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前路茫然

第二十九章 前路茫然

寒风,依旧刺骨,依旧是冰天雪地的世界。

雪花纷纷扬扬,如翩翩起舞的洁白花朵,从空中轻轻飘落,覆盖在大地上,仿佛为它披上了一床洁白的棉絮。

冷冽的风从山洞的入口呼啸灌入,呜呜作响,将洞内的篝火的吹得忽明忽暗,火焰一阵阵窜动。

踏影四肢蜷缩,懒洋洋地躺在山洞内,躺在篝火旁,两眼无jing打采地看着不远处,盘膝调息的展缘,尾巴上下左右不住摇摆,露出一幅无聊的样子。

展缘凝神调息,盘坐在地上,双手置于膝上,体内真气缓缓运转,修复体内伤势,面sè显得苍白无力。

他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

虽然,他能在卫南峰借助封景、空相两人的全部真气,发出的“断情剑”下不死,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其实,他在逼走三人之时,五脏六腑已尽皆受创,几近破裂,他当时已是强弩之末,接近油尽灯枯,摇摇yu坠,只是靠着坚韧的毅力在支撑,在压制体内伤势……而且,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他在最后还生生受了踏影一脚,因此,更是伤上加伤,足足让他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才慢慢恢复过来。

良久。

正无jing打采的踏影突然眼睛一亮,从地上站了起来,它走到展缘面前,将头向前探,亲昵的蹭了蹭展缘的脸。

展缘缓缓地睁开了眼,深深地吐出一了口浊气,摸了摸踏影的头,轻笑道:“这几ri辛苦你了,踏影。”

踏影这几ri确实很辛苦,因为它已经寸步不离的守护了展缘三天,替展缘护法。

听到展缘的话,踏影却轻轻摆头,突然转身,一颠一跛地走到离展缘一丈远的地方,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瞪大眼睛看着展缘,暗中满是期待。

展缘愣了愣,面sè微变,但还是轻轻摇头,伸出了一根手指。

踏影重重地摆了摆头,后退一步,马蹄高抬,往地上重重一蹬,将地面蹬出一个深坑。

展缘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耍,还是摇头,依旧仍是坚定地伸出一根手指。

踏影似乎有些不忿,打了个响鼻,两道白气如箭般喷出,突然仰天长嘶一声,声若惊雷,震耳yu聋,洞顶的石块簌簌颤动,一块块大小形状不尽相同的石块纷纷坠落,砸打地面发出一阵阵响声。

展缘看着洞顶的纷纷石块落下,不由叹气,无奈看着塔影,苦笑道:“好了,别嚷了,就依你吧!”

踏影闻言,停下了嘶叫,趾高气昂、一颠一跛的走到展缘面前,而后用脸又亲昵的摩挲着展缘的脸,带着几分喜悦和讨好。

展缘伸手往踏影身上用力一拍,笑骂道:“你这贪酒的醉马,真希望有一天,天下再没人酿酒了,馋死你!”说着,他手一翻,两坛酒已凭空而出,稳稳的被展缘端在手上。

最终,关于酒数量的争论,在无声的讨价还价中,以踏影的胜利而告终!

若要仔细说来讨价还价的过程,那其实也极其有趣:踏影走到离展缘一丈远的地方,原地转了两圈,那就是要三坛酒;展缘摇头,伸出一根手指,那就表示这能给一坛;踏影后退一步,往地面重重跺脚,那就表示稍稍妥协,后退一步,只要两坛酒……之后,便是关于两坛酒和一坛酒之间的讨价还价了,不过很显然,展缘拿踏影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妥协,取出了两坛酒。

见到两坛酒被展缘从袖里乾坤取出,踏影欢嘶一声,也不理会展缘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垂涎地看着两坛酒,一幅**难耐的样子。

展缘无奈笑了笑,拍开了两坛酒的封泥,放到了踏影面前,而后看着它心满意足的开始喝酒,不由感慨道:“从赵大夫那顺手牵来的最后的两坛酒,还是被你喝了,要是被他知道,恐怕会大骂暴殄天物吧?”

踏影打个响鼻,侧头瞥了展缘一眼,随后在将之当作空气般,身后的尾巴不住摇摆,只顾低头喝酒。

展缘一笑,知道在踏影喝酒的时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懒得理会,因此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它喝酒,目光飘忽不定,若有所思。

良久。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展缘眉头微皱,轻声叹道:“三年了。踏影,转眼间我们从无双城离开已经三年,若是连我们背井离乡、四处飘泊的ri子也算在一起,那我们离家已足足九年。”他眼中满是黯然和思念,转头凝眸眺望远方,低声道:“不知道爹和娘,爷爷nǎinǎi,外公外婆,他们身体是否安好?是不是时常惦记着我,整天为我提心吊胆,郁郁不安?还有家里的亲人们,不知道他们又过得好不好?”

