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烽烟渐起【柒】

第七十七章:烽烟渐起【柒】

雨已然停息许多,淅淅沥沥,散不开重云,也感觉山风清爽,十分舒适。

天枢门被清理后铺上白玉砖,又植几株青葱小柳的山门下,此刻正站立着天枢门紫衣、黑衣百位弟子。若是以前,这赶往云庭的气氛定是张弓拔弩,摩拳擦掌,但现在看去,除了几分统一穿着洁净白衣而感到的爽朗以外,从那些即将的弟子的眼里看到,充斥着皆是满溢的崇拜。

是的,因为在将行之前,大多数黑衣弟子凭借自身修为高超,平日里便目中无人,就连一些长老执事,也绝不放在眼里。因此,当他们听到此次带行的,竟然是五六年前,乃是一位没有丝毫名气的弟子,最近虽然因为身有道统,却被认定为运气附身的叶麒时,人人都是十万个不情愿,甚至有人把剑插入平日弟子相斗的演武台上,宣称叶麒不敢来迎。

一方面叶麒也曾有此忧虑,现在见果真如此,躲避亦不是办法,因此在掌门以及代莫的同意下,以互相切磋为由,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便与十位天枢门弟子之列的佼佼者,开始交手。

不过,这结局是不用猜想便知道的,只是两招,叶麒凭借自己的修为,以及玄道合一之后,那不需借助五色异物就可如鲸鱼吐息般的纳气,仅仅动用仙法八角封灵,就在弟子们难以置信之中,先囚固其傲然,后在淡然之间,用三千根巨柱将这些目中无人的弟子一一打翻。而最后,那些弟子完全清楚差距后,捂着伤口,在龇牙咧嘴里对叶麒低头的场景,直到现在仍叫人津津乐道。

“掌门,大可不必远送了,回去吧。我定当好好让每位弟子,缺一不可,皆送回来。”叶麒此时身穿白纹黑衣,在皆是白衣之列的人海之中,显得尤为突出,“西顾就靠您为我照顾了,而山门,我已经拜托了师叔在我回来以前,驻扎此地,你就放心吧。”

“唉,好,好。”掌门想把手放在叶麒头上,但想了想,还是在举起手的尴尬笑声中,渐渐的缩了回去,“这枚应龙纹的玉粹,你好好拿着,因为云庭一旦开演,就是我等倾巢而出,都难以进去,而我们又不知天庭究竟于云庭何时发兵,或中段,也有可能战末。所以,一旦此玉碎裂,不要理会任何人,立刻带人回撤,哪怕有弟子不幸战死。”

叶麒感受到掌门语措之中的浓浓忧虑,以及身为一门之主,却只能把继承数十代的基业,交托在一名年轻男子上的无力。但叶麒也不多说,他把玉粹收好以后,便侧过头去,望着看似并不在意,却在深沉的眼瞳里,不断泛起惆怅涟漪的代莫。

“代伯,你放心吧,就算是豁出性命,平雪师姐我也会从魔教手里抢回来。”叶麒说罢,忽然想起甚么,便挠了挠头,磕磕碰碰的说道,“那时,若是战事仍有一分喘息,便如你所说,把西顾的事情对平雪师姐好好的说说,要是水到渠成,便披上红袍,成婚了吧。”

难得看到叶麒尴尬的神色,代莫也跟着哈哈大笑,说了两句。

半响,随着山色在朦胧之中,越发苍翠,雨珠化为牛毛,最终消退后,代莫就对山门下的弟子摇了摇手,便和掌门,大长老,一直沉默不语的卜六子等退回门内,商量即将来临的风雨之景。

