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二十六（3）

二万把酒菜买回来了。于是，凉了的早饭也不热了，直接喝酒。

马换驴高兴，一边喝酒一边讲述他在监所里的所见所闻，讲他新交的狱友和朋友。

白实干自然也是高兴，因为混凝土路面今天就完工了，党员活动室正由雇请的工匠配合鱼芬在搞，今天也能完工。这就是说，今天这一顿酒一喝，他明天就可以回县委上班了。

两人吃着喝着说着。没话说的时候，马换驴还扯着嗓子唱那句秦腔。白实干不会唱秦腔，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唱歌。于是，二万就把田石榴的碟机和音响搬了过来，还拿了麦克风。二万也唱，白实干也唱。皮西莲和田石榴不唱，只是听。皮西莲说二万唱得好，田石榴却说白实干唱得好。有人夸奖，二人就越唱越有劲了。

下午两点多，苟安安和吉顺顺端着一盆煮熟的狗肉来了。苟安安说，狗肉是他媳妇吊裆子煮的，放了五香大料，不用调，有大蒜就行。于是，歌和秦腔都不唱了，都坐下来一口狗肉一口白酒地狂吃狂喝起来。

将近下午四点的样子，杨会选迈着假腿进来了。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说：“白主任，快看去！‘一朵莲花’的假坟里又埋进去人了！”

酒场静默了几秒钟，苟安安骂杨会选道：“你没球事干了？在坟地是转棰子哩转！又埋进去人了？难道马换驴刚回来就又杀了人？杀谁了？”

杨会选一本正经地说：“我把话说到，信不信随便！我杨会选能胡编？这是啥好事？”

杨会选说完就走了，还用假腿把门踢了两下。

白实干揉揉眼睛说：“走！咱去看看。”

于是，几人一起摇摇晃晃地往坟地去了。

果然，杨会选没说假话。那个原本已摊成一片黄土的假坟果真又圆了起来。而且，坟头上还压着一张崭新的阴票，坟前还有一堆纸灰。很明显，这又成了一座新坟。

四人都傻了。

白实干出了一身冷汗，说：“我明白了。驴日的苟大中，把加四炳治死了。你们想，狼狗都疼死了，加四炳还能活？完了！我还签了字哩。乐极生悲！乐极生悲！我今天太狂了，报应！”

马换驴回头走了。边走边唱道：“秦香莲跪大街，两腿呀分开。”

苟安安和吉顺顺也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

马换驴唱了一遍又一遍。

回到家，三人又坐下喝酒吃狗肉。但是，吃了几口了，马换驴才问：“白主任哩？咋没回来？”安安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到坟背后大便去了。”于是，三人又吃了一阵子，约有半个小时了，还不见白实干回来。马换驴说：“走，咱去看看，他拉井绳哩？”

三人赶到坟地一看，白实干在路边睡着，叫不醒喊不应。仔细一看，可怜而又倒霉的白实干，此时已经作古了。

马换驴让苟安安去喊苟大中。吉顺顺胆小，也跟着安安跑了。

马换驴坐在地上，伸出双臂抱起了白实干的头。但是，刚抱起，连他也倒了。毕竟，酒喝得太多了。

马换驴虽然也倒了，心里却灵醒，不停地喊白实干……

……

……

……

苟大中给白实干下的结论是脑血管破裂并心脏猝死。

苟安安给马换驴说：“白主任误会了，加四炳没死，还在我八爷家睡着哩。麻药劲没过，还没醒，我亲眼看见了。”

马换驴听了，就又反复给白实干说苟安安的话，让白实干放心地回来。

鱼芬，皮西莲和田石榴都来了，并都忍不住哭了。紧跟着越来越多的村民也来了，把白实干团团围在了中间。

马换驴一边哭一边喊：“安安，快叫人把坟挖开，看看里头是啥东西！”

但是，他话音刚落，他爷马天后就站出来说话了。原来，一个西安人给马天后出了五百块钱，把他父母的骨灰盒埋在里面了。面对一双双质疑的眼睛，马天后狡辩说，这个坟虽然是假的，可是已经被铁友用过了，本村人谁也不会再用了，西安人不知，才把骨灰盒埋进去了。

马换驴抓一把土朝他爷砸了过去。