展缘说着说着,默然低下头,眼中闪动着思念和歉意,眼眶有些泛红,黯然道:“每当心静下来的时候,我都很想回家,回去陪在他们身边尽孝,让他们脸上的笑容恢复,白发消失不再。可是,心中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又会想到这九年来,我一直在让他们为我提心吊胆,只能每隔几个月才能收到我报平安的家书,……想到这些,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那么罪无可恕!”

踏影闻言,默默停下喝酒,同样露出思念之sè,抬起头眺望远方一眼,随后用头亲昵蹭了蹭展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像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安慰他。

“不过,快了……”展缘伸出手替踏影轻轻理顺鬃毛,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和期待,轻声道:“当年的九年之约,如今已即将到来,过一段时间,我们便可回家了!”

踏影欢嘶一声,用头蹭了蹭展缘,眼中仿佛也有笑意,随后又低下头喝酒。

展缘淡淡笑了笑,替踏影理顺鬃毛的人,更显轻柔。

良久后。

展缘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变得恍惚,皱眉轻声道:“虽说回家时,要经过无双城,可是,踏影,你说我们该回无双城么?”

踏影停下了喝酒,抬起头看着展缘,轻轻的点了点头。

展缘深吸一口气,低沉道:“可是,有些事、有些人,我不想去面对,有些回忆我更不想去忆起。”

他拿起一根枯枝,挑了挑火堆,虽然寒风依旧涌入,但篝火却并未给人温暖,反而多了几分冷意。

或者说,人的心很冷、很冷,就像冰天雪地里的寒冰一般冰冷。

“我曾经想就这样逃避,将曾经发生的事情全部遗忘,永远都不再回无双城。可是我发现,我一直在欺骗自己,我的内心其实很想回无双城,回到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甚至,我隐约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我,如果我这次不回去,我将错过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展缘声音低沉,目光空洞,怔怔的看着燃烧的火,跳跃的火焰,“踏影,你我相依为命九年了,如今这世上你是最了解我的。你说,现在的我是不是很傻?”?

九年!九年的相依为命,九年的不离不弃,九年的相知相伴,有多少人能做到呢?虽然踏影不是人,虽然它只是一匹马,一匹嗜酒的跛脚红栗sè瘦马,但它岂不是比这世间,有些人要高尚得多么?

踏影摆摆头,它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却会表达。它似乎感觉到了展缘的悲伤,它将面前那一坛没有喝过的酒,轻轻地推给了展缘,然后低下头喝了自己面前的酒,然后又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展缘。

展缘收回目光,微微叹息,沉吟后,还是拿起了那坛酒,他将酒坛高高举起,向下倾斜倒入口中。?

清冷的酒,带着火辣辣的感觉,如一条清寒的小溪蜿蜒而下,流入了展缘的嘴里,又顺着喉咙,流进了他的身体里,融入他冰冷的心。

酒如毒,毒断肠,断肠谁堪忍回眸,回眸一瞥梦千殇。

梦如刀,刀刺骨,刺骨断情yu转身,转身一去天涯路。

展缘其实并不想喝酒,甚至不喜欢喝酒,这世间又有谁是真正喜欢喝酒的呢?只是有些事,只能借酒来麻痹自己,虽然只是自欺欺人,虽然借酒消愁愁更愁,虽然醉了还是会醒,还是会悲伤,但是总比没有了寄托,没有了可以释放的方式要好得多。

至少,在人喝醉的那刻,可以不用再带上虚伪的面具,不用再强颜欢笑,活得真实本xing,醉卧狂歌。

酒,被展缘一饮而尽,涓滴不剩,他道了声痛快,重重地打了个酒嗝,深深望着面前的踏影,突然笑了。

他似乎已醉了,似乎已突然想通,不再举棋不定,忍不住仰天长笑,豪气冲天地道:“有些事情,既然下定了决心,既然不能逃避,那我就去面对。无双城,哪怕是龙潭虎穴,哪怕是伤心断肠之地,我也要回去看一看,拜会那几位长辈,如果不去了,那我就不是展缘了!”

踏影点了点头笑了,它轻快的欢嘶一声,亲切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展缘的脸。

展缘将手中的酒坛放下,对踏影笑道:“明ri,我们便离开这里吧……不过,再此之前,我会在再次疗伤,如今伤势也已好了九成,明ri便可痊愈,踏影,今夜还要辛苦你了。”

踏影打个响鼻,甩了甩尾巴,不置可否,低下头继续喝酒。

展缘一笑,不再多言,直接坐了下来了,原地盘膝,闭上双眼,结个手印,调息养伤。

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展缘身上散发出来,时而如波涛般汹涌澎湃,时而如井水般沉寂静止,忽高忽低,忽强忽弱……

洞外的寒风呼啸得更大,只是风似乎已难以灌入洞内,似乎已被一股浩浩荡荡的无形力量阻挡在洞口,以洞口为界限,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滋滋!”

却在展缘重新凝神疗伤的那刻,洞口处突然传出了清脆的灼烧声,紧接着一股恶臭夹杂在寒风中,令人闻之yu呕,飘荡如山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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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乱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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