这一行舍弃了性命,把天枢门的命运搭在肩上的弟子,在叶麒的带头下,踏出了熟悉的山门。

而一路上,这一行大多是年轻弟子的队列,因为在叶麒的要求下,为了避免于百姓之中引起恐慌,在几日后行进至将到的巴蜀之地,那山贼最多的回笼荡时,便遇事了。

刷的一声,百支青铜利头的箭矢从葱郁的灌木里呼啸而出,如稀疏的牛毛细雨般,把围坐成一团的百名白衣弟子,扫得如同刺猬后,不停有挣扎或噗通倒地声逸出。

直到半响,早已埋伏在灌木之中,名震江湖的山贼头目,‘刀子壶’见前头鲜血淋淋,再也没有人能动弹时,便与上千的山贼一齐探出头来,提着兵器接近。

“当家真有你的,在沟龙山就把这行人的行踪看得一清二楚。”二当家钻风鼠搓着双掌,躬着腰跟在刀子壶的身边,谄媚道,“这些人穿着上等服饰,虽然没甚么图案,但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劳什子货色,应该是那些成群结队出来游玩的贵家公子。虽然多得有些不一般,但,嘿嘿,这一笔实在是大发了!”

风忙不迭的从侃子口上送来,带着一丝奇异的血腥味。

任凭是闯过江湖,且大有名气的刀子壶,也不过是觉得血腥有些飘渺以外,再发觉不出异样。只见他把一柄名传江湖的‘百步穿杨弓’挂到后背上,狰着不怎么粗狂,却十分有气势的脸,抽出刀就与众人准备洗劫尸体上的名贵之物。

“哟,还有姑娘?”这二当家钻风鼠以前是个讲戏的,后来因为一张能把铁说软的嘴,便从名不经传的小堂到后来的当家。不过,纵然不似以前那样想干啥就干啥,但这好女色的口子,依然没能改过来,“嘿嘿,今晚的吃食就有着落了。仔细一看,这面容竟是百里挑一,沉鱼落雁之姿,希望别死了才好。”

大当家见钻风鼠搓手的模样,也知道这义弟是改不了这习惯,便有些不满的对着他身边的两人的摆了摆手,让其扣着麻袋,准备把地上的家当都收拢起来。

只不过,还不等先去‘探物’的两人有所动作,在一旁的钻风鼠的手摸到女子身上时,便忽然咿呀一声,在一团金光灿灿的云烟之中,泛起白眼,左摇右摆之间就翻倒在地。而那刀子壶看得真切,他发现地上娇柔的女子忽然化为金芒,激荡在钻风鼠身上后,忽然就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还不等他叫两个手下停手,在接连的如同爆竹声里,烟云四起,他便看到那些接近倒地之人的手下,在一团团光芒里,吐着气就趴到了地上,任凭刀子壶怎么往手下的脸狠狠刮去,也不见得有一丝的动弹。

这一下,可把这素日里镇定自若的汉子吓坏了,他发现那些白衣的人影在转瞬之间,竟然消失得一个不剩,而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连对方人影都没看到,就都扯着长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就是他身后那些提着弓箭的大汉,也不知不觉里没了声息。

整个山岗,唯独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不知哪位仙家路,路经此地,小的,小的有失远迎。”刀子壶平日哪里会对他人低三下四,现在说些恭维的话,也实在是绞尽了脑汁。到了生死关头,许多人都会显得软弱,他这砍翻不少人的刀子壶也不例外,“若是小的若有得罪,还请仙家体谅,小子定当倾尽所有。只不过,有怪莫怪,还请各路仙家为我的,我的兄弟解咒。”

最后,刀子壶二话不说,抽着脖颈就跪倒在地,向八个方位不停地磕头。

“哼,尽管听说,刀子壶专截富贵之人,大有劫富济贫的风范,但杀人偿命,这事,可抵不了!”飘渺的声音回荡在山涧内,如同从天而来的旨意,把刀子壶吓得双掌伏地,恨不得整个人陷在土地内。

“仙家说的是,仙家说的是,我等确实不该随意杀人。”刀子壶上下两道牙口子不停吵闹,发出响板般的声音,“要是仙家怪罪,就,就尽管取我的贱命吧,但还请让我的兄,兄弟都回过魂来,他们都说是听我的指,指令,恳请放过他们一命!”

