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只有一个太阳 十(7)

7.只有一个太阳 十(7)

他拿起一罐啤酒,对妻说:“去,再拿一只杯子来。”

妻子急急地说:“不不不不,你喝,你全把它喝了。我不爱喝啤酒。”

他故意把罐子拉开,啤酒跩跩跩跩地开始冒沫。“好,你不喝我也不喝。”他知道这一招顶灵,妻子的心一定会和那啤酒沫一块儿汹涌。

她去取另一只杯子,而且很快就取来了。他慢慢地给妻子、给自己各斟一杯:“来,回来了,我真高兴。”

“真的?”

“真的。”

妻子这时似乎才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他心里一动。那一切,恐怕也是妻子的好好心,好天真。

有人敲门。

“开始了。”妻子因被敲门惊散了少有的温馨,而有些愁眉苦脸。

“哎哟哟,难怪有人向我报告,可了不得了,有人提溜着两个大箱子进了这家的门,别就是那个诈骗犯吧。唉,原来是你回来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居委会主任两个巴掌恍然大悟地往一块儿一拍,就像给他盖了一个免检章似的,“你看看,是不是,真有两个大箱子。”她指着屋角他带回来的那两个大箱子说,不过那神又像真逮着了赃物。让人捉摸不定。

秘书不解地眨巴着两只毫无特色、容易让人误解为可以随意对待的眼睛:“诈骗犯?”

“是啊,冒充领导签字,从银行提走了三十万元钱。用麻袋装走的。到现在还没破案,正在悬赏追捕呢。”

“我……我这两只箱子,海……海关都检查过了。”

“看怎么说了。海关检查归海关检查,跟咱们不是一回事儿。咱们这儿的任务,是派出所布置的,要说检查,也是检查得起的。”

“那……是不是得有公检法的搜查证。”

“‘精神’上说了,只要现有人携带大箱子、大麻袋,随时都能拦住检查。”

妻子有女人的精细,忽然现他们不够热、热烈,既没有倒茶,也没有让座儿,更没有什么表示,对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人,这样的不周就尤其显得突出。这样的人,也是得罪不起的,她要是给你来个无头“检举”也足够你消受的。虽然是个没有文化的老太太,居委会主任几十年地当下来,大小也能成个精了。“净顾说话都忘了,你刚才不是说给奶奶带了瓶外国酒吗?”

“酒?”秘书更加懵懂了。

“啊,酒。您瞧这个人,忘性有多大。他心烦,全让他们团里那个淹死的人闹的。”(司马南江绝想不到他死后还能继续派用场,包括他的骨灰在内,不过那也许是笔者的另一篇文章了。)她从丈夫随身背回的手提包里,拿出一瓶飞机上的酒:“您瞧,france,”好像老太太认识似的,“法兰西,法国。您不是爱喝两盅吗?知道茅台涨到什么价儿了?这一小瓶外国酒,不说您也知道。”

“那是,那是。”居委会主任的眼睛,极快地将酒瓶子一捋,“上面都是洋文,错不了。托你们的福,咱们也能尝尝洋酒的滋味啦。”她摩挲着酒瓶子,跟摩挲着法兰西那么满意。然后又倚老卖老地说:“你倒是该孝敬孝敬我。你爸爸活着那会儿,哪次出差回来不给我带点土特产。那是交,和……唉,和这会儿的事可不同。”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行啦,我也该走了,再不走,该招你们小两口烦了。”走到房门口,又转过身来说,“你们要是看见背麻袋、扛箱子的,赶紧报告啊。”

“哎。”妻子极乖地应着,心里却像送瘟神似的巴不得她赶快走。

“你看……”妻子低头、搓手、晃肩膀,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女生。

他搂过妻子那稍稍下斜的、永远给人一种谨小慎微的印象的肩膀:“别说了。”

也许应该感谢这块屋顶以外的生活,是它们把他们挤紧了。

“你不觉得她像咱们中学语文课本里的一个人物吗?”妻子有些调皮地问。

“谁?”

“鲁迅先生文章里的那支细脚伶仃的圆规,豆腐西施?”

“嗯……”秘书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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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太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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