。老太太也仔细的听着。能把自己的痛楚讲出来给别人听,心里很舒服,就犹如将心中的一块石头交给了别人一样,有种自我安慰式的解脱。

“想当兵,小伙子,我只能给你指一条道。城西有一座兵营,驻着不少兵。前两天我看见他们不少人坐上火车,不知道去哪了。你们那里失陷了,这的军队动静就大了。”

“大姨,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终于想起要问这个问题,如果能在这里当兵,如果能在这里上战场,如果能够在这里以身殉国,如果……我好歹得知道我壮烈在了什么地方。

“承德。”

承德,华北地区最北的城市。处于华北和东北两个地区的连接过渡地带,地近平津,背靠蒙辽,和张家口市相邻,北平的北大门。

顺着老太太给我指的方向,我一路走下去,似乎那座西郊兵营离得还有些远。无路可退,无路可进,我只能在这个毫不熟悉的地方,一直走下去,护着心中那盏理想的圣火。照着我继续走,继续走。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走了不知道有多远的路,饥渴难耐,心中的意念开始胡思乱想。一种失落,一种伤痛油然而生。想念亲人,想念朋友,想念以前的同学,想念曾经快乐的那段时光。

万念俱灰。也许心中唯一支撑我的那盏烛火都已经熄灭了。我的两条腿开始机械性的走下去,已经停不下来。

迎着西落的太阳,有些刺眼,有些让人黯然**,绝望了,真的绝望了。理想不成,亲人不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异地他乡……

第三节希望

几个年轻人。

“醒了。终于醒了。累坏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喝了口水,我精神了很多。慢慢的恢复了些体力,坐起来慢慢的和他们聊。

他们是当地人,有一个还是个学生,和我一样刚刚毕业。另外两个显得成熟些稳重些,没有那个学生的一脸稚气。

“王锦德。看样子你也是个学生啊,我刚毕业,在石家庄。你是东北人?听口音像,你们东北沦陷了。见着小日本没。什么样?那你们学校不也没有了吗?我听说你们迁校了。”王锦德是个很能说的家伙,虽然听着有些烦,但是还是他的半壶水救了我。

“战新江。”“陈志康。”

他们也都是来参军的,而且他们三个人中,王锦德的家庭条件相对要好些,而且家就离军营不远。他们也是在半途相遇相识。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外地来的我。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起来了。赶去军营兵备部。

“这里驻着一支部队。据说还是东北军的一部。中央军都扎在北平呢。你们东北军怎么守的。东北一失陷,平津就难保啊。听说这正征兵呢。我估计正规军不可能了,好赖给咱们个杂牌军就行啊。正规军不容易进去。这不像你们东北军,随便招,胡子响马什么的都能进。这离北平进,这的中央军不多,主要还是靠那支东北军守着。”

初识王锦德,虽然有些烦他的话多,但是还是不好意思去阻止他的长篇大论,但是也好,这也让我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我们这里确实在征召一批青年士兵,但是这个具体的我们这里不太清楚。”通过关系,王锦德带着我们找到了一个少尉军官,“你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这仗不是还没打到这呢吗?”

我们有些沮丧,不过我们看到了希望。

为了不再打扰王锦德,我和战陈两个人一起租了一间小旅馆房间。晚上我们买了些馒头咸菜临时充饥。睡不着,我们三个人挤在一起,聊着各自的经历。

战新江,年龄和我差不多,家在承德北郊,离承德相对较远。早些听说了东北失陷,举家迁到了北平的亲戚家,战新江做好了媳妇的工作孤身来到承德,准备从军,他倒是没有我这样虚伪的报国理想,只是想为家里省些粮食,挣些军饷填补家用。

陈志康,和战新江早年相识,这次和战新江一起投军,也是生活所迫。东北难民南下逃难,东北军的一些散兵游勇把家里一扫而空。一气之下,陈志康想从军,因为他觉得,这年头,家里有个当兵的腰杆就会硬些,还能挣些粮饷。

从不期望什么从军报国,简简单单的理想,我不得不说他们比我活得踏实,活得快乐,活得简单。时下,国难当头,又要维持生计,百废不兴,我们这一代人真是活在了风口浪尖。

期望,我们期望太阳能够正常升起,照耀这这片土地,照给我们希望,照给我们力量。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青军旗飘扬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青军旗飘扬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章 我难当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