说到最后,刀子壶整个身子伏在地上,连额头都因为过于使力,在起伏的石碎上划得鲜血淋淋。听着刀子壶的恳请,果然,在两道一白一紫的光华过后,于刀子壶眼里,那些已经没了声息的手足,都茫然的撑着身子,左右观望的站起身来。

不过,当他看到身前,站着一位熟悉的面孔,以及其身后的百人时,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小,小哥?”刀子壶说完后,忽然就抽着一口提不上来的气,两眼一黑,竟然不省人事的晕倒在地。就连那些方才醒来不久,顺着当家的眼神望去的众山贼,也如同钻风鼠那样咿呀一声,再次两眼一翻,扯着不可置信,又含杂着震惊的嘴角趴到地上。

入夜。

接近巴蜀的回笼荡山水连绵,水道曲折,气候宜人舒适。

在巨木搭建的围山山寨,此时不像往常,不管哪一个角落,皆是充斥着橙黄的灯光,以及接连不断的笑骂声。就连平日里,都是板起脸,号称回笼荡第一勇士,专守山门的王姜,此时也止不住那熟悉的男子的笑骂,竟像个小孩般,憨厚的笑起来。

“叶师兄,这些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么?怎么你和他们走的这般亲近?”华无双乃是天枢门出了名的名人,他看着竹里风与一干山贼拼酒,虽然不曾感觉不喜,但也有几分疑惑以及对山贼二字的不善。

叶麒看着坐在自己身前,如同上着学堂,对书塾的刻板老者那样听话又有紧张的刀子壶,钻风鼠,王姜,桂木郎等人,忍不住的大笑起来,把一碗酒送入喉咙,便说道:“这些家伙,以前都是因为没银两交税,要被送去充军的汉子,后来我路经时见到他们呼天喊地乱吼,便与一班江湖豪杰把他们救了下来。想不到,几年后,他们便开始占地为王,劫富济贫,又因为我的名号,凭借江湖绿林的好汉照顾,因此一直做这样的买卖。”

“怪不得他们都叫你小哥,真有意思。”华无双虽然素日待人冰冷,但对着叶麒时,却连自己都不明所以,会对着他放下自己的戒心,“所以说,以前师兄都是江湖中人?我还以为是哪个修仙望族的公子,不然,会有这么可怖的修为。”

叶麒把手拍了拍华无双的小脑瓜,便转过头,望向仍低垂头颅,一声不吭,却又欲言又止的大汉,冷哼一声。

“哼,这劫富济贫是好事,但总不该随意杀人,我是路径九洅渠时听到有百姓抱怨才来看看究竟何时,果然,还没露面就放起箭来,就不怕里面有几个无辜的百姓?!”叶麒一掌拍在桌上顿时扬起逐渐飘散的粉尘,“这事,日后我再于你们算账!”

王姜天不怕地不怕,那憨厚,但砍起人来都十分凶狠的性子,却是最惧叶麒。此时他听到这事暂告一段落,便在钻风鼠的投递的神色之中,连忙为叶麒倒起酒来。

“不过,今日前来,我是需要让你们给我办个事。”叶麒从怀里拿出两物,把双指点在木桌上,看着凑前身子的几人,“你们带着一小队人马,拿着此物,按照图上所指,把这一快玉尊交给接头的人。要是看到非同寻常之事,千万不要怕,因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神仙。”

凑近身子的几人听后,狠狠的冷吸一口气,眼里充斥着无边无垠的震惊,一时连身后的喧闹之声也仿佛没有半分入耳。

久久的,他们看着桌上之物,神色木讷。直到月挂中天时,依旧没有一人觉得自己能担当这份责任而先探出手,把那光华流转,雕刻成塔形的翡翠之物收入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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